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內情
魏寧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是這樣,本來還想找出害死李老板一家的兇手,殺人要償命,這是古訓,但是那個殺人的,如果本來就是個死人呢?只能把屍體一把火燒了讓她不能再出來作惡,這個事也就這樣過了。
他滿臉的失望,掩都掩不住。
與他相反的是,村長好像死了一回又活了過來一樣,看着躺在地上的張英芳,不顧廉恥地跑過來,“那小天師,我們把這個屍體埋了,我屋裏就沒得事了吧?”他眼巴巴地看着魏時問,手互相搓着。
魏時面無表情地把那些銀針用符紙水沖洗着,銀針在白皙的手指間若隐若現,魏寧似乎看到一個黑影子跟在魏時的腳邊上,他眨了下眼,再看過去,那個黑影子又不見了,魏時邊洗邊不緊不慢地開口說,“事還沒完。”
村長吓了一跳,“不是人都死了,還沒完?”
魏時擡頭輕輕一笑,“人死了就完了的話,還要我在這裏做什麽?”
這話說的有道理,他這行當還不就是專門接觸那些陰世人的,活人跟死人混雜在一起,因因果果,夾纏不清,不理清這條線,不到最後那一刻,誰說得清到底哪個才是禍根子?哪個才是受害的?哪個又是真無辜?
一陣陰風平地刮起,讓人腳底生寒。
村長他老婆一直跟在村長身邊,從剛才大喊大叫之後就保持着沉默,旁觀着事态,她好像也察覺到了一點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這時,她突然挨到了村長身邊,手伸得筆直的,掐住了村長的脖子。
“啊——”村長的慘叫被扼在喉嚨裏,他發出“咕嚕,咕嚕”的怪聲,手拼命地掰着村長老婆的手,但是村長老婆的手跟鐵鉗子一樣,箍得死緊,邊掐他邊大聲“嘿嘿哈哈”的笑了起來,跟張英芳發出來的笑聲一模一樣。
旁邊還沒走開的村裏人吓了一跳,雖然眼前這一幕很是詭異,但是還是沖了上來,想用力扯開村長老婆的手,再不快點拉開,村長老婆就真要把村長給掐死了,按理說,一個六十幾歲的女人,力氣是肯定比不過幾個壯年男人的,但是村長老婆卻突然間變得力大無窮,不管你怎麽拉扯,怎麽踢打,掐在村長脖子上的手還是紋絲不動。
魏寧在旁邊也是看得目瞪口呆,這又是怎麽了。
難道村長老婆終于想清楚前後的關節,知道了每天對着的人到底是個什麽貨色?受不住打擊發了瘋?如果真的是這樣,倒也不奇怪。
就在大家都束手無策,眼看着村長喉嚨裏“咯咯咯”幾聲,手在空中無力的劃拉幾下,就要斷氣的時候,魏時一個箭步沖過來,噗的一聲,一口符紙水就噴在了村長老婆的臉上。
村長老婆兇狠的表情定了定,身邊的人一看,趕緊拉開她,把村長從她手裏救下來,村長跟爛泥一樣癱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做死的咳嗽,魏寧沖着魏時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魏時還在看着村長老婆,頭也不回地說,“走邪了呗,張英芳的魂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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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寧一聽,汗毛都豎了起來,他可沒忘記張英芳還咬死他不肯松口。
被定住的村長老婆在地上跟發羊癫瘋一樣抖了起來,抖着抖着,伸手就往自己臉上狠狠打了一個耳刮子,“我讓你害我,我讓你害我,不得好死,嘿嘿嘿哈哈,我讓你一屋人都不得好死。”
打完了,村長老婆又屁滾尿流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我求你了,你放過我屋裏的人吧,是我害了你,我當時鬼迷了心竅,我對不起你。”說完,她就狠狠地在自己臉上打着耳刮子,一下比一下重,還沒打幾下,臉就腫了起來,披頭散發,嘴角流血。
村長老婆突然從地上爬起來,“哈哈,我豁出去了,我豁出去了,你男人糟踏我,你就來害我,你一屋人都不是好東西,我就要你死,就要你一屋人都死,都下來陪我。”
她跪下去,一直不停地磕頭,“你放過我屋裏吧,我後悔了,我早就後悔了,為了那麽個畜生我手裏沾了血啊,我一輩子沒做過一件沒良心的事,就這一件事啊,我當時是鬼迷了心竅啊,知道是他做的之後,就瘋了一樣想把這件事瞞下來,給你送了那個藥,騙你喝了下去,可我只想打掉你肚子裏那個孽種,沒想害你的性命——嗚嗚——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你要我的命就拿起去,放過我屋裏的那個孫子撒!”
旁邊幾個村裏人,聽到這自說自話的一幕,面面相觑,眼神裏都是極度的震驚,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這個張英芳是被村長糟踏了,還被村長他老婆下了藥,村長居然連自己兒子的對象都不放過。
剛緩過氣的村長,聽到他老婆的自說自話,氣得抖着手指着他老婆,說不話來,半天才跌跌撞撞地跑過來,“你胡說什麽,你胡說什麽,個死老婆子,這種話是能亂說的?你們莫信她,莫信她。”
村長老婆擡起頭,眼神尖銳地盯着村長,“你還想瞞着?屋裏人都死光了,還瞞着有什麽用,哈哈哈哈哈哈,都死光了都死光了!就為了你這個畜生,一屋人都跟你陪葬了!”
村長抖着手,臉色黑青變來變去,這個事是瞞不下去了,明天一村的人都會知道。
村長老婆喊完了這些話,又一巴掌一巴掌地開始抽自己的耳刮子,嘴角的血不停地留下來,“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讓你害我,讓你害我。”
魏寧看不下去了,一屋子藏污納垢,除了後院那個傻子,大概就沒一個清白的。
魏時大概是覺得差不多了,終于拿出一張符紙貼在了村長老婆的頭上,同時用一根銀針紮進了她的百彙穴,村長老婆的身體顫抖了一會兒,不動了。
突然,一股黑氣沖進了村長老婆身體裏面,接着帶起了一陣陰風,往張英芳身上一撲,已經死了的張英芳流着黑水又睜開了眼睛,魏寧倒退三步,這個張英芳的魂魄怎麽跟打地鼠的游戲一樣,敲下一個又冒出一個,敲下一個又冒出一個,真是沒完沒了了。其他幾個村人也是吓得都呆住了,詐屍這回事活生生的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張英芳一睜開眼,就沖着魏寧沖了過來,那個手上的指甲,見風就長,一下子就變成了三寸來長,張牙舞爪,可怖猙獰,動作奇快。
猝不及防之下,魏寧被她抓了個正着,那個可怕的長指甲嵌到了他的肉裏面,痛得魏寧龇牙咧嘴,他用力推搪踢打着眼前的張英芳,但是詐屍了之後的張英芳,早就不是普通人可比,眼看着,她張大黑洞洞,還在流膿的嘴就往魏寧的脖子上咬下來。
那邊,村長老婆也突然間從地上站起來,攔在了要沖過來幫忙的魏時面前,至于村裏面其他人,看出情況不對,就連面前這個本事很大的小天師也對付不了,立馬一哄而散,倉皇而逃。
魏寧左擋右支,還在發低燒的身體本來就沒什麽力氣,何況眼前還是一具力大無窮的活屍,眼看着那張嘴就要咬到他的脖子,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卡住活屍的脖子,把它往後推,但是沒得用,那個活屍還是繼續他脖子靠近。
就在快要接近的時候,一道灰白色的霧氣一下子彌漫開來,并且以極快的速度凝成了一個實體,“魏惜”一出來,手一伸,往詐屍的張英芳身上一探,就抓出了一道黑氣,那道黑氣無聲的尖嘯着,在“魏惜”手上不停地掙紮。
本來擋在魏時身前的村長老婆,看到這一幕,發了瘋一樣往“魏惜”方向沖過來,“魏惜”手一擡,虛空一抓,又一道黑氣被他抓在了手裏,村長老婆也随着他的動作癱在了地上。
魏寧氣喘籲籲,靠着牆,累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手上的傷口痛得火燒火燎,眼前直冒金星,到底還是出來了,魏寧在心裏面想,還以為他真打算看着自己被活屍給咬死。
“魏惜”手裏抓着那兩道黑氣,好像不知道該拿它們怎麽辦一樣,突然間,好像想到了什麽一樣,身體一動,就晃到了魏時面前,還沒做什麽,魏時腳邊上也冒出了一股灰黑色的霧氣,那股霧氣挨着魏時的腳,變成了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孩子,繃着一張小臉,擋住“魏惜”。
魏時也緊張地看着“魏惜”,他腳邊上那個小鬼就扯着他的褲子,握着他的手,魏時一時之間也沒去管他這個動作,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鬼,比張英芳惡多了,不是他現在能對付得了的,除非他用小鬼的法力,但是——
“魏惜”跟那個小鬼對峙了一會兒,突然,把手上的那兩道還在不停扭動的黑氣往魏時的方向一丢,魏時吓了一跳,剛要做法把那兩道黑氣收住,他腳邊上那個小鬼動作迅速的一伸手,有樣學樣的把那兩道黑氣抓在了手上,任那兩道黑氣拼命掙紮也掙不出他的手心,他跟獻寶一樣把那兩道黑氣遞到魏時面前,高高舉起來,好像在讨好魏時一樣。
魏時嘴角一抽,什麽也沒說,直接做法把那兩道黑氣收了,至于腳邊上的小鬼,理都沒理。
“魏惜”往魏寧身邊一飄,他抓住魏寧,把他一帶,一股濃霧平地而起,等濃霧消散的時候,“魏惜”跟魏寧在原地已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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