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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如絲如煙,下個不停。
湖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枯萎成團狀的荷葉在微風中瑟瑟發抖,而庭院裏被打濕的草葉和殘花搖搖晃晃地,有的堅持挺直身體,有的已經倒伏在地上。
濕潤的空氣散發着清寂的香氣。
琴聲響了起來。
似乎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在耳邊卻異常清晰,長長的起調間雜着鳥鳴般的清音,一個個泛音袅袅盤旋,頗有幾分欲語還休的羞澀情意,悠遠中又帶了幾輪撥指,一絲焦急由然而生,再聽下去竟又巧妙地點開,随着素手劃過的琴弦,正顫顫地表露着心跡。
琴聲忽急忽緩,細雨慢慢停止,雲逢裏居然灑下淡淡的月光來。
藍藍的月光,仿佛被水濡濕過一樣,月光都滲入了芳醇的滋味。
一位身着橘紅色旗袍的女子正坐在流月臺上彈琴,白潤的臉龐在月光下透着朦胧的光暈,黑黑的長發披散在肩頭,随風輕輕飄動。
右手托抹挑勾間或一輪數滾,左手指法按滑之間流瀉出清幽的調子。
她身後的桂花樹上有小小的金色花瓣紛紛繞繞悄然散落,仿佛不堪月光的重量。
琴弦在纖白的指尖躍動,琴聲和月色融彙在一起。
音樂在花瓣中缭繞,在茫茫夜色中飛升。
琴弦的震顫撫觸到一枚枚花瓣,便缭繞起一絲甜甜的香味。
女子閉着眼睛,又長又卷的睫毛挂着水滴,仿佛和琴弦的顫動融為一體,傾聽着殘留在身體內部的餘音。
銀色的浮雲散開,圓滿的月亮高懸夜空。
美得令魂魄都澄澈透明的夜。
寒暄吵鬧着的十幾位客人一進入步家的庭院,就驚呆了。
月色如水、如夢似幻。
走在最前方領路的步朗尼今天穿了一身純白色的雙排扣正式禮服,領口打着絲質領結,越發襯托地如人偶般精致美麗,他站在栖鳳居那雕花紅木的門口淡然微笑,側過半邊身體伸出右手,“各位,請入座。”
兩扇門從內部拉開,兩位身着深紅色描金灑花旗袍的女子向客人們鞠躬致禮,引導着各位貴客走向座位。
在隊伍最後的樂正純笑嘻嘻地推推步朗尼,彎着桃花眼道,“真排場啊,”
步朗尼矜持地勾起唇角,但眼神很真摯,他輕輕點點頭,道,“樂正教授,快請坐。”
樂正純偏着頭湊到他的耳邊,“在這裏我只能敬陪末座啦,還好我還帶了個人。”
步朗尼引着他走到背對正門的位子上,這裏是地位最低的陪客位置,樂正純毫不介意地坐下,指指落座身旁的一個年輕男子,道,“嘿,我的人。”
那男子很局促似地左右張望了一下,對步朗尼咧嘴一笑,厚厚的嘴唇笑起來非常純真,而前部分滾圓,眼角卻細細的眼睛像蝌蚪一般眯起來更是非同尋常的可愛。
樂正純道,“我的助教,陳知晴。”
步朗尼禮貌地微微躬身,陳知晴連忙還禮,樂正純按着他的手道,“坐好坐好。”
步朗尼還在孤疑一個助教怎麽座位比教授還靠前,但此時客人們全部入座,在步家用餐,無論誰做東誰主持,主人都算是步家家主,要首先致辭敬酒,他只得趕緊站到上首的位置去,和各位賓客寒暄。
在座的十幾位教授剛剛參加過一個隆重的學術頒獎禮,能參加宴會的人都剛拿了各自的大獎,這個宴會真可稱得上是瓊林宴了。
這大廳穹頂高挑、懸挂着深紅色宮燈樣式的水晶吊燈,一派光明璀璨,巨大的圓桌鋪蓋着明黃色的織錦桌布,座椅是真品的清朝紅木太師椅,圍着厚實舒适的秋香色金線錦緞坐墊,每人面前一份金杯、銀盤、玉盞、象牙筷,都是真材實料仿制清朝官制的精美用品,饒是這些學界貴族們也小小抽了口氣,幾個中年人把探究的目光投向笑微微的樂正純,看來這操辦人果然是有些名堂的。
服務小姐們袅袅婷婷地送來熱氣騰騰的毛巾,衆人擦手之時,又送來香氣撲鼻的當季秋茶,略作清口開胃。
圓桌轉盤的邊緣等距離擺出手碟小點,香脆的瓜子和榛仁裝在小巧的碟子裏,有人在抓瓜子時低呼一聲,向旁坐人道,“這也是鈞瓷,天晴月白?”
陸續上來新鮮的鮮橙、甜柑、柚子、蘋果的開胃鮮果碟,以及紅瓜子、炒杏仁、荔枝幹、糖蓮子組成的幹果碟,準備好的菜品一道道上來,酒席要正式開始了。
主座的一位鶴發童顏滿面紅光的老人站起身來向在座的客人輪番一拱手,又向步朗尼點了點頭,此時理應家主出席,可是步家老爸身體不适還在醫院,只能由步朗尼頂班,他樣貌過于年輕秀美,是老人家的孫子輩了,那老頭可能是有點不屑,對他的态度并不親熱客氣。
步朗尼右手持酒,微微彎腰前敬到老人面前,真誠笑道,“今日蓬荜生輝,小輩我代父親一飲而盡,以示尊敬。”說罷舉起酒杯,先幹為敬。
步朗尼雖然長着一副混血兒的臉,但畢竟從小生活在中國,語文成績也是絕對不差,掉個書袋咬文嚼字也沒有問題,但此時的态度勝于口才,他一盞泸州老窖爽快下肚,立刻贏得老人的好感。
步家菜昔日在京城之時一般選用皇家專用的玉泉酒或者北方盛行的汾酒等清香型白酒,根據菜肴也會選擇茅臺等醬香型白酒,而在民國時期遷移西南之後,全國名酒中的五糧液,泸州老窖特曲,劍南春,全興大曲等濃香型白酒都在此地,就酌情選用當地白酒來配菜。
濃香型白酒醇香濃郁,清洌甘爽,适應的人群也更廣。
老人家姓王,是古漢語學界鼎鼎大名的祖師級人物,他馬上端起酒杯道,“古人雲燕席巧臨牛女節,鸾章光映壁奎間。今天各位可算是都有功名在身,春風得意,正當飛觞醉月,況且明日又是中秋佳節,雖然沒有詩中說的七夕的旖旎,但圓滿之月寓意更深,大家今日一定要盡興!”
衆人連忙起立,共同舉杯痛飲。
服務小姐用優美的手勢為客人們斟滿酒盞之後,豪華的頭菜送上圓桌。
大菜由何之山主做,在此之前任何一個廚師都不知道他要做什麽,旦一般的慣例超不過魚翅燕窩類。
純白骨瓷大碟中盛放着如黃水晶般明瑩剔透的一團魚翅,濃郁的湯汁宛若流動的黃金,那香醇的味道瞬間彌漫了整個空間,令人不由陶醉地深深呼吸。
服務小姐用湯匙為每一位客人舀出一勺放入潔白如玉的小碗中,步朗尼的位子就在王老的右手邊,他笑盈盈地介紹道,“這是粵菜中有名的紅燒大群翅,取自南洋大鯊魚,蛋白質含量很高,營養豐富……”
直到中午時分,何之山才交給他一張紙,寫着大菜的菜譜,他必須對菜肴有所了解才能做出恰如其分地介紹。
一位客人笑道,“聽說這魚翅分三圍,近頭部的脊翅稱頭圍,近尾的脊翅稱二圍,尾部末端稱三圍。是不是有這個說法?”
步朗尼點頭道,“郭教授真實博聞廣識,的确如此,其實越大的鯊魚可食用的魚翅部位就越少……”
王老插話道,“清代胡子晉 《廣州竹枝詞》雲:‘由來好食廣州稱菜式家家別樣矜。魚翅幹燒銀六十,人人休說貴聯升。’這魚翅之昂貴舉世聞名,以後想吃到恐怕是越來越難了。”說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樂正純。
樂正純正偏頭将餐巾遞到旁邊的陳知晴手裏,聽到這話微微一愣,苦笑道,“王老,在座的就我一個動物學的,吃魚翅我真是物傷其類于心不忍呀。”
周圍的人發出小小的哄笑聲,步朗尼勉強笑道,“這魚翅入口即化,鮮美酥潤,請大家快趁熱品嘗吧。”
一時間只聽見勺子碰撞小碗發出的微弱響聲,步朗尼小口抿着香茶,不着痕跡地打量食客們的表情。
愉悅的感受會通過面部神經的細微變化體現出來,由味蕾帶來的快樂更是難以掩飾,況且心情本來就上佳、環境如此富麗,吃到蘿蔔豆腐都是美味,何況是極致奢華的魚翅。
透明嫩滑的翅針仿佛鮮活的魚兒自己游動進喉嚨,在胸腹內部頑皮嬉戲,最後安安分分地沉澱在胃部,緩慢而持久地釋放出甜蜜的波動。
步朗尼打量一圈,發現只有在樂正純和陳知晴的臉上流露出稍稍的陰沉,他心想這大概是兩人資歷不夠有些拘謹,卻沒有想到這兩位動物學專家是真心有些難受。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裝死了好幾天,最近實在是太忙了,但是我會努力地!握拳!
從今日起,恢複日更,拼命鳥~~~
扔花也好,扔磚頭也好,都激勵激勵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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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間碟碗撤去,衆人再度用香巾擦了手臉,第二度雙拼送上桌來。
美食美器相得益彰,一位教授感嘆道,“料、色、香、味、形、器、禮,步家菜的盛名确實不虛啊。”
另一人笑道,“老杜,你是考古學家,看見這些古董比美食更心動吧。”
杜教授道,“美食不如美器,美食片刻就消化完了,這些器皿卻可以流傳千古,瓷器之清秀、金銀器之堂皇、玉器之雅致,就拿這杯子來說,”他舉起手中的一個鴛鴦玉料雕刻而成的酒杯,“這墨中透綠,古樸典雅,色彩在燈光下又如此絢麗……”
步朗尼快步走到他身邊,将深紅色的酒液注入杯中,此時換了西藏出産的葡萄美酒,他一邊斟酒一邊道,“葡萄美酒夜光杯,中國現在最好的葡萄酒卻不在涼州,倒是西藏的高山河谷更适合釀酒葡萄的生長。”
剛才那人道,“嗯,有這麽一說,都說法國紅酒最好,其實藏南地區的釀酒法就是法國傳教士最早來教的。”
其他人又道,“林博士說得是,您現在還給國家地理寫專題吧?”
林博士趕緊搖搖手道,“忙起來有時就顧不上了。”
步朗尼抿唇聽他們寒暄,衆人學科各異,能齊聚一堂談論的話題也都輕松,那王老此時一杯紅酒下肚,又搖頭晃腦道,“紫駝之峰出翠釜,水晶之盤行素鱗。犀箸厭饫久未下,鸾刀镂切空紛綸。這翠玉釜水晶盤犀角箸都見識了,還沒見過鸾刀啊。”說罷遺憾地撫摸着下巴的短須。
步朗尼連忙道,“刀工好的人我可不缺,這鸾刀嘛,确實沒有。”
那鸾刀是刀脊上飾有金環鈴铛的刀,舞動起來環佩叮咚,在詩經中就已出現過,古時的名廚獻藝刀技絢爛,如今已失傳良久了。
考古學家杜教授又道,“鸾刀我見識過,可惜只能隔着玻璃箱子摸摸,哈哈。”
步朗尼腦海裏浮現出黎向榮手中的解肉刀,那把刀明潤豔澤,凝視刀鋒時甚至會感覺到銳利的殺氣,應該也是很有來頭的名品吧。
可惜現在并不是讓他炫耀刀技的好時候——
燒烤拼盤之後,上了第二道大菜芙蓉燕菜。
燕菜即是燕窩,是金絲鳥在海岸上用唾液與絨羽等柔軟纖維混合凝結築成的巢窩,中醫認為其味平、甘,有養陰潤燥、益氣補中的功效。
這道菜是川菜中的精品,芙蓉就是一取“芙蓉城”的寓意,二取“芙蓉蛋”的做法。
青花瓷大盆中的燕窩如同潔白秀美的芙蓉花,在這美好的秋夜靜靜綻放。
步朗尼示意服務小姐們趕緊給衆人面前的小杯子裏添上溫水漱口,這是食用燕窩之前的慣例,為了更好品嘗菜肴的真味。
“味之精微,口不能言也!”王老嘆道,手中筷子虛指下首正對的樂正純笑道,“你這小子真是成了精的,我這回可選對人了。”
樂正純一本正經回答,“我不過是個跑腿的,真正讓您滿意的是步家的廚師啊,您久居京城,難得來我們天府之國,我當然要請您吃最好的東西了。”
其他人紛紛笑道,“我們都曉得天府是個好地方,只是沒想到這麽好啊。”
陳知晴傻傻嘀咕道,“你們又不是第一次來這?”
林博士道,“我走這條線進藏也不知多少次了,大街小巷的火鍋小吃都是門兒清,這等級的大菜還真是頭回見。”
樂正純歪着腦袋沖步朗尼一樂,“你們得好好打廣告了,信息社會啊現在。”
步朗尼點頭稱是。
要是按照舊日規格,下來的大菜該是熊掌了,其實熊掌在國內也并不是一件十分稀奇的食材,對于很多人來說,只要有錢,幾乎可以吃到任何東西,甚至是剛生下來的嬰孩!至于果子貍飛天虎貓頭鷹穿山甲娃娃魚都是廣為人知的野味,什麽法律禁令,在口腹之欲面前又算得了什麽?
但是步家作為飲食業巨擘,當然不能置法律不顧,更重要的是,步家還不屑于去以奇巧取生存。
“飯館就應該提供适合食用的東西,”早年遷居到西南的步家祖輩如此說道,“暴食之後必然暴斃!”
沒有熊掌,何之山這一道菜是海參燴豬筋,其他菜式分別為:幹煎蝦碌、清蒸石斑、蘑菇煨雞、幹貝酥鴨,取料尋常,但勝在功力非凡,直讓食客們進入到太虛幻境般神魂迷醉。
随飯碗和鹹點心依次送上,最後一道素齋之後是甜點,再之後就是果盤收尾了。
何、陶、封的手藝沒有出一點點問題,步朗尼暗自評價,不僅沒有問題,而且比起他們之前的表現來說更上一層樓,很明顯最近的時間誰也沒閑着浪費時間,暗地裏都在默默努力。
這樣很好吧,每一位員工,每一個屬下都為了雇主的利益而奮鬥,沒有抱怨管理的嚴厲,沒有要求增加薪水和福利,甚至連一點點抱怨和不滿都不曾表露出來,有這樣的雇員是不是很省心很幸福呢?
步朗尼突然覺得很恐怖。
唯一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是明天何之山将以個人的名義參加廚藝比賽,對步家沒有提出過任何要求的他一旦有了別的想法,是不是就會很幹脆地将步家抛棄掉?
沒有要求就是最高的要求。
沒有不滿就是最大的不滿。
只有對一件事徹底失望之後,才會不管不顧也不怨不悔,人能做的就是靜靜地改變……
以個人名義出賽,意味着和步家沒有任何關系吧。
王老突然對在座一位從沒吭聲的老學者笑道,“孟老弟,你是老中醫了,今日一餐,于養生如何?”
孟醫師拈起餐巾擦擦嘴角,“五谷為養,五果
為助,五畜為益,五菜為充,今日之宴,葷腥太多,營養過剩,于養生無益,不過嘛……”他摸着下巴嘆道,“人生在世何所謂,恨不多生一張嘴啊,食色性也,呵呵。”
一人輕嘲道,“我們中國的文化就是口腹的文化,最好是只吃飯不說話,肚子喂飽了腦袋放空了,大家都高興。”
又有人附和道,“正是正是,虛其心實其腹,弱其智強其骨,不動腦筋,無知無欲,這樣的民族本性千古難變啊。”
杜教授若有所思地盯着一只白釉黑花彩繪碟子,輕聲道,“這花紋是饕餮紋吧,饕餮是龍的兒子,而我們自稱是龍的傳人……我們也就是想把什麽東西都塞進嘴巴的貪婪惡獸……”
步朗尼略微擡眼瞧了瞧,勉力轉換着話題,“杜教授,您看這磁州瓷還繼承着宋代古瓷的制法,線條流暢、古色古香,拍賣場上我父親差點叫啞了嗓子才買下來,嘿嘿。”
杜教授果然詳細打量一番,道,“磁州古窯早在南北朝時期就出了青瓷,到唐宋兩代出了白釉黑花彩繪瓷,以圖案色彩黑白對比明顯為特色,花紋自由奔放、粗犷渾厚,描繪日常生活中的飛禽走獸、花草蟲鳥以及各種人物,反映了北方豪爽的民風,配這燒烤正合适。”
“噫!翡翠羹的湯碗是汝瓷?”杜教授驚訝地拉動轉盤,等那湯碗轉到自己面前停下,“這釉下斑斑小點,猶如俊梨之皮,釉面隐紋縱橫,恰似蟹爪留痕,果然是‘梨皮蟹爪芝麻花’的汝瓷精品!”
步朗尼含笑道,“杜教授火眼金睛,好東西被您一眼就瞅到啦。”
杜教授嚴肅道,“不是我眼力好,是你家把好東西看得太尋常,不過器皿本該如此,不是放上供桌,而是要拿來日常使用的。”
林博士嗤嗤笑道,“你這一說我都不敢下筷子了,碰翻一個碗我這輩子都還不清了,還是在藏區的時候好,大家都拿木碗,怎麽都摔不壞!”
樂正純挺直了腰背,興致勃勃地說,“日常也見不着這些,我來步家吃過幾次飯了,這等級的器物也是頭回見呢。”
步朗尼道,“那是當然,招待貴客,步家當傾其所有。”
樂正純大笑道,“好學生!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悔焉!以後我的課你随便來蹭!”
陳知晴小聲道,“他修你的課?”
步朗尼不好意思道,“我是愛到處蹭課的,專業是食品,但各個學院到處跑。”
衆人都是桃李滿天下的園丁,自然對愛學習的年輕人多一份好感,加之酒過三巡菜上五味,微醺之中将他連聲誇贊,步朗尼直到此時才略微松了口氣,只等着黎向榮的“鼎湖上素”痛快收尾,今天這盛宴招待好了貴賓,明後日自然有約好的記者編輯們去采訪收稿,緊鑼密鼓的宣傳攻
勢一旦展開,勢必炒作地紅紅火火。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吧,中國人真的是太注重口腹之欲了- -
這樣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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