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永夜宮01

葉雲舟及時伸出手撐住水盆邊緣,  束起的頭發偏過來落進盆裏,被浸濕了一截,險險一頭紮進水裏。

他十分平靜地扭頭擰了下發梢,  對乖乖被拎着的蘇黎繼續挑釁:“小少爺,  現在這間店鋪只有我們幾個,  想争得傾心之人的青睐,  何不與我比試一場,  只要你有本事勝過我,他自然會棄我而去,選擇你了。”

蘇黎咬咬牙,面露為難:“這不公平,我有傷在身,若是我拼上性命你也不遵守諾言,恩公還是不能脫離魔掌!”

“原來在我身邊都稱得上是魔掌。”葉雲舟站在櫃架旁邊,瞥着慕臨江抱起胳膊陰陽怪氣地說,“蘇大少爺要是知道你的底細,  會不會後悔把詞先用完了。”

蘇黎還不明白葉雲舟的話意,  接着就感覺脖子上一沉,一股果斷幹脆的壓力直接把他按進了水盆。

慕臨江松手拍了拍,一言不發地轉臉看向葉雲舟,  葉雲舟舉手做投降狀,閃開紗布下過于鋒利的視線,幹咳道:“其實這位先生是我上司,我們有正事要辦,  途經此地不忍見你受苦,這才打亂計劃冒險插手救你。”

蘇黎從水裏擡起頭,整理了下頭發,  慕臨江按他這下并無惡意,和玄奚院的懲罰相比不值一提,基本等于讓他洗了個臉。

他沒惱怒更沒氣餒,聞言反而歡喜道:“這麽說來我沒情敵了?恩公如此沉穩氣概,定是名門正派中人,恩公若不願來我蘇家,那我也願追随恩公左右!”

葉雲舟:“……”

葉雲舟這話意在賣蘇黎人情,沒想到蘇黎完全沒領會,他委婉地嘲諷道:“你腦袋是蜂窩嗎?”都是坑。

蘇黎狐疑:“賢弟是意指我說話很甜?家裏确實也常常有人誇我,不過我這不是虛僞的甜言蜜語,而是句句都出自真心。”

葉雲舟:“……閣下今年貴庚?”

“在下已經二十有二,別看我長相比你年輕,但肯定比你還大,稱呼你一聲賢弟應該不過分。”蘇黎開朗地笑,又趕緊拱手,“對了,還未請教恩公和賢弟名號?”

葉雲舟:“……陳嘉富。”

慕臨江一聽這個假名就有點別扭,他對上蘇黎那張娃娃臉,簡短道:“姓慕。”

“慕什麽?”蘇黎追問。

慕臨江一噎,一般來說別人只報姓氏,明顯是不願透露身份,識趣的多半不會再提,葉雲舟沖他投來幸災樂禍的眼神,他冷聲道:“你無需知曉,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即可。”

“那我就叫恩公慕兄了,您有什麽問題,我定然知無不答。”蘇黎也不介意,往櫃臺前打量一圈,“我們坐下再談吧。”

葉雲舟趁他回去時指了指自己太陽穴,在慕臨江身邊低聲道:“這個少爺腦子怕是被打傻了。”

“是不如你機敏善變。”慕臨江意有所指地說。

“我都承認你是我上司了,你怎麽還記仇,不然你在蘇少爺面前耍耍威風,扣我幾年俸祿?”葉雲舟用手肘碰了下慕臨江。

“為何不與他說我們是朋友?”慕臨江平淡的質問裏隐約透出些不滿,“此人不知分寸,令人不耐。”

“朋友就有用?男朋友他都沒打退堂鼓,我看你忍忍,要是把夜都蘇家的小少爺哄騙到手,還能牽制秋水劍閣,意義深遠啊。”葉雲舟促狹道。

慕臨江下意識地皺眉,琢磨起葉雲舟的話意,等葉雲舟走出兩步後,他突然化出雨傘,傘尖抵上葉雲舟後背。

“嗯?”葉雲舟停步,不免有些警惕。

“我與你,不算朋友嗎?”慕臨江語氣不疾不徐,但手中春江庭月擡的筆直,認真的姿态沒有半分笑意。

葉雲舟心說慕臨江怎麽忽然糾結起一個稱呼,他本想搪塞兩句,但慕臨江左手搭上了眼前紗布,似乎如果葉雲舟回答的不滿意,他就要直接翻臉。

“慕兄,賢弟?”

兩人周身氣勢漸沉時,蘇黎的聲音插了進來,他正探頭往櫃格邊看,不知道貨架對面葉雲舟和慕臨江在磨蹭什麽。

“先說正事。”葉雲舟虛握傘尖,笑着壓下去,慕臨江算是接受了這個臺階,哼了一聲收起雨傘,從葉雲舟身側經過時給了他一個危險的回望。

蘇黎正坐在唯一一把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等兩人過來,葉雲舟掃了眼地上那一灘,施了兩個淨塵訣簡單清掃一遍,捏起乾坤袋扔給慕臨江,率先發問道:“我很好奇你是怎麽被抓到這裏來的。”

“這說來話長。”蘇黎道。

“長話短說。”葉雲舟要求,“三句以內。”

蘇黎想了想,勉強解釋:“我離開蘇家游歷,路遇一個說是發現秘境苦于戰力不夠的人,請我幫他……”

“好了,三句結束,我明白了。”葉雲舟擡手打斷,“也就是說現在夜都那邊還不知道你的情況。”

“當然!如果我家知道,掘地三尺也會救我出去!”蘇黎激動地說。

葉雲舟腹诽只掘三尺可遠遠不夠,慕臨江從乾坤袋裏找出面具重新烙上訊息,他站在旁邊,換了條承重的腿,旁敲側擊道:“蘇少爺,擡着頭看我們,脖子不難受嗎?”

“不難受啊。”蘇黎不明所以,“多謝關心。”

葉雲舟:“……”

慕臨江嘴角不着痕跡地彎了彎。

葉雲舟終于放棄他委婉的說話藝術,直言道:“蘇少爺,還不快讓恩公上座。”

蘇黎恍然大悟,起身讓位:“抱歉抱歉,家裏座次安排一向有下人負責,椅子都夠的,是我疏忽了。”

“別在小事上浪費時間,這枚扳指你可識得?”慕臨江無意坐下,把椅子讓給葉雲舟,遞出那枚包在手帕裏的扳指。

蘇黎接過來,捏着扳指轉了兩圈,又對着牆上昏暗的燈火晃了晃,臉色有些僵硬,确認道:“是赤奚院院首的扳指……”

“那玄奚院呢?”葉雲舟想起永夜宮守衛提過的名稱。

“永夜宮有兩處關押奴隸的地方,男子關在玄奚院,女子關在赤奚院。”蘇黎捏着扳指無意識地攥緊,“大概一個月左右……之前,我聽說赤奚院有個姑娘,裝作順從接近了院首,但暗殺失敗,便咬斷了院首的手指,随後咬舌自盡,被院首大怒之下令人抛屍喂狗,我實在沒這份膽量骨氣,才在永夜宮茍且偷生……這扳指你們哪裏來的?”

“外面撿來的。”葉雲舟糊弄道,“我們對永夜宮還不算熟悉,把你知道的情況都介紹一遍。”

蘇黎微微皺眉:“你們到底是來辦什麽事?我先說好,違背道義之事我絕不答應,這條命……”

“沒人想要你的命。”葉雲舟擺擺手,“我們是來除暴安良的,你還不相信你恩公嗎?這枚扳指還有什麽作用?”

“我當然信。”蘇黎馬上強調,“關押奴隸的地方有一座檔案館,那裏存放了每個人的背景來歷和一些重要卷宗,根據重要性陳列在不同級別禁制的書庫之內,買主可以加價連同檔案一起買走,用來威脅奴隸,或者向其家人索要贖金等等,其中有些秘密書庫只能用這枚扳指開啓,當然除了這個作用,扳指也算是令牌。”

葉雲舟點點頭:“永夜宮還有什麽産業?”

“除了角鬥場,還有拍賣會和賭坊作為主業,這三處建築也在永夜宮正中央,地下街市排布複雜,若不熟悉此處,很容易迷路,有些地方還設有禁制,無法動用靈力。”蘇黎介紹。

葉雲舟和慕臨江聽了一遍,算是對永夜宮有了個大概了解,不過即便蘇黎在這待了近三個月,也不清楚永夜宮到底是誰在背後運作。

慕臨江試探他道:“永夜宮在淩崖城轄內,你就沒想過是淩崖城操縱嗎?”

“搞這些總是要占地盤的,若是不在淩崖城而是在蘇家,難道蘇家就是幕後黑手了嗎?”蘇黎不信,“我祖父與淩崖城主頗有交情,城主為人爽朗不羁,乃是正派。”

“那你覺得有可能是寂宵宮嗎?”葉雲舟在椅子上翹起一條腿,笑眯眯的問。

慕臨江回頭瞪了他一眼,葉雲舟裝作沒看到。

蘇黎思考片刻:“不好說,雖然按傳聞中寂宵宮宮主的性子,暗中建一個永夜宮也正常。”

“哼。”慕臨江臉色一沉,“你帶路,去檔案管。”

“我也要去嗎?”蘇黎有些猶豫。

葉雲舟起身瞄了蘇黎一眼:“蘇大少爺,還說要追随慕先生左右,我看你是想利用慕先生離開此處,根本沒有半分真心,可不像我,只要慕先生一句話,我赴湯蹈火亦無一句怨言。”

慕臨江說:“葉……把箱子放下。”

葉雲舟本想把那套精致的刑具箱帶走,此時不禁撇撇嘴:“掌櫃都打了,還差搶個箱子嗎?”

“誰說絕無一句怨言的。”慕臨江涼飕飕地說。

葉雲舟暗自翻了個白眼,把東西放回椅子上,蘇黎終于做好了心理建設,握拳道:“我會帶你們去,不過你們得告訴我目的。”

葉雲舟和慕臨江只是來找引暮石和淩崖城的蛛絲馬跡,當然不能明說,葉雲舟半真半假道:“我們要帶走奴隸檔案,然後召集各方義士,徹底搗毀這個見不得光的黑暗巢穴。”

“賢弟!”蘇黎大受感動,“想不到你看似亦正亦邪難以捉摸,原來是個急公好義的好人,是我誤會你了!”

葉雲舟:“……”

葉雲舟躲開他伸過來的手,砸過去一套衣裳,嫌棄道:“換身衣服再出門。”

蘇黎抱着衣服去櫃架之間簡單洗漱更換,葉雲舟靠在門口疲憊道:“我受夠這個沒眼色的少爺了。”

“你真要帶走檔案?”慕臨江低聲問他。

“順手牽羊嘛,把這東西交給寂宵宮的情報部門,穩賺不賠還能賣些人情。”葉雲舟輕笑一下,又好奇地問,“你當初是怎麽救的釣場那些奴隸?”

“從釣場的首領開始,職位從高到低,全數列入通緝名單,我親自追殺,敢反抗者就地處決,釣場群龍無首自亂陣腳,至于解救交給下面的人去辦就好。”慕臨江說的輕描淡寫,“大概如此。”

“我倒不意外……”葉雲舟幹笑,“現在讓你僞裝,真是委屈你了。”

“你知道就好。”慕臨江說着松了下紗布,眼前系着層東西總是不太舒服。

“我們現在有新的面具,你戴那個吧。”葉雲舟提議,“反正你演的也不像。”

“那張留給蘇黎。”慕臨江略微搖頭,輕聲道,“他連玄奚院都不願再回,何況要他裝成奴隸。”

葉雲舟挑眉:“你不是讨厭他嗎?”

“我至于跟一個小孩計較?”慕臨江嗤笑,“若要把你的面具給我,我欣然接受。”

葉雲舟捂臉表示不可能,蘇黎換完衣裳過來,頭發也梳理整齊,除了臉色有些發白,俨然一個誤打誤撞進了花街的富家公子,滿臉寫着快來拐我,慕臨江把面具扔給他,他戴上之後伸手就要推門出去,葉雲舟趕緊給他拉回去,蹙眉提醒道:“走後窗……你在後面低調指路就好。”

三人從後窗戶出去,在小巷裏轉了幾個彎才走上正街,蘇黎亦步亦趨跟在慕臨江身後,想拽一下他的袖子指路,結果葉雲舟先一步把腰帶系了回去。

蘇黎擡頭瞄着慕臨江的側臉,慕臨江似乎也不喜歡被人拽着,但只是抿了抿唇忍下,沒再有多餘的動作。

蘇黎想了想,沒憋住,問道:“既然慕兄是賢弟上司,為何不是賢弟來扮演奴隸?”

慕臨江眼角直抽,冷道:“少說廢言。”

“當然是慕先生體恤下屬。”葉雲舟怼他,“他從來不會讓我少說廢話。”

“原來慕兄如此仁厚。”蘇黎敬佩道,“不知慕兄有道侶嗎?慕兄看我如何?如果能做慕兄的道侶,定是三生有幸。”

葉雲舟:“……”

葉雲舟拍了拍慕臨江的肩,傳音給他道:“這個桃花我沒法替你擋了。”

慕臨江頭疼地嘆息:“年輕人三思而後行,私事與你無關,離開此地之後你我就分道揚镳,無需再多言。”

蘇黎被正面拒絕,不禁有點發蔫,垂頭喪氣起來,葉雲舟瞟了他幾眼,愉悅地翹起嘴角。

慕臨江傳音問他:“你高興什麽。”

葉雲舟一愣,也琢磨了一下自己高興什麽,沉吟道:“看別人碰壁,高興很正常。”

慕臨江意味不明地呵呵兩聲,走過外圍街道之後,再深入就是酒樓客棧區域,街上有不少攤位,油煙的氣息隐隐飄散在空氣裏,慕臨江提起些興致,問葉雲舟:“想吃什麽,我請。”

葉雲舟掃過那些油星飛濺的小攤,搖頭道:“誰要吃那些路邊攤,不請酒樓就算了。”

“你是來享受的嗎?”慕臨江斜睨他,“随口一說罷了,這裏的東西多半混有令人上瘾的迷∫藥,盡量不要碰。”

“慕兄說的對,特別是酒,千萬不能喝。”蘇黎又打起精神附和,“慕兄果然博學多聞。”

葉雲舟嘆氣,為免周圍人群聽見,他也不再和慕臨江說話,永夜宮的建築群是環形劃分,越靠近中心,守衛越嚴密,最近的一場拍賣會在三天後舉行,巡邏的人手更是增加了一倍。

高牆築起的角鬥場最為威嚴肅穆,後方就是玄奚赤奚兩院,蘇黎漸漸沉默下來,握着拳神經緊繃,高牆上燈火通明,防禦陣法光華流轉,宛如一座小型城池,牆下有一片樹林,偶爾傳來靈獸的咆哮,在地下的陰影中散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不詳。

“那片林子裏養着食人骨肉的兇獸,它們出不來,但人若是進去,一定會成為它們的盤中餐。”蘇黎仰望角鬥場的石牆,“凡是沒有價值的奴隸,都會被扔進林中處理的幹幹淨淨。”

“你打贏過嗎?”葉雲舟問蘇黎,三人就站在開闊大路和樹林的交界處,現在不是節目開場的時間,路上客人寥寥。

蘇黎搖頭:“我沒上過場,我又不聽話,又沒勇氣自盡,多半時間在挨打。”

他們說話間,路上一隊巡邏的守衛漸漸靠近,蘇黎遠遠望了一眼,卻大驚失色,連忙退後,慌亂道:“那個隊長認識我!我曾經試過逃跑,可只逃到這裏就被他抓了回去……不能讓他見到我!”

“冷靜,你戴着面具呢。”葉雲舟沉着道,“舉止反常反而招人猜疑。”

蘇黎此時已經聽不進葉雲舟勸告,身體又浮現痛苦的錯覺,那些貶低謾罵在耳邊回響,他退了幾步,慌不擇路轉身逃進樹林。

“啧。”葉雲舟目光一寒,“還管他嗎?”

“你能找到藏書庫嗎?”慕臨江反問。

葉雲舟心說總能找到,但還是和慕臨江悄聲退入了林中。

陰風剎那間就穿透了衣衫,寒意和被凝視的感覺爬上脊背,慕臨江輕步躍上樹梢,神識一掃即收,閃身追向蘇黎。

蘇黎狂奔一陣,胸腔湧起的灼痛讓他不得不彎腰停下喘氣,內傷未愈又受驚吓,忍不住咳出口血,靠在樹上才緩過神來,這才想起自己闖進了不得了的地方。

“……但願慕兄別追進來。”蘇黎苦笑一聲,腿還在發抖,他強撐着辨認方向,想往來時的位置小心離開,卻忽地被一陣冷意凍住,血液瞬間凝結,如同墜入冰湖動彈不得。

林中沒有一絲燈火,穹頂就是堅硬的洞窟,黑暗和寂靜同樣令人窒息,蘇黎被冷汗浸濕裏衣,拼命告訴自己擡腿快跑,可就是挪不動千鈞之重的雙足。

一片死寂中,堆積的枯葉突然泛起一陣碎響,蘇黎一點點回過頭,伸手不見五指的暗處正飄起一簇逐漸迫近的綠光。

就在蘇黎絕望閉眼時,一道明亮的劍芒穿過層層枝葉在蘇黎身邊炸開,映出那只靈獸的全貌,靈獸被劍光逼退,謹慎地弓起背甩了甩尾巴。

“你先走。”慕臨江撐傘從半空飄然而落,在蘇黎身前站定,靈獸似虎非虎頭生雙角,只需一眼就能激起最原始的恐懼,但慕臨江面不改色和它對視,沒有半分退卻。

蘇黎靠着樹坐倒,連逃走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愣愣地看着和靈獸對峙的慕臨江。

葉雲舟提着劍慢悠悠的趕過來,甚至還有心情請教一句:“這東西叫什麽?看着挺威風。”

“不清楚,我沒有養靈獸的愛好。”慕臨江實話實說。

“走嗎?離角鬥場這麽近,我可不保證收着手打還能速戰速決。”葉雲舟說。

慕臨江盯着它看了一會兒,靈獸毫不示弱,喉間發出一陣威脅的吼聲,爪子把地面落葉撕裂開來,葉雲舟挽了個劍花正要上前,慕臨江突然伸手一攔,低聲道:“配合我。”

“怎麽配合?”葉雲舟不解。

“意會,你要是不懂,就留在這給靈獸當口糧吧。”慕臨江無情地說,“注意它的脖子。”

葉雲舟嘁了一聲,也發現靈獸頸上一圈皮毛下隐藏着的細鏈,靈獸猛地張口一聲低吼,銳利的爪尖盤旋着肉眼可見的風刃,前爪一按地面高高躍起撲向慕臨江。

即使有所警惕,葉雲舟腦內還是一陣轟鳴,他皺眉正要揚聲開口,就見慕臨江不閃不避,負手肅聲喝道:“退下。”

前一陣耳鳴沒好,又是一陣忽遠忽近的回聲,周遭時間仿佛剎那定格,靈獸從空中直挺挺的跌落,惶音遠遠散開,像無形的飛鳥震散滿林落葉。

葉雲舟耳畔蕩起無數顆粒般的震響,他強忍眩暈,及時出劍分毫不差地割斷了靈獸頸上夾着符篆的細鏈,靈獸掉在地上滾了一圈才爬起來,猛地一晃腦袋,對着慕臨江張開嘴,僵了半晌,又閉上改為一聲低沉的呼嚕,轉身竄進樹林深處。

“下次能不能別用敵我不分的招數。”葉雲舟撐着額角不自覺的高聲喊道,“我快聾了。”

“哼,你可以先自封聽覺。”慕臨江遞給他一方手帕,“這靈獸通曉人語,我不能讓它提前防備。”

葉雲舟一怔,指尖抹了下耳垂,摸到一絲溫熱。

慕臨江見他沒有動作,索性過去撥開他的手,低頭檢查了一下,沒什麽大礙,就替他輕輕擦去血絲,問道:“抱歉,疼嗎?”

“什麽?”葉雲舟沒聽清。

慕臨江無奈,把手帕放進他手中:“沒事。”

“你到底說什麽?”葉雲舟越發好奇。

“沒事!”慕臨江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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