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鬼門開
☆、鬼門開
“……”元清沉默良久,眼神突地冷了起來,說道,“我怎麽樣,與燕嵘哥無關吧?”
燕嵘嘴角抽搐,是啊,這一世,元清和自己确實……除了友人,再無其他關系,燕嵘看着這癡兒,這人怎會知道自己前世與燕嵘的種種呢。
“燕嵘哥,我也不想瞞你,你讓我去的翠竹峰,是他們不要我,”元清緩步走上前,眼中有着自嘲的意味,“他們說的話,我至今記得,卑賤奧渫之蛇妖,豈敢上那翠竹仙府修習醫術仙法?這都是那沈雪柔說的!”
“你胡說!”
沈雪柔是什麽樣的人,燕嵘最清楚,人、妖,她都一視同仁,絕不可能說出這番話。
“我沒有胡說!”元清冷冷道,“我也想去翠竹峰,我也想修習醫術,可根本去不了啊……”
元清說着說着,竟然哭了起來,幾滴清淚流出,伴着微聲啜泣,愣是把燕嵘的心哭軟了。
“……好了,別哭了,”燕嵘伸手,卻又縮回,他與元清,此生無緣了。
“嗚嗚……燕嵘哥,未來路不知,反正,我是餓不着了,我再去替你求求情,看看他們能不能放了你,若不能,燕嵘哥便自己保重吧。”
元清抹面,不再言一語,便離去了。
“元清!元清!你!”燕嵘還沒說完,元清只留給他一副決絕的背影,連頭都沒有回一下,便消失在死牢昏暗長廊之中。
天際幾道閃電劈下,接着滾滾雷鳴,瓢潑大雨随之而落,天地間像是拉起了一道水幕。
蹲在牆角的老頭突然說道:“這條小白蛇可真是絕情啊,哈哈。”
燕嵘緩緩回頭,淡淡地問:“你能看出他是白蛇?”
“怎會看不出來?通體銀白鱗片,即使周遭無光,他身子也在放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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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嵘是沒想到這老頭能看出元清的原型,只道:“你倒不簡單,即是高人,為何仍被困于此?”
“高什麽人啊,不過蚍蜉之力,難以撼樹罷了。”老頭縮成一團,外面傾盆暴雨将雨點從小窗外打進來,帶入絲絲涼意。
燕嵘真黯然銷魂着,突地天外大亮,不知何處炸出一聲巨響,炸得他頭暈目眩,這聲音如同宙宇間傾下的霹靂,伴着滾雷的轟鳴,大地竟微微震顫起來,窗外忽然大明大暗。
“這天象,不尋常啊……”
燕嵘只覺得周圍冷了下來,跑到幹草堆上蜷縮着,天地間卷起狂風,豆大的雨滴被吹得漫天飛舞,周遭空氣除了潮濕,竟泛起淡淡腐臭氣息。
“铛铛铛!铛铛铛!”
“全體!出來集合!”
燕嵘聽見有人敲響銅鑼,在牢外大喊,牢房裏的獄卒們急忙起身,各自穿上行裝,小跑着出了牢房,這獄中一下子變得無人看守。
老頭從角落裏跑到欄杆前,兩眼放光,說道:“機會來了!我們快想辦法出去!”
燕嵘呆呆地看着窗外,只道:“死牢禁制森嚴,你我皆無靈力,怎能撼動……”
老頭看了看燕嵘,露出殘缺不齊的一口牙,笑了笑,他側過身子,将肚子一吸,輕松鑽過欄杆。
燕嵘:“…………”他也急忙試了試,可自己身上還是有些肉的,怎地也過不去。
“剛剛獄卒在,老頭我才不敢出來,”老頭摸了摸幹瘦的身軀,像是一排沒肉的排骨,他看了看燕嵘,說道,“你是肯定出不來了,等着,我給你找鑰匙去!”
老頭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牢中,死牢中只剩下燕嵘一人。
等了好久這老頭也沒回來,監牢外的風聲似惡靈咆哮,陣陣暗紫色的詭異光線從小窗外滲入牢房,燕嵘覺得不對勁,正想去窗邊看個究竟,就聽見一陣急促腳步聲,似是有人朝這疾跑。
燕嵘警覺,退到陰影處,待那人跑近,發現竟是魏滄行!
“這小子……被關在哪了?”
魏滄行渾身被雨打透,本就穿得不多,燕嵘在暗處看他,只見這人跑得微微喘氣,胸口一起一伏,其中春色若隐若現,他就要走過這牢房時,燕嵘喊住了他。
“我在這。”
魏滄行急忙停住,舒了一口氣。
“總算……找到你了……這裏太……太大了!”魏滄行彎腰休息了會,擺手道:“別多想啊,我是受人之托才來救你的,退後退後。”
燕嵘不知這人想幹嘛,只得緩緩退後幾步,魏滄行撸起濕透衣袖,掄起拳頭,大喊道:“滄行大力拳!!!”
這人轉了手臂幾下,燕嵘好像看到了一絲靈力,還沒待他看清,魏滄行已是一拳打了過來,一下便打穿了牢房厚重的鎖。
魏滄行微微發着抖,燕嵘定睛一看,原是這人指關節處鮮紅一片,魏滄行将手縮回,燕嵘趕忙将牢鎖弄斷,緩緩打開牢門,他看了看忍着痛的魏滄行,輕輕拉起這人受傷的手。
鮮血扔汩汩地流着,魏滄行開玩笑地問:“喝嗎?別浪費了。”
燕嵘淡淡地給了這人一眼,只用嘴輕輕碰了一下這人的血手,低聲說了句:“謝謝。”
震驚魏滄行一整年,他抖得更厲害了。
“你幹……幹嘛!我……是……童掌櫃她們……讓我來救你的!诶呀!放手!煩人!”魏滄行用力縮回手,一會轉着手腕,一會又摸了摸耳垂,獨自朝前走去,“小小年紀,怎麽會……這種事情!嘻嘻……咳咳!!”
燕嵘斜嘴笑笑,跟着魏滄行走出監牢,這外面的場景,直接把燕嵘拉回前世——自己當年在鳳臺上當衆撕裂鬼門,釋出惡鬼的那個時候,天地也是一片渾濁。
先前看到的紫光,便是那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惡鬼散發出來的。
“是不是……鬼門開了?”燕嵘問魏滄行。
哪料這人十分淡定,回道:“嗯,不過別怕,開就開呗,鳳凰閣壓得住,我們快些出城就行!”
燕嵘笑笑,看着天際翻湧着的詭雲,遠處一道烏黑,分割出一片鬼域,群鴉飛舞,繞着那片空域狂歡。
“不,你是不是忘了,他們的七寶燈已是丢了?”燕嵘低聲說道。
“诶呀!對哦!那他們難辦了!”魏滄行忙道,“我們也別磨蹭了!快出城啊!”
燕嵘搖搖頭,慢慢往後退,說道:“……我不出城,我要去找他。”
魏滄行終是忍不住問了:“我……他到底是什麽人啊!能讓你這般不惜命?剛才也是,現在也是!當真這般想死?”
他說着便要伸手要去拉燕嵘,可這人竟躲開。
“你給小爺我回來!你這死舔狗!”
燕嵘搖搖頭,随即轉身,拔腿朝城內跑去,街上的百姓都在往城外跑,只有他逆着人流,頂着狂風暴雨,身形漸漸消失在慌亂的人群中。
“诶呀!我!這臭小子!好不容易把你救出來!去死吧去死吧!老子才不會管你呢!”魏滄行急得在原地直跺腳,他趕着去送死,自己又能如何,“呸!真是……白費小爺我那麽大的勁!”
魏滄行氣了好一陣,想去追,又怕死,終是一咬牙,随着人流朝城外跑去了。
城門外不遠處,此地無雨,但也狂風呼嘯,空氣中透着絲絲涼意,童掌櫃跑得氣喘籲籲,與衆人在一棵可以驅邪避鬼的槐樹下休息,昌州城附近種得最多的便是此樹,如今也成了庇護處。
“我就說不要進城!呼呼……”童掌櫃扶着老槐樹氣喘籲籲,“我……很早就覺得,城裏不對勁!”
二丫頭不知該說什麽,暗暗翻了個白眼。
“我們掌櫃的要成仙了,都有預知能力了。”
一旁的童姑姑只悄悄抹淚,原是自己丈夫仍在城中,生死難料。
“姑姑,沒事的!姑父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現在已經出了城,與其他同仁躲在哪兒呢!”童掌櫃安慰道。
“嗚……嗯嗯……”
魏滄行從昌州西門出來,一路上回了好幾次頭,可都未看見燕嵘的身影。
“……”
“白救了!怎麽會有這樣的憨憨!活路不走,偏向鬼門行!氣死了氣死了!”
魏滄行罵罵咧咧的,找到槐樹下,與童掌櫃等人集合。
“道長來了!”二丫頭看見魏滄行走來,“咦?燕嵘呢?”
魏滄行走至衆人面前,只眉頭微蹙,說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回長康鎮!”
童掌櫃四下看看,不見燕嵘。
“道長,燕嵘……”
魏滄行搖搖頭,回她:“……應該是……回不來了。”
衆人皆是沉默,童掌櫃深深嘆了口氣,朝遠處看,只見大波大波的難民從城門內湧出,原本喜慶氛圍早已煙消雲散,留下的只有環繞耳側的哀鴻。
“走吧,我們快回長康鎮,別管他了!”
與此同時昌州城中,燕嵘拼命跑到鳳臺,原本熱鬧街道早已空無一人,天際垂下的烏雲聚于不遠處一高聳閣樓,那是昌州城的中心,陰森可怖的鬼門裂隙在其上方緩緩撐開,滿身黑紫的惡靈掙紮着要從裏面出來。
鳳凰閣門人皆禦劍升空,圍繞鬼門擺陣,堪堪壓住裂隙。已經闖入人間的惡靈旋于長空,可終是不能飛出鳳凰閣布下的金光大陣。
紅衣門人以靈力禦劍奮力斬滅惡靈,可那鬼門裂隙若再不補上,惡靈只會越來越多,燕嵘知道,他們的困靈陣法撐不了多久。
“果真,鳳凰閣那群小兒,還如前世一般無用!”燕嵘邊罵,邊想法子潛進鳳凰閣去找元清,此時府裏應該沒幾個人了,趁他們虛,正好把元清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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