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慣來寧靜的飛花塢忽生波瀾,數道殺氣迫近,兵刃鋒芒,只取樹下似是毫無所覺的看書人首級。
待兵刃近在眉睫時,忽見看書人手一抛,掌中書籍便往上空沖去,他右掌上托,左掌從右臂之下穿出,與兩名修羅四掌相交。只聽又是“啪”的一身巨響,看書人淩空一翻,左足輕踩數名魔卒頭頂,各個不落的将對方踢飛了出去,随後身形一墜,牢牢坐在石凳之上,書也穩穩當當的落回他的掌心。
輕輕翻過一頁,看書人閑散的微微往後一仰身子,擡起左足踏在暈厥在地的修羅頭頂上,開口道:“玉妃小妹,這種沒有必要的禮節,老人家實在是敬謝不敏。”
“好啊。”邪冥玉妃踏入飛花塢,目标直指珠纓樹下的看書人,“下一次我自己親自上,你覺得這樣的禮節,夠不夠好,夠不夠重,夠不夠大,夠不夠叫你老人家起身相迎?”
看書人納書入懷,滿面驚訝之色:“哎呀呀!玉妃小妹這是怎樣,吃了火藥來找我嗎?老人家身子骨弱,受不起驚吓。好小妹,跟老人家說,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惹到你這麽生氣,你看起來心情真差,這樣不好,會變難看……要不要老人家給你開貼藥,保管你漂漂亮亮。”
邪冥玉妃滿面怒容,手攥作拳頭,道:“杏林郎,你要是想找死!我可以成全你!”
杏林郎捂住心口,站起身來倒退三步,扶住石桌,滿面委屈之色說道:“這是怎樣啦,老人家又是哪裏惹到你。像是老人家這麽這麽慈祥、這麽這麽溫柔、這麽這麽菩薩心腸的人,是哪裏惹到你啦。”
“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認真找我哥。以你的人脈,到現在還找不到他,你是在耍我嗎?!”
“人要憑良心說話。”杏林郎一側身,倚靠在石桌上,“老人家是為你着想,玉妃小妹你自己說,是不是你哥不在,血海就落到你手裏了,連位都不用篡。”
邪冥玉妃怒極反笑,柳眉一挑:“我也跟你講良心話,現在血海不是我的嗎?難道不是我一直哭着死皮白賴的求他收下這個血海嗎?!”只見邪冥玉妃越說越氣,纖白五指重重拍石桌上,怒道,“說到底,還不是你的錯!那天那麽重要還給我姍姍來遲,害我哥被那幫禿驢帶走!”
杏林郎被拿住把柄,也不敢大嗆聲,只嘀咕道:“也不是我願意來遲嘛,一個大夫在場上,是很危險的。而且也虧那群禿驢不是,血主的修羅劫過的很輕松啊。你自己想,你那次過修羅劫,差點變癡呆,還是老人家拼死拼活救你回來的,哦,現在翻臉不認人了啊。”
邪冥玉妃只覺得心火往上沖,眉心都像是要跳起來,尖聲喝道:“你別給我翻舊賬,提起來我就想把你扇成豬頭!你跟我說,他跟修羅劫過不了的癡呆瘋子有什麽區別!每天每天的殊明妙華,我這數百年覺得自己做夢都要夢見殊明妙華了!”
下意識捂住臉的杏林郎看邪冥玉妃氣得快要翻白眼的樣子,急忙安慰道:“好好好嘛,其實你要是夢見殊明妙華也不錯,兄妹争一夫,而且那只已經死翹翹了,聽起來真是很有邪魔歪道的氣魄!反正你那個小白臉被那條魚帶走了,你換個目标,也換個心情嘛。還有啦,老人家這麽俊俏的臉,你絕對下不了手的對吧!……我說,玉妃小妹你還好嗎?”
“我很好……!”邪冥玉妃面目猙獰的看着杏林郎,“還有什麽?盡管講啊!”
“老人家不講了……我看你是要吐血的樣子。”杏林郎皺起了臉,“不過我是有句話還要講啦,你哥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在那個地方見他的時候,他抱着殊明妙華的屍體,已經就是個癡呆瘋子了,你确定我們再找他,把他治好,真的有用嗎?”
你還不是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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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冥玉妃聽他廢話終于講到重點,硬生生忍下了快要沖到喉嚨的那口血,忍不住掐住了跳的厲害的眉心,說道:“我當然知道情況危急,不然我是傻了來找你講瘋話!反正現在殊明妙華死了,我哥他最後的歸處也只有血海了……要不就你把他治好,順便給殊明妙華的屍體下蠱把他弄成傀儡給我哥好了。”
“最毒婦人心……”杏林郎不可置信的看着邪冥玉妃,道:“我說小妹啦,你想過沒有做這件事的人,下場會很慘啦。說不定會被你哥殺了死完再翹,翹完再死诶。再說我沒膽挑戰萬佛崖啦,那邊現在找殊明妙華的動靜真是很大,老人家這麽不問世事都知道,怎樣……小妹你是看老人家不順眼嗎?”
邪冥玉妃氣苦道:“那你有辦法就說啊。”
“我雖然作為一個邪魔歪道的大夫,但一向有一顆純潔善良的心。所以說,像老人家這樣的好人都不支持你哥接掌血海。”杏林郎肅起了面容,“是為什麽,你跟我心裏有數。”
“……你前半句能省下來麽?”
“不能……好好聽老人家說話啦玉妃小妹!”
杏林郎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又說了起來:“你哥醒過來,再知道一次殊明妙華已經死了,我真正是很難保他會不會煞性大發,直接劈過來,咱倆個就莫名其妙死一起了。你跟我說,老人家說的有沒有道理。”
“說到底,你不就是要開條件嗎?”邪冥玉妃淡淡道,“我已經決定了,之後是生是死,是我自己選擇的,你只要負責把我哥醫好就可以了。我拿張慕之的消息跟你換,夠不夠?”
杏林郎未料到她會來上這麽一手,不由滿臉錯愕,躊躇半晌才道:“夠。”
邪冥玉妃轉過身去,只說道:“張慕之手上的镯子是他與他妻子的定情信物,他出來雲游也是為了那個短命的女人,也是因為她,張慕之沒有回過一次萬華閣。你沒戲了,織命魔手杏林郎,你就是再讨好他,把修羅地建成飛花塢,也改不了他心裏早已經塞滿一個死人的事實。”
既然被人戳到心頭上,沒有理由不回敬一下。
杏林郎笑了笑,手悄悄握住了石桌,只道:“玉妃小妹,我總算知道,為什麽你千年前喜歡的那個男人是個短命鬼,你現在喜歡的男人……又無力挽留。”
邪冥玉妃冷冷一笑,擡起了腳往外走去:“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我要看到我哥,我要親眼看着你救他。”
“好。”
杏林郎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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