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平靜生活

韓澈早晨服下荊玉岫的藥,到了黃昏,燒便退了。他伸了個懶腰,又生龍活虎起來。

韓澈和朱雨所居住的山上漸漸地熱鬧了,隔壁的幾棟房子裏傳來嬉笑打鬧的聲音,似乎還有小孩嘹亮的喊叫聲。鄰居端着簸箕出來,後面跟了她家的兩個小孩。那兩個小孩很是淘氣,跟在母親的後面吧嗒吧嗒地跑着,一不小心摔在地上。

這是韓澈和朱雨搬來院子裏住的第三天,他們認識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鄰居們雖窮,倒也友好,他們依靠打獵和紡織為生。山後有一片林子,白天,這裏的男人大多呆在林子裏打獵,到了傍晚才會扛着獵物回家。

隔壁的大嬸隔着籬笆,笑盈盈地對韓澈說道:“你沒去打獵麽?怎麽這麽早就回來?”

韓澈正在伸展的手臂頓時停住了,他一頭霧水地問道:“打獵?打獵做什麽?”

鄰居大嬸無奈地搖了搖頭,頓時滿臉失望,仿佛面前的韓澈是個不思進取的年輕人。她說道:“打獵養家啊。”她一偏頭,見朱雨端着一盆未洗的梨子進了廚房,便說道:“不養家,你媳婦兒吃啥?”

大嬸抻着脖子,把朱雨一番打量,一臉可惜地說:“這麽漂亮的一個姑娘,怎麽就跟了你?敢情男人長得好能當飯吃。”頓了頓,大嬸又說道:“要是給俺家侄子就好了,他年輕力壯,一次能打一頭野豬呢,絕對能養得起你媳婦兒。可俺侄子就是......就是長得醜了點兒,還矮了點兒,比你媳婦兒矮半個腦袋,不過不礙事兒。”

韓澈無語,雙臂停在半空,他撇了撇嘴,心想:朱雨還不是我媳婦呢,不過也快了,你多叫兩聲‘你媳婦’也無妨,我就當預支了。但你也不能替你侄子惦記着別人的女人,沒聽過一個蘿蔔一個坑麽?

韓澈放下雙臂來,他将随身攜帶的劍握在手裏,拇指一動,那把劍便彈出一截。韓澈看了劍刃一眼,随即又把劍按回去,動作連貫,一氣呵成。韓澈擡腳就走,說道:“成,我這就打獵去,你等着。”

大嬸一見韓澈認真了,急忙攔住他,叫道:“哎,這麽晚了,你上哪打獵去啊?那幫打獵的都快回來了。再說你腰上別的那玩意兒,能用來打獵麽?”大嬸說完這話,随即又嘟囔了句:“你們年輕人還真是說不得......。”

韓澈又惱又委屈,說道:“我能不去打獵麽?我再不打獵,我媳婦就成了別人的媳婦了!”

大嬸瞪了韓澈一眼,一臉憋屈,說道:“我不過說了句玩笑話,你當什麽真啊?你這人......。”

韓澈說道:“這種事能開玩笑麽?”我和朱雨才穩定下來,就又來個你侄子,這還要不要我活了?

見韓澈和隔壁大嬸争執不休,還是為了自己,朱雨便走上前去解圍。朱雨端着剛洗好的梨子,送到他們面前,說道:“你們別吵了吧,嘗嘗梨子,我剛才下山去買的。”說罷,朱雨将盛着梨子的盆往大嬸面前挪了挪,甜甜地笑着,說道:“大姐,您先嘗嘗,看這梨子甜不甜?”

韓澈見狀,不滿地哼了聲,別過臉去。他随即感到朱雨的手在背後握住自己的手,氣消了許多。

大嬸取過梨子,狠狠地咬了一口,說道:“甜,真甜!”這個村裏就數她家最窮,一年難得吃幾次梨子。她趁着朱雨和韓澈說話,急忙揮手把她家的兩個小孩招來,往一人懷裏塞一只梨子,說道:“拿好了,趕緊吃,別被鄰居家的小孩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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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抱着梨子,蹲在角落裏吃起來。梨子好吃,他們吃得直吧唧嘴,汁水沿着他們的嘴角流下。

朱雨和韓澈見此情景,相視一笑。朱雨趁着氣氛融洽,說道:“我相公并非游手好閑,但他剛來就大病一場,現在身體才康複,還不能做太粗重的活,倒是讓大姐看笑話了。”韓澈昨晚發燒的情景還沒忘懷,朱雨心中總有一絲恐懼,便不再像往常那樣對韓澈肆無忌憚,而是為韓澈解圍。

韓澈聽朱雨叫自己‘我相公’,頓時臉變得通紅,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心裏卻又興奮又開心。

大嬸吃完梨子,笑着看着朱雨,說道:“你這姑娘,還真向着他,我那侄子便沒有這等福氣了。”

她的小孩也都迫不及待地吃完了梨子。其中一個小孩直勾勾地看着盆裏剩下的梨子,另一個小孩看了看梨子,又朝身後望了一眼,怯懦地拉了拉大嬸的衣角,說道:“娘,風筝挂樹上了。”

大嬸聽了,拿着簸箕就朝着小孩打去,說道:“大冬天放什麽風筝,還是黃昏!這下好了吧。”

小孩蜷縮着身子,任由大嬸打着,他又委屈又害怕,‘哇’地一聲站着大哭起來。韓澈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大嬸的手腕,對小孩說:“風筝挂哪裏了?我去看看,興許能幫你取下來。”

小孩聽罷不哭了,呆呆地看着韓澈,點了點頭。他的母親被韓澈抓住了手腕,試圖掙脫,卻沒想到韓澈力氣這麽大。她奮力掙紮,韓澈卻紋絲不動。大嬸大喊道:“男女授受不親,你個混球,放手!”

韓澈撇了撇嘴,聽話地松開手。大嬸揉了揉手腕,朝着韓澈的胸前就是一拳,韓澈乖乖地忍了。

小孩帶着韓澈,朱雨,他的母親和弟弟走了幾十米,停了下來,指着一棵樹,說道:“就在這裏。”

韓澈仰頭一望,再朝四周看了一眼,心想:這棵樹還真是高大,怕是山上最高的一棵樹了。他彎下腰來,拍了拍小孩的腦袋,說道:“你別哭了,我這就幫你把風筝取下來。”說罷,他猛提一口氣。

那大嬸說道:“你可別吹牛!”她剛說完,便見韓澈雙臂一振,飛上樹的最頂端,輕輕地落在了細細的樹枝上。韓澈腳下一勾,風筝便到了他的手上。大嬸目瞪口呆,手上拿着的簸箕也掉在了地上。

韓澈縱身一躍,穩穩地落地,将風筝遞給小孩,說道:“給你,你的風筝,別再讓它被挂住了。”

此時,那群男人打獵回來,小孩的父親也在其中。小孩接過風筝,吧嗒吧嗒地跑向那群獵人,手指着韓澈,高聲喊道:“爹,爹,你看,那個大哥哥好厲害喔。”他見父親走過來,立即撲到父親懷裏。

在這之後,大嬸沒再說韓澈一句不是,反而對他贊嘆有加,還說朱雨有福氣,嫁了個有本事的男人。

夜晚,韓澈鋪好床,對朱雨說道:“睡吧。”他随即脫了鞋,鑽入地上的被窩裏。

朱雨笑道:“這樣太委屈你了,你不如睡到我旁邊吧。”

韓澈一聽,翻身而起,先是興奮,随後又皺了皺眉,說道:“那怎麽行?我可不能占你這麽大個便宜。”

朱雨一愣,随即‘噗嗤’一笑,說道:“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只是不想讓你睡在地上而已。你的病才痊愈,就要睡在冰涼的地上,萬一再生病怎麽辦?”我可不想再像昨晚那樣,提心吊膽地守着你。

“那好。”韓澈也不客氣,他從地上爬起來,将被褥和枕頭挪到床上。韓澈鑽入被窩,翻個身背對着朱雨,說道:“我就睡在你身邊,等天氣稍微暖和些,我再挪回地上。”頓了頓,韓澈微紅了臉,又說道:“你也有功夫在身,我若是對你有什麽不好的行為,你就......你就把我打醒,再把我踹到地上。”

朱雨笑道:“那是自然,到時候別怪我不客氣。”

韓澈嘟囔一聲,又翻了個身,面對着朱雨睡下。

夜深了,房間裏也靜悄悄的,只有朱雨均勻的呼吸聲。黑夜中,韓澈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

韓澈捅了捅朱雨,輕聲叫道:“雨兒?”

“嗯?”朱雨醒了,翻了個身,正對着韓澈。

韓澈說道:“今天......謝謝你為我解圍了。”

朱雨了解韓澈的心性,見他突然提起此事,便知曉韓澈在為她叫其‘相公’而開心。朱雨湊近韓澈,說道:“那大嬸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

韓澈道:“我知道,她侄子我也見着了,不過是空有些力氣而已。”雖是這樣,為何心裏還是不爽?

朱雨沉默片刻,随即說道:“你放心吧,我心裏有你,不是其他什麽人能取代的。”

韓澈看着朱雨的眼睛,将心中的疑惑講出:“也包括宇文鴻嗎?”

朱雨一愣,随即笑道:“和他有什麽關系?”

韓澈說道:“宇文鴻家世比我好,本事比我高,人也英俊,而且我看你也蠻向着他的。”頓了頓,他又說道:“如今宇文鴻更是大費周章,編造了你的‘死訊’,你心裏肯定會感激他。”

朱雨隔着被子,輕輕踢了韓澈一腳,說道:“你擔心過頭了,我和他是老朋友了,而你和他也是朋友。”

韓澈一把抓住朱雨的手,激動地說道:“那太好了。”他不知是為朱雨不會被宇文鴻搶走而高興,還是為他自己不用和宇文鴻起争執,可以繼續做朋友而開心,抑或是兩者兼而有之。

韓澈又道:“你要是看上他,我就......。”

朱雨覺得此時的韓澈很有趣,便用手臂支起頭,逗他道:“你就怎樣?”

韓澈用被子蒙了頭,說道:“哎,我就......我就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沒本事留住你。”

朱雨捏了捏韓澈的臉蛋,說道:“在想什麽呢?”她随即轉過身去,面對着牆,對韓澈說道:“好了,睡覺,我還困着呢。”之後,房間又安靜下來,韓澈均勻的呼吸聲也響了起來。

朱雨心滿意足。這樣的生活雖然吵鬧,卻無憂無慮,正合她的心意。真希望日子就這麽過下去,沒有萬裏山莊,沒有鳳凰山莊,沒有天地羅,沒有秦家莊,也沒有那些江湖恩怨。

不過雖是這樣,朱雨心裏免不了還是擔憂着宇文鴻,希望如同玉兒所說,他真有辦法對付荊紅葉。

朱雨也慢慢地睡着了,卻不知在她身邊,韓澈又将那晚發燒時做的夢又重溫了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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