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為魚肉

扈雲海朝着韓澈和朱雨招手，三人一同朝外走去。門外有聲音響起，三人便在門後聽着。扈雲海心道：肖實啊肖實，你演戲演了半天，我倒想看看，你在玩什麽花樣。

扈雲海，韓澈和朱雨驚訝地發現，和肖實說話的那個人竟然是襲擊他們的青衣公子。而且從肖實和青衣公子之間的對話的內容來看，他和青衣公子還是主仆關系。

“難道肖實哥是鳳凰山莊的......。”韓澈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扈雲海捂上了嘴巴。

扈雲海有些愠怒，說道：“你小子，有疑問就咽回肚子裏，別給我打草驚蛇。”

就在韓澈遇上扈雲海的魔爪，奮力掙紮時，肖實的聲音響起，道：“你要如何處置他們？”

青衣公子說道：“這得看莊主的意思，我說的不算。”頓了頓，他又不屑地說道：“就不勞煩你費心了，你不過是我們用來捕獲朱雨的工具，你知道得那麽多，又有什麽意義？”

肖實說道：“我聽從你的吩咐，寫信給韓澈，讓韓澈帶着朱雨自投羅網，結果你卻如此對我。”

青衣公子輕笑一聲，說道：“你活了這麽久，也該知道，沒人喜歡叛徒，更別提善待他了。”

肖實苦笑一聲，說道：“我做叛徒，還不是被你所迫？你是刀俎，我為魚肉，我如何掙得脫？”頓了頓，他又說道：“你們名門正派向來如此，蓄謀已久，把別人當成棋子，把別人的命當成草芥，随意踐踏。別人辛苦一場，不過是你們的犧牲品，最終成全的是你們的江湖地位。”

青衣公子聽了肖實的話，并不惱怒，而是很有耐心地說道：“你知道就好。不過事實如此，憑你一人之力，也無法改變。天地萬物，總有個高低尊卑。你無權無勢，無依無靠，便只有乖乖聽從別人的份。”頓了頓，那人說道：“就像我，并不想做這份差事，卻礙于莊主的命令。”

青衣公子見肖實消沉的樣子，安慰道：“你也該想明白，我們只是希望你幫個忙，并非真想讓你犧牲什麽，不然你怎麽可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裏？我們并非是冷酷無情之輩，我們信守承諾。你這個忙也差不多幫完了，就如同事前所說，你去找你的家人吧，他們都還好好地活着。”

肖實聽說家人好好地活着，猶自松了口氣；他随即想到韓澈的安危，又開始擔憂起來。青衣公子看着肖實面部表情和眼神的變化，好像在看一件很有趣又很稀奇的玩物一樣，笑出聲來。

肖實嘆道：“希望澈兒不會有危險。”往事歷歷在目，肖實想起小時候帶着韓澈出去玩的情景。他還記得他們全家要搬走時，韓澈抱着他，哭着不讓他走，生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

肖實随即又想到朱雨，那個長得極為漂亮的姑娘，她是韓澈的心上人，也是青衣公子要抓的人。這次有他肖實相助，青衣公子定會得手，這樣一來，這個朱雨姑娘只怕要性命不保了。

肖實有些難過，不管朱雨是什麽身份，至少她是韓澈的心上人。肖實知道自己這樣做，結果會讓韓澈失去心上人。韓澈一定會悲傷，也一定會憤怒，說不定他還會責備肖實無情無義。

青衣公子撒謊道：“放心，我們的目标只有朱雨，而非韓澈。朱雨是個殺手，死了也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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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實冷笑道：“同名門正派打交道這麽久，我怎會不了解你們？有些名門正派的人确實是正義之士，而有些......諸如你這種人，背地裏常常做出雞鳴狗盜，買兇殺人的事情。殺手是被你們利用的工具，他們殘忍，自會受到世人的唾棄，而你們卻享受着別人的贊譽。”

青衣公子聽了肖實的這番話，手指略微一動，身上殺氣漸漸泛起，卻沒有被肖實所察覺。

肖實嘆了口氣，說道：“你今天所做的事情，并不比殺手高明到哪裏去......。”

青衣公子在背後摩挲着什麽東西，他轉而說道：“我知道，你是舍不得韓澈。你們以前是鄰居，他還總喊你哥哥，所以你放不下他，尤其今番看到他玉樹臨風的樣子，你更是為他高興。”

青衣公子又說道：“不過和你的家人相比，韓澈的性命又算得了什麽？就算我真的殺了韓澈，如果你的家人能因此而獲救，對你來說也足夠了。你這次肯來執行任務，也驗證了這個想法。”

“我沒這麽想過......你難道要殺他？。”肖實一臉驚訝，他轉過身來，面朝着青衣公子，背對着韓澈等人。他的身子似乎晃了晃，随後倒在了地上。他吐出一口血來，不解地說道：“你，你為什麽......？”

青衣公子拍了拍手，說道：“這叫殺人滅口，你死了，你的家人卻可以活着，你該瞑目了。”

“肖實哥！”韓澈目瞪口呆，他見肖實受傷，急忙推開扈雲海，沖到肖實面前抱住了他。事情往出乎意料的方向偏去，扈雲海和朱雨見此情景，也趕緊沖了上去，準備查看個究竟。

肖實見韓澈突然跑了出來，不解地問道：“你，你們......怎麽沒事？”

“是師叔幫我們解了蒙汗藥。”韓澈答道。

韓澈心知青衣公子拿肖實家人的性命相威脅，所以肖實才來害他們，便沒有責備肖實之意。想到曾經的快樂時光，分別時的依依不舍，再次團聚時的幸福，韓澈忍不住流下淚來。

肖實安心地笑了，他把着腹上的匕首，道：“那就好，那就......好。”他随即又道：“我......我雖然，背叛了你，卻終究沒能害你。我，我并非真想......想害你，奈何我家人，我家人都在他們的手上。求求你......你，你念在我們昔日情分，務必，務必救出他們。看來主子......心狠手辣，未必......會真的放，放過他們。所以拜托你們......幫我......救我的家人。”

韓澈手足無措，只能抱着肖實，口中不斷地應道：“好，好，我答應。”

肖實咳了一聲，吐出口血來。他将一面赤色的錦旗塞到韓澈手裏，說道：“從這裏往西......一直走，有個挂大紅燈籠的......藥鋪，我家人就在......那。這個，你保管好......。”

韓澈點點頭，淚止不住。朱雨怕他太難過，在一旁扶着他。朱雨轉頭望去，發現青衣公子已經不在房間裏了，便猜想他是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肖實身上，趁機逃走了。

肖實嘆了口氣，他心知韓澈定要愧疚，便說道：“我，我這樣......不是你的錯，是，是主子，是那些，那些名門正派......的錯，你，你別愧疚。你一定，一定要記住，小心秦......。”

肖實話沒說完便斷了氣，韓澈則拍拍他的臉，說道：“肖實哥，你醒醒。”他拍了好久，喊了好久，才癱坐下來，渾身仿佛如抽空般，直直地愣着，連朱雨叫他都沒反應。

扈雲海惋惜之餘，拍拍韓澈的肩，道：“別難過了。樹欲靜但風不止，這就是江湖。并非你不去招惹別人，便不會有禍上門。人心叵測，防不勝防，縱使想做好人也難。”

韓澈仍舊這樣坐着。扈雲海雖知韓澈痛苦，卻還是看不過他頹廢的樣子。扈雲海朝着韓澈狠狠地踢了一腳，說道：“愣着幹什麽？發什麽呆？難道你不想救出肖實的家人？”

朱雨也說道：“你別難過了，我們趕緊去救人吧。若是去晚了，不知他們還在不在。”

韓澈含淚點點頭。三人在寒風中奔跑，一路往西，他們終于見到了挂着大紅燈籠的藥鋪。藥鋪所在的街上靜悄悄的，似乎空無一人，血腥味在空中飄蕩；四周荒涼，簡陋的房屋殘破不堪，只有一面镖旗完好無損，卻随意地倒在地上，上面有好多個血色的腳印。

扈雲海帶着韓澈和朱雨走進肖實所說的藥房，推門而入。他們以為會遇到伏擊，早就嚴陣以待，并做好還擊的準備，卻沒想到藥房裏竟然空無一人，感覺不到任何人的氣息。

扈雲海到底是江湖經驗豐富一些，他似乎意識到什麽，低聲叫道：“壞了。”他率先沖了出去，随即推門進了裏屋，韓澈和朱雨也跟了進去，卻看到了他們最不想看到的景象。

裏屋血跡斑斑，肖實的家人都被扭斷了脖子，面容可怖，他的兩個尚在襁褓的兒子被釘在了牆上。牆的一面上用血寫着大大的‘殺’字，觸目驚心，迎面一陣血腥味撲鼻而來。

朱雨咬了咬嘴唇，說道：“看樣子，他們已經死去多時了。”頓了頓，她又說道：“肖大哥背叛了韓澈，只為救他一家人的性命。他何曾想到，他的家人早就先他一步了。”

扈雲海道：“卸磨殺驢是一些門派常用的伎倆，沒想到這伎倆竟用在肖實身上。”他心道：青衣公子實在詭計多端，我特意避開他，從獅橋鎮走，沒想到他布局在先，早就對肖實下手了。

朱雨心道：青衣公子說讓肖大哥找他的家人的時候，肖大哥的家人就已經死了。青衣公子居然能平靜地說出此話。可見作為宇文鴻的部下，他有多麽惡毒，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韓澈的拳頭狠狠地錘在牆上，悲憤的說道：“是我沒用，連肖實哥的家人都無法保全。”

韓澈想到青衣公子，再想到青衣公子是宇文鴻的心腹這回事，便喊道：“宇文鴻，你不僅以肖實哥全家人的性命相逼，讓他做不願意做的事，還卸磨殺驢，甚至毒辣到一個活口都不留，連尚在襁褓中的嬰孩都殺......我定不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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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公子站在遠處的房頂上，他的身旁站着個小孩，是當日朱雨見到的小乞丐。

青衣公子嘆道：“我能知道朱雨的行蹤，還多虧了你。”他随即又道：“朱雨再謹慎，也不會懷疑一個小孩。同情幼小，以為他們單純而無辜，這是朱雨的弱點，也是大多數人的弱點。”

小乞丐笑了笑，一臉天真，一臉滿足，他嘴裏還在嚼着蘋果。

青衣公子摸了摸小乞丐的頭，說道：“這次多虧有你，回去之後，我定會好好嘉獎你。”說罷，他牽着小乞丐轉身離去，只留下一抹青色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