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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串烤鱿魚打包,不加辣不加甜不加孜然粉……”

“你直接說你不要什麽就行了……”绉飛一擡頭,見眼前的人是相親相愛的鄰居邵同志,不由一樂,“怎麽到這來了?你不是不吃鱿魚嗎?”

“給我朋友吃。”邵友名倆手插在口袋裏,看到绉飛的傻相就覺得好笑,學着他歪脖子說話:“我去和朋友吃飯,在前面那條巷子裏的一家私房菜。”

绉飛手腳麻利地烤完鱿魚打包好,“我請客我請客。”

邵友名毫不客氣地接過來,“我也沒打算付錢。”

這人太惡心了!死養蘑菇的,連句謝謝都不說!绉飛大翻白眼。

邵友名拎上烤鱿魚走出幾步,回頭笑微微地問:“你吃過飯了嗎?”

“沒呢。”绉飛忙裏偷閑,倚在三輪摩托車上抽支煙,“現在是下班高峰期,生意最好了,我哪有空去吃飯?”

“那我吃完給你帶點吧。”邵友名覺得這歪脖子也挺不容易的。

“好哇好哇,謝謝。”绉飛驀地笑得見牙不見眼:這相親相愛真不是吹的耶!

“沒什麽,不用客氣。對了,你有沒有什麽忌口?”邵友名盯着绉飛的笑容,有些好奇自己以前怎麽沒留意到這家夥長了兩顆這麽可愛的小虎牙?

“我什麽都吃。”

呵,你和大雄一德性,明兒丢兩顆狗糧給你嘗嘗。邵友名笑着擺擺手,“知道了,拜拜。”

巷子尾有一家味道正宗的雲南私房菜,是三個狐朋狗友常聚會的地方,喻陌和雷粵早到了,要了一瓶紅酒邊喝邊等邵友名。雷粵的脾氣最好,長相也理所當然地最斯文,戴着副無框眼睛,穿着十分正派規矩,淺色襯衫淺色領帶,清爽英俊的一個好青年,給人一種特幹淨的感覺,是他們牙科醫院裏的明星醫生;喻陌則坐沒坐相站沒站相,不管出現在什麽場合總是穿得邋裏邋遢流裏流氣,到家門口倒垃圾穿什麽樣,他就能穿着去逛大街。不過喻陌是圈子裏人見人愛的賤人,身材好不說,笑起來人畜無害,臉頰上倆迷死人的酒窩,1號0號皆通殺——不要臉沒節操的雙面插座!

邵友名把兩串烤鱿魚擺在桌面上,“點菜沒有?”

“等你來點呢,就你忌口多。”雷粵扒拉那兩串烤鱿魚,“你不是海鮮過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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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們帶的,吃吧。”邵友名招手喚來服務員,翻開菜單點了幾樣菜。

喻陌咬了一口烤鱿魚,咂吧咂吧嘴,“味道不錯,你那個鄰居烤的?”

“嗯。”

喻陌支着下巴端詳邵友名,“友名,你怎麽歪脖子了?”

邵友名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你才歪脖子,你們全家都歪脖子!”

喻陌扭頭問他的炮友,“雷粵,你看看他是不是歪了?”

雷粵比較厚道,伸手把邵友名的脖子扶正,衷心勸道:“記得常找電線杆做參照物,尤其別學你那歪脖子鄰居。”

邵友名惶恐地摸摸自己的脖子,驚出一身冷汗:靠的啊,歪脖子也會傳染?

興致缺缺地吃完飯,邵友名無恥地向兩個炮友下最後通牒:“你們倆最近奸情太深了,今晚得抽一個人陪我過夜。”

喻陌咬着小手絹,眼帶淚花:“雷粵,你聽他的口氣麽,好讨厭哦~~”

雷粵掃他一眼:“你他媽在床上能不能也像現在這樣嬌弱一點?”

“別打情罵俏,雷粵,別理他,我們走吧。”邵友名惡霸狀抖着腿說。

喻陌淚流滿面:“皇上,為何今晚不翻我牌子?”

邵友名嘆氣,“你今天穿的這是什麽玩意兒?我看着倒胃口,無需勞煩您了。”

喻陌撩一撩自己身上花裏胡哨的民族風蠟染小褂,“不好看麽?”

雷粵評價:“跟翠鳥似的。”說着站起身來欲走。

喻陌旁若無人地勾住雷粵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你們走了我怎麽辦?”

那倆人異口同聲:“誰管你。”

喻陌建議:“不然我們仨一起吧?”

“滾!”兩個人皆憤怒。

喻陌不死心,“不然你們嘿咻,我坐旁邊看着就行。”

“去死!”兩個人少有這般默契。

喻陌嘴一扁,撒潑:“雷粵,你不許走!爺有錢,爺今晚買你。”

雷粵:“喂,喂……”

邵友名把錢包拍在桌面上,“我也有錢。”

雷粵:“喂!”

喻陌陰森森地磨牙,把手表卸下來,“一萬七,你有種付更高的價!”

雷粵虛弱地扶額:“我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邵友名做遺憾狀,“算了,今晚他歸你了。”收起自己錢包和喻陌的手表,“客官您盡情享用吧,拜拜。”

喻陌一愣,淚奔嚎啕:“把我的表還我……”

邵友名打包一份素炒牛肝菌和招牌米線,沿原路返回,在巷口找到绉飛,“還在哪,什麽時候回去?”

“馬上。”绉飛正蹲在三輪摩托下數錢,擡手舉高一張百元大鈔,對着路燈看了又看,一臉哀怨:“我又收到假錢了。”

“哪個人這麽缺德!”邵友名踢踢腳下的石頭,“你也是,怎麽不看清楚?”

绉飛嘆氣;“忙起來哪顧得了這麽多,常有的事。”

“你呢——”邵友名在他身邊蹲下來,“應該存點錢正經開一家店,請幾個幫工,總不能一輩子流竄作案吧?”

“那個以後再考慮吧。”绉飛目不轉睛地望着邵友名手裏的紙餐盒:“給我帶的?”

“對哦,喏,吃吧。”邵友名遞過紙盒。

“謝謝謝謝。”绉飛歡天喜地接過來,掰開筷子,呼啦啦吃起米線。

“我瞧你也挺節省的,應該有存一筆錢吧?”邵友名有一搭沒一搭地問。

绉飛嚼着米線,含含糊糊地應:“唔唔有幾萬吧……”

“錢存着幹什麽?幾萬夠了,拿出來投資呗,先開一家小店。”

绉飛抹抹嘴巴,“讨媳婦要很多錢呃咳咳……”

邵友名叼上一根煙,皮笑肉不笑地哼了聲,自言自語:“你買個充氣娃娃應付應付得了。”

“你說什麽?”绉飛好奇地看着他。

“沒,我說你志向遠大呢。”邵友名嘲諷地揚起嘴角,“來,你把那張假鈔給我吧,我幫你換了。”

绉飛的脖子一下子正了,連忙把那張假鈔掏出來,虔誠地問:“去哪換?”

“再找個燈光昏暗的地攤,買倆小東西把錢找開嘛。”邵友名煙霧缭繞地說,完全忘記自己剛才還罵別人缺德。

“那還是算了。”绉飛捏緊假鈔,氣鼓鼓地說:“你們這些人偏愛欺負擺地攤的,我年輕力壯,被騙了再賺也沒什麽,有些是老太太老頭子,騙他們一百塊他們兩三天就白幹了,得多難過啊!”

邵友名愕然,頗有些氣堵:“我是幫你唉……”

“不用了,謝謝。”绉飛把錢塞回口袋裏。

邵友名一番好心反而被訓斥了一頓,悻悻地抽幾口煙,沒話找話:“喂,你別把大雄招呼到你床上去睡,小心有跳蚤。”

“我才沒招呼它,它自己跳上來的。再說,你三天兩頭給它洗澡,它幹淨的很,還香噴噴的呢。”

邵友名見自己的好心又被人糟蹋了,沒好氣說:“那是,它當然沒跳蚤,我是怕你身上的跳蚤跳它身上了。”

绉飛歪着脖子怒視他,氣得連鼻子都歪了也想不出什麽話反駁,憋了一肚子火挪了挪,背對着邵友名埋頭吃米線。

邵友名後悔了,蹲着移過去:“我開玩笑的,你生氣了?”

绉飛悶悶地說:“沒。”

個死歪脖子還真會生氣,別扭什麽呢?搞得我心裏忒過意不去!邵友名解下腕上的手表,讨好道:“唉,我送你塊表吧,別生氣了。”

“我沒生氣。”绉飛用眼角的餘光偷瞥那塊手表,“不用,我無端端收你的禮物幹什麽?”

“我剛從朋友那弄來的,不要錢,送你你就收着吧。”邵友名用胳膊肘捅捅他,“別和我客氣。”

绉飛聽說是不要錢弄來的,便咬住筷子騰出手來戳戳手表,傻笑:“那謝謝哈,唉,很漂亮嘛。”

瞧你那撿了便宜的小樣兒!邵友名忍着笑給他戴在手腕上,“不用謝,反正我也用不上。這表是江斯丹頓的,有點兒貴,你可別浸水。”

“僵屍炖蛋?”绉飛在表面上呵一口氣,用袖口擦一擦,疑道:“有點兒貴是多貴?”

邵友名略一躊躇,說:“一百七十多吧。”得,直接砍掉兩個零。

绉飛咋舌:“是挺貴的,抵我兩天賺的錢呢。”

邵友名站起來,煙頭一丢,笑道:“那就別郁悶收到假鈔的事了,高興一點。”

原來是安慰我呢……绉飛感動得一塌糊塗,扯扯邵友名的褲腳管,“養蘑菇的,你真好。”

邵友名毫不謙虛地微笑:“我是挺好的,人人都這麽說。”

早上,樓下飄出的香味缭繞在小房間裏,一縷一縷地往绉飛鼻子裏鑽。大雄抖擻兩只耳朵,舔舔绉飛的臉,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绉飛早醒了,摟着大雄自言自語:“聞到了嗎?”

大雄仰天長吼:“嗷唔嗷唔~~”

單身漢一個人過日子,基本都像绉飛這樣囤積一箱方便面,開水一沖騙騙肚子了事,邵友名則是少有的講究,一日三餐都吃的特豐盛。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單身漢們都認定自己處于過渡時期,住狗窩無所謂,湊合着把自己喂飽就行,至于美食和家務,總是寄希望于自己未來的老婆,而邵友名從來就沒有讨老婆的概念,也沒什麽希望可寄托,想吃美食不自己做難不成還等着天上掉下來?

绉飛牽着大雄下樓,從窗戶外探腦袋看進來,問:“你又在做什麽?”

邵友名戴着副黑框眼鏡,圍一條淺綠圍裙,邊翻《家常營養粥一百例》邊用長勺在鍋裏攪動,“蟹黃肉末粥。”

“你不是海鮮過敏嗎?”

“說是說蟹黃,其實攪碎的鹹蛋黃,你吃不吃?”

绉飛兩手支在窗臺上,踮起腳尖,拉長脖子使勁嗅了嗅,肚子餓的咕嚕嚕叫,但還是禮貌地咽下口水婉拒道:“不用了,多不好意思嘿嘿……”

邵友名一挑眉毛:“想吃就滾進來,廢話少說。”

绉飛依言滾了進去,讪笑:“你手藝真好,我一大早就被香味熏醒了。”

“你又打算去巷口吃馄饨?天天吃不膩嗎?”邵友名往鍋裏滴點蚝油,将電磁爐電力調小。

绉飛拈起散落在桌面上的杏仁吃了幾顆,應道:“是蠻膩的。”

邵友名手法娴熟地切出小半碗蔥花,随口說:“跟我一塊吃好了,反正我每餐都有做。”

哎呦喂,養蘑菇的這兩天對我好得很反常耶!绉飛一時不知道如何應答,支支吾吾着說:“這,呃,挺麻煩的吧……”

“不麻煩,當是多喂一只大雄。”

绉飛一頭黑線:這話說的,我真不知你是有意還是無意……

鍋蓋揭開,香味四溢,邵友名撒進蔥花,關掉電磁爐,“碗拿過來。”

绉飛颠兒颠兒呈上碗,“嗯……我交多少夥食費呢?”

邵友名勺出粥擱進他的碗裏,漫不經心地說:“不用了,你看大雄有交夥食費麽?”

啊咧……绉飛自尊心受到極大傷害,轉身就走:“那我還是吃馄饨吧!”

“喂!回來!”邵友名喊住他,“我真他媽好心沒好報,請你吃飯你這是什麽鳥态度?給我說清楚你在生什麽氣!”

绉飛憋了半天蹦出幾個字:“我不是大雄!”

邵友名回憶自己剛才說的話,納悶了:“我有說你是大雄嗎?再說,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家大雄有血統證書的,你有麽?”

“沒血統證書我也是不折不扣的狗!”绉飛嚎完,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靠,我本來想說人的。

邵友名嘴角抽搐,“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绉飛無地自容:“我……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邵友名往碗裏點兩滴香麻油,攪和攪和,端上桌面,“你有空的話帶些菜回來就行,不用交什麽夥食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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