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和好

見韓澈能接納自己，朱雨心裏五味繁雜。她為韓澈的話離開，以為再也不會見面，沒想到今日她又回到韓澈身邊，而且不再被排斥。她好像幾經挫折，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一樣。結局并非想象中那樣糟糕，至少自己有了能容身的地方，至少身邊有能接受自己過往的人。

過了半晌，韓澈問道：“我能不能問問你，你為何......為何會做了殺手？”他語氣小心翼翼，略帶一絲猶豫，似乎怕扯開朱雨的傷疤一般。但忍不住好奇心作祟，以及想把前因後果弄清楚的心理，他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朱雨一愣，原來韓澈對她的過去有興趣。事已至此，她也不打算隐瞞，便凄笑道：“我爹娘都是殺手，我生在天地羅，自然也成了殺手，我從小便是被當成殺手一樣培養的。”

韓澈聽了，頗為驚訝，又覺得合情合理。他不解地問道：“你難道沒想過逃出天地羅？”

朱雨無奈地笑了，搖搖頭，說道：“我能逃到哪裏？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也會有天地羅的人抓到我，等待我的只有生不如死的結局。我生下來便是殺手，只能習慣這種生活。”

韓澈的眼中似乎有一絲驚喜，他說道：“你并不喜歡做殺手，卻不得不做殺手，所以才一邊殺人，一邊救人，對不對？”他見朱雨低下頭去，便握上她的手，說道：“別人只當你是殺手，而忽略你救人的事實。可我不這麽看，你能主動救人，本質上并非惡人。”

韓澈笑道：“你這次被鳳凰山莊的人捉住，判了極刑，又被我和師叔救出來，已經脫離了天地羅的控制。不如你趁着這個機會，和我們一起遠走高飛，隐姓埋名地生活下去。”

朱雨霎時看向韓澈，眼中有一絲動容，但她又低下頭來，苦笑道：“可天地羅首領知道我還活着，便不會放棄追回我。若我被他抓住，就要聽憑他的處置，生死難料......。”想到天地羅首領，朱雨便不由自主地害怕起來，生怕再次遇到那個讓她感到恐懼的人。

韓澈說道：“不怕，有我在你身邊。如果你能答應我不做殺手，并且以後不殺人，我就和你一起對付天地羅，躲開他們的追蹤。”

朱雨擡頭看着韓澈的眼睛，說道：“可是，你可能因此被我連累......。”

韓澈笑道：“我不怕。”

此時，扈雲海正在窗外，他的手裏拎着酒。他聽見韓澈和朱雨二人的對話，不禁會心一笑，随即又恢複正色，說道：“哼，這小混蛋，早該如此了。”說罷，他推開門進了房間。

韓澈和朱雨見扈雲海進來，都面上一紅，趕緊離對方一丈有餘。

扈雲海內心覺得好笑，他白了韓澈一眼，坐在朱雨床邊，問道：“你現在感覺如何？”

朱雨答道：“已經好了很多，多虧扈大哥和韓澈的照顧。”她随即瞥向韓澈，發覺韓澈的黑眼圈。也難怪，昨晚韓澈守了她一夜，又為她調理內息，此時想必很疲憊。想到這裏，再聯想到她剛醒來時情緒不佳，對韓澈冷言冷語，以及韓澈對她的安慰，便有些歉疚。

扈雲海聽罷，點了點頭，又問道：“你什麽時候遇到那個青衣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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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雨便将離開後的事情一一對扈雲海和韓澈說了，又道：“想必到了獅橋鎮之後，我就被那青衣公子盯上了，只是當時我疏忽了。”頓了頓，朱雨又道：“說來也怪，我當時已經易容了，也沒和青衣公子相遇，卻仍被他認出來，可見他能耐了得，不在宇文鴻之下。”

扈雲海心下了然，說道：“可見背地裏定有人支持他，而支持他的人肯定擅長易容和追蹤。至于那個青衣公子，他詭計多端，看樣子他不像是馬前卒，倒像是整件事的策劃者。”

朱雨心情沉重，說道：“那我們現在在青衣公子的掌控之內，只怕他要......。”

韓澈打斷朱雨的話，他看了眼窗外，說道：“放心，我們帶你逃走時已經擺脫了青衣公子的人。這裏是師叔朋友的地盤，相當隐蔽，只要我們呆在這，青衣公子就找不到我們。”

扈雲海說道：“那青衣公子詭計多端，他八成已經知道我們要去秦家莊，想必他已沿途布好了陷阱，在去秦家莊的必經之地等着我們。我們若按照原計劃走，只怕要遇上青衣公子的埋伏，并遭遇不測。我們不如繞路而行，退回獅橋鎮，再到金刀林家，從金刀林家繞到秦家莊。”

韓澈笑道：“等到了獅橋鎮，我要到肖實哥家裏去看看。”

扈雲海橫了韓澈一眼，說道：“你混成這德行，也不怕連累他。你就不能下次再去看他？”

韓澈委屈地說道：“是肖實哥叫我去的。他得知我劫囚之後，三番四次寫信給我，督促我去瞅瞅他。他還說，他已經做好防衛措施，就算我們在他那住上三年五載，也不會有問題的。”

扈雲海‘呼’地從床上起來，一腳把韓澈踹倒在地，說道：“你這個小混蛋，劫囚的事能随便跟人說嗎？你就不怕你那什麽‘肖實哥’把你的情報賣給鳳凰山莊，讓宇文鴻把你捉走？”

“哎呦！”韓澈冷不丁被踹倒在地上，滿臉委屈。他爬起來，拍拍摔疼的屁股，說道：“他是肖實哥，又不是別人，怕什麽？”頓了頓，他又道：“師叔，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扈雲海聽韓澈如此評價他，頓時心中惱怒，便又是一腳踹向韓澈。但還沒等他踹上韓澈，韓澈自己便順勢摔倒在地。韓澈仰面躺在地上，大聲說道：“師叔你不用踹了，我自己摔倒！”

扈雲海對韓澈無可奈何，氣得跑出去了。這時，朱雨問道：“你那肖實哥是什麽樣的人啊？”

韓澈一聽來了興致，興奮地說道：“他啊，他是離常青門最近的那家飯館主人的大兒子。我小的時候，他特別照顧我，經常帶着糖醋肘子爬到山上來看我，還陪我一起到河邊抓蝦玩。”雖然每次到河邊抓蝦之後，韓澈都要被師父打一頓，但是和肖實一起抓蝦的過程是很快樂的。

朱雨問道：“那他為何會在獅橋鎮？”

韓澈嘆了口氣，說道：“因為他搬家了啊。”說完這話，韓澈随即又來了精神，捉住朱雨的手，一臉陶醉地對朱雨說道：“你知道嗎，那糖醋肘子摸起來和你的手一樣，細膩順滑......。”

朱雨聽了，先是一愣，她随後眯了眯眼睛。

‘呯！’‘啪！’‘嘩啦！’

“哎呦！”韓澈被朱雨掐着脖子，按在床上，無力地掙紮着，邊掙紮邊叫道：“女俠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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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三日，朱雨的傷勢好了許多。一行三人匆匆上路，趕往位于獅橋鎮的肖實家。依舊是韓澈和扈雲海在前面駕車，朱雨在馬車裏坐着休息，不過半天的光景，三人便到了獅橋鎮。

馬車漸行漸慢，韓澈突然掀開馬車簾子，朝裏面抛了什麽，又對朱雨輕笑一聲。

朱雨一看，是個發簪，便将其拿在手裏，笑道：“你什麽時候也會這一套，讨女人的歡心了？”二人關系已經好轉，有韓澈在身旁，朱雨的心情漸漸好起來，前幾日的壞事也忘得差不多了。

“才不是，”韓澈有點臉紅，答道：“這發簪是我在地上撿的，順手給你，你愛信不信。”

馬車在獅橋鎮的一座院子裏停下，院子很大，卻很破舊，院子裏有間小屋。扈雲海，韓澈和朱雨三人先後跳下馬車，随即他們看到一個三十上下的人朝他們走來。那人毫不起眼，個子不高，長相普通。那人身上并未帶有任何刀刃，似乎只是個尋常百姓人家。

韓澈對朱雨和扈雲海介紹道：“他就是我所說的肖實哥，是我年少時的故交。”

肖實看了看扈雲海和朱雨，說道：“澈兒，這就是你提到的師叔和心上人？”

韓澈和朱雨一聽，‘刷’地鬧了個大紅臉。良久，韓澈才點頭道：“嗯。”

進了屋，寒暄了一陣，肖實便帶着朱雨，起身去為韓澈和扈雲海備茶。

扈雲海盯着肖實的背影若有所思。韓澈以為扈雲海擔心連累肖實，便說道：“師叔放心，肖實哥是商人，門路多。我們在這裏呆得時間不長，不會連累他的。”頓了頓，韓澈又道：“肖實哥是好人，肯定會有好結果的。”

他是好人，我希望他好好的，不想看到他難過的樣子。

扈雲海并非擔心連累肖實，而是感覺此事不對，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不過扈雲海聽韓澈這麽說，想到他這些年闖蕩江湖時遇到的事情，閉上了眼睛，輕聲嘆道：“好人未必有好報。”

“師叔你瞎說什麽呢？”韓澈埋怨道。他随即見到肖實和朱雨端着茶進來，急忙起身迎接。單純如韓澈，哪裏知道他是只獵物，正在走向獵人所布下的網。他更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一步一步地走向絕望，帶着冰冷的面具，抛卻過往，隐姓埋名，獨自一人行走于江湖中。

四人喝着茶。聊到盡興處，朱雨說道：“說起來，我們真該感謝肖大哥的關照。”

扈雲海若有所思，他四下打量一番，冷冷地說道：“這裏雖然荒涼，倒是隐蔽得很，适合躲藏。”他随後眯了眯眼睛，又問肖實道：“聽韓澈說你原本在常青門附近，為何會搬來獅橋鎮？”

肖實一愣，随即嘆了一聲，良久才道：“說來話長。當年我們舉家南遷，不料路上遇到了強盜。我們的錢都被搶光了，窮困潦倒，不得已來這裏乞讨，後來遇到個好心的姑娘收留我們全家。她是個啞巴，總被人欺負。不久之後，我便和她成了親，在這裏做起了小本生意。”

扈雲海皺了皺眉，他手中茶杯裏的茶還滿着。

肖實似乎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說道：“聽上去是壞事，不過實則好事一樁。從那之後，我們的日子越過越好。只要我的家人能平平安安，我就很滿足了。”

......。

時間過得如此之快，不知不覺，韓澈和朱雨睡了一覺。再醒來時，看到的是個陌生的房間。

“怎麽回事！”朱雨和韓澈齊聲道，他們随即發現了綁在身上的繩索。

“都怪你們太大意。”扈雲海替他們二人解開繩索，說道：“肖實在茶裏面下了迷藥。”

韓澈和朱雨互看一眼，韓澈道：“這怎麽可能？我和他認識那麽久了，怎麽會......。”

扈雲海用手指堵住韓澈的嘴巴，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特意越你來，是不安好心。”說罷，扈雲海便不理會韓澈和朱雨，而是輕輕地推開了門，便聽到了外面兩個人的說話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