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計劃

“你還要不要，不要的話現在就可以做掉。”那位醫生再次開口，仿佛在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阮年仿佛能聽到裏面傳出來的尖叫聲以及小孩子的哭聲，她快速地撿起地上的通知書，拔腿就跑。她心跳的厲害，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因為剛才的奔跑。她不敢回家，不敢面對任何人，她晃晃蕩蕩地走在城市的街道，看着不斷往來的人群，飄着面包香味的蛋糕店，持續矗立起來的高樓，本是一切都很美好的事物，竟在一瞬間變成了猙獰的惡魔。她沿着馬路往前走，天黑的時候才走到家門口。

媽媽阮玉看到她手裏拿的通知書，高興得不得了，恨不得馬上大擺宴席，告訴每個人她女兒有出息了，考上了市一中。那晚，阮年成了家裏最大的人，而她卻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一場值得慶賀的事情在她說累的時候結束了。阮年将自己悶在被窩裏，攥緊肚子上的肉，真想一把将那個孩子揪出來。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将這個消息告訴吳天地時，他會有怎樣的反應，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絕不會像電視裏的夫妻那樣，因為有了一個孩子而激動萬分。在一個自己還是孩子的年紀，有誰會希望再要一個孩子。她一整夜都輾轉難眠，如果生下這個孩子，那她的一生就毀了，什麽市一中，什麽B大，什麽白領，都會在她決定要這個孩子之後毀于一旦。更可怕的是，如果吳天地不肯要這個孩子，那麽她就要獨自一人承擔。她還是個孩子，拿什麽去養活另一個孩子。打掉無疑是最佳的選擇，可是她又舍不得，那畢竟是她身上的一塊肉。

吳天地是在去學校領通知書的時候知道阮年懷孕的。他無意中聽見兩個女生在讨論什麽懷孕的事情，對于他來說，這是很平常的，每年學校都會有這樣的事情，要不然外面的人流廣告怎麽會那麽火。本想快步走過去，卻在聽到阮年的名字後戛然而止。

“是真的嗎？”其中一個女同學問。

“應該是吧，聽說她是拿着通知書去的，醫生都看到她名字了，應該不會有錯。”另一個回答。

“真是看不出來，平時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沒想到骨子裏這麽騷。”

“是啊，聽說那個叫阮年的還考進了重點高中，看來是沒戲了。”

他握緊手裏的通知書，對于自己剛才聽到的話語感到難以置信，更難以置信的是，別人都知道了，他這個間接當事人竟然不知道。他找到阮年的時候，她正坐在他家附近的小花園內。他走過去，看到阮年埋着頭，不知道在幹什麽。他坐下來，拍拍她的肩膀。阮年擡頭，滿臉淚水，她說：“吳天地，你毀了我的夢想。”她說的悲怆而凄涼，仿佛吳天地真的就是那個毀壞她夢想的劊子手。他的心顫了一下，摟着她肩膀的手開始微微發抖。

“我該怎麽辦？”阮年流着淚問他。吳天地木讷地搖搖頭，如果他知道該怎麽辦，就不會如此坐以待斃。他也想過，去打掉這個孩子，就當他從來沒有來過。但是他聽說，有很多女孩做過人流之後就不能再生孩子了，或者有的會直接死在手術臺上。并不是他悲觀，而是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他不得不信，他冒不了這個險，阮年也不行。

“阮年，我們要這個孩子吧。”沒有人相信，這句話是從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口中說出的。“我們私奔吧，逃到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我會努力賺錢的。”他說。這樣有擔當的話語，讓阮年的心有了一絲動搖。如果他們去未知的地方，不僅可以生下這個孩子，還可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當吳天地身處國外的時候，才想起來這是多麽不負責任的一句話，如果他不是策劃什麽私奔計劃，而是像父母坦白，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