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魔生

白菡雖然在腦海很熟悉這張面孔, 但此時真正直面還是很驚訝，身體迅速退後兩步靠定在牆上，擡眼打量對方。

對面的人正處于極度的震驚中, 失而複得的狂喜和難以置信的害怕交織在一起，讓他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深邃的眉眼漸漸泛紅, 指甲深深掐進手心, 言聽白顫抖着邁出一步。

白菡看着面前的陌生人朝自己走來, 心裏不由一緊。

猝不及防, 身子一把被摟進了寬闊的懷抱裏。

白菡驀地睜大了眼睛。

對方的身體在顫抖，從指尖到肩膀，整個人都把她緊緊箍住, 溫熱的胸膛跳動的異常劇烈。

白菡短暫的驚訝之後，迅速作出反擊，一掌直接拍在了他的肩頭。

言聽白被推出數尺遠, 直接嘔出一口鮮血。

“噗——”

白菡吓了一跳。

看着對方胸前嫣紅一片, 心底突然揪了起來。

可是對面的人卻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渾不在意的一揮手指, 血跡頓時消失無蹤。

然後，又定定的朝着白菡走來。

白菡有點害怕, 扭頭就想往屋外跑，還沒擡腳，身子忽然就被定住了。

一動也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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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菡掙紮着，剛想捏個咒, 對方又再一次的抱了過來, 像是在确認自己是否真實存在一樣，連手指也緊緊插進白菡的指縫。

白菡有點缺氧，腦中一片空白。

恍惚中, 好像有手指撫上自己的後背，顫抖着，帶着灼人的溫度，小心翼翼的觸碰。

白菡繃緊身體，什麽也做不了。

緊貼的身體異常發燙，帶着驚人的顫抖，心髒像是躍動的鼓點，寬闊的胸膛擠得白菡有點喘不過來氣。

“放......放開......”，白菡說話都很艱難。

攥緊的手指忽然捂住了她的嘴唇，言聽白擡起的眸子一片血色，近乎癡迷的目光帶着壓抑的瘋狂一寸寸掃過白菡的面頰。

修長的手指燙的灼人，沿着小巧精致的輪廓一點點撫摸過去，先是潋滟的杏眸，然後是挺翹的鼻尖，飽滿的櫻唇......

白菡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覺得對方很不對勁，雖然相識的時間不長，但是腦海中的對方一直都很低調內斂，此刻突如其來的瘋狂顯然很奇怪。

她不知道言聽白因為析出了自己的神魂此刻識海十分動蕩，靈力更是像亂流四處沖擊着他的身體。因着他自己的修為十分強大，因此反噬起來更加兇險，一直被壓抑的心魔更是伺機占據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看着日思夜想的對象就在眼前，他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幻境了，所有的神志和定力已然崩塌，只任憑心魔肆意妄為。

“你......”

白菡剛想問就被直接堵住了口，冰涼的嘴唇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纏了上來，像是霸道的掠奪，又像是瀕臨死亡之人的祈求，瘋狂又絕望的撬開一絲縫隙，笨拙的闖了進去，毫無章法的四處掠奪，他是最野蠻的強盜，也是最虔誠的信徒，一絲一毫不願放過每一寸土地，每一片芬芳，還要逼得主人和他一起共享甜蜜的滋味。

白菡整個腦袋徹底麻掉了，不能思考不能反抗，只一片空白的将每一絲感受都放大一百倍。

她能感覺到對方越來越攀升的體溫，越來越不受控制的動作，那雙握劍的手指帶着薄繭，蒼白又修長，此時已經從臉頰移到了自己的脖頸，反複摩挲着，然後貼了上去。

“你...你放開我，”白菡的聲音帶着點哭腔，聽起來綿軟無力。

“不要，”對方啃噬着她頸側的一片瑩白，低聲道，“我永遠也不會再放開你。”

肩上的薄衫緩緩滑落，冰涼的吻沿着分明的鎖骨一路描摹着形狀。

白菡心底有點絕望。

身上的人忽然仰起頭，修長的指尖蓋上了她的眼睛，滾燙的額頭相抵，手指松開來，金色的神光頓時傾瀉出來将兩人緊緊裹在一起。

“看，這就是證明，”他輕輕的吻着白菡的耳朵，低聲呢喃着，“我們注定是一體的。”

白菡渾身顫抖，頭痛欲裂，搞不清楚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整個竹屋的四周都被下了禁制，什麽聲音和氣息都感受不到。

白菡的內心被割裂成兩半，絕望中夾雜着某些呼之欲出的心痛，像是身處冰與火的兩端，撕扯着煎熬着，鋪天蓋地的淹沒了她。

兩人和衣而卧躺在竹榻上，言聽白緊緊抓着白菡的手指，像是确認對方的存在一般，眸光一眨不眨，濃稠的情緒氤氲在眼底，映着無邊無際的夜色，看的白菡迅速閉上了眼睛。

頭發被手指輕柔的拂過，對方低沉的聲音回蕩在耳邊，“我們永遠不分開好不好。”

白菡本能的想拒絕，卻發不出一絲聲音，萬籁寂靜，讓人恍惚到底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清晨睜眼的時候第一時間對上了一雙深沉的眸子。

“你醒了，”言聽白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眼睛，低低說道。

白菡驚了一下，昨天的記憶慢慢灌入腦海，讓她不由得縮緊了身子。

她不知道對方到底要幹什麽。

言聽白卻根本沒在意，輕輕起身，走到桌邊。

手指輕輕撚起一道藍符揮出去，轉身沖她輕笑着，“今日我帶你下山。”

說完，就走上來牽她的手。

白菡感覺到自己終于擺脫了禁制可以自由走動了，心中一喜，面上不動聲色。

終于在兩人禦劍騰空的時候找了個空當，足尖一點準備飛回自己的仙宮。

......并沒有。

她的手指還牢牢的被牽在言聽白手中，身形紋絲不動。

“怎麽了？”對方溫柔的看着她。

白菡：......

不知怎的，自己身上的法力全無，只剩一點微弱的靈力。

不知過了多久，穿越重重山嶺和密林，兩人來到了一處半山腰的小竹林。小竹林密密匝匝，周圍全部都是遮天蔽日的青竹，中間坐落着兩間的茅屋，籬笆邊種着不知名的小花朵。

言聽白牽着白菡跳下長劍，望着眼前的一片青翠，轉頭跟她解釋道，“這是我一人修行時住過的地方，沒有外人打擾，我們就住這裏吧。”

白菡：......我要是說不願意呢。

言聽白不由分說牽她走進去。

茅屋比起松林峰的略顯簡陋，但是很幹淨，中間一張木桌。

言聽白将她安置在桌邊，拿起茶壺要去打水，走到門邊還回頭望了白菡一眼，嘴角輕輕一笑。

白菡詭異的讀出了他的意思，再也沒有什麽能阻礙我們在一起了。

她心底一激靈。

言聽白給她倒了水就到隔壁廚房忙活起來。

白菡悄悄探頭觀察了一會兒，實在沒想到一塵不染的仙君居然會做飯。

在确定了對方确實沒再注意自己的時候，她順着房檐悄悄溜了。

沒法飛天，手中也沒有佩劍，她只好用兩條腿拼命逃竄。

“你在找竹筍嗎？”身後清淡的聲音适時響起。

白菡猛然回過身子，發現言聽白就站在自己身後。

“......”

逃跑失敗，反而挖了一堆竹筍回去。

言聽白做起了松林長老拿手的黃金糕，之前看白菡愛吃，師父做的時候他便留心學了一下。

噴香的糕點放在桌上，白菡終于覺得餓了，早就在話本上看到說人間的美食神仙不換，如今終于放到眼前，她索性将逃跑的事情先扔到一邊了，先填飽肚子再說。

鮮香的糕點在齒間細細咀嚼，帶着小米的噴香糯米的軟糯，中間還夾着筍丁、香菇、蝦仁，吃起來唇齒留香，回味悠長。

白菡吃的格外滿足，臉上不自覺的漾起幸福的微笑。

言聽白呆呆的望着她，一只手臂支着下巴，另一只手伸過來抹掉白菡嘴邊的米粒。

白菡一頓，下意識的往旁邊躲了一下。

言聽白并沒放在心上，只輕輕倒了一杯茶，溫柔的說道，“喝點水。”

一籠黃金糕很快見底，白菡吃到最後一個時才反應過來，驚訝問對方，“你不吃？”

言聽白搖搖頭，“我看着你吃就好。”

“......”

緩慢的咽下最後一口，看着言聽白收拾了桌子，重新挨着自己坐下。

目光灼灼有若實質的落在自己身上，白菡渾身不自在，半晌問道，“你...沒有別的事？”

“什麽事？”言聽白茫然道。

“......讀書啊，寫字啊，練劍啊什麽的。”

“沒有。”

白菡深吸一口氣，“我有，我想做，讓我做吧。”

她快瘋了，被對方這麽一動不動的盯着。

她選擇練劍。

言聽白遞上自己的雁歸，站在一旁，溫柔的注視着她。

白菡掂量了一下長劍的分量，心底沒了底，她只是想打發一點時間啊，她根本不擅長舞劍啊。

硬着頭皮長劍出鞘，一道凜光劃過竹林，劍意瞬間鋪展開來，像是堆疊的層雲又像是無邊的波浪，風聲夾雜期間，整個山林都在簌簌作響。

白菡有點驚訝，她很清楚自己的劍術，也就是在天宮的時候閑來無事學來解悶的，但如今展示出來的水平卻遠遠高過自己的真實水準。

練劍最忌分心，就在她恍惚的這一瞬間，雁歸已經蕩了回來，洶湧的劍意直直的朝她襲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言聽白一個飛身，牢牢的将她抱在懷裏，劍尖掃過他的肩膀遠遠甩了出去。

白菡驚魂甫定，從他懷裏探出頭去，有點後怕的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言聽白淡淡搖頭，摸了摸她的腦袋，“只要你沒事就好。”

白菡在竹林深處撿回了長劍，她驚悚的發現近旁接連十幾根竹子都被攔腰截斷。

再聯想到剛才的一幕，她着急的看向言聽白的後背，在确定對方毫發無傷後才放下心來。

接着又一轉念，為什麽自己要放心，明明是他受傷才好，那樣自己就可以趁機逃跑了吧，嗯，這樣才對。

言聽白看她望着長劍發呆，輕輕說道，“以後我每日都教你練劍。”

不等白菡有反應，他收起長劍就來牽她的手指。

“我們去山下逛一逛吧，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