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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澈猶自蹲着,看着房間裏青眉的一舉一動,冷笑道:“我真沒想到,你們鳳凰山莊的人竟然如此草菅人命。”頓了頓,他又說道:“你如今跟我說這些,讓我看你們殺人,有何用意?”
“啊,也沒什麽意思。”青衣公子說道:“就是想告訴你,肖實不是一個人,和他一樣倒黴的也大有人在。所以對他的死你別放在心上,反正有那麽多同病相憐的人,他也不孤單嘛。”
韓澈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他随即又迅速地睜開眼睛,猛地一腳掃向青衣公子。好友被殺,心裏的傷正痛着呢,卻被人任意撕扯,任誰都受不住。更何況眼前這人便是這場悲劇的執行者,韓澈如何不怒?
不過,青衣公子也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他縱身一跳,便輕松地躲開韓澈的攻擊。青衣公子随後揮動手上的扇子,朝韓澈襲去,正巧韓澈的劍刺過來。劍穿過扇子,青衣公子手腕一動,手臂又是一拽,便用扇子将韓澈的劍牢牢絞住。青衣公子手法娴熟,似乎并不輸給宇文鴻。
韓澈此時進退不得,無論他試着往前刺入,還是試着往回抽劍,那柄劍都紋絲不動,好像定在扇子裏一樣。一滴冷汗順着韓澈的額頭滑下,他心道:我這條命是不是就要交代在這了?
韓澈心有不甘,他問道:“你做這些,也是宇文鴻的授意?”
青衣公子‘哧’地一笑,陰陽怪氣地答道:“那是自然,若非如此,我也懶得跑這一趟。”
韓澈冷笑一聲,怒道:“惡毒小人,你就不怕我把你和宇文鴻的所作所為,說給別人聽聽?”
青衣公子莞爾一笑,說道:“憑你喜歡。不過我想......你就算說了,八成也不會有人相信。”
韓澈說道:“我看你是怕了,才這麽說。你走漏風聲,讓鳳凰山莊名望受損,宇文鴻怎能容得下你?”以宇文鴻的為人,定不會允許別人破壞鳳凰山莊的名譽,縱使是他的心腹也不行。
青衣公子‘噗哧’一笑,說道:“那你不妨說出去看看。鳳凰山莊名望受損,我反而高興呢。”
韓澈一愣,随即皺皺眉頭,說道:“你這個人真是不可理喻,果然詭異得很。”
青衣公子笑而不語,伸手朝下指了指。正巧,街上突然間安靜下來,之後便有驚恐的尖叫聲傳來。韓澈朝下看去,只見人來人往的街上突然空出塊地來,那塊空地上有個推車的大漢。
街上的行人紛紛對大漢側目,繞着他匆匆走過,好像他是會吃人的怪物一樣。幾個膽子大的,還不忘朝大漢推着的車上掃視一眼。韓澈也往車上看去,頓時吃了一驚。只見一個紅衣女子躺在車上,她歲數不大,一張嬌嬈的俏臉上,表情可怖,雙目圓睜,想必是剛死不久。
青衣公子淡淡地說道:“這個紅衣姑娘,便是紅夕,她如今已是棄卒,卻不幸知道得太多。”
韓澈心中暗暗為紅夕惋惜,又聽青衣公子道:“只有死人是最能守口如瓶的,所以我殺了她。其實你不用替紅夕惋惜,因為她聽從我的命令,已經殺了不少人了,就像剛剛的青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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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澈不忍地閉上了眼睛,他想到了朱雨,說道:“她們定是受人所迫,才會做出這種事情。”
青衣公子輕笑一聲,說道:“你太高看他們了,并非所有人都無辜。比如青眉,我只問她,相好和錢財選哪樣。等她選了錢財,我才告訴她這個選項的結果是什麽,所以她不得不承受,誰讓她貪婪呢。”
韓澈憤憤不平地說道:“如果青眉知道結果,她一定會選擇她的相好。你竟然這麽戲弄她!”
青衣公子說道:“不,在我看來,如果一開始就知道答案,這些選項便沒有任何意義。”
韓澈不忍地朝屋頂瞥了一眼,可這個角度是看不到青眉的。韓澈說道:“就算她貪財,也罪不至死,你無非想看她從滿懷希望到一臉絕望的表情而已。”他想到紅夕的結局,便輕嘆一口氣,對青衣公子說道:“這樣一來,你是不打算留青眉了?”
青衣公子說道:“沒錯,所以她有錢也沒命花。”頓了頓,青衣公子說道:“其實我殺她,也是為了保守秘密。如果這裏的事被人知道了,醉鄉閣所有幫我做事的人都會沒命。這樣一來,知道這裏的秘密的人便只有你我了。就算你想救他們,也不知我何時下手,你該何時出手。”
韓澈聽罷,死死地盯着那輛車,陷入沉默之中,青衣公子這麽說,将他的期望完全打消。今晚的事如當頭棒喝,當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完全展現在眼前,韓澈才知道現實有多殘酷,人心有多冷漠。他頭一次覺得,有些事就算自己想力挽狂瀾,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青衣公子見韓澈似乎受到了打擊,便得逞地笑了笑,說道:“希望今晚的事沒有打擊到你。”見韓澈苦笑一下,青衣公子看着街上,又道:“不過死人雖守口如瓶,終究沒有活人有價值。”
韓澈回過頭來,詫異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青衣公子手往下指了指。韓澈朝着青衣公子的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卻見推車大漢停了下來。推車大漢走近車子,将紅夕的身體慢慢地朝旁邊挪動,露出被紅夕壓在身下的人。
韓澈頓時心跳漏了半拍,原來被紅夕壓在身下的人竟然是朱雨,她似乎昏迷不醒。韓澈猛一回頭,狠狠地瞪着青衣公子。
雖然憤怒,韓澈心知耽誤不得。他将手上的劍松開些,又運足內力在指尖。他手指挾着內力,輕輕一彈,使得他的劍以劍柄為圓心,上下震動,将青衣公子的扇子震得粉碎。青衣公子一看不好,霎時松開了手,才使得他的手幸免于難。
韓澈抽了劍,也不理會青衣公子,從房頂跳下,落到地面上。推車大漢見韓澈朝他奔去,抛了紅夕,拉着車子就跑。韓澈追趕着車子,他雙臂一震,随即雙腳離地,朝着車子飛去。
韓澈落到車上,将朱雨抱起,身子一轉,腳下一動,便脫離了車子,落到地面上。韓澈跪坐在地上,他将朱雨抱在懷裏,拍了拍朱雨的臉,急道:“朱雨,雨兒,你醒醒,快醒醒。”
朱雨迷迷糊糊地睜了眼,四下張望着,說道:“我這是在哪裏?”朱雨回想着暈倒前發生了什麽事,她摸了摸腦袋,便發覺袖子裏藏了東西。朱雨從袖子裏抽出一張紙條,打開來念道:“萬裏山莊,宇文鴻此行的目的地。”她随即和韓澈對視一眼,說道:“這是什麽意思?”
韓澈搶過紙條,仔細地看了看,也滿臉疑惑。他随即将紙條捏在手裏,對站在屋頂的青衣公子喊道:“你明明是他的手下,卻為何将他的行蹤透漏給我?你就不怕我去找你主子算賬?”
青衣公子冷眼看着街上發生的一切,沒有回答韓澈的疑問,也沒去追韓澈和朱雨。他袖子一甩,冷哼一聲,轉身跳下房頂,消失在韓澈和朱雨的視線中。青衣公子朝黑暗中走去,他将面具摘下,揉着還在發麻的手腕,說道:“常青門,果真名不虛傳,我也該好好地計劃下了。”
********
韓澈和朱雨從客棧取了行李,在一間破廟裏呆到天亮。
天亮之後,二人便趕起路來。臨近中午,韓澈買了幾只包子,随後又将馬車停在一處偏僻的角落。他鑽進馬車裏,将一只包子遞給朱雨,又把水壺給她,說道:“餓了吧?快吃。”
朱雨和韓澈對着坐着,慢慢地嚼着包子。朱雨突然問道:“我們真要去找宇文鴻報仇?”
韓澈咽下口中的包子,說道:“沒錯。萬裏山莊在北,我們去萬裏山莊,肯定能遇到他。”
朱雨嘆了口氣,她本該痛恨宇文鴻,但想到昔日的情誼,再想到報複宇文鴻,朱雨有些退卻。當日的她雖悲憤,但冷靜下來後,她又覺得報仇未必是件好事。‘冤冤相報何時了’這幾個字閃過朱雨的腦海,讓她想到她在天地羅做殺手時,見到的那些為了報仇而雇傭殺手的人。
雖是如此,朱雨卻知道,若她此時勸韓澈罷手,韓澈定不會聽,而且會跟她大吵一架。畢竟,失去好友的人是韓澈,而不是她朱雨。而韓澈心中所承受的傷痛,朱雨是不能替代的。
朱雨想了想,對韓澈說道:“你找宇文鴻報仇,會真的殺了他嗎?”朱雨意在試探韓澈。
韓澈一愣,握着包子的手也停下了,因為他也不知道答案,抑或是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他雖然總是嚷嚷着複仇,但從來沒想過殺人,更是沒想過要殺掉宇文鴻。也許在他的心裏,殺人和複仇始終是兩回事。
朱雨嘆了口氣,苦笑道:“也許我不該問你這個問題。”
吃完午飯,韓澈駕起馬車,說道:“我們報仇之後,就按照師叔所說的,朝南走到秦家莊,再一直東行。我記得那裏有個島,人煙罕至,我以前還去過。我們暫時到那裏躲着,等過個兩三年,這些事都淡化了,鳳凰山莊的人也不再追我們了,我們再回來,隐姓埋名地活着。”
朱雨笑了笑,說道:“這樣也好。”只是兩三年之間,很多事情都會變化。
韓澈有些愧疚地說道:“我并非不想帶你回師門,可我怕我們一到常青門,就被鳳凰山莊的人認出來。到時候他們圍攻常青門,不光我們跑不了,我師父和師叔師弟也會被連累。”
朱雨抱歉地笑道:“對不起,都是我害得你......。”
韓澈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堵住朱雨的嘴唇,說道:“我都說了,我不怕被你連累。”
不多久,韓澈駕着車,朱雨坐在馬車裏,一路朝北走着。路過一片平地之時,朱雨掀開馬車的簾子,朝外面看着。道路坑坑窪窪,很是颠簸,眼前一排排光禿禿的樹從她眼前掠過。
朱雨放下簾子,不免擔心起來。若說要報複宇文鴻,但那豈是容易的事?若是沒有外援參與,她和韓澈聯手,一定可以打敗宇文鴻。但以宇文鴻脾氣和手段,他又怎會乖乖任人宰割?
更何況宇文鴻不僅手段多,消息靈通,手下還有不少武功高手。尤其是鳳凰山莊左統領秦鶴和右統領莫白衣,大名鼎鼎,在江湖中頗有威望,豈是她和韓澈能對付得了的人物?他們若真的報複了宇文鴻,就等于與鳳凰山莊為敵,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過那些人的掌心。
而且,青衣公子身為宇文鴻的手下,為何将宇文鴻的行蹤透漏給他們?這會不會是個陰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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