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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林家陷入一片靜寂之中,唯有林如蒼的房間裏透漏出一絲明亮。燈光如豆,昏暗的燈光照得林如蒼的臉陰晴不定。屋內一片狼藉,棋盤和書本撒了一地。

門童趴伏在地上,吓得渾身發抖。怎料林如蒼又是一腳襲來,将門童踢到門口。

門童扶着牆起身,又趕緊跪在地上,卻聽林如蒼說道:“你今天為何要阻止宇文鴻進靈堂!”

門童吓得往門口縮了縮,他心知林如蒼看似詢問,實則斥責,并對自己憤怒不已。門童深吸一口氣,壯了壯膽子,說道:“那......那宇文鴻殺了少爺,卻假惺惺地跑來看少爺的遺體,我,我看不過去,所以不讓他去......。”頓了頓,他又道:“而且是老爺您交代,別讓人來靈堂的。”

林如蒼怒喝道:“此一時彼一時,後來青衣公子跟我們說過的話,你都當耳旁風嗎!”

門童低下了頭,今晚的事情在他腦海中回放。為林立楓收屍時,林如蒼發現了林立楓手中的玉佩,他認得那是宇文鴻的玉佩。加之聽了周圍一些人的言辭,林如蒼便以為是宇文鴻令手下殺了林立楓。林如蒼悲憤不已,他想讓林立楓安安靜靜地走,便沒聲張此事。

林如蒼打算辦完喪事之後,他再去鳳凰山莊找宇文鴻,殺了宇文鴻替兒子林立楓報仇雪恨。

沒想到就在今晚,在宇文鴻來之前,有個不速之客跑到林家,告知宇文鴻正在前往林家的途中。林如蒼見此事事關重大,便打發家中僅剩的幾個仆人去幹活,他帶着門童與那人交談。

這個不速之客是個戴着小鹿面具的青衣公子。青衣公子當時輕笑一聲,說道:“林大俠一生光明磊落,卻不想林公子竟然被宇文鴻那個奸人所害,真是老天無眼。我本以為林大俠可以替林公子讨回個公道,卻不想林大俠竟臣服于那奸人之下,聽從他的命令,為他奔波效勞。”

見林如蒼氣得渾身顫抖,青衣公子說道:“我知林大俠的想法,林大俠想讓令公子安安靜靜地離開,而非被江湖中人談論。只是林大俠這樣縮頭藏尾,忍氣吞聲,反倒成全了宇文鴻。”

林如蒼一愣,随即看向青衣公子,雙目如炬。青衣公子見林如蒼聽進去自己的話,得意地一笑,又說道:“如今那宇文鴻正朝着金刀林家走來,還把那兩個同謀帶了過來。對林大俠來說,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林大俠要報仇,就得趁今晚,以慰林公子的在天之靈。”

林如蒼聽罷,手狠狠地按在桌子上,将桌子按得‘吱呀’‘吱呀’地響。林如蒼随即說道:“多謝這位公子的良策,真是讓林某好生感激。我林如蒼是個粗人,不懂得那些彎彎繞繞,多年行走于江湖,吃了不少虧。我本以為跟随宇文鴻能好些,卻沒想到竟因此害了我兒......。”

“人死不能複生,還請林大俠節哀順變。其實林大俠心裏清楚便好,在下也只能幫到這裏了。”青衣公子說完這話,好像意識到什麽似的,他從懷中取出一瓶藥,将其抛給林如蒼,又說道:“林大俠可将這瓶藥塗在林公子身體上,此藥可減緩林公子遺體的腐爛,此時用藥還不晚。”

見林如蒼不明所以的樣子,青衣公子又解釋道:“宇文鴻此番前來,帶着一男一女。林大俠可觀察那男人的反應,他必然露出認識林公子的表情,因為他是宇文鴻謀害林公子的同謀。”

林如蒼恍然大悟。青衣公子見林如蒼必然乖乖聽命,便也不多留。青衣公子足尖一點地,便輕輕地躍上了房頂,又說道:“林大俠,還請珍惜這個報仇的好機會,我們後會有期。”

林如蒼見青衣公子離去的背影,嘆道:“此人輕功高強,定勝于我兒,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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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聲沉悶的響聲,又将門童的思緒拽回到當下。只見林如蒼一腳踢翻了凳子,叉着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道:“楓兒死狀凄慘,我不想讓江湖人對此事議論紛紛,也不想讓楓兒成為別人的談資,所以才将他遇害的事保密。但他宇文鴻和其他江湖中人不一樣,他是殺害楓兒的兇手!我要讓他好好地看看楓兒,我要讓他知道,他殺了楓兒,就定會死于非命!”

門童适時提醒道:“那,那另外兩個人......。”

林如蒼這才想到韓澈和朱雨,他說道:“那個叫韓澈的人,他今天看到楓兒的屍首時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他肯定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也是兇手!如今他又出現在宇文鴻身邊,想必是宇文鴻的心腹,那青衣公子說的沒錯!等我殺了宇文鴻,定會取韓澈的項上人頭!”

林如蒼說道:“宇文鴻殺了我的兒子,又把他弄成這樣,我要把他撕成碎片!”他一掌拍在桌子上,掌力所致,在桌子上留下了個清晰的掌印。旁邊的油燈被掌風波及,燈光跳躍,忽閃忽現,使得房間的氣氛變得陰森可怖。

這廂,宇文鴻正在客房裏睡得迷迷糊糊,恍惚中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宇文鴻睡覺很輕,危機意識也很強,霎時便醒了。宇文鴻從枕下抽出匕首來,将其藏于袖中,裝成熟睡的樣子。

門被人輕輕地推開,兩個人跳了進來。其中一人低聲說道:“你真行,連門都會撬,女飛賊。”

另一人不滿地說道:“誰是女飛賊?”頓了頓,她又說道:“好啊,有本事你不進這個門,有本事你穿牆而入!”說完這話,她就把原先說話那人往牆上推,好像要把他塞進牆裏一樣。

“哎呦,我的好姐姐,你輕點哎!”那人吃痛,他的頭差點被撞出個大包。那人急忙脫離另一人的魔爪,跑到床邊站着,說道:“我不說你是女飛賊了,還不行麽?您是女俠,行不行?”

“這還差不多。”另一個人拍了拍手,不客氣地道:“還有,我沒有你老,別叫我姐姐。”

“是,是。”那人無奈地說道:“我們還是去看看宇文鴻吧,趁着他睡着收拾收拾他。”

‘啪!’另一人打了個響指,說道:“沒錯,誰叫他不光不請我們喝酒,還把我們帶到這裏。”

說罷,二人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去,一個要掐宇文鴻的脖子,一個要捉宇文鴻的腳。誰知宇文鴻竟然翻身而起,跪坐在床上,用劍抵着那說話的女人的脖頸,說道:“你們這兩個小賊。”

“宇文鴻,你竟然醒了。”那女人迅速反應過來,她抓着宇文鴻的手臂,說道:“快放了我!”

宇文鴻将那女人推到那男人懷裏,打了個呵欠,問道:“韓澈,朱雨,你們兩個偷偷摸摸地找我,不僅僅是想趁我睡着教訓我吧?你們兩個還有什麽目的,還不快從實招來。”

韓澈冷笑一聲,說道:“想教訓你的人是我。宇文鴻,你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條命,還有一個交代。我韓澈可從沒說過會原諒你。”頓了頓,他又說道:“至于朱雨,她是有事想跟你說。”

“不錯。”朱雨趁着宇文鴻不備,一把将宇文鴻從床上掀了下去。她悠哉地坐在宇文鴻的床上,說道:“你還記不記得那輛馬車?”

宇文鴻認命地爬起來,他披上外衣,穿上鞋襪,說道:“當然記得。”

朱雨說道:“我之前跟你們說過,那輛馬車上塗了藥,所以才燒得那麽快。你們知道這藥出自哪裏?”

黑暗中,韓澈和宇文鴻都搖了搖頭。朱雨便賣了個關子,又說道:“你們也該記得,被害的林立楓身上塗了藥,使得他的屍體腐爛得很慢。”

“沒錯。”宇文鴻說道:“你該不會是想說,這兩種藥出自一個地方?”

“聰明!”朱雨答道:“這兩種藥我都聞過,它們都是秦家莊的東西,獨一無二。”

韓澈在一旁抱着劍,說道:“金刀林家的另一處府邸,就在秦家莊附近,想來林大俠是和秦家莊交好,所以才拿到秦家莊的藥。”

宇文鴻站起身來,說道:“那襲擊我們的人也用秦家莊的藥,這又該如何解釋?”

韓澈不明就裏,卻又聽宇文鴻說道:“林如蒼林大俠是我的人,而秦家莊是我的死對頭。”

韓澈不平地說道:“既然林大俠是你的人,你為何要殺他的兒子?”

“事到如今,你還相信是我殺了他兒子?”宇文鴻有些惱怒,又斥道:“如果這一切真如你們所想那樣,如果我真的派人對你和朱雨不利,為何那些‘我所派的人’要對我下手?”

宇文鴻坐在椅子上,說道:“韓澈,朱雨,你們仔細想想,如果我真的派人殺你們,必定在暗中進行,絕不會讓青衣公子說出‘是我派他來殺你們’的話,讓你們知道背後主謀是我。”

頓了頓,宇文鴻又說道:“如果我的目的真是你們,早就将你們擒獲,卻為何将你們放走。我又為何傷害你們身邊的人,讓你們恨我,還将我的目的地告訴你們,引導你們找我算賬?”

朱雨明白過來,說道:“不錯。那青衣公子自稱是宇文鴻的人,我們便真當他是宇文鴻的人,可誰知他說這話是真是假?他口說無憑,根本就沒有證據證明他是宇文鴻的人,他完全可能是栽贓嫁禍。而且從他的行為來看,他是在借刀殺人。是我們太大意了,聽信他的讒言。”

韓澈不解地問宇文鴻:“那你今日為何承認青衣公子是你的手下?”

宇文鴻說道:“我當時苦于沒有證據,無論我說什麽,你都不肯相信。我料到你不會加害于我,便把這些都應承下來,待以後找機會澄清自己。”頓了頓,宇文鴻又道:“如今馬車被毀,可以證明那些人不是我派來的。林家的人對我客氣,說明我和他們交好,沒理由殺林立楓。”

沒想到宇文鴻這麽了解自己。韓澈皺眉道:“如此說來,是我誤會你了?”黑暗中,他表情有些尴尬,不知是為了自己先前對宇文鴻的誤解和排斥,還是為了宇文鴻對自己的了如指掌。

宇文鴻說道:“确實如此,但你也是被人所惑。給我點時間,我定會将那個青衣公子揪出來。”

房間內一時沉默,朱雨突然問道:“為何林大俠會有你的對頭秦家莊的藥?”

宇文鴻嘆道:“我也不清楚,不過一定發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頓了頓,他又說道:“林大俠今日的舉止,十分怪異,不同于尋常,也和他平日的舉止相悖,他似乎有事在瞞着我。”

正說着,門外有響動。宇文鴻做個手勢,讓韓澈和朱雨呆在房間裏,他拿着劍出去一看究竟。

打開門,門外并沒有人。宇文鴻心生疑惑,便走向院子中,打算仔細察看一下。

霎時,房頂上一道寒光閃過,直刺向宇文鴻的背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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