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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莫問城偏僻的一角,朱雨坐在涼亭裏,心情很糟。四周殘破,像是什麽人家廢棄的院子。涼亭和院子中間夾着數棵光禿禿的樹,樹幹上都是劃痕,枯萎的葉子掉了一地。

朱雨将頭埋在雙膝之中,她的雙手狠狠地抓着頭發。剛剛的事情她不想再想起,仿佛那些遭遇給她帶來了莫大的痛苦和諸多的煩惱,她拼命地強迫自己忘記那些不好的事情。

笛聲由遠而近,婉轉悠揚,不多一會兒便驟然停止。

朱雨感覺有人向她走來,便擡頭望去,只見眼前是個身穿青衣的男子。他體型勻稱而修長,臉上戴着小鹿面具,看不到長相。青衣公子一只手拿着一把扇子,一只手背在身後。他的腰間別着一支笛子,想必剛剛那笛聲便是從他這裏傳出來。

不知為何,一股寒意随之襲來,朱雨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一下,青衣公子則往前進了一步。

青衣公子一步一步地走上臺階,他對朱雨說道:“姑娘,為何跑到這麽偏僻的地方?”見朱雨默不作聲,他又道:“難道是受了什麽打擊,所以想一個人清靜清靜?”

朱雨一愣,随即搖了搖頭,輕聲道:“多嘴。”

青衣公子見戳破朱雨的心事,輕笑出聲。二人良久無話,四周一片沉默。

“我曾經是個殺手。”男子突然打破沉默,說道:“我生下來便是殺手,不過殺人只是我生存的手段,而救人是我的本意。我雖殺人,閑暇時也救人,力所能及的,救過不少人。”

朱雨聽了,心頭一震,只聽青衣公子又道:“可世間的人都只當我是殺手,而忽略我救人的事實,連當日被我救下性命的人也是如此認為。所以,最後我成了徹頭徹尾的殺手。”

朱雨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她握緊雙拳,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

青衣公子走到朱雨面前,蹲下身來,眼睛透過小鹿面具的縫隙,打量着朱雨,輕聲道:“人一旦失去所有人的支持,陷入被孤立的狀态,便容易迷失。其中,原本信任的人來反對自己,是最痛苦的。你知道嗎,那人背叛了我,還找來江湖俠客,要抓了我來邀功。”

“你到底是誰!”朱雨突然意識到,這人說的竟然是自己,她又道:“你如何知道這些?”

朱雨看向青衣公子的眼睛,和他對視,心中卻湧現出一股寒意,仿佛那眼中有萬年寒潭。

眼前的雪景越來越淡,嘈雜聲越來越大,朱雨仿佛回到了李員外的院落中。

“連你也背叛我!”朱雨騰空跳起,沖向李員外。她一把抓住李員外的脖子,運內力于指間。她的手指仿佛利爪一般,緊緊掐着李員外的脖子,無論李員外怎麽掙紮都紋絲不動。她大喝一聲,手上一用力,李員外便歸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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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雨看到李員外圓睜的雙目,再看看自己的手,才知道剛剛氣到頭上,自己都做了些什麽。她憎恨被出賣,可她接連被同伴出賣,被宇文鴻出賣,被李員外出賣,終于忍無可忍爆發了。

嗚咽聲将她的思緒喚回,李員外的女兒出來了,抱着李員外哭泣,同時瞪着朱雨,指責道:“你當初救了他,如今卻為何要殺他?人命在你眼中就是兒戲嗎?你是壞人,是兇手!”

朱雨迎上那淚眼,這才意識到,她奪走的并不僅是李員外的性命。以往她執行任務之後,都躲藏起來,不敢觀望被殺之人的親屬哀痛的場面。如今她終于面對這場面,一時百口莫辯。

四周一片靜寂,随後便是一陣喧嘩聲,有人道:“果真是殺手,一定要殺人,根本不留情。”

“若你們不來算計我,我又怎麽會去害你們呢?”朱雨面向那些人,大聲說道,試圖辯解。

“殺手就是殺手,哪來那麽多廢話!”“要辯解就到陰曹地府裏去辯解吧!納命來!”那兩個被李員外請來的江湖人縱身一躍,分別持刀攻向朱雨的兩側,誓要奪走她的性命。

‘危急關頭,保命要緊,還哪裏顧得上這麽多。’一個念頭湧入朱雨的腦海,朱雨雖然不想被指責,此時也不得不集中精神對付那兩個江湖人。她身形靈巧,避開那二人的刀子,随即手腕翻轉,雙手仿佛兩只利爪,分別探入那兩個人的體內,将他們的心髒挖了出來。

“妖怪啊,妖怪!”家丁們四散而逃,只剩下朱雨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被抽空一般。她的兩只手分別抓着一只心髒,血染紅了她的衣袖。朱雨茫然地看了看前方:越過側門,眼前是一片土地,上面連棵樹都沒有,光禿禿的,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股煙,飄向遠方。

朱雨抛下那兩個心髒,跑出側門,她朝着天空大喊:“殺人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她喊完這話,淚流了下來,低聲自言自語道:“罷了,多殺一個,少殺一個,又有什麽區別。”

朱雨環顧四周,哪裏都沒有她的容身之所。天邊浮現一抹血色,有個魁梧的人朝着朱雨走來,他便是天地羅首領。他朝着朱雨伸出手來,說道:“朱雨,跟我回去,回天地羅。”

朱雨愣愣地看着他,她的手朝着他迎上去。就在要握住那只溫暖的大手時,朱雨的眼前浮現出韓澈生氣和斥責她的樣子。朱雨心中猛地一揪,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麽。

朱雨的手瞬間變成利爪,朝着前方襲去。朱雨瞪着前方,怒道:“攝魂術!”

眼前天旋地轉,又變回了涼亭。什麽天地羅的首領,什麽四周的血跡,此時都消失不見。

青衣公子避開朱雨的利爪,往後退了兩步,驚道:“有兩下子,竟然破了我的攝魂術!”

朱雨收了手上的招式,她心有餘孽,想道:若非我及時醒悟,定會着了他的道,只怕會中了心魔,從今以後無法控制自己,由着他來擺布,只能做徹頭徹尾的殺手了。

朱雨站起來,喊道:“我沒有殺人,更沒有殺李員外!”她随即瞪着青衣公子,怒道:“你到底是誰,為何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你的目的是什麽?又為何對我下手如此惡毒?”

青衣公子的輕笑聲傳來,他反問道:“依朱雨姑娘看來,什麽人最能知曉姑娘的行蹤呢?”

朱雨一愣,說道:“是宇文鴻!”

“不錯,”青衣公子用扇子一拍手掌,道:“我便是鳳凰山莊莊主宇文鴻的心腹!”

朱雨驚愕道:“是宇文鴻派你來抓我,所以你跟了我一路,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而我卻絲毫沒有發現你的存在!”若真是如此,加上此人又懂得攝魂術,他的武功不容小觑。

“姑娘不必緊張。”青衣公子說道:“宇文莊主雖然讓我來抓你,但是說實話,我并非前來抓朱雨姑娘的......,”看到朱雨似乎有些松口氣的樣子,青衣公子得意一笑,道:“我是來将朱雨姑娘綁回去的。”

朱雨一愣,頓時有些氣惱。青衣公子見狀,更為得意了,道:“朱雨姑娘是獵物,那我便是獵人。事實便是如此,朱雨姑娘還是接受命運安排吧,朱雨即刻随我回鳳凰山莊,作為回報,我會為朱雨姑娘辦一個最好的葬禮,風風光光。”說完,他‘哧’地笑出來。

朱雨狠狠地咬着牙,一掌朝着青衣公子襲去,卻被青衣公子跳開。青衣公子冷笑一聲,說道:“朱雨姑娘,還是不要掙紮了。此時你不回去,以後也會被抓回去,結果都是一樣。”

朱雨怒道:“少廢話,你回去告訴宇文鴻,我朱雨不是他的獵物,不會任他宰割!”說完這話,朱雨騰空而起,左腳尖點在青衣公子的扇子上,右腳瞬間朝着青衣公子連踹七腳,夾着股勁風。這七腳中,有三腳實,其他都是虛招,仿佛影子一般,朝着青衣公子脖頸的要害處踢去。

青衣公子急忙用扇子擋開朱雨的腳,并借着連連後退,來抵消朱雨的力道,才沒有受傷。

朱雨穩穩地落到地上,又一轉身,雙手一擲,便将手中的銀針齊齊投向青衣公子。青衣公子見數十道星芒朝着自己襲來,有些驚訝,卻又腳步移動,如風一般躲開攻擊,蹿至朱雨身後。

朱雨料到如此,她早有準備。她轉過身來,雙手運足內力,拍向青衣公子的死角。青衣公子兀自後退,邊躲邊贊嘆:“朱雨姑娘,好掌法!”他剛說完,只見朱雨趁着他不注意,雙掌變為雙爪,運足內力于指間,分別朝着青衣公子的脖頸和左下腹刺去,逼得青衣公子左右躲閃。

幾十招過去,朱雨在掌和爪之間切換,時不時地踢上幾腳,她身形敏捷迅速,如燕子一般。

青衣公子趕緊躲開,他稍稍站定,語氣中帶有笑意,道:“朱雨姑娘,果然不負飛燕子的稱號。”頓了頓,他又說道:“不過朱雨姑娘攻擊的次數有點多,接下來是不是該在下出手了?”

朱雨急忙轉身,随即看到青衣公子扇子一揮,在胸前劃出道弧形,瞬間幾股淩厲的鋒芒朝着朱雨襲來,速度快極了。朱雨見狀,急忙俯身躲閃,光芒便擦着她的頭發朝着樹幹襲去。

哪知青衣公子速度極快,朱雨剛起身,便迎上他的一腳,朱雨急忙伸出手臂擋在臉前,才沒讓青衣公子一腳踹飛出去。雖是如此,朱雨還是力道不夠,愣是被青衣公子逼得後退幾步。

身後便是一棵樹,樹幹粗壯,樹枝上零星幾片枯葉。朱雨腳踩着樹幹,運足內力,騰空而起,往樹幹上踏去,她一只腳踩在樹幹上,整個人幾乎倒立起來,這樣一來,她便能彌補力量的不足,以身體的重量來抵抗青衣公子的力道。

“徒勞無功。”青衣公子突然收腳,他身子一轉,背對着朱雨按中扇子上的機關。鋒芒頃刻而出,從青衣公子腋下掠過,直直襲向朱雨。如此短的距離,很難躲閃,使得朱雨大驚失色。

幾道鋒芒打入朱雨的胸口,朱雨“噗”地噴出一口血來,從樹上垂直落下,跌落到地上。

青衣公子一腳踩在朱雨的背上,望着朱雨奄奄一息的面孔,道:“再掙紮也是徒勞,到最後還不是成了別人的獵物?”他揮動扇子,扇柄立即彈出一把匕首來,他用匕首刺向朱雨。

一股劍氣襲來,将扇柄露出青衣公子手的部分切掉,使得青衣公子一拳打在朱雨後背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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