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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深,群星寥落。院中的一個角落,水光粼粼,映出天上的月亮來,透出絲絲寒意。

朱雨剛倒完水,提着桶就往回走。這時,宇文鴻正好出來,他一身玄色衣衫,手中握着把劍。

宇文鴻走向朱雨,朝四周掃視一眼,突然大聲說道:“準備好了沒有,我們要去西南的那家‘長興酒鋪’。”他這樣大聲說話,仿佛故意一般。

朱雨聽了一喜,說道:“等等,我馬上就好。”說罷,她就往回跑,生怕錯過了那壇好酒。

宇文鴻瞅着朱雨的背影,笑道:“別忘了把韓澈那傻小子叫出來。”

還不等朱雨叫自己,韓澈卷起袖子跑出來,怒道:“宇文鴻,你說誰是傻小子!”頓了頓,韓澈四下掃視一圈,又說道:“這麽晚了,那間酒鋪哪裏會有人,你确定我們不會吃閉門羹?”

“定然不會。”宇文鴻自信滿滿,學朱雨的腔調說話,道:“如果他們不讓我們進,我們就偷偷溜進去偷酒喝。”

韓澈差點笑彎了腰,他随後裝成一臉嚴肅的樣子,道:“沒想到鳳凰山莊莊主也會做賊,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朱雨見宇文鴻學她說話,叉腰指着宇文鴻,嬌聲道:“好啊,你竟敢學我說話,看我今天不喝空你的錢袋!”她随即轉向韓澈,又道:“不如這樣,宇文莊主在前面偷酒,我們就在後面找人抓他,也好看看他被人痛打的狼狽樣。”

韓澈拍手道:“這真是個好主意,這次好好教訓他,省得他下次再叫我‘傻小子’。”

宇文鴻聽了,輕笑一聲。他适時将馬車牽了過來,說道:“玩笑開到這裏。再不走,我們就真的趕不上了。”

林中樹木高聳,将月光遮擋了去。周圍黑漆漆的,馬車行走在林中,朝着西南方的‘長興酒鋪’奔去。

突然,一陣火光将林子照得通亮。原來是有人用點着火的箭射中馬車,使得馬車迅速燒起來。

不遠處的樹後面趴着三個人,韓澈,朱雨,宇文鴻。朱雨嗅了嗅,不可置信地說道:“這味道不對,馬車外面被人塗了層藥。此藥有助于燃燒,所以被箭射中之後,馬車才燒得那麽快。”

韓澈微微擡了頭,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宇文鴻,難怪你不讓我們坐那馬車,原來你早知道馬車被人動了手腳,我們坐上去就等于送死。”

宇文鴻把韓澈的頭按下去,說道:“我也不知道馬車被人動過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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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澈‘哎喲’一聲,随即詫異道:“那你為什麽不讓我們坐馬車?”

火光在眼中跳躍,宇文鴻看着馬狂奔的方向,說道:“我只是發現有人跟着我們,所以想辦法先甩掉他們再動身而已。”頓了頓,宇文鴻又說道:“我們要去的酒鋪在東北,不在西南。”

這時,利箭的‘嗖嗖’聲傳來,韓澈,朱雨和宇文鴻三人都停下了動作。

良久,朱雨說道:“想必有人埋伏在林中。他們以為我們在馬車裏,所以想趁機殺了我們。”

韓澈突然想到了什麽,對宇文鴻說:“他們難道不知道你也在車裏?他們怎麽對你也下手?”

宇文鴻說道:“他們并非是我的人。倘若他們是我的人,怎麽會趁着你,我,朱雨打鬥時,用暗器将那把劍改了方向,想要趁機取我的性命,再把殺害宇文莊主的責任推到你們身上?”

韓澈心中疑惑,他和朱雨面面相觑。朱雨問道:“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宇文鴻說道:“有人想取我的性命。”頓了頓,他又壓低聲音說道:“你們跟我走,別給我惹事,乖乖聽我的安排,自然會明白其中的緣故。走吧,我們要去東北方的‘竹葉酒鋪’。”

月色下,三人輕手輕腳離開樹,朝着東北方的酒鋪奔去。同時,草叢中似乎又有人在動。

酒鋪裏都是宇文鴻的人,韓澈看了牆上的标志才知道,這間酒鋪是‘情報網’中的一部分。酒鋪裏有一條秘道,三人從秘道匆匆而過。韓澈自嘲道:“真是來的隐蔽,走得也很隐蔽。”

從秘道而出,再走幾個時辰。天亮了,三個人終于到了一處宅邸前。

宅邸簡樸而靜寂,建在孤零零的一角。宅邸四周有幾棵枯死的樹,孤獨的影子映在圍牆之上。

眼前是一扇沉重的木質大門,漆黑的大門上雕着樸素的花紋,并不怎麽讨喜。就如同這間宅邸的主人一樣,守舊而耿直,以一身的刀法驚動天下,行走于江湖,卻沒幾個人買他的帳。

‘啪’‘啪’‘啪’宇文鴻拍了拍大門,沉重的大門被人緩緩地推開。

門童見是宇文鴻,客氣地說道:“宇文莊主請進。”他随後看了看韓澈和朱雨,問道:“這兩位是......?”

宇文鴻莞爾一笑,說道:“他們兩個是我的朋友,進去無妨,我信得過他們。”

門童在前面走着,三個人在後頭跟着。院子裏冷冷清清,四周挂滿了黑色和白色的布,似乎在悼念着亡人。院子中間有個池塘,池塘裏的水已經幹涸,池塘裏面結了層薄薄的冰。

宇文鴻打量着院子,說道:“許久沒來這裏,這院子倒是破敗了許多,似乎出了什麽事。”頓了頓,宇文鴻又說道:“林家有人過世,你家老爺卻沒跟我提起過這件事情,這是何故?”

聽出宇文鴻口中的責備之意,門童面上顯出一絲難堪之色,說道:“過世的是我家公子,前幾天才被殺,老爺還沉浸在悲痛之中。想必是因此緣故,才沒來得及跟莊主提起這件事情。”

宇文鴻的疑心這才被打消。他裝成驚愕的樣子,說道:“原來林公子竟遭此不測,真是讓我痛心。”宇文鴻随即避開韓澈的白眼,又問道:“你家老爺現在是否還在靈堂守着林公子?”

門童低了頭,說道:“正是。老爺心裏放不下少爺,所以還守在靈堂裏,一直不肯離開。”

宇文鴻說道:“那你跟你家老爺禀報一聲,說我要直接去靈堂見他。”頓了頓,宇文鴻又道:“林公子過世,我和你家老爺交情不淺,理應送送林公子,想必你家老爺也是如此想法。”

“這......。”門童想起林如蒼之前的叮囑,一臉為難地說道:“我家公子死狀詭異,恐怕會吓着宇文莊主和莊主的朋友,而且......。”門童說到這裏,一時沉默了下來,一臉悲痛之色。

宇文鴻說道:“而且什麽?直說無妨。”

門童支支吾吾道:“我家......我家公子死在......醉鄉閣。老爺知道後覺得丢臉,所以......所以不讓別人知道,更是沒有張揚出去,怕江湖中人......問起,老爺不知如何回答,該如何自處。”

“原來如此。”宇文鴻說道。如此一來,林立楓便等同于消失了,想必林如蒼也會隐姓埋名。

“大膽!”一聲怒喝,讓四個人俱是一驚。只見林如蒼一身素白,形容頹廢,遠遠地站着。林如蒼匆匆走來,他一聽下人說宇文莊主趕來,便急忙跑了出來,卻聽到了之前的對話。

林如蒼對門童喝道:“宇文莊主想來靈堂,為何不讓他來?”他随後轉過身來,對宇文鴻說:“宇文莊主,多日不見,林某本該出門遠迎,但無奈我家小兒遭到不測......。”說到這裏,他是一臉的痛苦,抹了抹眼角的淚,又道:“宇文莊主跟我來吧,如果想見小兒最後一面的話。”

宇文鴻說道:“你不必跟我拘泥于這些禮數。林公子被害,我也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如蒼背過身去,帶着宇文鴻,韓澈和朱雨走向靈堂。他眼中閃過一絲猶疑,還有一絲寒意。

靈堂正中躺着個年輕人,只露出面部,似乎已經睡着,面容安詳,仿佛并未經受過折磨。

宇文鴻指着林立楓的屍體,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林如蒼解釋道:“我實在舍不得愛子,便讓人在他的屍體上塗了藥,用來減慢屍體腐敗速度。”

韓澈和朱雨面面相觑。朱雨聞到這股氣味,覺得很是熟悉,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在哪聞過。

韓澈只覺得這個人眼熟,仔細一想,之前門童說此人是在醉鄉閣被害,此人姓林,宇文鴻還說過要到林家一趟。如此一來,眼前這人豈不是被青衣公子所殺的林立楓?這麽說來,宇文鴻是來登門道歉的了?可眼前這情形,怎麽看怎麽不像,而且林如蒼還對宇文鴻甚為恭敬。

韓澈剛想說什麽,卻被宇文鴻一個眼神制止。韓澈心知自己怕是不知裏面的緣故,便乖乖地站在一旁,生怕壞了宇文鴻的事,給他帶來麻煩。韓澈心道:有什麽帳,我們今晚再算。

這時,林如蒼突然掀起蓋着林立楓屍體的白布,白布下空有一副骨架,肉都被割掉了。

“啊!”朱雨驚呼一聲,叫道:“怎麽會這樣?”

韓澈不可置信地看着屍體,心中了然,眼前出現了醉鄉閣的青眉将林立楓的肉都割下的情景。

宇文鴻比較鎮定他對林如蒼說道:“林公子的死狀真是凄慘,不知是何人所為之,似乎有深仇大恨一般。”聽宇文鴻這麽說,站在一旁的林如蒼不發一言,手緊緊地握了握,随即松開。

“逝者已矣,還望林大俠節哀順變。”宇文鴻說道:“林大俠是否知道殺了令公子的兇手?”

林如蒼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他搖了搖頭,說道:“至今還不知道。”

宇文鴻又問道:“敢問林大俠,令公子是否有什麽仇家,導致他被殺害?”他見林如蒼面色有些為難,便說道:“也許我的話太過突兀,如果林大俠有什麽難言之隐,不作答即可。”

“不可能的。”林如蒼手扶着牆,說道:“我兒從小到大規矩得很,從來不惹事生非。每個晚上,只要他在家,就會乖乖地練刀法,所以小小年紀,他就武功高強。誰知他去了趟醉鄉閣就......。”說到這裏,林如蒼說不下去了,他老淚縱橫,狠狠地錘了下牆。

牆被林如蒼的手勁震出道裂縫。林如蒼惡狠狠地說道:“若我能抓到兇手,定要把他撕成碎片,以慰我兒的在天之靈!”說完這話,他的眼神落到宇文鴻投擲在牆上的影子之上。

一旁的朱雨心中想道:規矩得很,還會去醉鄉閣那種地方嗎?

在林家待了一天,也沒什麽進展。傍晚時分,林如蒼将宇文鴻強留下,說是現在林家的這座宅邸只有數人,希望人多一點,來陪陪他林如蒼,也多幾個人為他的獨子林立楓送送別。

宇文鴻聽到此理由,思考片刻,便答應下來,同韓澈和朱雨留在此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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