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懷疑
曹飛的回複就一個字,“揍。”
許樂後來想起來,總覺得自己真傻,他怎麽就能夠相信曹飛的腦回路是正常的呢?在他一個當了三十餘年良民的人看來,揍不就是用拳頭揍嗎?最多加點工具——書包啊,掃把啊,還有路邊拾得棍子,這才符合小學二年級的身份啊。
所以他傻颠颠的替曹飛收緊口風一個星期,半點都沒洩露。然後在一個星期後,跟着曹飛守在學校到十六號樓必經的一段小路,看着曹飛把剛玩瘋了邊跳邊唱往家走的劉誠(張瓊兒子)給一磚頭拍地上了。
曹飛随手就把轉頭扔了,過去壓住劉誠,沖着許樂就喊,“過來幫忙,弄他到後面去。”
許樂這時候才閉上嘴巴,他不是怕了,而是莫名的感到興奮,跳着就跑過來,順手把剛擦完鼻子的手絹塞進了劉誠嘴裏,兩個人瞧了瞧沒人,架着他就去了十六號樓後面的那個圍牆那兒。
這地兒,就是上次曹飛和張瓊打架的地方。
不同的是,上次是周末,又是上午,這塊還有人。而現在是周一,又是剛剛下班下學的點,大人小孩都急着要吃飯,匆匆忙忙往家趕,這後面連個人影都不見。
曹飛和許樂把他拖到了最裏面,曹飛從書包裏掏出兩根跳繩,扔給許樂一根,“把他綁上。”劉誠這會兒已經醒了,瞧着是這兄弟倆,不停的掙紮,大概那下子挺重,居然沒什麽力氣。
曹飛瞧着就笑了,拿着跳繩把手拍拍他的臉,“這會兒怕了,圍攻你大爺的時候你咋不怕呢。靠,四個人打我一個,你可真狗熊。知道怎麽綁你嗎?”沒等劉誠有反應,他一手将劉誠的右手和右腿同時扯起,然後給捆一塊了。
這簡直是防逃跑最佳捆綁辦法,就這樣,他連蠕動都難。許樂一瞧,就颠颠的也跟着學,不過他力氣不怎麽大,差點讓劉誠的左腳給踹地上,曹飛直接踢了他屁股一腳,結果許樂手上的跳繩,兩手分別抓着他的胳膊和腳腕,給綁上了。
劉誠眼睛瞪得賊大,被堵着的嘴裏烏拉烏拉的,顯然在罵,曹飛也不管他,直接指揮着許樂,“來,幫幫忙,幫我擡着他去那邊。”
許樂往那一瞧,差點被曹飛的想象力給樂傻了。劉誠家住在十六號樓的最靠圍牆這邊單元的一樓。十六號樓因為是後建的,又是分給技術員他們的,比老曹家大很多,每個主卧都帶着一個大陽臺,可以晾衣服。這陽臺通上去是一家連着一家,但在一樓卻是不接地的,也就是說,一樓陽臺到地上之間,有四五十公分的空地。
很多人家為了把那兒當儲物室,自己拿磚頭堵好了加道門,但偏偏張瓊不是個利索人,他老公平日裏也忙,這下面就沒動。這麽多年下來,裏面野貓野狗都住過,反正埋汰的很。
劉誠一瞧見,就嗚哇嗚哇的又叫了起來,曹飛才不管他,直接帶着許樂将人塞了進去,這才将許樂的手絹拿出來。一拿出來,劉誠就在裏面求饒,“我錯了,曹飛,飛哥,你繞了我吧,我以後不敢了,你放我出去吧。”
“現在害怕了,晚了。你媽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你也不是啥好玩意,我能信你?你在這兒呆着吧。”曹飛将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的幾個大樹枝子順手堵在了縫隙裏,遮住了劉誠。臨走前順便告訴他,“嘴巴我就不塞了,不過你可小聲點,沒聽說咱外面這幾天有狼叫,萬一你沒把你媽叫來,把狼招來了,直接就把你啃了也沒人知道。”
說完,曹飛就扯着許樂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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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樂跟在曹飛身後,邊走就忍不住樂了。這時候都九月底了,天涼了,但還沒送暖,家家戶戶都門窗緊閉,雖然劉誠就在陽臺下面,可恐怕除非有人真經過,他媽壓根聽不見。最主要的是,劉誠不見了,張瓊肯定得大張旗鼓的找,可劉誠就藏在他家陽臺下面,一想這事兒就夠損的。
當然,許樂作為一個成年人,是不會不考慮所謂安全問題的。這大院都有治安室,安全的很,所謂的狼,也不過是傳言,就跟他們前兩天還傳言有紅衣女鬼一樣。這天也不過十來度,就算劉誠在下面躺一夜,充其量是感冒發燒,沒多大問題。
曹飛瞧着許樂笑,忍不住的也美滋滋的。上次他那醬油瓶被許樂的尿氣球給比成了渣,這次終于找回來了。他上去撞了撞許樂的肩膀,許樂愣了一下,才想起這是他們班男孩子常玩的游戲,只有關系好的才這樣。也跟着去撞了撞曹飛,兩個人就一路上你碰我,我撞你回家了。
老太太一瞧他倆笑得牙都露出來的回來了,忍不住唠叨,“這是去哪兒了,才回來。你嬸子今天加班也沒人看小遠,我飯還沒做呢,你倆看着點,我去弄。”
說完,就把曹遠放曹飛懷裏了。這小崽子吃的賊胖,曹飛差點沒抱住,手還往下沉了一下才起來。就這樣一個上下晃動,小崽子高興了。拍着曹飛的臉蛋啊啊啊直叫喚,許樂摸了摸頭,知道這是上瘾了的表現,連管都沒管曹飛,自己溜屋裏了,起碼半小時,曹飛肯定結束不了這個游戲。
吃飯的時候,曹飛手都有些抖。不過曹飛沒在意這個,他問他奶奶,“小叔嬸子加班我知道,我爸呢?還沒供暖呢,他咋天天不見人啊。”
老太太替許樂夾了一筷子菜,不在意的說,“可能跟工友喝酒去了吧。那個張會亮好像有事兒求着你爸,這兩天總找他。”
“我爸能有什麽讓人求着啊。他就一燒煤球的,也不是什麽特殊工種啊。”曹飛疑惑。
老太太一副你不明白的樣子,“不是有煤渣嗎,咱這邊也沒炕,不少在老家的,就靠着煤爐子過冬呢。煤多貴啊!就等着你爸他們手頭松一松。張會亮家裏農村郊區的,八成也是這事兒。”
曹飛聽了就沒吭聲,吃晚飯就推着曹遠的小推車進了大屋,放在了他和許樂中間。兩個人趴在桌子上寫作業,誰空了就低頭逗逗曹遠,這小子倒也不鬧騰,見誰露頭都高興的嗷嗷的。等到了快九點,許樂早就寫完作業了,跟曹遠上了大床去玩,曹飛終于收了筆,瞧着許樂跟曹遠正裹在被子裏講故事,就沒吭聲,自己出去了。
老太太在廚房裏燒水呢,瞧着他問,“這麽晚了,你幹啥去。”
曹飛說,“我接接我爸,怕他喝酒。”老太太順手就拿了件大衣給他,“穿着出去,別凍着,等不着就回來,誰知道他喝到幾點呢。”
曹飛點點頭,摸着門旁的手電筒,就出去了。
這時候除了國營大飯店,幾乎沒有私人酒館,喝酒只能在家裏。曹飛先去了張會亮家裏,屋子裏倒是亮着燈,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抱着孩子給開的門,瞧着曹飛就有些不解,“你找誰啊?”
曹飛說他爸和張會亮一起喝酒,“沒在您這兒嗎?”
那女人搖搖頭,“下班沒回來呢,怕是去哪個工友家喝的,這麽晚了,你也別找了,他們大男人能沒個數,再說都在自己院裏,趕快回去吧。”
曹飛聽了點點頭,就告辭了。他想了想,還是沒回家,又在院子裏找了找,一直等到快十一點,也沒等到人。他溜達着在黑漆漆的院子裏走着,就到了十六號樓,順腳就去看了看關劉誠的地方,那裏已經空了,怕是被人找到了。曹飛就又轉回了自己家樓下,正碰着曹玉武從樓上下來,黑着個臉,見面就是一腳,“兔崽子,你跑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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