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之前的俱樂部事件已經過去一年時間了,卷入這場事件的很多官員被雙規,演員沉寂的沉寂,避難的避難,有人慢慢地被邊緣,也有人開始重新複起。

只有付清蔓不同。

她的問題并不僅僅只是陷入亂交門事件的問題。

還是因為網上流傳的關于付清蔓僞報莫含雪也參與了亂交門事件的原因,莫含雪被警方平反之後,付清蔓就陷入了十分糟糕的境地,幾乎所有莫含雪的粉絲都開始抵制付清蔓,一度她甚至完全無法出門,甚至直到現在,網絡上有人提起莫含雪或者當時的事件時,還會順帶地譴責和鄙夷一下付清蔓。

所以即使有很多人開始重新複出接戲了,付清蔓這邊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她對唐可兒哭訴的時候,唐可兒也明白了整件事的經過。總之就是同劇組的前輩鼓動付清蔓去俱樂部陪酒,說服的過程中信誓旦旦地說圈裏很多人都這麽做過,還拿了莫含雪舉例,後來付清蔓被審問的時候,就說出了這件事。

鼓動付清蔓的人自然是矢口否認,還反咬了她一口。莫含雪又被警方證明了其清白,于是付清蔓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公衆普遍認為她人品不好,原來的粉絲也大量地粉轉黑。就算本來還有一小部分人堅守陣地,但是随着付清蔓将近一年的動靜全無,也已經流失得差不多了。

付清蔓做下的這件事情,唐可兒其實也非常生氣。她氣付清蔓頭腦不清,單純過頭,別人說什麽就相信什麽,還不知死活地把自己根本沒有證據的事情傻傻地說出去。也氣她好高骛遠,走歪門邪道,糟蹋自己,最後才會陷入這樣糟糕的處境。

可是付清蔓畢竟是付清蔓。

學姐不好受,唐可兒心裏也難過。

與付清蔓在俱樂部事件之後的處境正好相反的是莫含雪的聲望又得到了再一次的提升,尤其是被審查之後警局又特別發出了宣告證明她完全是被冤枉而絲毫沒有牽涉其中的這件事,讓關注這個案件的案件的人再一次提升了對于莫含雪的好感,有些人簡直是恨不得把莫含雪捧成“污濁肮髒”的娛樂圈中碩果僅存的一朵白蓮花,讓唐可兒忍不住就想發出一聲冷笑。

付清蔓也許單純愚蠢了一些,但是對于唐可兒來說,踩着付清蔓一路上位的莫含雪,也絕對跟無辜扯不上關系。

但唐可兒本身畢竟只是一個表演系一年級生,就算再怎麽憤恨,她對如何能給莫含雪一點顏色看看,絲毫沒有頭緒,只覺得焦躁。

唐可兒回到寝室的時候,根本沒有人在意她徹夜不歸。

倒是範西雨看見她出現,頓時很是高興,順便抱怨了一句,說道:“你怎麽現在才回來!?昨晚上看見你的電腦沒關我還以為你很快就會回來,結果沒想到一晚上都沒出現。”

唐可兒其實一點也沒有心情跟她廢話,但是她還指望着靠範西雨接觸到梁清還有莫含雪,所以便打起了精神,笑說道:“昨晚上有急事,慌慌張張地出門就忘了關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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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西雨于是客套道:“沒事吧?”

唐可兒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已經沒事了。”

範西雨點了點頭,也無心在這個話題上和唐可兒過多計較,轉而說道:“你電腦上的資料我看了,原來那個就是莫瑤啊。長得也不怎麽樣嘛,這種的也能演戲?華風也太不挑了吧。”

唐可兒的瞳孔着映着一片微微晃動的白色光影,對範西雨的自恃過高很是不以為然,但是表面上卻沒有露出痕跡,只是說道:“和莫含雪一樣,是清秀型的。這種氣質的現在很讨好的。”

範西雨輕輕哼了一聲,顯然不以為然,然後說道:“我過兩天再去一次,我就不相信一直都會見不到梁清的面。”

唐可兒笑着回答道:“那祝你好運。回來跟我分享進展吧。”

周一的時候範西雨果然就像她之前決定好的一樣,請假去了梁清他們的學校。

她是吃完早飯之後坐上的車,因為跨市,又要轉車,花費了不少的時間,等到達的時候都已經中午了。

範西雨抵達地方的時候午休的下課鈴已經響過了好一會兒,她頓時有些懊惱。梁清的教室她上次已經來過一次,也算是駕輕就熟,也就急匆匆地趕了過去。

一路走過去,經過的教室果然已經空空蕩蕩人影寥落,範西雨越發着急起來。她快步走到梁清班級教室的後面,卻不料一下子就和一個拿着小錢包正要走出來的女孩子撞在了一起。

兩個人都被撞得往後退了一步,然後範西雨看清了對方的樣子。

“對不起。”剛走出來的女孩子急忙道歉道。

“莫瑤?”範西雨帶着不确定地語氣問道。

眼前的女孩子跟電視劇裏的樣子有幾分相似,但是穿着戲服上過妝的模樣肯定和真人有所差距,所以範西雨也不能非常肯定對方就是莫瑤。

莫瑤有些猶豫地問道:“我認識你嗎?”

範西雨快速回答道:“不認識。不過我聽說過你,我是來找梁清的,我們之前在一個劇組拍戲,關系還算不錯。我正好到本市,就想順路過來看看他。”

她故意把話說得很暧昧,預期中帶着一絲挑釁。

“哦。”莫瑤這樣應了一聲,卻完全沒有出現範西雨期待中的生氣或者敵意。她語氣很平常,仿佛和自己毫不相幹地說道:“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吃飯。他一般都和費奕真他們在實驗樓那邊吃飯,具體哪裏我就不知道了。你到了那裏再找找看吧。”

她的反應雲淡風輕,範西雨頓時愣住,皺了皺眉頭,反而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

莫瑤問道:“請問,你還有什麽事嗎?我急着去買飯。”

範西雨愣了一下,然後愣愣說道:“沒。”

莫瑤于是腼腆地笑了笑,從範西雨身邊走了過去,快走了兩步,就小跑了起來,很快消失在了範西雨的視野裏。

莫瑤的反應讓範西雨琢磨不定,無法分辨到底是她根本對梁清沒有意思還是她在裝模作樣。她思索了一會兒也沒有得出結論,然後猛然一個激靈,看了一眼手表上的變動,發現自己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

她打定主意這一次一定要見到梁清,所以沒什麽心情再去考慮莫瑤的态度。

學校裏的教學樓下面都有校園規劃圖,所以實驗樓的位置并不難找。

範西雨從走廊上走過,發現比起其他地方的熙熙攘攘,整個實驗樓幾乎可以稱得上靜谧。實驗室的門都是大開或者半開的,門外張望一下就可以看見裏面的情形。

她一個一個掃視過去,終于在走到一個門扉半掩的教室門口的時候,聽見了裏面微弱的說話聲。

範西雨連自己也沒意識到為什麽的時候,就已經放輕了腳步。

實驗室的門并沒有完全關閉,只是掩得較緊。範西雨站在門口,很幸運地正好可以看清楚坐在窗邊的三個人——這倒是讓她意外了一下。

正在說話的人是一個看上去有些眼熟,相貌非常俊美精致的男生,範西雨竟然一時沒想起來在哪裏見過對方。

照理說,外表這麽顯眼的人見過了範西雨應該就不太容易忘記的。

對方似乎在說着什麽笑話,讓其他兩個人都笑了起來。範西雨正想敲門進去打個招呼,卻猛然愣住了。

梁清臉上,露出的是一個她在劇組時從頭到尾就沒有見到過的柔和笑臉。

梁清并不是在劇組就沒笑過,但是和這時的笑容卻完全不一樣。如果沒有看見他這時的笑容範西雨都意識不到這一點。只是一旦和他這一個瞬間的表情想比,範西雨不知道怎麽的就覺得他平日的笑容好像都顯得有些虛假。

她停住了動作,然後不由自主地就往後退了一步。

她腦子裏有了一個詭異的猜想,但是那個猜想實在太過離譜,讓範西雨覺得難以相信。

也不願相信。

可是她站在門口偷窺了半天,梁清每做出一個動作露出一個表情,範西雨的想法就越往那樣一個方向滑去。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先入為主,總覺得怎麽看都覺得梁清不對勁。

……給人一種陌生的感覺。

範西雨覺得自己總算抓住了那一絲異樣的感覺。

跟身邊的男生說話的時候,梁清感覺上像是變成了她不認識的另外一個人。他的表情,動作,氣質,都仿佛産生了本質性的變化。

什麽樣的情況會讓人産生這樣的變化。

範西雨嘴唇微張,又合上。

她不想說出那兩個字的猜測。

她發呆的這段時間裏面,門裏傳來了椅子推動的聲音,她才發現裏面的人已經吃完了飯,正打算站起來。範西雨稍微呆了一下,就一個轉身,趁着三人沒有出來的時候往着走廊的另一面跑走了。

她氣喘籲籲地跑到了實驗樓另一側的草坪上,一時之間不知道做什麽反應才好。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終于想起了那個俊麗得幾乎可以稱為“漂亮”的男生是誰。

梁清傳說中的青梅竹馬,《天下第一食肆》的作者和編劇,少年作家重華。

她小時候還看過他演的片呢。

她為自己的胡思亂想笑了起來,頓時覺得松了一口氣:如果是這樣的話,其實梁清在童年玩伴的面前顯得放松自在一些,其實也并不奇怪。

範西雨這樣說服了自己,然後站起身,一轉身就又向着原路追了回去。

好不容易在快到梁清教室的地方追到了三個人,範西雨叫道:“梁清!”

那邊的三人先後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目光齊刷刷地望向了範西雨,看得她臉上難得地一紅。

梁清認出了叫住自己的女生,說了一句“是你啊”,然後問道:“有什麽事嗎?”

範西雨露出一個自覺最溫柔的笑,問道:“能和你單獨說幾句話嗎?”

梁清問道:“有什麽事不能直接說嗎?”

範西雨沒想到梁清會這麽說,頓時愣住。梁清在劇組的時候雖然待人算不上熱情,但是到底還是會顧及人情世故的,所以沒有在外面遇見過梁清的範西雨一時就被他冷漠的态度驚到。

範西雨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我有話要跟你單獨說,不會花費很長時間,你陪我一下好嗎!?”

她都說到了這種地步,态度也非常堅持,梁清也沒辦法在這種場合下拒絕得太冷酷,看見費奕真微笑着對他點了點頭,就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吧。”

梁清跟着範西雨走到了學校池塘一側的小涼亭旁邊,才聽到她說道:“我今天過來這邊有事,上午剛辦完,就想來看看你。對了,我是第一次來這邊,不知道有沒有什麽好玩的?下午還有點時間,想去逛一逛。”

梁清回答道:“不知道。我很少出去玩。”

“這樣啊。”

梁清問道:“你想問的就是這個?”

範西雨說道:“不是!我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時間給我當一下向導,逛一下附近!”

梁清嘴角似笑非笑,回道:“我下午還有課。”

範西雨這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傻問題——雖然她也想過也許梁清會看在她是客人的份上請假陪她逛一下午,但是現在一看梁清的表情就知道沒指望。

迂回婉轉地接近目前看上去很困難,範西雨一咬牙,絕對索性開門見山,猛然撲到了梁清的身上,說道:“梁清,我喜歡你!我要當你女朋友。”

梁清克制住了條件反射沒有在第一時間把她猛然推出去,然後才按住了範西雨的肩把她從自己的身上提開,挑了挑眉,說道:“很抱歉。但是不行!”

範西雨沒想到他會拒絕得這麽快,這麽堅決。

她問道:“你有女朋友了嗎!?”

梁清說道:“不關你的事。”

範西雨目光深沉地看着他,猛然再一次追問道:“那就是有男朋友了!?”

梁清頓時一頓,眼神驚愕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略微擡高了聲音說道:“你腦子沒有病吧!?”然後就轉身要走。

範西雨追上去幾步,緊跟在梁清的身後,說道:“我看到了,你對重華——我說出去也沒關系嗎?無所謂嗎?”

梁清猛然回頭眼神淩厲地看着她。

範西雨卻沒有被他的眼神吓到,而是微微地仰起頭,略帶得意地說道:“不知道學校會怎麽想?你們的影迷和書迷又會怎麽想?八卦雜志和報紙肯定會很喜歡這樣的新聞吧?這可是大、新、聞啊。”

梁清問道:“你想說什麽!?”

範西雨說道:“如果我說出去你們就全完了哦。你考慮到後果了吧?”

梁清再次問道:“你想要什麽?”

範西雨說:“我要當你女朋友!”

梁清頓時覺得奇怪了——這女人明明知道了費奕真和他的關系,卻還想當他的女朋友,這是什麽思路?

他對範西雨微微一笑,告訴她:“做夢!”

然後就再次轉身要走。

範西雨見他走得毫不在乎,頓時怒從心頭起,叫道:“你會身敗名裂哦!你不在乎嗎!?所有人都會知道你們是同性戀,變态的哦!”

梁清的腳步依舊沒有停。

範西雨說道:“你走了我就去你們班門口說,梁清和重華搞同性戀!那不是變态嗎?”

梁清猛然轉過身,瞪着她。

他的眼神顯得非常可怕,但是範西雨正洋洋得意着,卻沒發現他眼中燃燒着的怒意。

梁清說道:“你敢!?”

範西雨笑道:“我為什麽不敢?”

梁清回到教室的時候,已經是快上課的時候。範西雨并沒有在跟過來,所以費奕真猜測對方應該是說完話就走了。

但是梁清的神态看上去卻不是很高興,讓費奕真奇怪了一下。他抛了一個疑問的眼神給梁清,梁清卻轉過了頭。

等下課後,他特意問了梁清:“怎麽了,你怎麽一副不高興的樣子?那女生說了什麽?”

梁清想起範西雨下午的樣子,嘴角露出了一絲譏諷的笑,然後回答道:“也沒什麽。就是讨人厭,讓人覺得不舒服而已。”

費奕真其實本來還以為範西雨是來告白的,結果看梁清這個反應,又覺得不像。什麽樣的告白能把人厭惡成這個樣子?

他再一次問道:“真的沒事?”

梁清回答:“真的沒。”

費奕真點點頭,說道:“那就行。不過有事的時候,你也別一個人揣着,記得告訴我。阿清你要記得你答應過我以後什麽時候都會和我一起分擔的。心情不好也別一個人憋着。”

梁清笑了笑,算是答應。

只不過,這件事情,他卻完全沒有打算告訴費奕真。

範西雨是真的惡心到他了。

他對于範西雨所謂的喜歡他感到非常可笑。範西雨與其說是喜歡他,還不如說她似乎是從他身上得到什麽東西。而事實上,他覺得自己也似乎猜對了。

梁清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這麽暴戾的心情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和費奕真在一起的時候,心情都很安寧很正面,雖然家裏仍是氣氛糟糕,但是梁清只要躲到費家就可以眼不見心不煩,他還是蠻滿意的。

但是,範西雨卻一下子讓他的心情壞到了極點。

他心裏燒着一把火。梁清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憤怒過了。而範西雨威脅要去散播費奕真的流言來攻擊他的話語讓他一下子就破功了。

他想:你要找死,我就成全你。

梁清下定了決心之後,自然不能讓費奕真知道這件事。

費奕真的為人處世态度跟他有很大的不同,如果知道他想做的事情,一定不會認同。但是如果不能好好地給那個女人一點教訓看看,梁清覺得很難徹底解決這個定時炸彈。而另一方面,他是在不能忍受就這樣地把範西雨輕輕放過。

他想,我絕對要讓她為她所說過的話付出代價。

帶着這樣的想法,他一步一步做好了計劃。

範西雨回到宿舍的時候,明顯表現出了很好的心情。唐可兒頓時覺得意外——她可沒覺得範西雨有能夠幾個小時搞定梁清那種程度的能力。

所以她就做出八卦的樣子探聽道:“看你心情很好,莫非搞定了!?”

範西雨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唐可兒。

唐可兒頓時會意,做出誇張的樣子,說道:“西雨你快說說怎麽搞定的!梁清可不像那麽好搞定的,你也太厲害了吧!”

範西雨受到了吹捧,頓時很是得意,但是她搞定梁清的過程有點不光彩,而且也确實有些難以說出口,所以最後她就半真半假地自己編了一段故事,說是梁清對她本來就有意思,所以他們很輕易地兩情相悅了。還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

就在本市。

對于範西雨的話,唐可兒基本上是一個字都不信。只是範西雨的樣子卻不像是假的,所以才讓唐可兒驚訝。她可沒覺得範西雨能真的搞定梁清過。

但是她也實在想不出範西雨成功勾搭上梁清的機會。只可惜範西雨說了一大段的故事,結果連一句實話都沒有。

唐可兒思索着,卻看到範西雨走到曬衣服的陽臺另一邊,突然開始打起了電弧。

唐可兒沒聽到她說什麽,只知道她和誰說了半天的話,聲音壓得很低,半晌之後,說了一句“拜托了”。

唐可兒覺得其中肯定有問題。

梁清和範西雨約定了見面的時間。他沒有答應讓範西雨來本市找她,卻答應了回頭去範西雨所在的城市找對方,只說是有事順路。

費奕真很奇怪他突然又要請好幾天的假,不過梁清卻解釋說他只是要出門去找一個劇作家,費奕真也不好多加追問。

于是在和範西雨約好了的前幾天,他就坐上了車,去了範西雨所在的省會城市,然後精心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下來。

這個過程中,梁清和範西雨各懷心思,都等着見面的那一天。

費奕真看着窗外,總覺得這兩天的天氣陰霾,寒冷的天氣裏面還會響起冬雷,帶着一種讓人感到不安的不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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