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沸騰

馮青靠在床頭看着宋成義從衛生間走出來。

宋成義只穿了一條黑色的內褲。他骨架大,身材是介于少年跟青年間,偏瘦,但不幹柴,有一層薄薄的肌肉,加上皮膚白皙,配合着房間昏暗的燈光,像拍攝內褲廣告的模特。

距離馮青收到宋成義短信已經過去四個小時,外面已是晌午天,房間裏拉了厚厚的窗簾,所以看不到外面的陽光。

馮青拿起空調遙控将方才因為太熱關掉的空調打開,順道拿起一支煙。

剛點燃,一支修長的手指過來将她嘴裏的煙拿走。等她擡頭時,煙已經被含在宋成義嘴裏。

宋成義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煙。

一切那麽自然,仿佛他們已是相處好多年的情侶。

馮青也不介意。她輕輕挑了下眉頭,然後重新拿起一支煙點上。

呼出煙的同時,她擡起頭。她的角度恰好看到宋成義脖頸上的喉結上下鼓動了一下。

都說脖子長喉結大的男人不會讓你失望,馮青如今也算是理解了這句話的那層意思。

宋成義這人平時西裝革履,一派正經,你要平日裏看到他,只會想着,這人是個長相好看的精英人士,但他在床上卻是另外一副面孔。

兇猛,掌控一切,馮青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像他手中的股票,任他拿捏,或許他在商業場上也是這種狀态,但馮青不在乎,就像宋成義從來不問她的歌唱的怎麽樣,也從來沒看過她的表演。

他們各有各的追求,所處的世界截然不同,走到一起只是因為肉/體的契合。

馮青也沒試過其他人,她不知道宋成義有沒有過。說實話,在認識宋成義之前,馮青一直對那種事情抱有一種不太好的想象。

這起因于高中的一個午後,她得到一個外地酒吧的演出機會。要過去就必須請假。她打電話給班主任開請假條,對方聲稱自己不在學校,讓她去學校附近的教師宿舍。

當她聽着班主任的吩咐推開對方宿舍的門時,看到的是那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光着身子對着她的畫面。

馮青自認自己算是心理強大的類型,可好多年,那個大腹便便滿身肥肉的男人半靠在床上向她招手的畫面一度成為她的噩夢。

太惡心了。

這件事她從未跟任何人講過。到二十三歲,她一度對男人這種生物産生厭惡感。

那天的夜幕下看到宋成義。

男人一絲不茍的西裝,白淨的面孔以及沒有多少感情的目光——這人周身像是有一種氣場,将本我包裹其中,不與外界同流合污。

她想着,要不要試試,未曾想,這一試就是四年。

就目前來講,兩個人還沒有厭惡彼此。

本以為兩個人可以一直維持這樣的關系,但今天宋成義出手幫忙還是讓馮青意識到,很多東西不是你想當然就能控制的。

一支煙抽到一半,轟隆的空調聲下,馮青正要開口,卻被宋成義捷足先登:“別多想,只是不想在找你的時候,你還要被其他事情影響。”

對方跟知道她要說什麽似的,這一下,倒是弄得好像她自作多情。

轉念一想,一切又能得到解釋。她要的是躁動音樂後的身體釋放,宋成義要的又何嘗不是商場上爾虞我詐後的一點放松呢。

而且,馮青覺得宋成義應該比她活得更加明白。這人懂得什麽時候做什麽事情,吃飯,睡覺,工作,跟她做/愛。他像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按部就班,又精準完成一切。

房間的溫度在持續上升,馮青将身上的薄毯松開了一些。

她說:“錢我到時候還你。”

宋成義擡頭看向她,似要拒絕,但被她攔住:“知道你不在乎,算清楚好點。”

宋成義咬着煙頭的牙齒緊了緊,好半天,才嗯了一聲。

她問他:“你怎麽知道我……”

宋成義坐在床邊,說:“正好在附近的商場吃飯。”

宋成義去的商場餐廳,馮青能想到的只有她們社區附近某商務酒樓的頂層餐廳。她沒有去過,但聽馮樂說起過。

三百六十度的旋轉餐廳,坐在玻璃房子裏面,可以俯瞰這座城市的一切。

“在那麽高的角度看地下,人就像蝼蟻。”這是馮樂的原話。馮青咂摸着這句話,就想着穿着高定西裝的宋成義站在上面睨視着她在一地狼藉裏發瘋的樣子。

多麽戲劇化。特別是這兩個人會在幾個小時後在附近的一處破民居滾在一張床上。

跟三流的言情小說似的,馮青想。

她将煙頭在旁邊的煙灰缸按滅,問宋成義:“還要不要再來一次?”

宋成義在同一個煙灰缸裏暗滅煙頭,說:“好。”

他說話永遠慢條斯理又簡潔凝練。

不會讓你有生分的感覺,但也不會讓你覺得多親熱。

他們的四年,連吻都沒接過。

馮青理解自己為何找宋成義。這答案太簡單了,對方是她這的生活中很難會有觸碰到的類型。可是宋成義呢?以對方的條件,顯然可以找到無數比她優秀的人。

她沒有問過。這問題太矯情,問了像是争風吃醋,說不定還會吓到人家。

她以前聽說,有些有錢的鬼佬就喜歡包養那種貧民窟的人來滿足自己的某些欲望,但宋成義的需求一直挺正常的,他們中間也從未有過金錢關系。唯一一次跟錢扯上關系,是一次宋成義來找她,她正在修吉他,宋成義坐在一邊等了她好久。第二次宋成義來時,給她帶來一把Fender的定制款電吉他,是可以放到拍賣會拍賣的級別。

這禮物貴重到馮青想都不敢想。她自然是不收的,還因此生了氣。宋成義則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假如你會因為這種事情耽誤我們的時間,我以為這樣可以解決。”

近乎冷酷的解釋,從那之後馮青再也沒有在他在的時候修理過自己的樂器。

事後馮青也後悔過,哪個搞樂隊的不想要把好樂器呢,但不能收,收了,這關系就變味了。

馮青這人的思想挺搖滾的,就是永遠在跟自己過不去,不僅如此,她的外在也特別搖滾。

她總是剪着齊耳的短發,耳朵上扣着銀色的耳飾,一對尾梢上揚的眼睛畫着大濃眼妝,修長的脖子上挂着一根不粗也不細的鏈子,無論春夏秋冬都是一件皮夾克,只消往那一站,就有種愛誰誰,全都別靠近老娘的感覺。

再加上她總是塗着一般人駕馭不了的深色口紅,這種盛氣淩人就更加明顯。

從馮青拿起吉他開始,這些年你見到她幾乎都是這樣的裝扮,就好像那妝都是半永久的。

以前有人說她假把式,但看過她表演的人都會感嘆一聲,一切渾然天成,她生來就是這樣的。

叛逆,嚣張,不想搭理這世界上所有的傻/逼……

二十七歲的人了,再與這些詞搭上關系似乎有些幼稚,但這個年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将自己妥協給了生活,當這些人卸下鋼鐵森林的疲憊,走進屬于馮青所在的酒吧,看到臺上那個或嘶吼或輕輕吟唱的人,也會忍不住失神,原來,這世界上還是有人這樣擰巴的活着的,從而又會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試一試。

當然,這些人走出酒吧後又會自覺回歸到自己的生活。像馮青這樣有個性的人始終是少數的。

這些年,見過馮青素顏的人屈指可數,前面那兩小只算,宋成義自然也算。

馮青藏在這副盔甲下的模樣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覺。她本人的唇色是有些偏粉的,眼睛很黑很亮,除卻修容後,臉蛋甚至帶了點嬰兒肥。

宋成義第一次見到她素顏時都驚了。

事情結束後,馮青問他什麽感受,他皺着眉頭想了半天,然後說自己有種猥/亵未成年的罪惡。氣得馮青一腳把他從床上踹下去。

他沒有防備,胳膊摔折了,好幾個月才好。

從那之後,馮青就覺得,宋成義這人是精巧的。不僅僅是外表精致的無懈可擊,那骨子裏嬌生慣養出來的東西,是跟她這種刀山火海跑出來的人截然不同的。

她也就在對宋成義時比其他人多了份溫柔。

比如約好的那一天會滴酒不沾,途中也試着問下對方感受如何,還會在對方說要過來時将家中熱水器的溫度調到一個合适的度,甚至以前家裏是沒有直立衣架的,她的衣服來自網購,不值二兩,要麽随手往沙發上一丢,要麽挂進衣櫃,可宋成義的西裝是高級定制,得精心呵護,她因此花了兩個月的工資購置了一套原木立式挂衣,上面只挂宋成義的西裝和襯衣。

當然,她本人并未将這一切當成什麽。

就像那天她走進那條巷子。當宋成義擡頭帶着疑惑看向她時,她并沒有敘舊說是老同學來跟宋成義拉近關系。

她只是一臉淡然地從口袋裏抽出一支煙,然後擡頭睨了宋成義一眼。她一只手按住自己口袋裏的打火機,一邊問對方:“借個火?”

宋成義銀色細框後面的眼睛看慣了股票的走勢,帶着掌控一切的波瀾不驚。

他就這樣看向馮青,然後偏過頭來,用自己燃燒的煙頭将馮青的煙點亮。

煙頭抵着煙頭,燒得劈啪作響,像血液沸騰的聲音。

馮青低眸看一眼煙頭,又擡頭看宋成義。

夜色下,煙頭猩紅的的光一閃一閃,将對方微微含着的眼睛照出一片明暗不定的陰影。

馮青想,這人看起來一副五谷不沾的樣子,沒想到還挺騷。

她抽了一口煙,問他:“剛下班?”

宋成義嗯了一聲。

她又說:“我家在附近,要不要去坐一坐?”

宋成義像是有過須臾的遲疑,但片刻後,還是嗯了一聲。

都市男女,對了口味,一切似乎水到渠成。她也表現得像個經常做這種事情的老手,宋成義更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可惜,臨到了現場,兩位新手還是露了怯。

先是家裏沒有作案工具,好不容易等宋成義出去買了回來,結果兩個人突然又陷入一股奇怪的感覺中去——尴尬,不知從哪裏開始。

最後還是馮青開口道:“要不下次?”

宋成義摸到床頭的眼鏡戴上,将一點褶皺都沒有的西裝重新穿上身,一派正經地點點頭,說:“好。”

馮青往他藏青色的西褲上瞥一眼,心想,呵,還挺能裝。

這話給對方,也給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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