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不相為謀
秦落星夜兼程趕回建業城時,已是小陽春,正逢趕上祖母生辰前的那幾天。
“姐姐!”
“姑娘!”
秦落勒馬在秦府前停下來,跳下馬,正準備上前跟秦瑄和蓼蘭打招呼。
宮裏前來宣旨的馬車便緊随而來,人未近,聲先到:“聖旨到!”
只見這時,秦無厭攜着李氏秦晚母女、帶着一衆親眷及下人魚貫而出。
秦瑄和蓼蘭趕緊上前,站在了衆人中,準備下跪接旨。
宣旨的中官手握聖旨,從車廂裏鑽出來,下了馬車,先朝秦無厭和李氏行了個禮,與兩人寒暄了幾句。
寒暄一番,中官這才握着聖旨,鄭重拱手朝秦落行了個大禮,笑道:“老奴向秦女公子道喜了。”
秦落擡手,微扶了中官一把,道:“中官大人不必多禮。”
中官受了秦落的這一扶,賺足了面子,也不再賣關子,點到即止,展開手中的聖旨,唱道:“秦落接旨!”
秦落回過身,走到秦無厭身後,和秦晚和秦瑄站在一起,随衆人一起跪下接旨:“在此恭迎陛下聖谕。”
中官道:“奉天子谕:秦氏女秦落,智謀相宜,于微州平大靖餘孽、又于未央宮護駕有功,今加爵平陽縣主,官正三品女侍中兼大內執鏡使,代掌天子制诰,祿八百石,另、皇後特賜玉如意一對,金銀一箱,珠寶細軟兩箱,貴妃賜紅玉珊瑚樹一株,衆妃賜《妙法嚴華經》一部、古玩字畫、上等硯寶一塊、上好錦羅綢緞三十匹不等,欽此。”
秦落叩了個頭:“謝陛下隆恩,謝諸位娘娘厚賞。”然後伸出雙手,接過了聖旨,站了起來。
聽完旨的衆人心懷各意,難以言說。
秦晚面上氣郁,不停将衣袖上的流蘇繩子一圈圈的纏在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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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回過身,以示寬慰的拍了拍秦晚的手,秦晚擡頭看向李氏。
李氏笑着朝她揚了揚眉,意思是在說:“還有外人在,你暫且忍耐自己的小家子脾氣,免得讓人看去笑話你這個嫡女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
秦晚這才悻悻作罷。
而秦瑄站在原地,微微低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中官揚手催促送禮的小随從們将宮裏的賞賜送入秦府,連忙上前,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禮部拟的小折子,遞給秦落,對秦落道:“這是禮部拟的賞賜名單,還望女公子過目。”
秦落将聖旨交給了站在身後的蓼蘭,恭敬接過中官遞來的折子,道:“不知陛下可有什麽話讓中官大人帶給秦落?”
中官說:“大家說:還望秦家女公子好自勉之,另外,大家還說了八個字:大內令牌,物歸原主。”
秦落鄭重朝中官作了一揖:“還煩中官大人代秦落向陛下道一句:秦落多謝陛下厚愛,必不負陛下所望。”
随後,秦無厭和李氏熱切邀中官和随從們喝杯茶再走,中官盛情難卻,便進府喝了杯茶,得了些賞錢,然後告辭,進宮複旨去了。
已是孟冬時節,陽光明媚了好一段時日,秦府庭院裏的桃花樹回了春,硬是抽出了幾朵淡粉的小桃花苞,像是在趕着為秦落慶賀着似的。
秦落看完禮部拟的名單,合上後将名單遞到了蓼蘭手裏,颔首道:“蓼蘭,除了那部《嚴華經》給我留下,皇後所賜的那對如意便送給祖母當作生辰禮,古玩字畫與那塊硯寶便送與阿瑄吧,你再從那些首飾細軟裏挑幾樣你喜歡的,當作你的體己,其餘的入庫,再将拿出的這幾樣從名單上劃掉就是。”
蓼蘭笑說:“是,姑娘。”可是又有些好奇秦落為何只留下那部佛經,于是問道:“姑娘為何只留下這部《嚴華經》,可有什麽用意?”
秦落道:“其中用意深着呢。”
衆妃送禮,秦落倒是勉強可以理解,如今秦落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她們無非不過是想求個身前榮華罷了。
可萬貴妃此舉……秦落不由看向那株用紅布蓋着的珊瑚樹,陷入沉思,此舉卻讓秦落有些琢磨不透。
秦落入宮複旨謝恩,向皇帝一五一十的禀述了在柔然所發生之事。
當她問及錦河時,皇帝卻說:“随她罷。”
秦落聞言,遂安心了。
兩日後,乃是秦家祖母六十五大壽,叔父請了族裏幾位宗親家眷來府上為祖母賀壽。
秦落帶着蓼蘭攜禮前去長青園,剛進布置的一派喜慶祥和院子,正趕上叔父一家和族裏的宗伯小叔們向祖母賀壽。
“兒子兒媳在此恭賀母親福壽無疆。”
秦家祖母從坐上起身,伸手扶起秦無厭和李氏,一派慈和的說:“好,好,好,快起來。”
“謝母親。”說完,夫妻兩人退到一邊落座了。
不論世家豪族,都是極其注重嫡庶有別的,秦家也不例外。
秦落是二房的嫡女,雖然過繼到秦無厭名下,但論長序,該是秦落先于秦晚三姐弟之前向秦家祖母請安的,如今秦落不在,這便到了秦晚,緊接着是秦瑄。
秦晚帶着弟妹上前,在秦家祖母面前跪下,磕了個頭道:“孫兒孫女祝祖母壽比南山,福樂綿綿。”
席下,秦瑄見秦落還沒來,心下不由有些着急,秦晚她們已經回席,已經到她了,秦瑄趕緊起身,帶上端着壽禮的鈴蘭快步走過去。
秦瑄俯身跪下,磕了個頭,道:“瑄兒祝祖母福如東海,松鶴長春。” 說着,接過鈴蘭遞過來的雲盤,恭順遞上雲盤上的壽禮,道:“這是瑄兒齋戒焚香後為祖母抄寫的《貝葉經》,小小心意,還望祖母不棄。”
席下坐着的秦晚神色微有些詫異,随之又有些不屑,秦瑄這小妮子為得祖母歡心,也真是下足了血本。
秦家祖母示意身邊的貼身嬷嬷将秦瑄扶起來,颔首笑道:“瑄兒有心了。”
見嬷嬷接過壽禮,秦瑄這才心滿意足地退到席下,坐下了。
秦晚見到秦瑄撫袖的動作,這無疑不是在向自己顯擺,秦晚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秦家祖母在席下掃了一圈,卻始終沒有看到秦落的身影,不由疑惑道:“怎麽不見落兒?”
坐在左下方的李氏皮笑肉不笑的道:“怕是我們家的女公子起遲,忘了母親生辰。”
一旁的秦無厭聽得不耐,心裏直冒火,用胳膊肘狠狠撞了李氏一把,讓她不要當着母親與衆位堂兄堂弟的面口無遮攔。
李氏不防,被秦無厭推得身子歪了一歪,連忙拉了拉衣襟,坐直了身子,瞪了秦無厭一眼,面上有些挂不住,只能悻悻閉嘴。
這一幕全都落在了秦家祖母眼裏,不由有些不悅的蹙了蹙眉,這婦果然還是個多嘴多舌的。
話音剛落不久。
秦落人未見,聲先出:“孫兒來遲,祖母見諒。”
本來秦落是打算送祖母那對皇後欽賜的玉如意的,不料是她院裏哪個透露了風聲,秦落自然不願與薔薇院那對母女送一樣的禮物,那對玉如意改天尋個好日子再送給祖母好了。
于是,秦落只得把自己關在屋裏悄悄連着兩天晝夜不分地畫了一幅畫,又趕着送去建業城最好的畫館裱畫,這才回來。
秦落上前,朝祖母拜了一拜,道:“賀詞都被弟弟妹妹們說了,孫兒愚昧,在此只能祝祖母歲歲如意,身康健,常歡愉了。”說着,接過蓼蘭遞過來的畫,展開,道:“這是孫兒送給祖母的《白鶴慶壽圖》,還望祖母喜歡。”
白與百、鶴與賀諧音,秦家祖母聞言,哪裏能不開心呢,在座衆人都覺秦落用心甚妙。
祖母笑贊道:“落兒這一手丹青畫的極好,祖母很喜歡,落兒別跪着,快起來,佩蓮,把落姑娘扶起來,再将畫好好收起來,待回去後再讓我好好看看。”
秦家祖母身邊的嬷嬷是個天生的啞婦,卻極為忠心,在座衆人卻對秦家祖母此舉再明白不過,無論何時,秦落在她心中的地位是無可撼動的。
秦落卻謙虛笑說:“這是祖母教的好。”秦落自小在祖母身邊帶過一段時間,祖母對她甚為嚴厲,除了父親,秦落最敬畏的,就只有祖母了。
祖母年輕時便是這建業城世家貴族小姐們中的典範,不僅秀外慧中,還畫的一手好丹青。
秦家祖母笑嗔:“貧嘴。”
吃飯的時候,秦家祖母握着一旁秦落的手,語重心長的對秦無厭道:“落兒此次前去柔然,想是吃了不少苦,落兒立了大功,為我秦家争光,能平安無恙的回來已是大幸,接風洗塵必不可少,不如這接風宴與這洗塵宴一起辦了如何?無需請些別的,就請些世家夫人小姐們辦場園會,打場馬球便可。”
秦無厭颔首道:“全憑母親安排。”
吃完這場所謂的家宴,秦落秦瑄與李氏秦晚母女先後離開了長青園。
待人陸陸續續的一走,秦家祖母慢慢斂了臉上的笑意。
啞嬷嬷身邊的另一位菊香嬷嬷也是秦家祖母的心腹,見狀,擡手給秦家祖母沏了一杯茶,自家老夫人不喜秦無厭夫婦,這是她們這些下人這麽些年一直都心知肚明的,于是寬慰道:“老夫人莫氣,遲早有看他們風水輪流轉的那天。”
秦家祖母冷笑一聲,道:“若不是我邪兒和冀兒走的早,怎會輪到這個外室子登堂入室,當初要不是我邪兒和冀兒一念之慈,将他秦無厭從燮州接回來,他秦無厭萬沒有今日能夠簪纓世族的榮耀,這個李氏打如意算盤竟打到我落兒頭上,想的倒可是真美,怎麽不去做她的春秋大夢呢?”
原來,秦無冀是秦老侯爺曾年輕時在外面養的外室所生,直到秦老侯爺去世,秦無厭母子也沒有被秦家所接納,一直留在燮州老家的別宅裏,直到那個外室女過世,秦無厭結親生子,當時的定北侯世子秦無邪與秦無冀都在邊境建功立業。
兩兄弟一同說服了秦家祖母,将留在燮州老家的秦無厭一家接到了建業,讓秦無厭認祖歸宗,并給了他一個大好前程,李氏後來所生的秦媛和秦磊也養在了她膝下,沒想到這一家子,都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鸠占鵲巢也就算了,竟還百般害她落兒至此險境。
菊香嬷嬷不解道:“老夫人,恕奴婢多嘴,不知老夫人刻意與少傅大人說那麽多,可也是為了落姑娘?”
秦家祖母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杯裏漂浮着的茶葉沫子,道:“我多費這般口舌,無疑是因為,這本就是我落兒應得的。”怕就怕,那個秦瑄也不是個簡單的。
菊香嬷嬷在一旁回道:“老夫人用心良苦,落姑娘是個争氣的,老夫人也可寬心了。”
出了長青園老遠,秦晚挽過李氏,才道:“娘,長青園那個老妖婆子怎麽偏心至此?讓嬷嬷扶了秦落和秦瑄那個小妮子,卻偏偏對我們三姐弟不理不睬,秦落也就算了,秦瑄那個小妮子倒是個會獻媚讨歡心的,我心裏就是順不下那口惡氣。”
李氏拍了拍秦晚的手,以示寬慰,小聲在秦晚耳邊道:“那老妖婆子一向看不慣咱們,晚兒不必放在心裏。”颔了颔首,看向前方道:“你父親在前頭,不說多了,免得他又說咱娘倆多嘴好舌。”
回去的路上,只見秦瑄問秦落:“姐姐這次打算怎麽處置蕙蘭那丫頭?”
在照顧秦家姑娘這一派蘭字輩的丫鬟們裏,秦落居住的采薇院分配了八個蘭字輩的丫鬟,除了與秦落一起長大的蓼蘭是秦落身邊的一等丫鬟。
香蘭與素蘭是二等丫鬟,平時與秦落關系還算可以,蕙蘭算是秦落身邊的三等丫鬟,平時算不得很是親密。
因秦瑄主動提及蕙蘭洩密祖母壽禮之事,這不得不令秦落多想,她自然是容不得身邊有兩心之人。
秦落颔首,果斷道:“自然不會再留,此等蠻仆,一不能盡其職,二不能忠其主,要來有何用?打二十大棍,逐出府便是。”轉而又漫不經心的詢問秦瑄:“阿瑄,你覺得呢?”
秦瑄被秦落這一看,看得心中不由一驚,不過很快便平複下來,強顏歡笑道:“姐姐所言極是。”
秦落故作有些驚訝的問道:“阿瑄,你的臉怎麽這麽白?”
已是孟冬,秦瑄額上卻硬生生的起了一層薄汗。
聞言,秦瑄用帕子擦了擦,才道:“我不過是有些可憐蕙蘭那丫頭,跟着姐姐,也算是嬌生慣養了那麽多年,不知那二十大棍打下去,還有沒有命在?”
秦落卻冷冷道:“背主求榮,有甚可憐?”
秦瑄知道秦落正在氣頭上,雖沒有表現出來,但這麽多年的姐妹,她還是了解秦落的,于是轉移話題,笑道:“姐姐上次臨去柔然時,我便瞧着薔薇院那對母女定然不是個善罷甘休的,果不其然,姐姐剛走不過多時,安插在薔薇院的暗線便來報,說是李氏的侄子——那位李少将軍來府上造訪了。”
秦落是何等精明之人,自然深知秦瑄這是在隐晦的跟她說前次在柔然遇險,便出自李氏的手筆。
上次之事,她還未找她們算賬,這次的幺蛾子又是一波接着一波。
爾虞我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秦落微微一哂,看着前方,有些若有所思的道:“阿瑄,有些事,有些人既已做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麽,如若你我真的走到了不相為謀的那一天,只希望你能記住這句話,全當是我的一個忠告:‘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切記,切記。”
已經走到路口,秦瑄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淡淡的不甘,很快便消失不見。
秦瑄唇角的笑意慢慢地漾開,笑着向秦落福了一身,道:“姐姐的話,妹妹沒齒難忘。”
秦落颔首,背過身,沒再看她,只道:“那便好。”
采薇院與芳蘭院完全是背道而馳的兩個方向,秦瑄行完禮,便和秦落分道揚镳了。
鈴蘭擡手拂過一旁的樹枝,緊緊跟在秦瑄身後,有些擔憂的問道:“姑娘,落姑娘突然提及此事,可是發覺什麽了?落姑娘不會是知曉姑娘暗中與大夫人聯手……”
秦瑄心中悔恨不已,眸子微微眯了一眯,道:“也怪我呈一時嘴快,鈴蘭,你可記住了,就算秦落此時此刻站在你面前,你也要咬死這一點,只要我們不承認,秦落也沒法急着跟我們撕破臉皮。”
鈴蘭恭順回道:“是,姑娘。”
接風宴那日很快便如約而至,衆女坐在亭子裏一邊觀看秦落和王家的姑娘在草場上敞快淋漓的打馬球,一邊看着出自秦落之手的點茶與投壺,個個都被評為上上品,不由一陣眼酸的緊,嘴上卻也沒閑着,你一言我一語。
一位與王家姑娘交好的世家小姐看不過她們挖苦秦落,有意揚聲對李氏那邊的世家夫人小姐們道:“聽說我們這位平陽縣主素來只喜舞刀弄劍,不喜舞文弄墨,被廣陵王殿下退親之後啊,還萎靡不振了好一段時間,今日看來倒是能文能武,不像傳聞中說的那麽一回事嘛。”
另一位世家小姐接道:“可不是,能被陛下親封為平陽縣主,畢竟曾經是堂堂定北侯家的獨女,又能廢材到哪裏去。”
捧着湯婆子坐在一邊的秦瑄笑的一派溫和:“是我家姐姐謙虛。”
“……”幫秦落說話的這幾位世家小姐面面相觑了一會,兩廂無言。
因為她們都不太喜歡秦瑄左右逢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所以秦瑄說話時,她們都坐在一旁沒有搭腔。
坐在另一邊的李氏和秦晚聽得臉色都變了,李氏還是一慣的皮笑肉不笑:“瑄姑娘說的在理,是我家大女公子争氣。”
秦瑄聞言,嘴角微微一抽:“……”
不過,很快便換了一副笑臉。
不一會,李氏這邊便有一位世家夫人看不過她們春風得意,明誇暗諷道:“秦夫人家的女公子着實争氣。”
寧國公爵府的夫人語氣酸溜溜的道:“呵!女子終歸是女子,比不得男子建功立業,不早早嫁人生子,争這些虛名假利作甚?還不如坐等祖上蔭封,傍個诰命在身來的得意。”
秦落與王家姑娘打完上半場,下場準備休息一會再打下半場,沒想到剛回來便聽到這些話。
繞是秦落說服自己放寬心态,也忍無可忍,當即回道:“明人不說暗話,諸位對秦落有何不滿,還請當面言說。”
衆人見有好戲看,連忙在一邊看起了好戲。
寧國公夫人話中有話的諷刺秦落:“不過小女子爾,也只能使些不入流的手段在朝堂之後攪弄風雲罷了。”
秦落卻道:“富貴人家尚富不過三代,何論坐等祖上蒙蔭的世家子弟?寧國公夫人,我又未說是你,你何必這麽快急着為自己辯解,你自己尚是女子,卻瞧不起同身為女子的我,這又是什麽道理?普天之下,莫非你還看不起身為女子的皇後娘娘不成?”
寧國公夫人聽秦落提起皇後,眼見落了下乘,連忙為自己争辯道:“秦家女公子可真是長了張伶牙利嘴,婦怎敢與皇後娘娘相同并論,不知秦家女公子你是何居心?”
秦落不由失笑,冷了面色,道:“大庭廣衆之下,諷罵朝廷正三品侍中,寧國公夫人你又是何居心?”
王家和楚家的姑娘上前拉住秦落,王家姑娘輕輕握住秦落藏在袖子裏捏緊的拳頭,勸道:“這寧國公夫人向來是個好嘴多舌又愛管別人家事的,常言道:‘莫與長舌婦逞一時口舌之快’,阿凰,忍這一時,總有法子收拾她。”
秦落聞言,松了緊攥的拳頭,三人心照不宣,轉身就走。
寧國公夫人見她們嘀嘀咕咕了什麽,心中疑窦一起,看着秦落的背影,神色轉而露出不屑,一把摸過桌上的茶杯,朝秦落丢去,破口就罵道:“先不說你只是個小小的縣主,歷朝歷代哪位封號平陽的郡主公主是有好下場的,世事無常,且莫得意。”
“啪嚓嚓——”
茶杯砸在地上,發出一陣清脆且刺耳的聲音,秦落心口猛的一跳。
秦落頓了頓腳步,也只頓了一頓,用一種極怪異、像狼回頭方式回過了頭,卻未回過身。
秦落冷冷地盯着那婦人,一邊走一邊道:“世事無常,若我秦落有朝一日得勢,我第一個下手的,定是你寧國公府,休怪我不留情面,是你欺人太甚。”
衆人看到秦落的舉止,不由吓了一跳。
可笑的是,那個不久前還嚣張跋扈到不可一世的寧國公夫人見此情形,竟然吓得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差點暈了過去。
秦瑄一驚,李氏和秦晚母女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鷹視狼顧!
秦落竟有鷹視狼顧之相!
袁玄機當年明明只說秦落有母儀天下之命的,莫不是秦無冀當年刻意隐瞞了什麽。
秦瑄的唇角微微上揚,有意思,有意思的很。
這場接風宴以不歡而散收場,聽說那位寧國公府的夫人一回去後便大病了一場,說是被秦落吓出了心病。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沒過多久,秦落有鷹視狼顧之相的事便傳到了皇帝耳中。
皇帝特地召秦落進宮,有些試探秦落的意思在,在秦落退了安後,轉身離開時,故意将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秦落因為上次之事,心中本就有所防範,毫無波瀾的回過身,問道:“陛下,可還有事?”
皇帝疑心漸去,颔首道:“聽聞最近建業城中又現大靖遺孤,秦落,此事交予你徹查,查明身份,無論真假,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秦落聞言,心中像是松了口氣,朝皇帝作了一揖,道:“臣遵旨。”
這次自己可真是捅了天大的簍子,雖然皇帝并未問罪,但以後可不能再意氣用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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