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青澀19

病房裏很安靜，唯一的聲音只有從緊閉的門外偶爾洩漏的一點動靜，黑子把買來的水果籃放到床頭櫃上，然後在病床前坐下。

“今天怎麽一個人來了？”白金教練從邊上的盤子裏拿出一個蘋果，遞給黑子。

“教練。”黑子握緊了手中的蘋果，他知道自己的情緒不高，于是把頭深深地低下，可說話的聲音卻洩漏幾絲顫抖，“我已經……不認識現在的籃球部了。”

白金教練的手抖了下，手中的水杯因為這個動作晃出了大半的水，他無奈地拿紙去擦桌上沾染的水漬，”我想應該會有這樣的一天，畢竟，你們都是很厲害的孩子呀。”

黑子覺得這種變化大概是從青峰開始。這時候，青峰變得越來越厲害，在籃球部，已經很少有人能不被青峰過掉。在又一次對手沒有攔住他的時候，青峰氣得甩門而去。已經從副教練晉升的主教練見到後，追着青峰出去，黑子因為擔心，跟赤司打了個招呼後也跟着追出去。

結果，他就聽到了主教練的這句話。

“如果你不願意，日常的練習，你……可以不用來了。”

黑子見到青峰因為這句話不敢置信地睜大眼，而主教練沒有看青峰的表情，他說出這句話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氣氛便沉默起來。也許受不了這種氣氛，主教練搖搖頭，沉默地走了。

天空在這時突然暗下來，黑子擡起頭，看見上空堆積了一大片的烏雲。他慢慢地走到青峰身後，遲疑地開口：“青峰君，訓練……”

“哲，你怎麽來了？”青峰打斷了黑子的話。

“我擔心你。”

“擔心我。”青峰低低地笑起來，這笑聲卻充滿悲戚，“我很好，哲你回去吧，快下雨了。至于訓練……只要贏得比賽，不訓練也沒關系了。”

“青峰君。”黑子走上前，搭住青峰的肩。他感覺到青峰的肩在輕輕地聳動。

“要是我也像哲這樣就好了，只能靠別人才能贏得比賽。”

臉上一涼，黑子摸上去，濕潤的，原來下雨了了。他看向一旁的湖面，原本平靜的表面正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黑子開口，聲音帶了幾分艱澀：“其實，我很羨慕青峰君。我也想像大家一樣投籃射籃，也想中三分球，也想晃過對手，可是，我不能夠呀。我只能，我只能努力練習傳球……”

“傳球，哈哈。”青峰的笑聲打起來，有些嘶啞，“你能傳給誰呢？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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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轉過頭來，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不斷流下來：“可我已經連怎麽接你的球，都忘記了啊。”

大雨忽然傾盆。

雨滴從發上流到眼角，黑子的瞳孔驟然緊縮，忘記了啊。

籃球場內，紫原打了一個哈欠，懶懶地說道：“啊，我也不想練習了。”

赤司瞥了一眼紫原，說道：“別說蠢話，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紫原卻是無所謂地伸了個懶腰：“吶，赤仔，以前我一直聽你的話，是因為我打不過你。不過現在，我越來越覺得，打贏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赤司眼神一暗，“你說什麽？”

氣氛越來越緊張，桃井上前，想勸解兩人，單被赤司攔下。

“一對一，先進五球者勝。”赤司挑起眉，“怎樣？”

“好啊。”紫原扭了扭頭回答。

“啪！”氣勢淩厲地一個扣殺，籃球落地時響起重重的聲響。桃井顫抖地在紫原名字下劃了一道，紫原……已經進了四球了。

場上紫原漫不經心地拍着球，“什麽嘛，我還以為有多難。”

赤司額前的發垂下，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眼裏，瞳孔劇烈地收縮。赤司征十郎要輸了，第一次，要輸了。這種事，怎麽可能允許它出現。這世上，勝者生，敗者亡，勝利就是一切！

“因為我取得了勝利，所以我所做的一切事都是正确的。”赤司擡起頭，一紅一金的瞳孔赫然出現，“違逆我的人，就是父母也要死！”

紫原手上的球忽然落下。

黑夜裏，只有一軍的籃球館裏有着微弱的燈光。黑子頹然地推開門，裏面的人應聲轉過頭。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赤司拿出幹毛巾，攤開，替黑子擦起頭發，“淋得這麽濕，需要換身衣服。”

“謝謝，赤司君。”黑子避開了赤司的手，自己擦起了頭發。

赤司也不在意，他找到黑子的衣服，然後拿到黑子面前，黑子還在機械地擦着頭發。赤司低下頭，輕而易舉地就發現他的小寵物神情落寞，臉上是遮不住的疲倦和失望。

“我說過，你只要有不開心的事就要告訴我。”

“赤司君。”黑子握着毛巾，終于控制不住地落淚，“青峰君，他，他。我幫不上他了。”

赤司臉上泛起溫柔的笑，他走上前，慢慢地擁住黑子。這樣近的距離，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懷中人的顫抖，“既然如此。”他在黑子耳邊輕輕地，柔和地說道，“放棄青峰吧。”

赤司一下一下撫摸着黑子的頭，似是為了要安撫他的情緒：“因為青峰他不需要你了啊，青峰大輝沒有黑子哲也也能贏。”

黑子搖頭：“赤司君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你……”以前你讓我出去追青峰，讓我告訴他不要放棄訓練。

“哲也你都說是以前了。”赤司的表情像是在勸說不聽話的小孩一樣，“如今再讓青峰訓練也毫無用處。只要他能贏，随他怎樣都可以。”

黑子難以置信地看着赤司，就像是從未認識他一樣：“赤司君，你怎麽說出這種話？不，你不是赤司君！”

赤司肆意地笑了：“我當然是赤司征十郎了，哲也。”燈光完全照亮了赤司的臉，上面，一紅一金的瞳孔耀眼。

對于黑子來說，整個籃球部的變化不可謂不大，青峰紫原不再來練習，籃球部的氛圍以前雖說不上和諧友愛，但也絕不向現在這樣壓抑，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黑子看着籃球上的紋路，想起剛進入一軍時的情況，那樣的籃球部，是多好的籃球部。

白金教練抽出幾張紙遞給黑子，黑子茫然地擡頭。“眼眶都紅了。”白金教練微笑着，“擦擦吧。”

“如果黑子你覺得不高興的話，可以退部。畢竟，社團活動是讓學生高興的活動。”

“退……部？”黑子喃喃得念着這兩個詞，而後緩慢卻堅定地搖頭。他不能退，他的朋友在那裏，他和荻原的約定還沒實現。可一旦有了這個念頭，即使之後被深埋，只要有一個契機，它就會瘋狂生長，最終——不可挽回。

天氣逐漸轉冷，當樹上最後一片樹葉落下時，已經深冬了。黑子不停地往手上哈着氣，口中的熱氣剛一冒出來就就被寒風吹散。今天太冷了，得趕快回家，黑子這樣想着，腳步便快了很多。剛拐過一個轉角，黑子眼尖地發現身後有一個身影，看着怎麽有點熟悉。黑子再轉過頭，後面卻是空無一人。

看錯了吧，他怎麽會跟着自己。

黑子甩了甩頭，繼續往前走去。黑子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在他轉回去後，慢慢走出來，寒風吹在他的脖頸上，他也沒覺得冷。因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的人。

不跟着黑子的話，他總是會擔心。

到家後，黑子市太招呼黑子：“小哲，書包放下後到我這兒來。”

于是，黑子回房放下書包後，走到黑子市太身邊坐下。黑子市太給了他一張紙，黑子一掃紙上的內容，密密麻麻的全是學校的名字。

“你的班主任已經跟我說過了。”黑子市太開口，“是時候要考慮考慮去哪所高中，黑子你看看想去哪裏。”

黑子看了一遍紙上的內容後，茫然地搖頭，他現在完全沒有想好。

黑子市太微笑着說道：“這個可以慢慢想，我們不急。小哲你已經打了，所以只要是小哲你的決定，我和媽媽都支持你。”

黑子又拿起這張紙，高中，原來時間過得那麽快，他也到了要上高中的時候。高中，腦中想過這個字眼時，不可抗拒地是，一張面孔清晰地浮現。如果可以，他想和他上同一所高中。

可是，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這個冬天很漫長，漫長到黑子覺得它永遠不會過去。可是時間總是一分一秒一天一月地流淌着，春天的氣息終于彌漫在枝頭綻放的第一朵櫻花上。那麽籃球部的春天會不會也随着到來呢？

黑子走進籃球部，看着主力隊員只有赤司和綠間在訓練時，否定剛剛的猜想。或許，籃球部的春天不會到來了。

全中會的地區預賽開始時，荻原的電話也跟着打來。在電話裏，荻原興奮地講着：“吶，黑子。這次我們的球隊總體實力提高得很多，我有預感，我們一定會在全國大賽上碰到。”

荻原總是這麽歡快，這麽朝氣逼人，聽着他的聲音，黑子的心情也跟着雀躍起來，“是嗎？我很期待。”

“這次的約定，我絕對不會失約！”

“那好，我等着你。”

作者有話要說： 這長寫得有點倉促，有時間再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