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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蠻發完狂,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大哭,至于是真哭假哭,段和不知道,聽着挺像光打雷不下雨的幹嚎。段和把圍在門口觀看的同事同學們趕走,拜托吳錢幫忙買套新鎖回來,然後關上門洗洗滿臉的血。

身後「挵噠」一聲,腦袋上被什麽東西頂住了,段和頭也不回,知道那是小蠻的槍。

「反正老子吃了三只穿山甲,已經是死罪了,不差再殺你一個人!」小蠻眼圈兒通紅,一本正經。

段和憋不住笑了,拍開他的槍,「別鬧,你槍裏的子彈都被我卸掉了。」

小蠻丢掉槍,發酒瘋狀揪住段和聲嘶力竭地撒潑:「我和你拼了,我和你同歸于盡……」

段和怕他扯裂傷口,故而不敢反抗,口裏忙不疊喊道:「你慢慢打,我又不躲,你別這麽瘋!」

小蠻氣咻咻地住了手,喘了幾口氣,一歪身子坐在床上,萬念俱灰的模樣,「打你也沒用,我的面具也回不來了。」轉而,從地上撿起槍,直奔向門口。

段和一把拉住他,「你幹什麽?」

「我去博物館把我的面具搶回來,擋我者死……」小蠻揮舞着槍。

段和劈手奪過槍往床下一丢,回身斜抱着他,連拖帶拉地按回床上。

小蠻臉色煞白,虛汗直冒,只剩最後一口氣在折騰,就算沒有段和拉他,不用出大門他就癱下去了!

「你怎麽了?」段和知道大事不好,一呼嚕拉下他的外衣拉煉,無奈裏面穿着件高領的毛衣,拉不下領口,只好從下面将衣服往上卷,三下兩下将他脫了個半精光,一看那傷口……這麽一番鬧騰,傷口大概是裂開了,血透出繃帶,将最裏層的棉衫都染紅了一小塊。

小蠻既痛又冷,抓着段和的頭發呻吟:「痛啊……」

吳錢推門進來,「鎖買來了……」推推眼鏡,「哦……」

段和以強奸犯的姿态壓在衣冠不整的小蠻身上,惱羞成怒:「不知道敲門嗎?」

「抱歉。」吳錢禮貌的退出去掩上門,同時拉大嗓門吆喝:「大家來看啊,活體秀……不精彩不要錢,看一次十塊,學生證打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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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給我回來!」段和把小蠻的衣服放下來,扯扯平整,「吳錢,你幫我把鎖換上,我去一趟醫院!」拿上錢包,背起小蠻嘿咻嘿咻往外跑。

吳錢猥瑣地笑着揮揮手:「這麽快就懷上了?」

到醫院重新上藥包紮了一輪,小蠻筋疲力盡地倚在靠背上,喃喃道:「姓段的,我與你不共戴天!」

護士小姐:「去,一邊休息去,這是我的椅子!」

小蠻只好坐到另一張椅子上,沒有靠背,段和挪挪自己的椅子靠過去,小蠻很自然地倚在他的肩頭,「你是王八蛋。」

「嗯,我道歉。」

「你說你怎麽賠償我?」

「你說呢?」小蠻不說話,閉目養神,認真思考起賠償問題。

段和給他圍條圍巾,低頭說:「下雪了。」

小蠻聞言睜開眼,懶懶的看一眼窗外,「才幾月啊,這麽早下雪。」又閉上眼,念叨:「我老家,八千年沒下過雪了。」

「中國歷史只有四千多年,歷史課上過沒有?」段和側側身子,讓他靠得舒服點。

「誇張句不行啊?語文課上過沒有?」小蠻向下滑了滑。

段和一笑,他覺得乖乖地窩在他胸口前的小蠻挺可愛的,「喂,為什麽柏為嶼和樂正七叫你小蠻?」

「因為我大伯的外號叫老蠻,他們就順口叫我小蠻。」

「我覺得這個外號不适合你,你不是叫夏威,以後我叫你夏威就好。」

「算了,我沒感覺,不就是一個稱呼嗎?叫阿貓阿狗都一樣。」

「老蠻還沒什麽,小蠻就……」段和呵呵樂了,「有點那個什麽。」

「哪個什麽?」

「聽着有點嗲、有點娘,還有點俏皮,」段和存心氣他:「古裝片裏的妓女就常用這個名字。」

「哇操!」小蠻殺氣騰騰的豎中指:「以後誰敢這麽叫我我斃了誰!」

段和忙順毛安撫,「好好好,冷靜、冷靜!」

小蠻……夏威同志果然冷靜了,病恹恹的道:「我累了。」

「走吧,回去吧。」

「我不想走了,我想住院。」夏威一指窗外,「而且外面下雪,冷。」

段和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他披上,「你少來!走,我背你。」

「你讓我住院會死啊?」夏威嗚咽着穿上段和的外套。

「會死,我有責任防止你跑出來荼毒陝西的婦女同胞。」頓了頓,添上句:「還有部分男性同胞。」

杜佑山派人偷挖的官窯遺址經過一個多月的趕工已經初見成效,最先出土的幾塊瓷片第一時間送到他手裏,他請來霍梨交付訂金,狠狠地贊了一番這位大美女。

「萬歷。」風水師霍梨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将瓷片丢給杜佑山的助手武甲,自言自語道:「如果我沒有估錯,起碼得有五公尺多的萬歷瓷,這得挖多久才能挖到洪武?」

武甲眉頭微皺,「霍小姐,你就這麽确定下面有洪武瓷?」

杜佑山一揮手阻止武甲說下去,「我看再往下挖是隆慶、嘉靖,一直到成化都不是問題,若是運氣再好一點能挖到宣德和永樂就很了不起了,洪武難講。」

「青花首推宣德。」霍梨抿嘴一笑,将手裏的巨額支票夾進一本黑色的皮面筆記本,放進手提包,「杜老板比我更知道它的價值,不過杜老板,這個遺址有十幾畝地,足以讓你橫發一筆,可什麽事都講個見好就收、急流勇退,我勸你挖到五十公尺就該收手了。」

杜佑山心道是霍梨擔心地道的安全措施,便敷衍地笑着點頭:「放心。」

冬至日,杜佑山手上多了幾塊完美的底板,他準備帶去給魏南河看看。

而魏南河這邊,一切如常,這天來了位老朋友……雕塑教研組的白左寒教授。白叫獸比魏叫獸低幾屆,十年前到法國留學,歸國留校後承接無數耗資巨大的城市雕塑,從中撈取的油水自然不是小數目,故而年紀輕輕腰纏萬貫,如今是學院裏現代雕塑的領軍人物,也是全院最年輕的碩導,這學期公派去美國考察了幾個月,剛回來。

魏叫獸和白叫獸私情甚好,絕大部分原因是魏叫獸對現代雕塑一頭霧水而白叫獸對傳統陶瓷也狗屁不通,兩人對對方的專業只遠觀贊嘆并不涉足,所以見面就真心實意地互相拍馬屁。

白叫獸贊道:「南河你這裏真是世外桃源,讓我羨慕死了!你給我看看,在你這蓋棟別墅蓋在哪一面比較好?」

魏南河笑容滿面的:「又來這一套,你和我喊了好幾次了,哪次蓋了?每次都賴在我這度假避暑,下次過來住要交錢!」

「哪天我真蓋了你別嫌我占位置!」白左寒叫嚣了幾句,走到茶室窗口遙望遠處石階下的樂正七:「幾個月不見,你那小媳婦兒好像長高了一點。」

「小孩子嘛。」魏南河幹笑。

「你也知道他是小孩子?我還以為你不知道。」白左寒似笑非笑踱了過來,「以前你老罵我們斯文敗類,到頭來自己搞了個小孩子,我們誰有你的膽?」

魏南河面上的笑容微斂:「白左寒,這話難聽。」

白左寒拍拍他的肩,「好好好,開玩笑,別往心裏去。」

楊小空蹲在白左寒的陸虎旁,「這車好彪悍。」

樂正七抱着傑士邦,「好彪悍。」

傑士邦揮爪:「喵喵!」

樂正七:「傑士邦,別亂抓,抓壞了南河賠不起!」

楊小空看他一眼,「小七,這是車,又不是毛線團,哪有那麽容易抓壞?」

傑士邦:「喵喵!」

樂正七偷偷說:「傑士邦的爪子很鋒利,你看到南河的車面了嗎?那幾道刮痕就是傑士邦抓的。」

楊小空不信:「騙人!」

樂正七一聽火了:「誰騙你?傑士邦,抓給他看!」

傑士邦得令,兩爪摳着車面,吱吱往下拉。

白左寒剛保養的陸虎車門上花裏胡哨地留下幾道刮痕。

傑士邦回到樂正七懷裏舔爪子:「喵嗚……」

樂正七很自豪:「看到沒有?我都說了,傑士邦是妖怪。」

楊小空扼腕:「白教授會生氣的,魏師兄也會生氣的。」

兩人一貓不聲不響地匍匐離去。

今天裝雕教研組的崔教授也來了,進了工瓷坊就哈哈:「南河老弟!左寒老弟,你也在啊?」

那兩人一齊起身,魏南河招呼:「崔教授,今天怎麽來了?」

崔教授一指妝碧堂,「香港有個朋友送我一些新式材料,我想漆畫也許用的上,就給曹老送過來,他怎麽不在?」

「學院裏的課他不是結束了,就去澳洲看看他女兒,順便過個年。」魏南河給崔教授倒杯茶,「崔教授,既然來了就坐一會兒。」

崔教授搓搓手,「南河,你今年的工藝美術史安排在什麽時候考?」

魏南河忍笑:「不是我安排的,你問問辦公室去。」

「差不多一月十號。」白左寒道:「南河,你不厚道!」

魏南河裝無辜:「我怎麽了?」

「崔教授的意思很明白嘛,考題透露一點。」白左寒端起茶杯喝一口,「不然那個陳誠實就畢業不了了。」

崔教授苦笑,「南河,我也不和你啰嗦,你有空把考題發我郵箱去,不然那孩子真不能畢業了!」說完,重重嘆口氣,「唉,誠實是個好孩子,就是皮,受不了!」望向白左寒,「咦,他今年好像報你的研究生。」

白左寒一口茶水噴出來:「什麽?」

「是啊,我前幾天問他明年畢業有什麽打算,他說找不到工作,準備再考個研究所繼續念。」崔教授一本正經,「然後他說已經報你的研究生了。」

白左寒青白了臉,「不行,我堅決不要!」

崔教授憐憫地看着他,「我的任務即将完成,今後擔子就交給你了!國家會記住你,人民會記住你!」

魏南河插嘴:「白左寒教授永垂不朽。」

白左寒叩地把茶杯放回桌面,情緒激動:「他也不一定能考上!就算初試過了,複試我也要把他刷下去,我寧死不要!」

「白教授!」魏南河溫文爾雅地提醒:「素質,注意你的素質!」

白左寒抓住崔教授搖晃:「崔老哥,你一定要幫我,你一定要打消他的念頭!如果、萬一、也許,一個不小心他考上了,我該怎麽活啊……」

崔教授作觀音狀:「白老弟,其實人生在世都有許多苦,沒有這個苦,也有那個苦,你吃了這個苦,就不怕那個苦了;你不要太有心理壓力,其實經常苦,時間久了也就麻木了;我偶爾回頭一想,這些痛苦也就不算痛苦了。」

魏南河贊嘆:「崔教授,你很适合演唐僧。」

白左寒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聽、不聽,我不聽了啦。」

魏南河惡寒:「喂,你別裝少女行不行?」

三個教授正鬧成一團,杜佑山也來了,他把車停在白左寒的陸虎旁邊,又看到崔教授的奧迪,于是三步兩步躍上臺階,老遠便喊:「今天巧啊,白教授和崔教授也在!」

杜佑山這個文化敗類比較會來事兒,在藝術圈子裏混的如魚得水,故而圈內沒有不和他交好的藝術家。

崔教授先起身,笑容可掬:「杜老板!」

白左寒更熱情,幾步走過去搭他的肩,「佑山,我剛才還和南河說他這空氣好、風景好,我要在這附近買塊地蓋房子,你看怎麽樣?」

魏南河自願自的地喝茶,保持微笑看着他們,心下唾棄:什麽玩意兒!

「別光說不練,蓋呀,你蓋起來我也蓋,我們幾個作鄰居!」杜佑山人來瘋狀,搖晃白左寒:「什麽時候回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沒見你了,晚上請你吃飯!我們好好讨論蓋什麽風格的別墅!」

「哈!哈!哈!」魏南河「慷慨」大笑,「這主意不錯,我給你們參謀一下。」心說:這兩個有錢的瘋子難講,白左寒你這賤嘴巴,萬一給我把杜佑山招來,看我不扇你兩大耳瓜子!還蓋別墅?你蓋一層我燒一層!

杜佑山默默吐槽:去你媽的,白左寒,你最好說說就算了!跑到這山旮旯裏蓋房子?你腦子被豬踢了?讓我和魏南河作鄰居?我天天看到他不長針眼才怪!

白左寒扭過頭去,無聲地動了動嘴唇:杜佑山,你有毛病吧?我随便說說的,你反應那麽激烈讓我怎麽下臺?

崔教授打圓場說:「拉倒吧你們,蓋房子多費時間,缺別墅直接買一棟就是了,何必給自己找麻煩?」

那三人異口同聲:「說的是、說的是!」

崔教授抹把汗:你們不需要這麽有默契吧?我看你們不是缺房子住,完全就是缺心眼。

幾個人天南地北瞎扯一通,然後由杜佑山提出下山去找家他熟悉的餐廳,他請客。其餘三人恭敬不如從命,一齊出了工瓷坊,崔教授看到樂正七,慈愛地揉揉他的腦袋,「小七,一塊兒到外面吃飯。」

樂正七左手夾着傑士邦,右手夾着扁扁,一身草屑,聞言眼巴巴地看着魏南河。

魏南河笑笑:「看他髒的,別去了。」旁若無人地摟摟樂正七,「乖,去洗個澡,晚上帶好吃的回來給你。」樂正七笑呵呵地點頭。

白左寒走過去,也摸樂正七的腦袋,「七啊、七啊、七啊,真是可愛,來,讓叔叔親一口。」

魏南河把他拍開,笑罵:「滾你的!就你的輩分好意思自稱叔叔!」

杜佑山趁人多手雜跟着摸,那喜愛勁心癢勁絕不是裝出來的,摸了腦袋又捏臉,說:「寶貝七、可愛七、漂亮七,叔叔……」話沒說完,看到魏南河吃人的眼神,趕緊讪讪地收回手,接着說:「叔叔過年給你壓歲錢買煙花!」

魏南河親熱地勾着杜佑山的肩,「佑山,你啊你啊,太寵我家孩子。」心下念着:我要做個杜佑山的小草人紮死他!

一行人各自上自己的車,楊小空恰好從倉庫裏轉出來,看到杜佑山,忙厚着臉皮跑過來,隔着車窗喚了聲:「杜老板!」

杜佑山禮貌性微笑:「嗯?」

楊小空臉有點熱,「你上次說的書……」

杜佑山連連點頭:「哦……看我這記性,下次一定帶!」

白左寒拍了一把楊小空,「小空,我都認不出來了,你怎麽了?」

楊小空本來是學雕塑,故而大一就認識白左寒了,他有點難堪地後退一步,「白教授,我長水痘了……」

白左寒笑歪了嘴,「這麽大了還長水痘,你這孩子!」毫不介意地攬了他一把,「我們要出去吃飯,一起去吧。」

楊小空忙推辭:「不了不了。」

白左寒想了想,覺得人家不願去也是有道理的,便也不勉強,拍拍楊小空的背,笑道:「行,随你。對了,你複試前拿了幾本速寫本給我改,我都看了,只是還沒來得及還你就去美國了,真不好意思,下次拿來還你。」

楊小空感激得鼻子一酸,「嗯,謝謝白教授。」

西安接連下了幾場雪,段和決定帶夏威出去買衣服,免得夏威總穿他的衣服,可夏威太邋遢、太随便了,連內褲都穿他的,夏威哆哆嗦嗦的在他身後蹦跶:「今天冬至,你知道嗎?」

段和說話呵着白氣:「嗯,冬至,怎麽了?」

「你知道冬至要吃什麽嗎?」

「又是吃,吃吃吃!」段和笑他:「吃馄饨還是元宵?走吧,帶你去吃。」

夏威湊上去,神秘兮兮的:「吃狗肉!」

段和依然笑眯眯地,壓低聲音威脅:「那麽可愛的動物你也吃,你還是人嗎?」

夏威悻悻道:「随便說說的嘛……」

段和冷哼:「想都不許想!你這個該槍斃的死刑犯,少給我出鬼主意!」

夏威打個抖,喪眉耷眼地跟上去,「姓段的,你對我是越來越兇了。」

「對你這種人渣不兇一點怎麽行?」段和沾沾自喜。

「在墓裏怎麽那麽一副熊樣?」夏威扯着他的圍巾,「我冷我冷。」

「別扯,我也冷!」段和奮力搶奪。

夏威縮着脖子,「你昨天圍巾還給我圍的!」

「你知道我昨天給你圍啦?一人一天!」段和絲毫不讓,「別扯!再扯就把手套還我!」

夏威:「阿嚏!」

段和仰天長嘆,拉拉圍巾,将另一頭圍在夏威脖子上。

夏威蹦蹦跳跳:「嘔吧,你看我們像不像情侶?」

「你閉嘴。」

剛出生活區,來了一群女生,老遠就喊:「段老師好。」

段和笑:「你們……」

「好」字還沒出口,只聽女生們齊齊叫夏威:「師母好。」

夏威昂首闊步,作偉人狀擺擺手:「應該叫師公。」

女生們擠眉弄眼的對視一眼:「師公好。」不等段和搭話就嘻嘻哈哈的跑了。

段和:「……不是的,你們聽我說……好讨厭哦,聽我說啊……」

夏威扭捏道:「嘔吧,你幹嘛含情脈脈地看着我?」

「嘔你的頭!」段和虎着臉往他腦袋上一敲,「我警告你,再遇到熟人,你給我裝啞巴,再敢說話,我就……」想了想,接着說:「我就告你吃穿山甲!」

好吧,出了校門,遇上一白發老頭,段和恭恭敬敬地喊了聲:「張老!」用手肘頂頂夏威,「我導師!」

張老和藹可親地點頭:「段和,你的論文怎麽樣了?」

段和:「開題報告寫完了……」

夏威無聲地在他身後配以肢體語言,作奮筆疾書狀。

段和:「關于各朝各代的陵寝文化還需要積累大量資料……」

夏威暴眼吐舌作吊死鬼狀,然後兩手合一放在腮邊頭一歪作瞌睡狀,再接着扶扶「眼鏡」作繼續翻閱資料狀,頭還一點一點的作徹夜勤奮狀。

張老:「……」段和回頭看夏威一眼,夏威兩手插口袋望天。

段和:「張老,我覺得馬王堆漢墓比較典型,可以着重寫,我收集了不少相關照片……」夏威兩手交叉胸前做馬王堆女屍狀,面部萎縮,兩眼冒綠光。

段和:「國外的以少量文字帶過……」夏威化身蜘蛛俠爬大廈狀,又張嘴嗷嗷捶胸作金剛狀。

段和見自己導師的臉色由白轉綠又由綠轉黑,忙問:「張老,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夏威兩手捧着下巴做花骨朵狀,露出一臉關心十分焦急地望着張老。

張老:「……」

段和見張老目不轉睛盯着夏威,尴尬地摸摸鼻子,「咳,張老,這是我朋友,夏威。」

夏威甜甜一笑,左手食指指着段和,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然後兩根食指點在一起,示意:朋友。

再彎曲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個心形,示意:好朋友。

張老眼神矛盾地望向愛徒:「我看懂了。」

「咳!」段和臉上火燒:「張老,你看懂什麽啊?」

張老語氣沉重:「老師不是老頑固,唉!就看在你不嫌棄他又啞又傻的份上,老師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拍拍他的肩,「論文慢慢來,不急,照顧好你媳婦兒重要。」張老甩甩衣袖施施然而去,一步三回頭,冷風潇潇、枯葉飄飄……

段博士站在校門口久久沒有動彈,痛苦地望着夏威,眼含淚光,嗫嚅道:「你好讨厭哦……」

即将到來的新的一年,是夏威同志的本命年,夏威指着精品玉器店裏的一個編了紅繩子的翡翠,學黃蓉的腔調說:「和哥哥,人家想要那個!」

段和看看價格,「A貨,六千六百六,你當博士是搶銀行的嗎?」轉念一想,補充:「就算我是搶銀行的,憑什麽要給你買?」說完拉着夏威去超市買紅內褲。

段和拿着兩盒不同品牌的紅內褲問夏威:「你要哪種?」

夏威問超市小姐:「可以打開看看嗎?」

超市小姐微笑着打開紙盒子,「可以,這是萊卡棉的,您摸摸這質地。」

夏威掏出一條,抖了抖,在自己下身比劃比劃,又摸了摸,聞了聞,放臉上搓了搓,淫笑着對段和說:「比你的內褲手感好耶!」

超市小姐:「……」段和飛速離他三公尺遠,假裝不認識他。

夏威正兒八經地問超市小姐:「可以試穿嗎?」

超市小姐:「……」

夏威說:「不瞞施主,貧道乃茅山派九十九代掌門人,這是我的名片。」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小卡片遞給超市小姐。

嗯?他什麽時候搞出這花樣?段和伸長脖子一看……極度後悔看了,恨不得撓牆,那卡片是從剛才吃的蘋果派包裝紙上撕下來的,左沿寫「神愛世人」,右沿寫「我佛慈悲」,頂上寫「急急如律令」,中間寫「茅山派九十九代掌門人聖虛子」。

夏威雙手合十:「貧道為弘揚道教精神輾轉貴地,可有打折?」

超市小姐心念:嗚嗚,經理,人家好怕……

兩種品牌的內褲,段和各拿三盒丢進購物車裏,拎着夏威去買吃的。夏威放風日尤其亢奮,哼哼哈地哼着歌,段和見他這麽開心,自己也覺得心曠神怡,夏威除了間歇性人來瘋這個毛病招人嫌,還真的挺可愛,尤其是這一段日子修養得不錯,健康的麥色肌膚溫潤有光澤,濃眉醉眼未語先笑,這副皮相別說勾搭姑娘了,就是勾搭他段和也……

段和咳兩聲,心下念叨:天氣真冷啊,一會兒給他買多幾件衣服,全當扶助貧困。

夏威搖頭擺尾地奔過來,往購物籃裏丢一堆零食,嘴裏唱着:「快使用衛生棉,哼哼哈兮兮,快使用衛生棉,哼哼哈兮……」

段和:「……」

夏威投入地選擇薯片的口味:「快使用衛生棉,側漏無敵,是誰的流量大,風生水起,我用內褲防禦,哼!漂亮的回旋踢!」

段和退後一步扶着貨架:「……你,還能更低級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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