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拾

如同血族大陸上空座、靜靈等屬地的戰争基本都有了定局，即将接近尾聲一般，斷界之中所進行的一場極為特別的戰役也已經塵埃落定。

這是一場只有親王同親王之間的戰役。

也是決定了第三次血族聖戰最終勝敗的戰役——因為這場聖戰的發起者，虛圈親王※，将在此處迎來他生命的終結。

如果黑崎夏梨目睹這一境況，一定會驚呼這不可能。

因為真正的三百年前的歷史并非是這個樣子。

三百年前的藍染聽從市丸銀的錯誤情報，前來斷界迎戰伊織親王以求王鍵；兩人交戰中斷界的蒼穹，真正意義上的，擁有巨大能量的“斷界”顯露而出。為徹底關閉斷界，伊織親王耗盡全身魔力，力竭而亡；而藍染雖受到重傷，最後一刻卻仍然憑借某種東西——後來人們稱它為崩玉——奇跡一般地複原，并且利用鏡花水月的能力，從斷界獲得了關于王鍵真實的秘密——它身處空座，此刻應在空座親王日番谷的身上。

因而他又一次前往空座，勉力殺死空座親王；卻不料智者千慮仍有一失，王鍵在失去寄托的人後（空座親王死亡，魔女并未轉生），竟選擇追随日番谷而去，打開已經關閉的“斷界”，将日番谷的肉體與靈魂一起送入其中，開始長達三百年的漫長修複。

連戰兩場的藍染，非但沒有得到王鍵，強行支撐的身體也在不斷崩壞，魔力急速流失殆盡。在這種山窮水盡的情況下，他只好放棄一切回到虛圈，一邊休養自身，一邊籌謀計劃着再次奪取王鍵的時機——直到空座魔女轉生，往生鏡現世，在星辰的指引下，他開始又一次的行動。

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就連過去的自己也不例外。

不信任一無所知的過去的自己，甚至懷着蔑視的态度，藍染在暗地裏将自己手中力量流失破損嚴重的崩玉同三百年前那枚完好無損能量充盈的崩玉相換，致使與一護交戰時，曾經的自己在山窮水盡之時喪失了依托，遭遇了不可逆轉的死亡。

而他自己，則親自前往空座，布下萬無一失的局，歷經百年的蟄伏，只等将王鍵收歸囊中。

這并不算改變歷史。他沒有告知任何人自己的身份，而歷史之中，理應死亡的人終究未曾複活，而自己——盡管是三百年後的，仍踏上了空座的戰場。

玩弄歷史的臨界點到這種地步，藍染也确實是腹黑界的一朵奇葩。

只是三百年前的小奇葩倒在了三百年後的大奇葩手中罷了。

此時藍染的胸口中插着數道以光為刃的利劍，每一道都準确無誤地戳進他的心髒；心髒下方一個小小的洞中，一塊烏黑的玉石不斷流淌着透明的液體，裂痕正在玉石上大面積蔓延。

他的眼前已經看不見任何的光亮，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面前站立的伊織冰冷的目光，而很快，連這目光的感覺也消失殆盡。胸前的玉石碎裂成無數細小碎片，而那光刃則徹底洞穿，直至撕碎了他的心髒。

Advertisement

天空之中，一個巨大的黑洞正不斷向邊界侵蝕。一眼望進去，是無盡的森冷和可怕，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那黑洞的深處蓄勢待發，正舔着腐臭的唇齒，饑餓的目光貪婪而怨恨地注視着大地。

那無盡的黑暗裏，仿佛燃燒着不滅的烈焰。

即将面臨死亡的那一刻，藍染笑出了聲。

“呵呵，身為斷界的親王……你又對真正的‘斷界’了解多少呢……”回光返照一般，他唇齒清晰地對伊織道，“王鍵是一把鑰匙，斷界卻有着多重的門……而現在，在戰鬥中靈力洩露過多的你，在我的引誘下……一步步地……好像已經把最深處的那一扇給打開了……”

也許非常麻煩和複雜，但必須要解釋一下——斷界一詞，既是對血族大陸上屬地的稱呼，也是這片土地所鎮守的異界空間之名，

“十三血宿的眼睛在看着你啊，斷界親王……他們會感謝你喚醒他們……為此，火焚末日将作為最真誠的回報……呵呵……”

“那麽……伊織啊……現在虛弱到連站立都很勉強的你……要怎麽去關閉這扇可怕的門呢……？”發出最後的嘲諷，藍染的聲音越來越低，他的瞳孔空洞地放大，就這麽頹然倒在了斷壁殘垣之中。

一護黑色的長發在風中漸漸消失，還原為他本來的橘黃；上半身裸露于寒風之中，只感到心跳越發微弱——确實如藍染所言，自己現在完全沒有能力再度關閉斷界……

……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

身為斷界的親王，他當然明白藍染話裏的含義——初代血族聖戰，即四、五代血族為反抗第三代血族而發起的聖戰。他們恐懼殘暴而強大的十三位血族，不願成為其永生的傀儡而奮勇抵抗，最終将其封印，投放于深不見底，虛化一切，沒有時間與空間概念的‘斷界’最深處——裏斷界。

而十三位血族——現在他們往往被稱為血宿——不甘于自己的屬地被瓜分，自己親手建立的世界秩序被摧毀，曾經掌管的洪荒大陸擁有了嶄新的生死規則，而自己卻被永世禁锢于黑暗之中，形同死亡。他們許下最惡毒的詛咒，發誓若有朝一日他們重歸世界，定要将這世界徹底毀滅，火焰将無情地融化大陸，蒸發湖海，世界将迎來它的終焉——火焚末日。

指節被捏得咯咯作響，一護隐隐覺得他好像有些明白藍染為何如此執着于王鍵——這個可怕的念頭讓他遍體生寒，然而現在的當務之急已經不是去追究探索藍染的意圖了……

他擡起頭，望着已經擴大到大半個天空的黑洞，露出了坦然的笑容。

握緊斬月的手很穩，他下定了決心，不假思索地擡高了黑色的刀刃，鎖鏈發出紛亂的鳴動聲，仿佛在盡最大努力拒絕主人的舉動。

然後——

他閉上雙眼，唇角浮現一抹蒼白的笑容，用盡全身的力量，将斬月刺進自己的心髒。

天空的裂縫邊緣忽而發出巨大的顫抖，黑洞在這一瞬間停止了擴大。如果側耳傾聽，似乎還能隐約感到黑洞深處傳來的細碎悲鳴。

再沒有任何力氣維系自己身體，一護癱倒在地上，他望着不遠處的藍染，扯出一個驕傲的笑：

“混蛋……你不是斷界親王……就不要妄下定論……即使我不能以咒術關閉裏斷界……卻可以将整個斷界屬地一同封印關閉……方法很簡單……不過是讓斷界的領主玩完罷了……”

伴随着胸口劇烈的疼痛，他急促地喘息着。時至今日，他已經沒有什麽遺憾——唯一覺得有些難過的，只是不能再見露琪亞最後一面。

可是……為此她将不會把生命與自己交換……真是太好了……

即使陷入沉睡，也終有一日會蘇醒過來，然而從歷史的輪回中将自己抹殺的人，永遠不會再回到這個世界。

眼前浮現出少女元氣而堅強的微笑，這是他想最後記住的景象。

我所深愛着的人啊……

下一次輪回之時，是否能依然見你在身旁，為我呼喚出只屬于你一人的名字……？

天空中的黑洞慢慢聚攏，不多時已經只剩下拳頭大小的裂隙。靜靜坐在湖水邊，露琪亞紫色的眼眸凝視着緋紅的天空，心裏感應而生的疼痛讓她明白了最終發生的結果……腦海裏回憶起許久前和一護的最後一次對話——

“非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我不會選擇關閉斷界。”

他的話看似很美好，可聽在露琪亞耳裏全是破綻——她非常清楚他口中的斷界指的是什麽，是他們世代生存的氏族屬地。若他做出這種選擇，直至再度開啓之日，整個斷界都會從血族大陸上消失，斷界的子民将陷入沉睡，等待遙遙無期的蘇醒之日。

更可怕的是，這種破釜沉舟的選擇，需要一個至關重要的條件——那就是斷界親王的死亡。

也許正是因為封印着足以滅世的東西，斷界才生出這種“冰封之下保留火種”的不得已做法。

不得已……

“那麽……什麽時候算是迫不得已？”

“也許是……我再也無力站起的時刻。”嘆口氣，注視着露琪亞的眼睛，一護終于攤出了最後的底牌。

“相信我，這種時刻不會發生的——”她毫不猶豫脫口而出的話，被更加堅決的語言所擋了回去。

“還是你相信我吧，我不會讓你使用那種力量的。絕對！”

直到耀眼的白光在自己身上流轉時，她才醒悟過來一護做了什麽。

他用屬地親王的言靈，為自己加諸了無法沖破的禁锢——因此，她将不能許下願望，來交換他的生命。

“……”

想着一護當時絕決離去的背影，露琪亞輕輕呼出一口氣，也許自己現在仍然怒氣未消——那個家夥竟敢徑自對自己做出這種禁锢的事情——然而心裏卻漸漸地恢複了平靜……因為，這不正是他最可能做出的選擇嗎？

雖然一護是一個很熱血很沖動的傻瓜，但是卻有着無比溫柔的心靈，在他的內心深處，不願意讓任何人受到傷害，甘願一人挑起全部的重擔。

如他世代名字的含義一樣，他守護着斷界，守護着巨大的秘密與充滿危險的未來。

她閉上了眼睛，再次嘆了口氣——那麽，為了能站在有着這樣堅定意志和溫柔信念的親王身邊，與他比肩而立，她也會擁有不輸于他的氣勢和決意。

“你的本質還是個笨蛋啊……一護……”

她自言自語着，仿佛面前就站着讓她輕聲埋怨的人：“沒有禁锢我全部的祝禱能力是一個錯誤啊……因為我想許下的願望，并非只有讓你活下來這一個……”

沒有說完的尾音散落無息，她站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向面前的湖水伸出了白皙的雙手——

“吾名，淮生露琪亞——”

面前的湖水平靜而無一絲波瀾，但碧綠的水面下，随着她聲音的綻放，暗地裏瘋狂燃起了熾熱的火焰——

“在此，宣布我所認可的，絕對的未來。”

從指尖開始，墨黑的斑點向手腕蔓延，随着她聲音的繼續，瞬間竄上了手臂，肩膀，脖頸……

如果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那并非什麽黑色斑點，而是一個個印刻她話語的字跡。

“斷界親王伊織一護、屬地魔女淮生露琪亞，此次聖戰過後，将跳出屬地親王魔女的宿命輪回，願舍棄全部血緣異能……”

她的眼睛裏閃爍着光芒，亮得吓人。蝌蚪一般的文字灼燙着她的身體，疼痛，卻依舊堅定地一字一句許下最後的誓言。

那是以抹殺魔女與親王靈能為代價，另一種意義上的祝禱——她所相信的未來裏，仍有自己的存在，盡管不是再以屬地魔女的身份生活。

聲音流轉在整片陷入寂靜沉睡的斷界土地之上，只自己清晰可聞。

“唯盼來生相逢，雖平凡普通，卻可致百年相守——”

神秘而古老的斷界自此徹底在血族大陸上隐姓埋名，數萬斷界子民陷入沉睡之中，等待遙遠未來中一個重新蘇醒的契機。然此後世世代代，氏族屬地再無親王魔女。

直至三百年後，空座第十四代血族黑崎一護與靜靈M.N.C.魔女畢業生朽木露琪亞相遇。

也許是另一個故事續寫的開端。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還想插花：不寫五叔跟一叽咕打了，五叔在我心中永遠是玉樹臨風腹黑至極的好BOSS！那種審美極其扭曲白內障緊身衣異形突變的造型我才不承認呢O△O！）

（校對也來插一腳：你丫根本就是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