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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小屋裏出奇的安靜。韓澈,扈雲海和朱雨三人圍着桌子坐着吃飯,默默無言。
吃完飯,放下碗筷,扈雲海說道:“在這裏呆得夠久了,我們要換個地方,以免被宇文鴻發現行蹤。”不管怎麽說,既然幫了朱雨,就要幫人幫到底,不能半路撂下她我們自己跑了。
韓澈默默地喝着湯,他聽了扈雲海的話,手中的勺子一頓,随即偷偷地看了朱雨一眼。韓澈心想:朱雨傷勢漸漸好轉,不用我時時照顧,夜夜守候,但路途颠簸,還是不太好的。
韓澈擡起頭來,滿懷希望地看向扈雲海,說道:“我們能不能過兩天再走?”
扈雲海一挑眉,說道:“怎麽,沒住夠?沒住夠你就自己留下,我和朱雨走!”
“啊,不是......。”韓澈急忙擺手,又埋下頭喝湯,他才不想一個人留下呢,孤零零,可憐兮兮的。韓澈被扈雲海訓了,又有點後悔,心道:我幹嘛那麽關心朱雨呢,沒事找事。
朱雨在想着心事,便沒注意到韓澈細微的動作。她心知扈雲海幫她是為了韓澈,便覺得她拖累了扈雲海。朱雨聽扈雲海這麽說之後,頓時腦海中靈光一閃,心道:也許這就是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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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收拾好東西,黃昏時便動身,想趁着晚上人少時趕路。扈雲海和韓澈在前面坐着,駕着馬車,朱雨則在馬車裏坐着。眼前的路寬闊,夕陽将大地照成赤紅,憑添了一分悲壯。
到了附近的小鎮上,扈雲海一腳把韓澈踹下馬車,說道:“你去買吃的,以及抓藥。”欺負完倒黴的韓澈,扈雲海抱着雙臂倚在馬車門口,裝作閉目養神的樣子,并假惺惺地打着呼嚕。
韓澈龇牙咧嘴地站起來,揉了揉摔疼的屁股,踹了馬車一腳,道:“裝什麽大爺!”他哼了一聲,見扈雲海仍然未動,知道他是絕對不去的了,便只能暗叫倒黴,一瘸一拐地去買吃的。
扈雲海聽韓澈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便睜開眼睛,盯着韓澈遠去的背影。扈雲海打了個呵欠,支起一條腿,将右手拍在右腿上,道:“這臭小子,不給他點厲害的,他就不知道該幹什麽。”
“扈大哥,”朱雨一手拉開簾子,一手在摩挲着什麽東西。她探出頭來,朝街上瞄了幾眼,便問扈雲海道:“我們這是去哪裏?”
扈雲海一見是朱雨問話,便收斂了剛才的無賴表情,一臉正經地說:“我們避開鳳凰山莊,繞個彎子,再一路往南走,到了秦家莊之後再往東行,便安全了,那裏沒有鳳凰山莊的羽翼。”
朱雨略一思索,問道:“若是到了秦家莊的地盤之後再往西走呢?”
扈雲海說道:“往西也可以,只是西邊過于荒涼,不适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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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于荒涼’,聽了這四個字,朱雨心裏一動,便放下了簾子,默默地坐回了馬車裏。
扈雲海見朱雨這般反應,有些狐疑,不過終究沒往心裏去,當然也就沒有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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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澈此時正在街上,他懷裏捧着幾只包子,左顧右盼地朝着馬車停靠的方向走去。行至半路,韓澈似乎發現了什麽,快步走到一處攤鋪前,掃視下眼前的貨物,之後快速地撿起一根發簪。
小販讨好地笑道:“公子,頭一次看到有男人買發簪的。您這是要送心上人吧?”
韓澈捏着發簪的手頓時僵在半空。他确實是為了朱雨才買簪子的,因為一想到朱雨剛經歷過生死劫難,随身攜帶的衣服和發飾都少得可憐,韓澈便有些不是滋味,心隐隐得疼。但是一聽小販将朱雨說成韓澈的心上人,韓澈便聯想到朱雨是殺手這個事實,臉色微微地變青。
韓澈嘆了口氣,他付了銀子,客氣地笑道:“我沒心上人,這是為友人買的。她行動不便,不能親自來。”說罷,他将發簪踹入懷裏,小心翼翼地保護起來,生怕一不小心将其弄丢了。
小販失望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說道:“這麽好看的男人,卻沒有心上人,真是可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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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澈又從藥鋪裏買了藥,才回到馬車。韓澈見扈雲海仍倚着馬車躺着,微微一皺眉頭,說道:“我離開這麽久了,藥和食物也都買好了,不需要你動身。你裝睡也裝夠了吧,還不起來?”韓澈見扈雲海仍舊睡着,有些愠怒,朝扈雲海腿上踢了一腳,說道:“師叔,你該适可而止。”
哪知扈雲海仍舊一動不動,韓澈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左手抱着包子和藥,右手伸出兩根手指,往扈雲海的鼻子上湊。見扈雲海還活着,韓澈放下心來,自言自語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呼!”扈雲海的鼾聲突如其來,吓了韓澈一跳。韓澈朝四周看了一圈,又看向扈雲海,說道:“原來真是睡着了啊。”頓了頓,韓澈又道:“能在大街上睡着,怎麽叫都叫不醒,依韓澈看,師叔的防備心是越活越回去了,哼。”
韓澈沒有多想,他見怎麽都推不醒扈雲海,便抽出根繩子來,将扈雲海綁在馬車上。韓澈掀開簾子一角,将食物往裏一抛,囑咐道:“把東西收好了。”說罷,韓澈坐在馬車前,握着缰繩,對坐在馬車裏的朱雨說道:“我們要走了啊,駕!”韓澈揮動鞭子,駕起馬車,緩緩前行。
韓澈駕着馬車,看着街上來往的行人,心想:我才不要和朱雨面對面呢,我不想看見她。
不過這發簪該怎麽送給朱雨呢?韓澈揉了揉腦袋,頭疼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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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澈哪裏想到,朱雨此時并不在馬車裏,而是蹲坐在一間房的屋頂。朱雨換了身男裝,她打扮得樸素,一襲月白夾襖,外面披着件淺紫色鬥篷,背上背着包裹,頭上戴着鬥笠,鬥笠外罩着層紗。朱雨遠遠地看着韓澈駕車離開,見他并未發現自己失蹤,便松了口氣。
朱雨将短劍別在腰間,從房頂跳下,一個轉身,消失在這日落之中。天漸漸黑了,朱雨抄小路朝着秦家莊趕去,她打算到了秦家莊後便向西行。這條路上荊棘密布,人煙稀少,不僅可以避開鳳凰山莊的眼線,還可以避開韓澈和扈雲海,以免和他們相遇。
當然,這同時意味着,若是自己不幸遇到麻煩或者危險,有人來相救的可能性會低上很多。若是運氣不好,可能會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對此朱雨并不害怕,因為她出生在天地羅,不得已做了殺手。她父母早逝,從那時起她便無依無靠,如雨中浮萍,只能自己靠自己。
夜幕來臨,朱雨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前走着,她褲腿卷起,手裏還拎着鞋襪。朱雨的腳下是一條河,河淺而寬,河水沒過朱雨的膝蓋。此時正值寒冬,河水冰涼刺骨,凍得人生疼。
朱雨在被捕之前,曾經中過高手一掌,受了內傷。此掌力奇特,至剛至陽,幸好有天地羅的獨門秘方可解。在化解此掌力之前,朱雨不能使用內力,當然也不能用輕功,以免前功盡棄。
因此,朱雨不能用輕功飛過這條河,只能脫鞋趟過這條河。這條河雖然淺,河水卻極冷,河底的石頭将朱雨的腳咯得生疼。朱雨在天地羅呆得久了,經常夜間執行任務,早就鍛煉出極好的夜視。只是她縱然能看清夜間的人和物,卻不能隔着一層水,看見河底的石頭。
朱雨皺着眉,咬着牙忍着痛,默默地趟過這條河。她坐在河岸邊,用鬥篷暖着凍得發麻的雙腳。覺得差不多了,她迅速地扯下兩塊布來,将腳上的傷口紮牢,便放下褲腳,穿上鞋襪,一瘸一拐地朝着遠處微弱的光亮走去。
光越來越強,那是個小的村落,不過十幾家住戶。因為天色已晚,那些住戶大多熄了燈,只有前面的一家鐵匠鋪亮着燈。朱雨朝着那鐵匠鋪走去,想找個地方露宿,哪怕是後院也好。這深山野嶺的,還不知有沒有野獸出沒,她還有內傷,若是睡着時被野獸襲擊,那怎麽行?
鐵匠鋪的夥計正準備關鋪,他見朱雨走來,以為又有生意上門,便笑盈盈地問道:“喲,公子,您這是要鑄劍呢,還是要打造一把刀?”
朱雨恭敬地說道:“大哥,這附近有沒有客棧?我想住一晚上,明兒還要趕路。”
夥計說道:“這荒山野嶺的,附近也就十幾戶人家,哪兒有什麽客棧?”他看着朱雨苗條纖瘦的身形,心道:這公子弱不禁風的,要是遇上個狼,肯定性命不保。
夥計正尋思着,朱雨四下打量,一臉擔憂地說道:“這就糟了,若是今晚找不到地方,我只怕要露宿街頭了。”頓了頓,朱雨又看着夥計,突然計上心來,說道:“大哥,要不您就讓我在這住一宿吧。您看住一晚客棧要多少錢,我如數給您便是,絕不虧欠。”
夥計是個愣頭愣腦的漢子,他見朱雨唇紅齒白的樣子,不像是個壞人,便猜想可能是哪家的窮書生路過這裏。夥計一拍掌,說道:“也好,省得你住在外頭,被野狼傷了性命。你今晚就住在這裏,我先帶你去房間,回頭我再跟我師父說。”
朱雨笑盈盈地答道:“多謝大哥,真是有勞你了。”她随着夥計的指引進了房間,将包裹放下,又詢問了這附近的情況。夥計看她趕路辛苦,為她打來水洗臉,還為她帶來些許食物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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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朱雨躺在床上,她的枕下便是她慣用的短劍。朱雨睡得正香,她翻了個身,朦胧中卻聽見有人說:“什麽,她就在樓上!”
那夥計的聲音随後傳來:“娘,您說的是真的?她真的是女扮男裝?”
緊接着一個尖銳的女聲傳來:“沒錯,就是她,她就是鳳凰山莊通緝的殺手!”
朱雨一聽這話,心裏一驚,登時醒了。她迅速地起身,抽出短劍,披上鬥篷,又将包裹收拾妥當。當她做完這些,又聽夥計的聲音傳來:“我說她一副弱不禁風,唇紅齒白的樣子,原來是個姑娘家,還長得那麽漂亮!”
那個女聲又傳來:“漂亮又怎樣,她可是個殺手,你怎麽能讓殺手住在咱們家!”
夥計‘锃’地抽出一把刀來,說道:“她不光是殺手,還是個騙子,騙咱們家的房子住。”頓了頓,他又道:“她先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我不光要把她趕出去,還要給她點顏色瞧瞧。”
朱雨聽夥計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心裏一緊,幹脆掄起椅子打破窗戶,從窗口一躍而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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