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秋獵
秋獵那天,是欽天監選的好日子,晴空萬裏,秋風陣陣。不熱不冷的,很是适合出行。
走帶最前面的是天子的儀仗和後宮嫔妃的轎子,接着就是重臣們和家眷。趙越堯因為南岳王的頭銜,也混了一頂中間的轎子,不用去和別人擠。
天子出行,聲勢浩大,禦前侍衛幾乎将所有的人馬都帶了出來,提前讓人在前面踩點等候,務必保證一路上的安全。
秋獵的皇家園林中早已放好了各種溫順的獵物,并且整座山排查了三遍,就是為了不出現任何的危險。
趙越堯坐轎子做的很煩,直接出去,翻身上馬,騎着一匹普通的馬往前走。
微風拂過,周圍的世家子們對趙越堯向來都是看不上。他們有自己的圈子,有屬于世家的傲慢。
但是,他們也有着從小學習的君子之風,不會明面上讓人難堪,反而會有禮的和趙越堯打招呼。
趙越堯才不在乎這些,他們南岳的人才不會這樣,明明眼中的厭惡之色滿的都要溢出來了,還要裝作一副大度的樣子,沒趣極了!
“哎,前面那個人,好眼熟!”
趙越堯仔細的看了看:“是他,桑竹,他怎麽來京都了?”
他鄉遇故知,趙越堯有些興奮,騎着馬兒就往桑竹那邊跑。
桑竹正在與一些陌生的少年交談,耳邊就聽見了熟悉的嗓音。
“桑竹,桑竹,你怎麽也來京都了!”
只見趙越堯雙頰微紅,額頭上有一層亮晶晶的汗珠,眼中是無法掩蓋的驚喜。
桑竹垂下眼簾,拱手問好:“家父來信,說我年紀漸長,母親思念,就讓我回京都了。”
趙越堯不關心這些,他眼睛亮晶晶的:“洛凜呢,他有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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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竹脾氣很好:“洛兄因為家中有單生意,所以去了塞外,恐怕需要月餘左右才能歸家,更不要說來京都。”
趙越堯臉上的失望之色濃稠的都要滴下來了。
桑竹安慰:“但是洛兄托我給王爺送了禮物,只是因為我昨日才到京都,所以沒來得及送上門。”
趙越堯轉而高興起來:“那好,等秋獵過後,我去桑家找你,免得你摸不着門!”
在陌生的京都,能夠遇上故人,就算趙越堯并不喜歡桑竹,他也感到高興。
兩人騎着馬,并排走着。
趙越堯:“桑竹,你以後就再也不回南岳了嗎?”
桑竹總是那幅神情,淡淡的:“南岳是一個很好的地方,但是不屬于我。”
趙越堯義憤填膺:“你爹是丞相,位高權重,卻将你丢在南岳那麽多年。等你長大了,又想你回京都給他做事,真是想的美!桑竹,你可不要傻乎乎的,你爹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京都這邊的人,心眼兒可壞。”
桑竹終于忍不住,從唇邊逸出幾聲破碎的笑:“王爺,慎言。”
趙越堯捂着自己的嘴:“好,我不說了。這次秋獵我一定要獵很多的獵物,到時候分一些給你!”
桑竹從小體弱多病,他讀書厲害,卻做不得劇烈的運動。騎馬已經是極限,不可能像趙越堯那樣在馬上狩獵。
“好,多謝王爺。”
趙越堯騎着馬兒,快活的往前奔馳。暗紅色的發帶在風中揚起好看的弧度。配上他那昳麗的容貌,讓那些掀開簾子看風景的閨秀們,簡直移不開眼睛。
足足走了一天一夜,皇上的禦駕才到皇家園林。
趙越堯分到了一個小帳篷,和他一起的竟然是戶部的那個暴躁少年。
通過和別人的交談,趙越堯知道了少年的名字是若郁蘭。
秉承着大家都是同事,不想将關系搞僵的念頭,趙越堯主動打招呼:“好巧,竟然将我們分到了一起。”
若郁蘭沒有搭話,只是默默的整理自己的東西。
因為這次是皇家狩獵,能帶的人很有限,所以趙越堯沒有帶柳枝和趙泗,他也得自己收拾行李。
将裝的整齊的包袱打開,裏面的行李一股腦兒的堆在了床上,将旁邊若郁蘭的地盤都碰到了。
若郁蘭青筋直跳,深吸了一口氣,什麽也沒說。
趙越堯不是故意的,他想要将行李收拾好,但是因為從來沒有做過這種雜事,越弄越亂,急的趙越堯鼻頭處冒出了細碎的汗珠,看起來可憐可愛。
若郁蘭終于看不下去:“你放着,我來給你收拾。”
趙越堯無辜的攤開手,走到一邊。他看着若郁蘭三兩下就鋪好了嶄新整齊的床單,擺好了各種用品,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覺得自己應該誇獎他一下
“你真好,和我的丫鬟柳枝一樣厲害!”
若郁蘭停頓了一下,臉黑了:“請王爺自己收拾吧。”
趙越堯摸不着頭腦,湊過去問:“你為什麽生氣啊?是因為我将你比作柳枝嗎。”
若郁蘭重重的放下手中的東西:“請王爺自重,我雖然只是一個末流小官,但是若家也算是鼎鼎有名的世家大族,不容別人如此看輕!”
趙越堯手足無措的解釋:“不是這樣的,柳枝在我心中,是很親的人。她從小就陪着我,千裏迢迢來到京都,我沒有将她看成是下人!”
若郁蘭聽見趙越堯的解釋,神色沒有那麽冷凝了:“原來在小王爺心中,下人也是重要的。”
趙越堯知道京都這邊的風氣,最尊貴的是皇族,接着就是各大世家,以桑,柳,白三大世家為首,還有若幹分流出去的小世家。
每個世家都蓄有大量的奴隸下人,這些下人就和工具一樣,就算弄壞了,打碎了,也無關緊要。
可能在若郁蘭心中,趙越堯那樣說,就是為了羞辱他。
南岳也有下人,只是那邊民風彪悍,封地貧瘠,所以沒有這樣強烈的等級制度。
忽然,趙越堯心中湧起一股子厭煩:“算了,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随便你,我出去了。”
若郁蘭看着趙越堯的背影,愣了半晌。
此次秋獵,因為不能帶太多的下人,所以一律都是小廚房做好之後,分別送到所有人的手中。
趙越堯走出帳篷,看見正提着飯盒的長慶。為了安全,所有人都不可以身帶利器,所以他平日腰間懸挂的長劍被換成了玉佩,看起來還怪不習慣。
長慶對趙越堯說:“六殿下擔心王爺吃不慣這兒的飯食,所以讓屬下特意去廚房炖了些湯。”
趙越堯有些驚訝:“你還會炖湯,我還以為你只會殺人。”
長慶身體一僵,臉色有些不自然:“多謝王爺誇獎,殿下不喜旁人接近,這些事都是屬下應該做的。”
趙越堯展顏一笑:“不用這麽緊張,以後我還要讓趙泗和你多學習呢。我的帳篷中住了讨厭的人,不如帶我去六殿下的帳篷?”
長慶提着飯盒,彎腰點頭。
褚念的帳篷比趙越堯的華麗寬敞很多倍,最重要的是,他不用和別人一起住。
長慶剛将桌子擺好,褚念就迅速趕來了,他很是驚喜:“堯堯,你愛吃什麽。明日狩獵,我給你獵來!”
趙越堯思索了一會兒:“唔,我愛吃鹿肉,就是那種烤的焦黃酥脆,鮮嫩無比的鹿肉!可惜長這麽大,我也只吃過兩回。南岳沒有鹿,只有從別的地方送過來,花費頗大,我娘不讓我奢靡。”
褚念摸着趙越堯的腦袋,眼中是全然的溫柔:“好,那六哥明日就獵一頭鹿來,雄鹿的長角很是好看,可以用來做裝飾。”
長慶在旁邊驀然心驚,他跟着褚念十幾年,何曾見過他這樣,對一個人掏心掏肺。
“殿下,可您往日狩獵并不會獵取這種大獵物!”
褚念面色沒有變化:“以前沒有,不代表今年我就不能獵。都是父皇的兒子,只是一頭鹿而已,我勢在必得。”
長慶低聲的叫:“殿下,您不能卷入皇儲的争鬥。”
趙越堯可憐巴巴的說:“六哥,堯兒不願意讓你這麽為難。算了吧,兔子我也喜歡。”
褚念冷下臉色:“長慶,自己去領罰。”
長慶深深的閉上雙眼,跪下請罪。然後,背脊挺直的走了出去。
趙越堯喝了一口湯,好奇的問:“六哥,為什麽獵一頭鹿也要這麽謹慎。這次秋獵,不是所有人都能參加嗎?”
褚念輕笑:“你來秋獵,也不去了解關于秋獵的忌諱?真是個傻子。”
“明日,所有人都會在卯時起床,收拾好之後聚集在獵場等待。辰時,我父皇會出現在獵場,射出第一支箭,這就昭示着圍獵開始。傍晚酉時,所有狩獵的人都會歸來,下人會統計所有人的獵物,第一名能得到父皇的彩頭。”
“在這座山中,鹿的數量很少,只有區區五頭。每一年,都是太子将鹿盡數獵走。”
趙越堯恍然大悟,抱着褚念的手臂:“哦,原來每年的第一名都是太子。太子心狠手辣,六哥還是不要惹他了。”
褚念眼中有着奇異的光彩:“太子肆意妄為,父皇不讓他參政。他如今只能管着戶部,相必心中也很着急。”
趙越堯:“可是他始終是太子,朝中很多重臣支持呢。”
褚念似笑非笑:“這就要看父皇了,父皇忌諱我們結交朝臣,太子的支持者越多他越是寸步難行。”
趙越堯笑的酒窩甜甜的:“哦,也對。只是太子嘛,又不是皇上,立了還可以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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