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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新房,滿室大紅,靠窗的桌上燃着龍鳳喜燭。
溫良環視一眼,便牽着他的新娘走到那張鋪着鴛鴦喜被的床前坐下。
先前出了喜堂時,溫良便棄了那條打着大紅花的紅綢,在喜娘和丫環們的驚異目光中,直接撈着新娘子的手,牽着她往新房裏走。他神色坦蕩,舉止從容,讓喜娘想說不合規矩的話硬生生吞下。而陪着的丫環除了兩個是肅王府的陪嫁丫環,其他的都是鎮國公府裏的,自然也不敢吭聲,就由着他一路牽着人進了新房。
“給三少爺賀喜了!”丫環們上前笑着說,看了眼溫良的,又含羞帶怯地低下頭。
她們都是夫人安排在三少爺和三少夫人身邊伺候的丫環,若是表現得好,将來得了三少爺的眼緣,成為三少爺的女人,那可是天大的福份。而且以三少爺的品貌才華還有家勢,估計就算讓那些貴女們委身為妾也是甘願的,何況她們這些為人奴婢的。
想到将來的美好日子,丫環們個個笑得很甜。
因心情頗好,溫良笑着應了聲,見陪嫁過來的丫環青衣和藍衣在旁伺候,其他幾個丫環也小心翼翼地陪着,便有些放心。
“丫頭,我去應酬賓客,稍會再回來。”溫良略略彎腰,與安靜地坐在床上的人說。
紅帕晃動了一下,溫良感覺到她微微擡起頭,但因為沉重的鳳冠,使得她的動作有些僵硬。溫良抿唇一笑,伸手握住她擱放在雙膝上的手,柔聲道:“丫頭,今天是咱們的大喜日子,安份點,不要讓我操心。”
沉默了下,如翠回道:“溫大人,你放心吧,我很省心的。”
省心麽?溫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或許省心,但卻很能憋屈人。想着,看了眼那幾個丫環,心頭自然知道送她們過來的人打的主意,不由得在心裏冷笑,有某個二貨在,估計這些丫環也不會太好過。
“還有……”
聽到新娘子似乎還有吩咐,喜娘和鎮國公府的丫環都不由得微微傾身,心中暗忖,這新婦未免話太多了,這時候不是應該嬌羞麽?只有青衣和藍衣忍不住暗暗翻眼,覺得某人的話估計不會那麽好聽。
“溫大人,稍會不要喝醉了,你雖然歌唱得好聽,但卻每次都爬到屋頂去唱,我沒法将你弄下來。”她的語氣極為誠懇。
“……”
溫良美男的形象成功地被新娶的妻子破壞盡殆,瞪了她一眼,憋着氣道:“你別記得這般清楚行不行?我今天高興,最多會貪幾杯罷了。”貪杯不是錯,錯的是他喝醉後所做的各種風雅之事,可落在這丫頭眼裏,都能讓她說出個五四三來。偏偏她一臉誠懇,說得你憋氣不已,也沒法同她一般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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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在場的人垂下腦袋,當作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看起來還算是識相的。
溫良又交代了幾句,便出去應酬賓客了。
溫良走後不久,新房又來了一群年輕的姑娘,都是與鎮國公府有些關系的女性,長輩或姻親都有,連鎮國公府裏未出閣的幾個小姐也過來了。她們來這裏一是為了見新娘子——雖然有蓋頭蓋着根本見不着,二是教導新娘子一些應該注意的事情及一些生活的小經驗。這樣既可以讓新娘子放松,又能見個眼緣心裏對家族的女性有個大概印象。
當然這一過程都是婦人們七嘴八舌地說,新娘子聽就行了。
可是今天卻有些不同,衆人都不太說話,房裏人雖多,可架不住氣氛詭異啊。
青衣和藍衣侍立在一旁,悄悄地觀察着在場的人的表情。對于她們的沉默兩人也能理解一些,多是酸葡萄的心裏,又羨慕新娘子原先不過是個丫環卻攀上了肅王,嫁了這麽個京中貴女們最想嫁的男人,好運得讓她們羨慕嫉妒恨。不過新娘子現在的身份再高,也無法掩飾她以前的丫環命,不免有些瞧不起,甚至一些清高的,端着矜持的架子,似乎不屑一顧的模樣。
最後,還是鎮國公府的長媳秦氏開了場,将氣氛調節起來。
衆人邊聊着天,邊說着一些不着痕跡的八卦,至于教導新娘子什麽的,只字不提。
如翠姑娘沒嫁過人,而某位肅王妃當年嫁人時情況極為特殊,也是個半調子,根本沒有人同她說明一些情況,所以并不覺得自己被這些婦人明着排斥,正津津有味地聽着這些婦人八卦唠叨呢。
等聽了會兒,她突然覺得這些婦人的話有點指桑罵槐的意味兒,很快地,如翠姑娘就知道她們真的在罵她。
“夏姑娘,你說我們說得對不對?那陳家媳婦,不過是個卑賤的小商戶之女,因當年陳老爺喝醉了酒腦袋不靈光,才會為兩家小輩定了親,造成了悲劇。你瞧那陳家公子,每次出門去參加友人舉辦的宴會,都不敢攜帶他夫人出門,若是帶個小妾嘛,又失了身份。可那陳夫人也是個不知趣的,竟然敢厚着臉皮跟着夫婿一起出門,使得陳公子每每被人指指點點……”
衆人安靜地聽着楊家媳婦慢條斯理的敘說,臉上隐隐露出些許輕視的表情。青衣藍衣見狀,心裏有些憤怒,但因在場的人都是有身份的婦人,而今天又是她們家小姐的大喜日子,她們自不敢說什麽。
“夏姑娘,你覺得呢?”那楊家媳婦貌似詢問她的意見一樣,輕言細語地問道。
紅帕微晃,衆人可以感覺到新娘子的臉轉身了說話的雲家媳婦的方向,只聽得一道清脆的聲音說:“哦,陳家媳婦做錯了什麽嗎?”
衆人面上一愣,以為她沒聽懂,便又說了一遍。主要表明的是,那陳夫人的身份太低了,嫁到陳家來實在是給陳家丢臉,偏她又是個不知趣的,沒有因此而避着人,反而十分高興地游走在夫人們的聚會中,暴露出小戶之家的小性子,暗地裏不知給人看了多少笑話。
某人繼續淡定道:“既然沒做錯,又沒有犯七出,她做什麽不能出門?娶她的又不是我,我沒意見啦。”
“……”
不知道怎麽地,在場的夫人都覺得某人在裝傻,分明是在恥笑她們管得太寬了,一時間都有些讪讪的。更因為如翠沒有按着她們的劇本走而有些憤怒,覺得自己被個丫環出身的女人鄙視了。
這時,一道甜美的聲音傳來:“哎呀,你們不要欺負我三嫂啦,小心我三哥不高興呢。”
“四小姐這是心疼嫂子了呢。”一個夫人掩着嘴笑道。
“才不是,我是心疼我三哥,不準欺負我三哥的新娘子!”那姑娘大聲說着,聽聲音似乎不過是十二三歲。
“婉婉,別這麽和長輩說話。”秦氏說道。
夫人們沒有計較,這溫婉是溫府的嫡小姐,是任性了點兒,但她也有那個任性的資本。
夫人們陪在新房裏消磨了好長時間,等天微微發暗時,終于陸續地離開了。
此時,如翠姑娘也覺得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頭上頂着的鳳冠更是重得讓她恨不得腦袋直接磕到床柱上。
見她有些坐不住,青衣低聲問道:“小姐,你怎麽了?”
如翠伸手扶扶鳳冠,無辜道:“我餓了,有沒有東西吃啊?”
“這個……”青衣有些無措地看向喜娘。
喜娘無語地看着她們,第一次見到進入新房的新娘子這麽理直氣壯地要吃的。
“夏姑娘,請再稍等一會兒,新郎官很快就會回來了。”喜娘勸道,不能讓某人壞了規矩。
“很快是多久?”如翠問。
“這個……聽外頭的聲音,應該還有一兩刻鐘吧。”
一聽,如翠姑娘失望了,打着商量說道:“那我每樣都悄悄吃點,你們當作不知道就行了。”
“……”
喜娘實在是無奈,這種犯二的問題就表要問了。作為個新娘子,你不覺得自己太多話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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