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對峙

将宇文鴻的心中所想瞧了個透徹,荊紅葉會心一笑,道:“看來是讓我說對了。”

宇文鴻握着刀的手又緊了一緊,仿佛要把刀把生生掰斷一樣。他一臉嚴肅,厭惡地皺皺眉頭,随後冷笑一聲,說道:“沒想到天地羅首領對鳳凰山莊如此了解,真可謂是用心良苦。”

荊紅葉譏諷地說道:“鳳凰山莊身為名門正派,卻在莊主的練功房裏設置了一條密道,更是用心良苦。”見宇文鴻更加冷冽的眼神,荊紅葉冷然道:“就像當年你的父親,前任莊主宇文跡為了除掉異己,偷偷從這密道裏跑出去找當時的天地羅首領,也就是我的父親做交易一樣。”

原來父親宇文跡曾經和天地羅做過交易。宇文鴻雖然頭一次聽說這件事情,但是想到父親的為人和品行,他能做出這種事情并不奇怪。不過聽荊紅葉這麽說,宇文鴻倒是好奇,被父親所殺的異己是誰。

而且以父親宇文跡的為人,他既然能雇傭天地羅殺手去殺人,就應該不只是一次兩次的事情。

宇文鴻輕笑一聲,說道:“是又如何?他如今已經入土,自然不會起來與你辯駁。”見荊紅葉不發一言地打量着自己,宇文鴻又問道:“你又在想哪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荊紅葉說道:“你可知道,這密道原本是你爺爺宇文天英所建,你父親偶然發現了它,才加以利用。你爺爺性格孤僻怪異,不喜歡勞煩天地羅,所以總是趁着別人不知道,偷偷溜出去殺仇家,從未失手。”

荊紅葉頓了頓,又說道:“你父親剛愎自用,霸道又暴躁,卻喜歡背後害人。他詭計不少,但是無論武功,還是手段,亦或是治理鳳凰山莊的才能,樣樣不及你爺爺。不過依我看,你還不如你父親。”

宇文鴻面色一凜,随即意識到荊紅葉故意刺激他,便說道:“你若想對我下定論,不妨等我活到我父親那個歲數再說。”他念想自己掌傷未愈,方才吃過朱雨給他的藥,擔心耽擱得久了藥效會過去,便将手中的刀子一揚,說道:“不過依我看,天地羅首領荊紅葉怕是要葬身至此,不會看着我活到那歲數了。”

荊紅葉一愣,眯了眯眼睛,他手指的關節被他捏得‘咯咯’響。他不屑地冷笑道:“宇文莊主果然是有膽量,只是自信得過了頭,竟然如此大言不慚。和我荊紅葉對峙,宇文莊主以為自己的勝算有多少?”

說完這話,荊紅葉揚起手中的劍,隔空一劃。宇文鴻見此情形,新知荊紅葉要出手了,便舉刀嚴陣以待。雖然他剛剛那麽說,不過那些都是挑撥之言,他宇文鴻怎能小看了天地羅首領荊紅葉。

荊紅葉用寬大的袍袖掩住手上動作,同時幾枚鋼針脫手飛出。與此同時,荊紅葉腳下移動,人已經飄到宇文鴻身旁,無聲無息。他手中的劍朝着宇文鴻的後頸劃去,不過一瞬,誓要奪宇文鴻的性命。

荊紅葉的劍攻向宇文鴻的死角,宇文鴻聽聞荊紅葉的動靜,急忙舉刀抵擋。‘锃’地一聲,刀劍相撞,二人相持不下。荊紅葉突然手臂一動,他的劍猶如毒蠍的尾巴,上下擺動,直至越過宇文鴻的刀。

劍刺向宇文鴻的脖子,招式雖然不兇猛,卻讓人難以預料。宇文鴻心裏一驚,急忙後退兩步,無奈距離太近,荊紅葉這招也太突然,劍還是在宇文鴻的脖頸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滲出一絲絲的血來。

宇文鴻雖然早有準備,不過心裏還是對荊紅葉暗暗佩服。宇文鴻以前以為,荊紅葉之所以能戰勝他是因為他持劍在手,若他不隐瞞實力,将武器換成慣用的刀,說不定能和荊紅葉打個平手,甚至戰勝他。

如今來看,他低估了荊紅葉。要他宇文鴻和荊紅葉打個平手,這絕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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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絕非易事’意味着,這還是有機會的。他宇文鴻怎能這麽容易就認輸?不堅持到最後,誰輸誰贏還很難說,說不定最後的贏家是他宇文鴻。想到這裏,宇文鴻連出幾招,天霜刀閃着寒光,朝着荊紅葉的胸腹掃去。荊紅葉舉劍抵擋,招與招之間沒有一絲縫隙,也沒有給宇文鴻任何攻入的機會。

刀與劍相撞,瞬間卻又彈開。劍氣被對方躲開,彈到練功房的銅牆鐵壁上,刻出一道道深深的印痕。

一方以刀為武器,行動迅速,招式如烈火,卻又不失沉穩,氣勢如長虹,仿佛手上的刀能劃破天際;一方以劍制敵,招式亦正亦邪,刁鑽霸道,步步緊逼,專攻人死角,不給敵人任何喘息的機會。

荊紅葉又是一劍襲來,卻發覺宇文鴻身上一震,随即栽倒在地上。荊紅葉見情況有變,想要停手,無奈手上的劍收勢不住,便只好将劍尖一轉,一劍戳在宇文鴻的肩膀上,這才沒傷到宇文鴻的要害。

宇文鴻咳出一口血來,他用手捂着嘴,才沒讓荊紅葉看到。

荊紅葉還是聞到了血腥味,他冷笑道:“你原本就受了內傷,怎能打得贏我?原來你之前說的那些話,不過是為了激我出手而已。”頓了頓,他詫異道:“你的身體不宜動武,為何偏要和我一較高下?”

宇文鴻苦笑一聲,說道:“我原本以為這掌傷不會影響到你我之間的較量的。我原本以為......等你我較量之後我的掌傷才會發作,沒想到這麽快,看來是我之前耽擱得太久了。”或者藥效已經開始減退。

“掌傷?”荊紅葉一愣,上前一步,一手拎起宇文鴻的衣領,一手撕開他胸前的衣襟。荊紅葉不顧宇文鴻的掙紮與反抗,細細打量了下他胸前那鮮紅的掌印,詫異地說:“你這傷是拜雲莊主所賜?”

宇文鴻自嘲地笑道:“正是如此,只怪我技不如人。”說罷,他掙脫開荊紅葉的鉗制,将衣服扯在胸前,用來遮掩露出來的皮肉。一抹憂色浮現在他臉上,每到關鍵時刻這掌傷就會發作,之前的這幾次,他都僥幸躲了過去,不知下次是什麽時候,不知道下次,他能不能躲得過對方的攻勢。

荊紅葉收劍灰鞘,冷然道:“我看你已經時日無多。”

宇文鴻心裏一緊,眼睛掃向緊閉着的門,卻面不改色地說道:“何以見得?”

荊紅葉說道:“此傷并不致命,卻很難痊愈。受此掌傷之人若是使用內力,便會催動掌傷發作,發作之後,此人便會心口疼痛難忍,還會嘔血。也就是說,受此傷之後,宇文莊主便等同于被廢了武功。宇文莊主若是不能用武功,就等同任人宰割。呵,不久之後,宇文莊主怕是要喪命于他人手中了。”

宇文鴻閉上了眼睛,卻又聽荊紅葉說道:“不過我看宇文莊主能和我纏鬥這麽長時間,看樣子宇文莊主必然有壓制此掌傷的方法。”荊紅葉又想到宇文鴻剛剛所說的‘耽擱太久了’,又冷笑一聲,說道:“不過依我所見,這方法有時間限制,恐怕連宇文莊主都無法掌控。”說罷,荊紅葉低聲笑了起來。

宇文鴻只覺得荊紅葉的笑聲刺耳。他皺了皺眉,說道:“不勞你費心,我怎會那麽容易就死掉。”

“說的也是。”荊紅葉說道:“不過你可知道,你脖頸後面有一塊印記?”

宇文鴻一愣,随即去摸脖子,感覺到細致的皮膚上有一塊不太明顯的突起。他雖時常沐浴,卻并未發覺這些細微的變化,若非今日荊紅葉的提醒,他都不曾注意到脖子上多了塊印記。

荊紅葉說道:“你中了毒。”荊紅葉的眼睛朝着宇文鴻暼去,不出所料,他看到宇文鴻驚訝的表情,頓時心中燃起一絲得意之色。荊紅葉随即又道:“看來宇文莊主的仇人甚多,竟然暗中對莊主下手。莊主日防夜防,也沒防住這些人。”

宇文鴻緊緊地握住雙拳,問道:“你如何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荊紅葉說道:“傷口就在你肩膀上,你可以找人幫你驗證,我沒必要騙你。”

宇文鴻一臉沉重,不巧他又聽荊紅葉說道:“可惜此毒無藥可解。”

宇文鴻此時本就虛弱,他聽了荊紅葉的話,更是忐忑不安,便捂着胸口問道:“我中了此毒之後,會有什麽結果?”他說完此話,抑制不住地輕咳了幾聲。

荊紅葉冷眼打量了下宇文鴻,道:“會讓你産生幻覺,受制于人罷了。”頓了頓,他又道:“看來此人極其了解宇文莊主,知道宇文莊主最怕的是什麽。”

宇文鴻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沒有說話。

荊紅葉冷笑道:“我以為你與我之間有兩點相似。其一,我們兩個都不相信感情,也都認為感情是累贅。其二,我們兩個對別人出手不留情,也不怕死,但是卻掙紮着生存,因為我們都不想任由別人宰割,更不想受制于人。”

宇文鴻又聽荊紅葉說道:“宇文鴻,我本想殺了你,替我弟弟荊玉岫讨回個公道,也替我手下朱雨報仇,但沒想到你如今落得如此狼狽的境地。”頓了頓,荊紅葉又道:“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想殺了你。你現在無非是漁網裏的魚,我就不妨看着你奮力掙紮卻無濟于事的樣子,更是解恨。”

宇文鴻定定地看着荊紅葉,眼中泛起一絲惱怒和嫌惡。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興許是剛剛劍氣劃破牆壁的時候發出了聲響,讓手下們聽到了,頓時覺得不對勁。手下們略一合計,開始敲打練功房的門,生怕莊主在裏面有何不測。

荊紅葉聽聞敲門聲,狠狠地往門口瞪了一眼。他似乎也不想耽擱太久,便說道:“就算我不動手殺你,你中了雲莊主那一掌,遲早會死于非命。”

宇文鴻眼睛掃向地面。荊紅葉心知宇文鴻所想,‘哧’地笑了聲,落井下石道:“這樣一來,我弟弟荊玉岫和我手下朱雨的仇,都可以得報了,一樣。”

宇文鴻似乎有什麽想辯解,但是他動了動唇,終究沒說出口。荊紅葉這麽做,也是為了替朱雨報仇,他并不知朱雨還活着。但宇文鴻知道,朱雨仍然活着這個消息不能讓荊紅葉知道,否則荊紅葉怕是要馬上抓捕朱雨。

宇文鴻心想,他既然放過朱雨一馬,就應該幫她幫到底,讓她從此過上平靜的生活。

突然有一種感覺襲上心頭,是一種宇文鴻不願意承認的感覺。

荊紅葉得意地笑道:“我就派手下跟着你,抑或打探你的消息,看看你最後的日子......是如何度過的。宇文莊主,你所剩無幾的日子可得好好籌劃下,千萬別因為對死亡的恐懼而耽誤了該做的事情。”

說完這話,荊紅葉抛開宇文鴻,大笑着離開。臨走之前,他掃了眼牆上那鮮紅的‘武’字,以及跳躍着的火苗,眼前浮現出十幾年前,父親被名門正派的人追殺,走投無路,被迫***的事情。

回憶一個接着一個。荊紅葉又想到若幹年前,武林正派以莫須有的罪名,攻打當時身為武林霸主的荊家,導致荊家家破人亡,付之一炬這回事。沒想到當年那些虎視眈眈,蓄謀已久的門派沒有當上武林霸主,反倒讓在那場禍事中置身于室外的鳳凰山莊坐收漁翁之利,成了天下第一莊,真讓人唏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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