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出手

二十七歲那年,馮青住在江城江漢路附近的一處老居民區內。

居民區四排八棟樓,經久未修,牆面跟男子寄宿學校滿是不明液體的床單一樣斑駁泛黃,地面也似得過水痘的老男人的臉,凹凸不平,常年積液。

房子樓道裏總是回繞着一股惡心的腐臭味,房子裏住着附近發廊工作的女人和一些想過性生活的窮學生,還有一部分則是暫時很窮等着政府随時拆遷的原住民——大大的拆字已經到了附近的小區,到這邊來指日可待。

房子不到四十平,是她爺爺留下來的。

爺爺接手前這裏曾經用來給供銷社殺牲口,房梁上還有沒拆下來的吊牲口用的鐵鈎,現在被用來挂燈泡。

這個鐵鈎的承力不錯,馮青曾用它做過愛。

那也是她唯一的一個男人。

是個穿精致西裝的男人,看到鐵鈎後問馮青要不要玩點新潮的。于是他們把一面床單擰成一根粗繩挂在鐵鈎上,先是馮青挂在繩子上讓男人主導一切,後來馮青反客為主,換成男人仰面懸挂其中,她坐在男人身上。

他們對面有一面鏡子,馮青擡頭就可以看到鏡子裏自己聳動的身體,以及男人後仰朝向地面的腦袋和修長脖頸上隆起的喉結。

望着男人微微發紅的皮膚,不知為何,馮青竟聯想到鈎子殺牛的場景:當時應該是用同樣的姿勢勾住牛,讓它血液倒流,接着一刀劃破喉嚨放血——原來性和死亡如此相似。她這樣想着,逐漸飄向雲端。

那是她這幾年來最棒的一次性高潮體驗。

總之,她的青春歲月基本都是在這塊居民區內燃燒的。

她也是在這個居民區裏答應要跟馮樂一起拍一部電影。

馮樂是她弟弟,親的,比她小八歲,是個惹事的主。

母親前幾年離世,父親老早不知去向,兩姐弟算是相依為命。

馮樂打小就說要獨立自強,早早就從爺爺的房子裏搬出去,結果也就租住在馮青的樓下。

他常跑馮青這兒來蹭飯。

馮青是玩樂隊的。這年頭玩樂隊的都要死不活,馮青靠酒吧演出養活自己,自然也窮。

縱使這樣,她也還咬牙救濟馮樂。

倒也不是她有多愛馮樂,只是這算是她在這世間唯一的至親,脫不了手。

馮青沒少為馮樂擦過屁股,最近一次幫對方處理事情就在昨晚。

馮樂跟好朋友在樓下的燒烤店撸串時跟人發生口角,最後大打出手。

馮樂打電話給馮青時,馮青剛在酒吧結束演出往家走,接起電話那邊就傳來馮樂的喊叫:“姐,快點,民生路的拐子燒烤店,我被人打了!”

馮青電吉他都來不及放,直接沖到名叫拐子的燒烤鋪。

馮青前幾年也是個沖脾氣,玩樂隊的,這也算正常。但最近她打算改邪歸正了,趕去燒烤鋪的路上還一直提醒自己,到時候一定跟大家講理,要以和為貴,結果一到現場,就看到她那個沒用的弟弟被人提着衣領打。

來時給自己的叮囑瞬間被抛到九霄雲外,她提起電吉他二話不說便沖進現場。

警察到的時候,她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地上躺了一地的傷員,跟拍電影似的。

年輕的警察問誰打架,她還像個乖學生舉手:“我,正當防衛。”

警察差點翻白眼,您這正當防衛人家一群人躺在地上哀嚎,自己就拳頭上破了點皮,看起來似乎還是打人打的,也太‘正當’了。

一群人被拉去警察局調查。

馮樂這邊是馮樂和他一個朋友,對面則是五個人。

大家都咬着是對方先動手,惹得問話的警察氣得連翻拍桌子,差點吐血。

不過這事情在這種酒吧多的地方也算是時有發生,最後警察調來監控,是對方先動的手,

監控在,大家也不能再說謊。這時候再一細問,原來是馮樂跟他好朋友在燒烤鋪子商量着合夥拍個電影,正說得興起,坐他們隔壁桌的五個人其中一個嘴欠說了句他們吹牛逼,接着雙方吵起來,然後演變成動手事件……

事實雖是如此,但因為對方比他們這邊傷勢重,甚至還有個人需要住院,所以他們得賠償。

賠償金額數目不小。

馮樂自然是拿不出錢的。

馮青打算打電話給自己演出的酒吧老板,先預支一點工資。結果那受傷重的人不想和解,非要讓馮樂蹲監獄。一直耗到第二天淩晨,警察突然說對方又改口不追究了。他們一群人在調解室被警察壓着握手言和,這才終于能夠離開。

從警察局出來,馮青帶着馮樂跟馮樂的好朋友坐上的士。

一晚上在警察局,其中還有兩個昨晚喝了不少酒,三個人可以說是一身臭味。司機已經沖着他們皺了好幾次眉毛,嫌棄溢于言表。

因為這件事情處理的情況過于急轉,馮青還有點懵,也沒心情管司機的情緒。

馮樂跟他的好兄弟坐在後座,只知道事情處理了,這時候就開始拍他姐的馬屁,說他姐打架多麽多麽厲害。

馮青也顧不上細想,開始教導她這個弟弟,轉身提着對方的耳朵就道:“我說馮樂,你有點用,那邊五個人各個瘦的跟小雞仔似的,也能給你打成這樣?”

馮樂哎喲喲叫得誇張,一邊委屈巴巴道:“人家人多嘛!”

馮青冷笑:“我剛才幾個人?”

馮樂的兄弟沖着馮青豎起大拇指:“所以我才說咱姐厲害!”

馮青賞他一個大白眼:“別拍馬屁!”

真不是她多厲害,那五個人平均身高不過一米七,平均體重估計還沒一百,她一吉他就能掄倒三,還有兩個直接吓得一動不敢動。

馮樂那好朋友這會兒舔着臉道:“姐姐好,我叫權越!”

不等馮青答應,馮樂一巴掌拍對方頭上,叫着:“權越,你他媽還想泡我姐?”

權越立時從臉紅到脖子根。

馮青見狀,嗤笑一聲:“小屁孩。”

她臉上帶着昨晚演出後的濃妝,此時已經花得不成樣子,司機擡頭時正好看到後視鏡裏她女鬼似的笑臉,吓得手一哆嗦,差點将車開的撞路邊的柱子上。

司機終于是忍不住,一臉哀求道:“求你們一件事,你們下去打其他的車,我出錢!”

馮樂聞言,臉上閃現不快。馮青累了一晚上,不想這時候還跟人吵,把兩個臭小子一提,這就下車,還不忘扔了五塊錢的起步費給司機。

她在路邊找了個水龍頭,就地把臉上的妝搓下來。

因為太用力,洗完後臉上紅撲撲的,一下沒了帶妝時的鋒利,甚至還有些可愛。馮樂那哥們張着腦袋到處看:“樂仔,樂仔,你姐呢,這突然出現的美女是誰!”

馮樂又一巴掌拍他頭上,叫着:“拍馬屁的方式太拙劣了,我姐化妝不化妝都好看!”

馮青好笑,又說:“你倆在這給我唱雙簧呢?肚子餓了,走吧,請你們吃早餐。”

馮樂跟權越兩個餓死鬼投胎,聞言雙眼一亮,叫着要吃什麽什麽,馮青語氣幹脆地打斷兩人:“一人一碗熱幹面,加杯豆漿是我對你們最大的容忍。”

兩人一起發出一陣嫌棄的聲音。

馮青說:“不吃算了。”

權越立刻道:“青姐,我要吃!”

于是三個人忍着一身臭味找了家巷子裏的早餐店,各要了一碗熱幹面一杯豆漿,埋頭吃起來。

早餐店顧客異常多,途中一直有人不耐煩地催促他們,難得三個人都好脾氣沒出聲。

吃面時,馮青簡單問了下馮樂拍電影的事情。馮樂口若懸河。馮青也知道自己這個弟弟做什麽事情三分鐘熱度,應付嗯了兩聲,沒往心裏去。

面吃到一半,馮青的電話輕輕震動一下,一條短信進來。

這年頭還會用短信聯系的除了騙子,就只有一個人。

她打開手機,短信發件人顯示的姓名是宋成義,短信內容是:出來了?

出來了?聽這語氣,好像宋成義也知道她進了警察局。

果不其然,下一秒對方追加一條信息:打人的事情我已經派人處理。待會找你。

宋成義何許人也?正是先前提到的跟馮青在小房子的鐵鈎下行雲雨的男人。

他們是高中到大學的同學。只不過兩個人的學院時光,一個是背着吉他游走在校園周圍巷子的壞女學生,一個是會在全校師生前鄭重其事說着各種獲獎感言的三好學生。

風馬牛不相及。

在學校裏面他們沒有過任何接觸,兩個人說上第一句話時都已經畢業,是馮青二十三歲生日時。

那天,馮青在江漢路的一家酒吧演出結束,出來時碰到恰好從一邊商務中心結束工作出來的宋成義。

這是他們畢業後的第一次相遇。馮青一臉濃妝,滿身為了配合搖滾樂隊的叮叮當當,臉上是嚎了一晚上的疲憊,宋成義一身筆挺西裝,戴着銀色細框眼鏡,臉上是精英人士特有的清高,兩個人人生的高度相差已是天塹。

雖然讀書時沒有過接觸,但馮青又怎麽可能不知道這麽個優秀校友。所以,當她看着人模狗樣的宋成義熟練地拐進一邊的巷子點燃一支煙時,不禁詫異。

詫異過後,她內心又升騰出一股複雜的情緒。

當時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反正她背着吉他走進了巷子,陰差陽錯,兩個人至此開始了長達四年的床伴關系。

但也只限于床伴關系。兩個人雖然都沒說,但彼此似乎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不插手對方的生活。

如今馮青看着信息——宋成義擅作主張破壞了規矩——她一陣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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