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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六 / 校霸的心思

周家有些不一樣。

周思揚本來有一個四口之家,結果初三的時候他的爸爸媽媽帶着弟弟自駕游,出了車禍,而他因為在上補習班,躲過了這一劫。

之後他就到了奶奶身邊,不是沒有其他親戚了,而是他們家和其他親戚都不怎麽往來,他的父母因為都有正式工作,那時候在市裏住着大房子,環境不同觀念就會不同,過年過節也只是打個電話發個微信拜拜年,大人還好說,他作為什麽場合都不用自己出面的孩子,和每個人都很生,而奶奶是相對熟悉的,所以他拒絕了其他親戚的好意,來了這裏。

他不是沒想過有一天奶奶會離他而去,他也知道到時候他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只是沒想到奶奶會把這件事提出來。

鼻酸。

兩年的相處,奶奶已然成了他的唯一。

“奶奶,你不反對嗎?我是男孩子,我再找個男孩子。”周思揚不死心,就像是一定要在奶奶這裏得到一個別的答案一樣。

他之所以和安子祺說出那句無所謂就是因為他沒負擔,而且吊兒郎當慣了,沒個正經,但是他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發展。

奶奶低頭縫了兩針,說:“我呀除非你現在結婚,不然我都未必抱得上曾孫子,而且我這個人呢從來都不喜歡強迫別人做什麽,我和你爺爺一樣,覺得人活一輩子開心最重要,其他的都沒什麽,畢竟人一閉眼除了自己這個人什麽都帶不走,所以你給我領回女孩子也好,男孩子也罷,那都是和你過一輩子的人,我呢不該走的時候就看着你好好長大,該走的時候也盡量無牽無挂的找你爺爺去,我不會找你爸媽說什麽,這就是人的一輩子。”

“一個人一份牽挂,那份牽挂屬于自己的愛人,其他的都是責任,不一樣,奶奶那個年代也是有男孩子和男孩子在一起的,我沒什麽好反對的,你這孩子夠苦了,以後對自己好一點,開心一點,比什麽都好。但是呢,你也別強迫自己,別委屈自己。”

周思揚沒想到一個對于性向的探讨能到人生生死上,沒忍住,咽下嘴裏的葡萄湊過去抱着奶奶沒說話,奶奶知道他心裏不好受,還逗他:“小心啊,我這眼神可不好使,一會兒給你縫壞了。”

他難得的撒嬌:“你手那麽巧,縫壞了一定有辦法解決的。”

奶奶笑了。

縫好之後一邊收拾簸籮一邊問:“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有的話要趁早帶回來給奶奶看看,奶奶好去跟你爺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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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收起的淚,決堤。

周思揚別扭着:“沒有,你也不許再胡說,你少說還有三十年呢,我等着畢業了帶你環游大中國,帶你去看升旗,你不是最想去北京看升旗嗎?到時候帶上爺爺的照片,我們一起。”

奶奶卻絲毫不傷感,她端端莊莊地坐在那裏,眉眼藏進了笑:“好,好,我等着崽崽畢業,不過還是那句話,你要是談了朋友,不管男孩女孩,記得在人家願意的時候帶回來給我看看,我好放心。”

“知道了。”周思揚一刻也停不下去了,抱着校服進了屋。

好容易洗完澡平複了心情,外面奶奶已經睡了。

他躺在床上拿着手機不知道幹什麽,不想打游戲,也不想看電視,但是睡不着。

安子祺睡得着嗎?

這玩意兒居然會喜歡自己一年多,還想把自己搞到手,說起來今天晚上是不是忘記複仇了,真是破記性,下回一定不能忘。

想着安子祺他居然慢慢進入了夢鄉,在夢裏花開四野,風漫肩頭,好不惬意。

安子祺睡得着嗎?

安子祺能睡着就見鬼了,這厮翻來覆去就是咧着嘴笑,說實話他這樣一心想把人家一個直男掰彎的做法非常不妥,所以才會事先問過喜歡男的女的,本來做好了人家喜歡女生的準備,沒想到居然是無所謂。

這不就巧了嘛!

先到先得呗!

他樂呵着,仿佛自己住在了大別墅,別墅在雲端,飄得忘乎所以,然後第二天起晚了。

也不算太晚,只是比他平時的起床時間晚了些。

他家到學校的直線路程并不長,學校之所以允許他上晚自習也是因為家離的近。

他的早餐一般就是出門左拐巷子口的早攤點,有豆腐腦、豆漿、小米粥,油條、麻花、年糕、鹹菜等,很豐富,人也很多。

所以他一般起的會早一點。

今天應該是沒位置了,只能帶着到學校吃,只是往學校帶需要偷偷摸摸的,不然老虎又要說個不停。

正想着身側跑過一個人,腳下生風,在早攤點前站定:“阿姨還有餡餅嗎?”

“有,要什麽餡的?幾個?”

“西葫蘆雞蛋的,兩個,外加一個剝皮的鹹雞蛋一杯豆漿。”

“好嘞,等會兒啊!”

“嗯,錢放進去了。”

“好。”

安子祺悠悠地晃過來:“早。”

周思揚後移半步:“早。”

周思揚絕對不會告訴他自己是之前打聽他前世今生的時候打聽到他一般早餐會在這吃,然後一大早起來沒讓奶奶給自己做飯,守株待兔的。

太丢人了。

安子祺:“阿姨,我要一份和他一樣的,錢放進去了。”

“行,馬上啊!”

“你給多了。”周思揚說。

安子祺多給了一塊,聽見他問,四處瞟着:“正好今天身上沒帶零錢,找錢又是個技術活,老板顧不上……”

周思揚啧啧兩聲:“你接着編,你不會每天來都多給一塊錢吧!”

“我錢多燒的。”

“那你……”

“做給你看的,我是個助人為樂善良友好的好少年吧,從了呗。”安子祺湊近了說。

“滾。”

安子祺眼底劃過一絲笑意:“敢罵我了,這一晚偷學了什麽武林秘籍?”

周思揚沒搭腔。

安子祺也不逼他,換了個話題:“你也在這兒吃早餐?”

周思揚:“不是,偶爾,奶奶今天起晚了。”

天知道周奶奶每天五點準時起床,老人家覺少,今天如果不是周思揚逼着自己早早起來奶奶飯都做好了。

“哦,我也起晚了。”這話不知道是在應哪一句,像是沒頭沒尾。

早餐點那位少一只手的阿姨把他們兩個的早飯遞出來,因為阿姨認識安子祺,叫他們到裏面吃,那樣不太好,安子祺婉拒了,兩個人道別朝學校走。

路上不時有塵土飛起,安子祺拍了一下周思揚的後腦勺:“到學校吃,路上全是土。”

周思揚不滿:“到學校喂老虎嗎?”

“這個點老虎應該還沒到,即便是到了有我罩着你,怕什麽。”這話吊炸天,讓周思揚又一次鄙視的同時有些自愧不如,這底氣,牛掰。

周思揚還真就不吃了,跟着安子祺很快到了校門口,老虎和老魏聊得正好,老魏和誰都能聊起來。

兩個人一塊兒進學校,目标很大,別的學生沒來得及驚呼的時候老虎已經走了過來。

“早。”

周思揚有樣學樣:“早。”

老虎:“……”

一低頭兩個人手裏一堆東西,一個是心頭肉,一個是心尖刺,老虎難受,擺擺手示意他們趕緊走,之後捂着心口向老魏訴起苦來。

七班一班分開走,教學樓前最後一段甬路,周思揚不知道安子祺會對他說什麽,但總覺得安子祺一定會說。

然而他想錯了,安子祺一句話沒說,不過是跟着他走了而已。

“一班……”周思揚指着另一邊。

安子祺嗯了一聲:“送你。”

……

這TM誰招架的住。

周思揚覺得自己應該去拜拜大師,讓大師支個招,或者給他個堅守萬年老直男的法子,要不然萬一哪天沒忍住,彎了,算誰的。

七班教室很熱鬧,抄作業的、吃早飯的、看閑書的、梳頭發的,就連小喇叭也暫時下線的,所以當周思揚前腳剛進教室後面的人還沒露出來的時候寒旭就朝他喊:“揚崽,快來,你昨天思了一晚上春天,作業沒動吧,冰冰這份留給你抄。”

然後,七班凍住了。

……

周思揚就像商店櫥窗擺着的塑料模特,保持着一條腿在前一條腿在後的姿勢一動不動,寒旭還要說什麽,就看到了他身後側身進來的安子祺:“艹!紀檢部不管抄作業吧!”

“不吧,老鬼,收鏡子,快。”

“……”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安子祺表示厲害。

但他的關注點不在他們身上,眼睛微眯,聲音不大:“昨天思了一晚上春天?”

周思揚:寒旭,你死定了。

安子祺依舊是點到為止,很快轉移話題:“你抄作業?”

周思揚很不想承認,尤其他倆有這麽層“敵對”關系——人家校霸學習打架長相身材樣樣好,他這個校霸學習不行打架不行啥也不是。

“偶爾。”

安子祺點點頭,若有所思,然後走了。

他從七班後門到前門這段路就聽見七班教室裏發生了應該不止一樁慘案。

一上午周思揚都在神游,倒不是和周公有約,只是他覺得自己這種有意識靠近安子祺把自己掰彎的想法挺驚世駭俗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做的夢有點過于溫情,今天起來以後整個人就有點發懵。

之後就……

“又思春呢?大哥,眼保健操,上次已經被抓一次了,動起來。”

周思揚随手拿起一本書扣到了寒旭頭上:“你以後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把你一刀剌了。”

“別,我還想看看花花世界呢,您慢慢思着。”

周思揚紮着腦袋兩只手放在鬓角一動不動,安子祺走之後寒旭問自己怎麽和安子祺一塊兒來的,他說是碰巧遇上了。

那這就存在了偶然性,最起碼明後天應該不能一起來了,除非安子祺想辦法,唉,随便吧,他還是想帶着女孩子回去,女孩子應該貼心一點,多陪陪奶奶。

正神游着,廣播停了,後門傳來一個聲音:“周思揚,出來。”

七班:又來了!你錢還沒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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