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偏愛
齊冽竟然還沒走?
江曼抓過方栩栩手上的腕表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半了,這個時間點,正是上班的時候。
像齊冽那樣人物,耽誤一分鐘,她都賠不起。
江曼的反應過于平靜,方栩栩有些失望。
“我說江慢慢,你能不能別總是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你才二十五歲,不是五十二歲好嗎,如狼似虎的年紀,你跟個老太太似的無欲無求,你的人生就不能有點激情嗎?”
說完,方栩栩又是一陣長籲短嘆。
“俗話說得好啊,久病床前無孝子,在你生病的時候為你忙前忙後的男人總該是其他男人有所不同的,你就一點想法都沒有?”
江曼:“……”
她都成這樣了,還能有什麽想法。
而且‘久病床前無孝子’這句話用在這裏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幸好齊冽不在這裏,這話要是被他聽到,那還了得。
醒來有好友相伴,江曼的心情好了很多。
方栩栩又說:“以我的經驗判斷,齊冽肯定對你有所企圖,像他那樣的男人,應該沒有幾個女人能抵擋他的魅力的吧,你真的一點兒也不心動?”
江曼無奈道:“我現在哪有時間想那些虛無缥缈的東西,我現在只想快點救出我哥,還有我爸的後事……栩栩,我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有父兄護着的無憂無慮的小公主了。”
一句話道盡了心酸。
方栩栩聽着也是眼眶一熱。
她曾經可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江曼啊,一夜之間家破人亡,失去所有庇護,她需要獨自面對殘酷的一切。
“慢慢……”
方栩栩想給她一個擁抱,剛彎下腰,身後傳來敲門聲,輕輕的只敲了兩下。
江曼擡眼看去,齊冽走了進來,他手裏拎着一個透明購物袋,袋子裏裝了幾個餐盒。
齊冽冷峻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倒也看不出他是不是不耐煩了。
“我随便買了幾樣早餐,方小姐将就着吃。”
說話間,齊冽将病床上的便捷式小餐桌弄好,将餐盒取出擺放好,動作利落,無形中還有一股溫柔。
方栩栩受寵若驚,連聲道謝,湊過去看都有什麽。
有白粥,有小籠包,有油條還有蒸餃和豆漿,最常見也是最皆底氣的早餐。
這不免讓方栩栩又多看了兩眼齊冽,心道:果然,傳言不可盡信,大佬也是很接底氣的,看上去就是個很會過日子的居家男人。
而床上的江曼也想支起身,被齊冽一個眼神給止住了。
“你別動。”
剛伸出手準備徒手抓一只包子的方栩栩尴尬頓住。
然而,當她仔細一看,人家齊大佬眼裏根本就沒有她,齊大佬的眼睛盯着江曼呢。
江曼看了看齊冽,又看了看方栩栩,後者給了她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而後拿起一次性衛生筷戳了一只包子,小口啃着,還不忘拍馬屁。
“嗯,好久沒吃到這麽好吃的小籠包了,真好吃,齊先生你在哪裏買的?”
齊冽打開裝着白粥的餐盒的蓋子,而後一邊拆着喝粥用的一次性小湯勺的塑料包裝,一邊回答方栩栩的問題。
“就醫院大門外左邊第一家小吃店裏買的。”
“哦哦哦。”
方栩栩幹笑這應聲,目光總往兩人身上瞟,她看到齊冽正準備喂江曼喝粥,驚訝睜大眼。
除了江裴外,江曼還沒被男生這麽伺候過,她很不自在,伸手去接齊冽手裏的粥和勺。
“我自己來吧。”
齊冽看江曼的眼神有些複雜,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緒在裏面,但他沒有勉強,交給她自己喝。
“我有事需要去處理一下,就有勞方小姐照顧一下江曼了,事情處理好我就來接她。”
“!”
這下震驚的不光是方栩栩了,就連江曼也因他這話被嗆了一下。
“咳咳咳……”
齊冽下意識伸手要去幫她拍背順氣,卻被方栩栩搶了先。
方栩栩震驚之餘聽到江曼被嗆到,動作極快,在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在幫江曼拍背了。
“齊先生要是有事就去忙吧,慢慢有我照顧你放一萬個心好了。”
齊冽沒說什麽,看了一眼江曼後就轉身離開了病房。
等到齊冽走遠,江曼的嗆咳聲也停了下來。
方栩栩對江曼擠眉弄眼,笑得暧昧,還學齊冽的語氣把剛才的話演了一邊。
“有勞方小姐照顧江曼了,事情處理好我就過來接她……啧啧,聽聽他這話,我怎麽覺得自己才像外人啊。”
可不是麽,齊冽剛才那話說的太有那個味道了。
仿佛江曼是他的,麻煩別人他很過意不去似的。
聽的人止不住地想入非非啊,方栩栩越想越興奮。
“慢慢啊,我看齊冽能甩賀庭州十八條街,霸道不失溫柔細膩,長得也不錯,身材棒棒的,越看越覺得和你很般配哦。”
方栩栩腦補了一處愛情大戲,激動的不得了。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和齊大佬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你們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江曼默默喝粥。
方栩栩看她這樣,也正經起來,“慢慢,和我說說,你和齊冽到底怎麽回事。”
江曼捧着粥碗,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總之就是其實我和他不熟,但他幫了我好幾次,就這麽簡單。”
“你當我傻嗎,齊冽剛才那樣,怎麽看你們都不是簡單的純潔關系好不?”
方栩栩一臉姨母笑。
江曼聳聳肩,不以為意道:“事實就是這樣,昨晚錢宇诓騙我過去,想逼我喝酒,我和錢宇起了沖突,危急時刻齊冽恰好出現,我身體不舒服,燒糊塗了,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了。”
聽完她的話,方栩栩氣得咬牙切齒,“錢宇那個混蛋,活膩了他!”
江曼知道方栩栩的性子,勸道:“錢宇的事暫時不管他,我沒有證據證明他要害我,我不想因為我再影響到我哥的官司,先忍忍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說到江裴,方栩栩冷靜下來。
“你好好休息,別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要是江裴哥知道你這樣,他怕是連吃了錢宇的心都有了,你可是他最寶貝的妹妹,只有你安好,他才安心。”
江曼點頭,嘴裏的粥忽然變得有些苦澀。
“我知道。”
現在江家就剩下他們兄妹倆相依為命了,她不能莽撞,也不能生病。
想到這裏,江曼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了。
“我的醫藥費……”
方栩栩斬釘截鐵道:“當然是齊大佬親力親為安排好的啊,我聽護士說這間單人病房也是他為你争取來的,就是怕你別人影響你休息,你發燒是因為疲勞過度,再加上這段時間你飲食不規律,身體才一下子受不住的,一會兒再挂一次水就可以離開了,不用住院的。”
江曼聽完,心裏五味雜陳。
齊冽這個人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心思細膩,默默為她做了很多事情。
她并非鐵石心腸,齊冽這些舉動,她無法繼續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有了方栩栩陪着,江曼也就沒那麽無聊了,只是在她挂水的時候方栩栩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後臉色就不太好。
江曼問她出什麽事了,方栩栩說她爸給她打的電話,說是她奶奶身體不舒服,江曼就讓方栩栩先回家去看看奶奶。
方栩栩自然是不放心她一個人的,可是家裏的奶奶也不知道是什麽個情況,方栩栩就拜托值班護士多看着點,有什麽事立即聯系。
交代好一切,方栩栩才拖着行李箱離開。
一個人的時候容易犯困,江曼眯了一會兒,醒來正好可以按鈴叫護士前來換吊瓶。
總共要挂三瓶水,怎麽說也要兩個小時左右。
眯了一小會兒後她就睡不着了,換上第三瓶後沒多久她就想上廁所了,她不想麻煩別人,索性就自己推着挂藥瓶的杆子往衛生間裏走。
剛走到衛生間門口,齊冽就走了進來,四目相對,皆是一愣。
齊冽率先回神,上前扶住挂吊瓶的杆子,皺眉問:“你要做什麽?”
江曼很是尴尬。
“上廁所。”
齊冽打開衛生間的門,又開了燈,幫她把挂藥瓶的杆子拿進去,而後一臉嚴肅地說:“好了你叫我,不要自己逞強。”
江曼忍着尴尬應了一聲‘知道了’後進了衛生間,随後把門關上。
衛生間外站了個男人,她越想越別扭,在裏面糾結了好一陣,還是生理問題戰勝了心理障礙。
她是真的急,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
從衛生間出來,她不好意思看齊冽的臉,總覺得尴尬。
兩個不熟的人,一夕之間糾纏在一起,更多的是齊冽在幫她,照顧她。
沉默讓氣氛尴尬,江曼只好沒話找話說。
“其實你不用過來的,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
齊冽盯着她看了許久,看得她渾身不自在。
“你盯着我做什麽?”
齊冽問:“你怕麻煩別人,怕欠我人情是嗎?”
江曼別開眼不看他,悠悠道:“我已經麻煩你很多了,你那麽忙,肯定因為我耽擱了不少重要的事。”
“再重要的事情也沒你重要。”
齊冽這話幾乎是脫口而出的。
他話音落下,病房裏安靜下來,尴尬在蔓延,還有突如其來的暧昧讓她無所适從,也許齊冽也覺得剛才失言有些尴尬,沉默下來。
江曼回眸看齊冽,冷不防與他目光撞上,這次她沒逃避,将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
“你和齊凜是什麽關系?”
再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她甚至都想不起來那個人的樣子了,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
而齊冽和齊凜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他們沒有一丁點兒相似之處。
一個溫潤如暖陽,一個冷漠寡言……
齊冽面色微變,心中氣結,語氣也不太好,“你覺得我和他是什麽關系?”
江曼仿佛沒聽出他話裏有情緒,搖頭說:“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麽關系,可我知道你接近我和齊凜有關,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你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但我确定你和齊凜長得不像。”
齊冽的臉色又沉了幾分,雙手不自覺緊握成拳,随後又松開。
“他離開這麽多年,你還想着他?”
江曼搖頭失笑,“緣聚緣散,我從不強求,只是有點感慨罷了。”
“感慨什麽?”齊冽不打算就此作罷。
在此之前江曼沒遇到過這種問題,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但能感覺得到他不喜歡別人提齊凜的名字。
只是這麽多年過去,他是她唯一遇到的與齊凜有關系的人。
“齊凜他好不好?”
齊凜是轉學生,但因為身體不好,不上體育課,也不能做劇烈運動,她隐約記得齊凜自己說過,他随時會死。
當年齊凜不告而別,她想的可能就是齊凜的身體不好了,甚至是……
所以這些年她也沒有刻意去打探。
直到齊冽闖入她的世界,齊冽對她的幫助,對她的關心,早已超出了一個陌生人的範圍。
當初齊凜也沒和她說過他的家世,她對齊凜的認知僅僅是知道齊凜家境很好,吃的穿的都很講究,只不過那時候齊家的資産在國外,在國內很低調,她猜不到齊凜的家世背景很正常。
而齊冽現在并沒有否認和齊凜的關系。
齊冽的年紀也比齊凜大一些。
“齊凜是你弟弟?”
“不是。”
齊冽惜字如金,不願多說。
江曼覺得無趣,也就沒再問。
挂完最後一瓶水,江曼跟着齊冽離開了醫院,她原本不想繼續麻煩他的,畢竟非親非故的,當她提出想自己坐公交車回去時,齊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連拖帶拽将她拽上了車。
兩人上了車後,齊冽卻沒有立即發動車子。
江曼不解看他,只見他冷着一張臉。
這時候江曼才意識到自己哪裏惹到他了。
“你是不是不喜歡別人在你面前提起齊凜?”
齊冽沒好氣道:“既然知道就別再我面前提他,我是我,他是他,你最好分清楚。”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江曼索性就把話說開。
“如果你是因為齊凜才接近我的,那我可以明确告訴你,這是沒用的,我和他曾經是朋友,但是已經很多年不聯系了。”
齊冽自嘲道:“在你眼裏我就是那種卑鄙到會用女人去對付齊凜的人,你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你自己?”
“……”
江曼沒反駁,也沒有解釋,事實上她的第一反應确實如此。
豪門大家族裏,争權奪利,爾虞我詐,手足相殘,你死我活,什麽樣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她一開始只是懷疑齊冽和齊凜都是出自一個齊家,但不清楚他們是什麽關系,只是她問起的時候齊冽沒否認,她下意識以為齊冽是齊凜的哥哥。
畢竟他們倆的名字很好認。
只不過她的好奇似乎讓齊冽不高興了。
“對不起,你就當我沒說吧。”
末了,她拿出手機,很誠懇地問他,“我的醫藥費是你墊付的,花了多少錢,我轉給你。”
齊冽現在是真的一句話也不想和她說了,他怕再說下去會被她氣得英年早逝。
他一言不發發動車子,江曼無語撇嘴,這人當真是喜怒無常。
一路無話。
這次齊冽并沒有在小區門外就把她放下,而是将車開進了小區。
她下車後,齊冽也跟着下了車,出于禮貌,她随口邀請了一下他。
“上去坐坐?”
齊冽将她手中的包接過來,面色如常,邁着長腿往電梯間走。
江曼好氣又好笑,這個男人幼稚的時候就跟三歲小孩似的。
他都氣了一路還在賭氣。
回到家裏,江曼從冰箱裏拿出最後一瓶沒開封的果汁給他,他沒接。
江曼略帶歉意說:“實在抱歉,家裏沒水,也沒有有其他飲料了。”
齊冽走過去,打開冰箱,裏面空空如也,再次皺眉,“你平時就是這麽生活的?”
江曼把他的手拿開,将冰箱門關上,無奈輕笑,“你這人能不能有點禮貌,這是我家,你随便翻是怎麽回事?”
齊冽仿若未聞,邁着長腿進了廚房,鍋碗瓢盆俱全,但一看就是根本沒動過。
他一臉嚴肅,搞得像領導巡視似的。
江曼覺得自己在他面前丢的臉夠多了,也就不在乎這些了,他要看就讓他看個夠。
她自己去沙發上坐着看電視。
齊冽把她的家裏裏外外巡視了個遍,當他在沙發上坐下時,無意中看到茶幾上吃了一半沒吃完的零食時,眉頭皺得更深了。
“你平時就吃這些?”
不知道為什麽,看他這種表情,江曼就生出逗弄他的心思。
“心疼我啊?”
齊冽看着她,表情嚴肅且認真。
“這些東西吃多了對身體不好,更不能把泡面當主食吃,以後去超市少買這些沒營養的東西。”
也不知道他今天怎麽這麽多話,就跟個老頭似的,教訓起她來頭頭是道。
這種熟悉的感覺讓江曼想起了江裴。
她很早就搬出來自己住了,江裴每次過來都會做很多她愛吃的菜帶過來給她,要麽就是帶她去外面餐廳吃,每次見她吃零食都會念叨幾句。
在這方面,齊冽和江裴很像,但又不一樣。
江裴是她的哥哥,對她無微不至很正常,她才認識齊冽幾天啊,他管這麽寬。
江曼盯着齊冽看了一會兒,這次是他不自在了,眼神先避開了,江曼玩心大起,去到他身旁坐下,杵着下巴盯着他看。
“齊先生,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憐,所以父愛泛濫啊?”
齊冽沒理她,目光放到電視屏幕上。
江曼又挨近了些,發現他僵着身子,看都不敢看她。
原來大佬純情起來這麽可愛。
江曼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說齊冽你……”
她話沒說完,齊冽突然轉身,一手摁住她的肩,将她壓在了沙發上。
齊冽雙手撐在她頭兩側,身體懸空壓在她上方,臉色不太好看。
“江曼,你別得寸進尺。”
兩人的姿勢容易讓人想入非非,暧昧橫生。
江曼愣了一瞬,目光不由得落在上方緊抿的薄唇上。
他的唇看上去比她這個病號還幹燥。
江曼腦子裏不由得浮現出方栩栩說的那些話。
他守了她一夜,一早又去給她買粥買早餐,完了又去處理別的事,離開兩個多小時又回醫院接她,他自己可能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
江曼目不轉睛盯着上方的俊臉,鬼使神差地擡起雙臂,摟住了他的脖頸。
齊冽在她摟住他脖頸的那一刻眸光微凝,目光瞬間變得炙熱。
“你在做什麽?”他問。
江曼回神,立即松了手,慌亂不已,想要起身,可他不動,她只能伸手推他。
“你先起開……”
齊冽看着她的臉從蒼白到紅潤,心癢難耐,喉結滾動,捉住她推搡的手舉過她的頭頂壓在沙發上,幾乎也是同時他低下頭含住了微啓的唇瓣。
這個吻來得突然,江曼只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她腦中炸開,她的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連反抗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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