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屠蘇
趙聞筝并不知道游昭拿他的亵褲幹了什麽“好事”。
這時已是寒冬臘月,他走在燈火闌珊的走廊中,撲面而來的寒風吹走了他臉上的臊意,另一種哭笑不得的情緒漸漸升騰了起來。
他搓了搓臉,理智地想,那其實是很正常的,誰讓游昭那麽突然,何況又是與他兩情相悅,朝夕相對的愛人。
游昭實在是太愛捉弄他了,他無奈地想,等以後對方好了,他可不會這麽慣着他了。
他自認想通了,于是接下來的日子裏,他便心安理得地繼續縱容游昭的這點無傷大雅的小毛病了。
畢竟,畢竟游昭現在什麽也做不了,他如果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讓他開心一點,又有什麽理由不去做呢?
他對于游昭,總是有十分愛憐的。
轉眼到了除夕夜,他們與趙家一大家子人一起吃了年夜飯——讓趙聞筝慶幸的是,趙家人大多都意外的好相處,對待游昭并沒有他起初擔憂的那種盛氣淩人,偶爾有個別性情不好的,看在趙父趙母的面上,也會勉強保持客氣,而這已經夠了。
作為趙父趙母的第三個孩子,趙聞筝上面還有兩個哥哥,都是優秀的青年才俊,不出意外,将來繼承趙家的,也是這兩人中的一個,也就是說,即便是以後,趙聞筝也無需與這些一年到頭只能見一面的族人打交道。
年夜飯無非就是寒暄,嬉鬧,行酒令,喝酒。看出游昭不喜這種喧嚷,趙聞筝便借口自己的夫人身體不好,讓人早早地送對方回了房。自己則被拖到了深夜,才總算抽出身來。
他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一身,帶着一身的酒氣就去了游昭的住處,因為想在新年到來的第一時間,把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送給對方:一瓶特制的屠蘇酒。
游昭房裏的燈還亮着。
趙聞筝今晚酒喝得有點多,神智不那麽清明,只象征性地敲了敲門,便徑直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游昭坐在窗邊,臉對着窗外,似乎在想心事。
昏黃的燈火在他黑密濃長的睫毛上鍍了一層朦胧的金,眉宇間則落了些清寂的陰影,使他看起來意外地有點像,嗯,被貴人寂寞地養在深院裏的金絲雀,沒有玩伴,無處可去,每天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窗邊枯坐着等主人回來。
趙聞筝被自己不着邊際的聯想逗笑了,游昭怎麽可能會是哪兒也去不了的金絲雀呢?
他也絕不會把他關在籠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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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動靜,游昭回過頭,對他溫柔一笑:“回來了?”
趙聞筝心裏一動:“嗯,回來了。”
他掩上門,擡步向游昭走去。步态倒是穩定,不像一個醉酒的人,可惜他滿身濃烈的酒氣早已出賣了他。
游昭嘆一口氣,似乎有些無奈:“怎麽不先去換身衣服?”
趙聞筝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跟前,對他晃了晃手裏提着的酒壇,而後俯身,一手撐着輪椅的扶手,咧嘴笑:“因為急着來,找你喝酒啊。”
他一張嘴,呼出的酒氣就熱熱地撲在了游昭的臉上。游昭微微蹙眉,佯裝沒聽到酒液在酒壇裏晃蕩的水聲,眯着眼睛問:“怎麽喝?”
趙聞筝誤以為他皺眉是在嫌棄自己一身酒臭味,忙扭過頭,抱歉道:“是不是熏到你了?要不我先去吹吹風……”
話音未落,游昭便一擡手,把他的臉掰回來,直起身,準确地堵住了他的嘴。
這一吻并不綿長,他只是伸舌在他微張的唇瓣之間輕輕掃過便退了出來,一手不知何時已繞到了對方的頸側,若有若無地摩挲着那裏的血管。
他微笑着問:“是這麽喝嗎?”
被酒精麻痹的腦子遠不如平時轉得快,趙聞筝還在愣神中,遲鈍地沒有理解他話裏的意思,只是遵循本能地吐字:“再親一個吧。”
停了停,低聲說:“老婆……”
游昭一頓,神色微妙:“……老婆?”
“嗯……”趙聞筝分辨不出他話音裏細微的情緒變化,只還記得自己不能唐突對方,因此保持着禮貌,問,“可以再親一下嗎?小昭?”
他歪頭拿滾燙的臉頰蹭着游昭冰涼的手,長長地舒一口氣:“你的手好舒服。”
蹭了一會兒,又蹲下身,把那只手捧在掌心,一面呵氣,一面嘆着氣道:“怎麽總也暖不起來呢?”
——俨然已把方才讨要親吻的舉動忘了。
給游昭捂了好一會的手,他突然又想起自己是來幹嘛的,一拍腦門,道:“喝點酒吧?”
片刻後,一杯酒被搖搖晃晃地塞進了游昭的右手。游昭拇指輕輕撫着杯壁,神情莫測,輕聲問:“這酒裏有什麽嗎?”
趙聞筝眼睛發亮,神神秘秘地說:“有好東西。”
“是什麽?”
趙聞筝卻說:“不告訴你。你喝了就知道了。”
游昭垂下眼簾,不知想到了什麽,眉間籠了一層模糊的寒霜,語氣卻聽不出喜怒:“三哥,你聽過白娘子的故事嗎?”
——傳說裏,許仙聽信了法海的挑撥,在端午節,邀白娘子飲下了能讓對方現出原形的雄黃酒。
他倒也并非平白無故地揣測對方。要知道,自他們相識以來,趙聞筝對他從來沒有隐瞞,便是性命攸關的事,一旦問起,也是坦然承認。
現在,偏偏在一杯酒上遮遮掩掩。
趙聞筝皺眉:“白娘子?白娘子是誰?我有娘子啊。”
游昭眉尖微攏,試圖分辨出他是在裝傻還是真傻。
他自然是和故事裏的白娘子不一樣。縱然喜愛趙聞筝,可一旦起了疑心,他卻是不會因為這份喜愛而将自己置于險境的。
除非确認了這杯酒是安全的。
趙聞筝如果不說,那他是不會喝的。
他……
他忽地手一抖,杯中酒液晃出了兩滴,灑在他的手腕上。
可游昭已顧不得這些。
他嘴角微抿,緩緩低下頭,視野裏一片漆黑,什麽都沒有。
但他知道眼前正在發生什麽:
趙聞筝蹲在他的身邊,正在用那酒後異常滾燙溫軟的唇舌,一根根地親吻他左手的手指。
而比唇舌更滾燙的,是……
游昭繃直了指尖,眼睛一眨不眨地對着趙聞筝的方向。他看不見他的樣子,卻可以聽到他遠比平時急促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就像密集的鼓點。
那當然可以說是因為醉酒。
然而,除此之外,游昭還聽到了來自那顆心的聲音,是混亂的,颠倒的,像是醉酒後的呓語,在絮絮叨叨不管不顧地訴說着。
說着喜歡,說着癡迷,說着從來沒有掩飾過,而此刻尤其熾熱的思慕。
那些滾燙的心意向他蜂擁而來,像滾燙的酒液一樣将他纏縛,一點點地滲透、瓦解他的心防。
炙熱的舌尖掃到了他的指根,在那裏激起了酥酥的癢意。游昭喉結上下滾了滾,神情變幻片刻,忽地一擡右手,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吞咽聲讓趙聞筝擡起了頭:“你喝了?”
游昭抿着唇,表情莫名有些陰郁:“嗯。”
作者有話要說:昭娘子,你讓我說你什麽好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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