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
江昊哼哼冷笑,用心語嘲諷樹妖“江凡有這麽好的身材?”
樹妖學江昊樣子哼哼冷笑,那勁壯枯木也變作江昊的模樣,黑色衣袍一抖眼角含情望向他“你看到的不過是心中所想。是幻像也是心魔,哈哈哈哈。”
嗖的一聲,樹妖掌中一收,抓過一個江凡,抱在懷裏,一邊舔他臉頰一邊沖着江昊示威。
江凡站在一邊焦急的看着江昊,只見他與樹妖凝神怒視,目光噴火手上卻不再有動作。
那樹妖粗鄙醜陋,圓滾滾的立在那裏,卻指使着枝條們一點點漫過江昊腰際。
江凡一時心急躍然而出,“江昊,小心~”
江凡露了真跡洩出氣息,立刻被周圍樹枝圍攻,層層疊疊纏繞,不消一刻便捂住口鼻綁住四肢封埋在樹牆裏面。
江昊仰頭大笑,江凡的影像在眼前一一閃過,想起那個人微笑的模樣,那個人哭泣的嘴臉。那個總是自稱姐夫拿着長輩作派教訓他的人,無論怎樣冷漠對待,危難時刻都一躍而出,挺着單薄的身板将自己掩在後面。
江昊也想起自己與地藏王菩薩下棋時,有小童子布棋,菩薩與他對語數句後問江昊“剛才我們說的話,你有沒有聽清?”江昊雖然費解依然如實相告,“只聽見十個字。八百年劫數,前途十萬裏。”菩薩颌首“那就是了。”
江昊緊閉雙目,擡起衣袖擦掉嘴角挂着的血跡,又揮下一劍砍斷江凡的頭,江凡滾到遠處眼流紅淚“江昊~江昊~”明知是幻像仍然心痛,江昊生生憋住湧上來的一口血。
他自修成人形到現在不足八百年,自以為到時自有法子應對,天機不可參透箴語應驗與否也不可知,江凡修仙至今,倒是有八百年了。
江昊心中一顫,強自拄劍支地。
從什麽時候開始對江凡在意的?從他抱着自己被群魔追殺時?從他摸着自己的□輕輕吹氣“不疼~不疼~”,指尖沾着蜂王靈藥小心塗抹時?還是應該更早?更早,是什麽時候?江昊記不得了,他根本就是無從記起。
早已查覺自己待江凡非同尋常,也早就知道斬斷情緣方可有作為,本以為壓在心底便不再生事端,他曾猶豫過,也曾費盡心機揣測那谶語,無論怎樣都破解不得無法參透。
拜秦廣王為師時,王說“我待你必與他們相同,嚴苛更甚,而我畢生技藝也會傳授于你。江昊,心如止水,方才大徹大悟。”
江昊閉眼立下志願,那孽障那前塵統統不要想起。再揮劍而砍,心髒絞痛異常。江凡坐在河邊躺在大石頭上體态修長,忽然睜開眼悠悠看他,這場面似曾相識又不一樣,明知是幻像,忍不住卻心口一窒。江昊那口血到底憋不住再噴将出來,正噴在自己的斬妖劍上,刀刃白光一閃,瞬間變得鋒利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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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凡一開始見江昊被困在中央,急得奮力掙紮,可他越掙紮那藤蔓便纏得越緊。江凡定了定心神後使出金蟬脫竅的技藝,留下一雙皂靴化做自己模樣被埋在樹牆裏,本相光着兩只腳隐藏氣息順着剛才看到的脈絡向上攀爬。
越是接近樹根中心部便越是聞到腥臭氣息,比許世伯的腳還難以忍受。江凡用袖子捂住鼻子,摸着手邊一蹦一蹦躍動的動脈,見那上面密布着惡心的脈狀條紋,且觸手粘膩異常,忍不住犯起陣陣惡心。
回頭再看江昊,垂着頭嘴角滴血,緊閉雙眼好像挫敗的枯葉随着樹枝擺動而東搖西晃,而樹妖的枝條已纏至江昊頸部。江凡再不顧不得許多,沒有稱手的武器,唯有趴□抱住樹根張口咬了下去。
樹妖一時疏忽被江凡潛到致命處偷襲,痛得哇哇大叫,百枝抽搐着回縮。
而被困住的江昊則時則猛的張開眼,眼中精光四射,無一絲懈怠模樣,趁機飛身而出雙手舉劍向着樹妖面目用力下劈。
江凡蹲在根部嘴裏咬住樹妖經脈并不松口,周圍枝條初時麻痹般抽搐着癱軟,片刻後攢起力量齊齊襲向江凡。
江凡見他們尖端鋒利帶着殺氣直沖過來,氣勢不可阻擋,心裏着急,嘴下愈發用力,終于狠狠扯下一大塊皮肉。
被江凡撕咬處咕咚咕咚反湧着黑臭的血水,而數百數枝瞬間抽痛着收縮後再次襲向江凡,帶着惡狠狠的勁頭,恨不得劃破他面皮,穿體而過。
江凡連連退後,跌坐在地上,大張着嘴,含住的臭皮砸在面前的樹枝上,那樹枝似乎痛極抽搐着顫抖,而那數十根逼到面前的長枝條也剎那頓住了動作。
它們只消再往前一毫,首當其沖的那根便能紮爆江凡眼球。
江凡呆愣着看它們,不敢輕舉妄動。
所有樹枝都像被凍結般,然後倏的一聲盡數收将回去。
江凡跌落在地面上,周圍景物變得如同先前一般,天上仍是黑沉沉烏雲,卻已不見樹妖蹤影。
江昊險中求勝,一招克敵,那樹妖被江昊劈成重傷,只得收了法相,落荒而逃。
離江凡不遠處,江昊也穩穩落在地面上,劍尖指地,心中氣血上洶腦中雜亂無章,不敢再動一分一毫。有團輕霧在周圍轉來轉去,江昊閉着眼不動聲色。那霧氣在他面前飄過,霧端輕撫他臉頰,見江昊不為所動更是增了幾份妖氣。
江昊耳邊聽見江凡爬起身唏唏嗦嗦的走過來“江昊,你怎麽樣了?”
傳來江凡拍打身上灰塵撿起皂靴的聲音“怎麽把他放跑了,再補上一劍,那樹妖必定魂飛魄散。”
呋呋吹氣,好像鞋裏進了髒東西,套上靴子的聲音“不斬草除根會留後患的。”然後是雙腳跺地蹦了幾蹦“哎~你怎麽不說話,嘿,江昊,江昊,別吓我,你怎麽了?”
江昊眼前白蒙蒙一片,勉力睜開眼,此起彼浮盡是霧障,怨怪的看向江凡,他現在動一動都難,何況再補上一劍?而且隐約有破功失明的際跡。
漸漸的眼前薄霧稍散,有一團淡綠色的輕霧圍着江凡上上下下打轉。
藏在江凡懷裏裏牛一茗揭開江凡衣襟要往外鑽營,被江凡拍着頭塞了回去,那青霧便拉成線狀,也要往裏懷鑽去。
江昊心中嘆氣,江凡自從得了那個珠子,引來無數妖魔鬼怪還不自知,憑他的本事,抱着那個寶貝如同三歲孩童拿着元寶獨自上街,誰人不眼饞?
閉上眼睛再睜開,江昊噗的吹出一口氣,将那團霧吹散。視線清明,耳邊仍然隆隆作響,雖然一度想過做掉江凡,什麽此消彼漲通通不做數了,不管是誰的劫數誰的前程,都一了百了。想成為上仙便不能有情愛之心,可是一看到他吃了虧仍有副懵懂無知的樣子,便忍不住要替他出頭。
江凡走到近前才看出江昊臉色不對,除了剛化成人形時,江昊已幾百年沒在他面前露出過虛弱模樣,竟然呼出一口氣後更是連腳步都站不穩。
江凡連忙扶着江昊坐下,将他兩膝盤好,雙掌貼着江昊背心默默運功,有純陽真氣輸入體內,江昊心頭一片清明,源源不絕熱量在體內游走。
江昊低垂着頭兩邊嘴角下垂成弧形,眼中無淚,只覺幹澀異常,某一處又痛又暖,百般滋味在心頭纏繞,那些英雄氣慨曾經的豪言壯志,似乎已變得不再重要。自古英雄未遇時,都無大志,江昊也不能免俗,甚至一度想過只要兩人還是這般相處,哪怕走不出這片迷津也未嘗不可。
江凡好一番探查,奇怪江昊怎麽會受這樣的重創“一個百年小妖,還是個草樹精華,怎麽這麽霸道?”
江昊無力搭理他,傷了他的正是江昊自己,那樹妖不過是取巧引出他心魔而已。
江凡嘀嘀咕咕的抱怨“我見你被他纏住,就知道這家夥不簡單,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臭得讓人惡心。”想起那塊咬下來的樹皮,江凡不上得暗自幹嘔。從舌下吐出靈珠,“這是個療傷的好東西,你等着。”
這靈丹既然能救牛一茗,自然也救得江昊,江凡自江昊身後提功運氣,推着珠子按大周天行運。
江昊扯着嘴角輕笑,閉目感受熱量滾滾而來,忽然皺緊眉頭,運功抵制。剛剛輸入的熱氣都盡數被抽了出去,不但如此,自身精華也緩緩向外流動,江昊渾身僵硬,像被人硬套了緊身衣一般,越收越緊,束縛處難受,好不容易回身啪的一聲拍開江凡,只見江凡雙手顫抖,也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怎麽回事?”
江昊咚的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江昊,江昊,你到底怎麽了?”
江凡哭咧咧的搬起江昊的頭讓他仰躺在自己腿上,不停拍打江昊臉頰。他也是行運到一半時,發現有異常,那珠子像吸鐵石般在吸收江昊靈力的同時也将自己的吸納了進去,甩又甩不掉,收又收不回來。“江昊,江昊~”這可如何是好?
這邊亂成一團,那邊牛一茗自江凡懷裏再次悄悄探出頭,滿臉黑焦的盯着那丢到一邊的靈珠,露出急切目光。趁江凡全付心神都用在江昊身上,被縮小至寸許的牛一茗費盡氣力沿着江凡衣襟攀爬下去,氣喘籲籲的搬起靈珠。
他也是剛剛受過創傷的人,仗着得天獨厚的優勢被江凡揣在懷裏的那段時間修養生息,如今攢了好一把子力氣,一定要好好享用這送到眼前的美食。
江昊的臉白得像張紙一樣嘴唇微微發抖,江凡見他這副慘相,忍不住淚水漣漣,又是摸他命門又是捏他人中,口中只喃喃叫着江昊的名字。
用手背蹭走淚水,江凡四處張望,希冀有過路神仙搭手相救。餘光裏看到牛一茗将靈珠頂在頭上,兩手費力的扶穩,江凡吸了吸鼻子,把靈珠拿起來“果然知恩圖報,沒枉費我救你的心思,謝謝。”順手将靈珠連帶牛一茗一起塞到裏懷。
江凡指尖碰到瓷瓶,心念一動,連忙抓出來倒出一顆送到江昊嘴邊,窮途末路只好死馬當活馬醫,袁九的東西處處透着邪門,可是萬一真的能救回來呢?
果然,一柱香的時間後,江昊張開眼,只覺頭昏眼花,好幾個江凡的臉在面前亂晃。江昊臭着臉皺眉,眼眸微張“那是什麽?”
江凡搖頭,既委屈又內疚,他委實不知道好好的靈珠怎麽變成讨命珠了,自懷裏掏出那珠子“你看看它是不是出問題了?”
兩人面面相觑,只見牛一茗像紙片一樣貼在上面,被吸成幹狀,張着嘴虛弱的“啊~啊~”用盡全力也叫不出聲。
江凡驚異的把他從上面扯下來攤在地面上,江昊小心翼翼的端着珠子。江凡結結巴巴的解釋“明明,早上還很好用,治牛一茗時還很好。”可是剛才治江昊時,就像反蝕了一樣不受控制。
一時破解不透,江昊仍把它遞還給江凡,雙手捂臉,深深吸氣,問了另一個問題“那樹妖會幻術,你有沒有看到什麽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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