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由于條件有限, 所以文恺只能半跪在地上給阮希做了個簡單的全身檢查。
文恺最摸不透陸征河沒什麽情緒的時候,只能把話按照情況最正常的說:“少主,阮希身體底子好, 沒什麽大問題。但是……他受涼了, 所以可能會發燒、頭暈、惡心。不過不用太擔心, 這些都是正常情況。”
“正常?”
看着阮希奄奄一息的樣子,陸征河不太放心,收緊了臂彎,讓自己的體溫更加熱切地傳遞在兩人之間。
文恺說:“是的, 少主。他沒怎麽咳嗽,應該沒有嗆水, ablaze城的人從小生活在海邊,水性還是比較好的。”
陸征河只穿了一件單薄的作戰服,像完全沒感覺到冷。
他的臂彎裏還挂着步.槍,臉頰上盡是黑色煙灰與猩紅血跡。聽文恺這麽說了,他才稍微放下心,像是做了不小的思想鬥争,朝厲深那一邊看了一眼,回頭道:“你們照顧他一下。我和厲深處理完那邊就過來。”
現在, 陸征河猶豫了。
他開始對自己的判斷保持懷疑态度, 在現有的認知裏, 走陸路去往zenith城真的就是最安全的嗎?幹脆直接從北部聯盟調幾架次武.裝直升機過來空中護航,地面有防.空目标就直接挂.彈去炸,總比被預言拖死在路上好……但是這樣的事故率太高。
在聯盟內, 他有印象的時長不過四年而已,身邊實在沒有信得過的飛行員。別說接阮希了,估計連一架完整的飛機想要過來都困難。飛行, 要抱有必死的決心,但陸征河沒有膽量讓阮希去嘗試這趟生死門。
停止思緒,他明白處理好眼前的事情最重要。
環顧一圈四周,天開始蒙蒙亮。陸征河對文恺說:“文恺,剛才河面上還有一些受波及的群衆,你也幫着處理一下。能救一個是一個。”
然後,陸征河踩上一條還能夠使用的快艇。
文恺回頭,發現那些忙着逃命的人,根本不在乎自己有沒有受傷,全部大包小包地拎着濕透的行李,像瘋了一樣,往holy城入境處的關口擁擠而去。
也是,這座城市絕對安全,擁有足夠強大的能力和醫療,也有完全獨立的城市護衛隊。
北部聯盟的飛機最怕holy城的高.炮,那麽意思就是說,剛才攻擊破冰船的火.箭.炮,很有可能是襲擊者從holy城購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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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厲深的“幽靈弩”已經對準了其中一人的頭顱。
按他的話來說,箭射出去不遠還能撿回來,洗洗還能用,何必浪費子彈呢?不過他說這話的時候絲毫沒有考慮被瞄準者的感受,對方已經吓得快跪在地上。
而另一個士兵的腿被陸征河用步.槍打穿,沒跑多遠就被抓回來了。
“來,又到了我最喜歡的審訊環節,但是基本每次都沒有什麽新花樣……”
厲深慢條斯理地開口,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有怠慢,他拼命克制着複仇欲.望,手臂因為忍耐而繃出了青筋線條。他唇角帶笑,用着平靜的口吻:“說吧,既然你的衣服上都有北部聯盟的徽章了,你還認為我不知道你是誰?”
“……”一臉煙灰的士兵跪在地上,悶頭不語。
厲深怒喝一聲,手中□□上弦:“我問你為什麽敢直接炸船?!”
“殺,殺了少主……怕當家的追責,”那士兵見厲深真有把箭射.入自己顱頂的架勢,驚懼地雙手抱頭,忸忸怩怩道,“然後,我,我看少主沒有在船上了,就幹脆……”
也是,兄弟相争,要是出了人命驚動看戲的老爹就不好了。
厲深抱着雙臂,眼神愈發嚴厲,極少有如此壓迫人的态度:“還真是好理由……所以你幹脆換了火箭.筒?”
“是……是。”
“北部聯盟有規定,不得在正面戰場以外出現這種毀滅性殺傷性武器。你知道?”
“我知道!”
“那好,還算有自知之明。”厲深動了動手腕,口吻雲淡風輕,“那麽接下來,以我的軍.銜等級,我有權利處理你。”
在一旁看“戲”的陸征河眯了眯眼,眸底有思慮的意味。
見厲深真準備動手,陸征河向前一步,擡起手擋住厲深即将射.出的利箭,“等等。”
“怎麽了?”
“我聞不出他的味道。”
“你是說……”厲深拖長尾音。
厲深的話還沒說完,陸征河擡手舉起斜配在腰間武.裝帶的手.槍,扣響扳機,伸直手臂,将黑漆漆的槍.口對準士兵。只聽“砰”地一聲槍.響劃破長夜,火星迸發出光芒,地上那個腿壞掉的人先被一槍打穿了脖子,鮮血橫飛,猩紅的色彩濺到了光裸岩石上。
沒過幾秒鐘,剛剛死去的人漸漸縮小、縮小、再縮小……
直到變成一顆青黑色的蛋,大小和鴨蛋差不多。
一向對陸地知識儲備不夠,厲深覺得眼前的情況只有文恺能馬上明白過來。
他撓撓頭,朝陸征河小聲道:“……怎麽是蛋?”
“陸地上只有獸城人和怪物之城的人沒有完全進化出性別,而獸人從外觀看得出差別,但是怪物之城的人需要細微的甄別。我看見他耳廓有一些黑色的絨毛,背部的骨骼也不平整,像藏着什麽東西。”陸征河解釋道。
“那那些正常的屍體……”厲深轉頭去看擺放屍體的位置,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留下的。
想了想,陸征河道:“應該是他們提前在這裏用食物和錢財找來的幫手。你看那些死者,都面黃肌瘦,一看就餓了許多天。他們大概是各個城市逃難到現在的居民,槍.法也不像是會執行任務的人。”
這些人都是糊裏糊塗死掉的。
厲深看着那一具具屍體,突然覺得可憐又可氣,氣不打一處來,擡腳就往那顆蛋上面踹,結果那蛋一下就破了,碎成無數片小的蛋殼。
“那這麽一來,我們是有新的敵人了?”
“我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麽,也有可能是個別。總之,一切小心謹慎為上。”
“那他們為什麽要冒充北部聯盟的人?”
“想嫁禍給我哥吧,但也有可能就是我哥的人。如果不是我哥的人,那麽他們能拿到這十二套衣服,說明也殺了十二個我們的人。”說完,陸征河手攥成拳,打了打厲深的肩膀,沒再繼續分析,跳下岩石,準備發動快艇,等着厲深解決完了跟上來。
·
天已經完全亮了。
清晨,脫離了冰雪領地的氣溫逐漸回升,整座holy城被朝陽籠罩其中,在安靜流淌的冰河邊展現出一種超脫凡塵的美感。世人說得不錯,holy城雖然已經成了陸地南邊的交通要塞,但它獨特的城市風貌依舊尚存。
holy城的建築大多以白色為主,又修在城市斷崖的高處,需要在入城處登記後拾級而上。
這裏的入城處布置得就像天堂入口,站着排隊秩序良好的人群,人群頭頂懸挂一盞白玉燈忽明忽亮。燈的邊緣挂着羽毛,而那些羽毛像被特制過,讓周圍散發出一股白苔氣息,像是在刻意覆蓋人身上的信息素氣味。
這裏已經有許多人徹夜守候,就等着天一亮,城門能打開。
由于不能魯莽闖入文明的城邦,文恺看阮希也好一點兒了,建議陸征河背着阮希登記入城,等入城了再找個旅店休息。
于是幾個人成列,随着人群一起排隊登記。
厲深和文恺站在陸征河前邊,顧子榮和宋書綿守在後面,阮希趴在陸征河背上,身上還搭着一件厚厚的外套,外套立起來的衣領擋着他的臉。他身上的溫度已經回來不少,手腳溫熱,逐漸能夠說話,也有了力氣。
阮希感覺自己重,時不時往下滑,手緊緊抓住了陸征河的衣服。
陸征河感覺阮希在抓他,心頭一跳突,側過臉,低聲道:“醒了?”
才緩過勁,阮希聲音軟糯糯的:“嗯。”
“還冷嗎?”
陸征河用左臂力量托住阮希的大腿根部,空出右臂,伸到身後去握阮希的手,感覺到了溫度,放心下來。
“沒事,”阮希溫柔的吐息爬上陸征河的耳廓,從脖頸的空隙鑽進衣領,“不用擔心我。”
“好。”陸征河莫名,感覺背脊上皮膚敏感起來。
剛才是夜裏,現在才慢慢天亮,部分慌張着逃命的群衆并不知道他們是火拼的人員之一,也就沒有多往這邊打量,倒是阮希趴着比較惹眼。
倒是宋書綿還挺配合,一邊排隊,一邊很大聲地念叨:“麻煩快點兒吧,我哥哥發燒挺嚴重的,要進城看看醫生……”
厲深緊張地看着前方登記的人群,回頭遙遙地看一眼河裏已經沉沒的破冰船,壓低嗓音道:“我們的車怎麽辦?”
文恺聳聳肩,無奈道:“拿不回來了,船已經沉下去。”
“那我們的行李怎麽辦?”
“重新買哦,軍費管夠。”
“哇,那車呢?”
“也重新買吧,不然怎麽逃命呢。”
“那我要買陸地巡洋艦!”
“你問少主。”
厲深撇嘴:“你這樣就不好玩了。對了,如果等下檢查官要看阮希是誰,我們就開槍?”
摸了摸下巴,文恺回答道:“我們現在丢了不少武器,打不過。靜觀其變。”
可惜入城檢查慢得驚人。
排了快半個小時,前面的人才少了一半多,厲深着急,想一槍崩了這個檢察官。陸征河無奈,伸手把槍.杆子按下來,一腳踹到他後膝蓋窩裏。
又過了十多分鐘,文恺開始打哈欠了。
前面人頭攢動,人一個接着一個地走掉,終于輪到文恺第一個登記。雖然他是被推出去的第一個。
檢查的人員看了他一眼,分別詢問了性別、家鄉。
然後,檢查官的臉上綻放出公式化的禮貌微笑,“請問,您還是處男嗎?”
很好,氣氛被烘托到了頂峰。
文恺甚至能聽見厲深忍不住又努力壓抑到喉嚨的笑聲。
文恺:“……是。”
檢查官:“初吻是什麽時候?”
文恺:“啊……很不幸,它還在。”
“噢。”檢查官做了一個故意驚訝的表情,随後拿起印章在holy城通信證上蓋了一下,繼續微笑:“歡迎您來到聖潔之城。”
厲深聽呆了,竊竊私語:“靠,不會還要問星座吧。”
陸征河沉默幾秒,說:“那是什麽?”
想了想,厲深決定為少主解釋道:“嗯,是一種玄學。”
“這樣。”陸征河當無事發生。
看文恺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厲深馬上想想自己即将面對的處境,咬牙切齒道:“不是不讓進城,只是想窺視我的隐私。這他媽應該叫八卦之城,多管閑事之城。”
陸征河背上的阮希目睹全程,小聲發言:“關你屁事之城。”
厲深接話:“我爹媽都不管我之城。”
看他們兩個人你一眼我一語,陸征河忍不住拍手稱贊:“有道理。”
聽到阮希答話,厲深誇張地捂住嘴,悄悄道:“他醒了?”
阮希從外套內伸出一截白淨的手腕。
然後他豎起手指,比了個“耶”的手勢,來表示自己一切都好。
通過登記後,文恺一臉黑線地站在階梯上等他們。
厲深浪跡花叢多年,綠葉沾了滿身,自然是一個都不剩的,他也笑眯眯地接過了檢查官給的通行證,随後以“少主隐私不得偷聽”的名號,和文恺遠遠地站高了好幾級臺階,陸征河很慶幸有這麽識相的手下。
好了,現在輪到陸征河。
“姓名?”
“陸征河。”
“年齡。”
“二十五。”
“……”
阮希忍不住想掐他,又沒力氣。
無語啊這人,把自己說大五歲幹什麽!還是他真的覺得自己是二十五歲?
檢查官覺得眼前的男人長得實在是太帥,語氣态度好了不少,眼睛笑得彎彎的,“您還是處男嗎?”然後連性別都沒問,直接勾選了“alpha”。
陸征河非常實在地答道:“是。”
阮希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攥成拳頭的手也放開了,只是伸出食指,在陸征河背上戳了兩下“洩憤”。不對,應該是慶祝。
什麽,第一次居然還在?
檢查官似乎對陸征河更感興趣了,托腮,繼續用充滿笑意的眼神望着他:“初吻還在嗎?是多久?”
陸征河很實在:“前天。”
檢查官眼裏的失望肉眼可見,那麽很明顯,他的配偶一定就是背上這個不知道死活的omega了。雖然看不清楚臉,但從手臂來看,皮膚挺白的,長相應該不錯。
陸征河突然被掐了一下,皺了皺眉。
阮希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聽到這個“前天”就來了火,輕輕上手擰了他一把。
笨蛋,是十六歲啊!!!!!
Holy·44隐藏的追蹤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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