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斷筋舍武還宗門
玄子楓一遍遍提醒自己:這些都過去的陳年舊事,卓應天與凇雲先生早已毫無瓜葛。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胸口迸發的陰暗情緒無法遏制。
凇雲的曾經随着雪粒散去,但散不掉玄子楓心中的意難平。
……
夜,宏劍宗。
春将至冬寒未褪,室內有些冷,好像硯臺裏剛研的墨都要被凍上。于寒松正在鋪開的宣紙上謄抄寫好的書信。
信是寫給卓應天的。
那小子的十五歲生辰在二月末,于寒松費心寫了長信,試圖盡一個人臣之責,勸谏他的小少主。正如他及冠以來所做的那樣,盡心盡力地輔佐他認定的那個人。
明天是個大日子。
宗主卓不群親臨,名為指點年輕弟子切磋,實則重頭戲是卓少天和卓應天的少宗主席位之争。
在于寒松的幫助下,卓應天後來居上,得到了衆多長老和弟子的支持,終于有了和兄長同臺角逐的機會。
持續已久的紛争,明日,就見分曉了。
“咳咳!”
于寒松猛地咳出來,雖然用衣袖遮擋,卻還是有星星點點的血沫落在宣紙上暈開。
不知為何,近幾日于寒松的身子壞得很,疲憊乏力咳血都不是什麽了,每隔半個時辰發作一次的頭痛和靈力紊亂才要命,向來穩固的修為時常一覺醒來掉下來兩段,又忽而恢複。
玄子楓心底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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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尊恐怕已經吃下了春時祭的藥引。
宏劍宗認為男子應隐忍剛韌,小病小災便四處訴苦有失大丈夫風範。于寒松天地智靈在身,底子厚,自幼沒怎麽生過病,還以為這些症狀不礙事,硬是咬牙撐着。
“唉,又得重寫。”
望着宣紙上暈染開的猩紅血點,于寒松只好嘆口氣,重新鋪開宣紙,從頭抄寫打好底稿的書信。
抄了大半文字時,門被敲響。
“寒松哥哥,是我。”
怕卓應天看去擔心,于寒松吞口涼茶咽下喉頭腥甜的血水,以化形術隐藏髒污的袖口,跑去開了門。
“少主,明日與二公子的比武在即,怎麽還……唔!”
還未脫口的規訓被親吻不由分說地堵了回去。
卓應天一邊吻着,一邊關好門、畫上隔音陣法。
“少主,等一下……唔……”
于寒松被逼得撞在案上退無可退,忙亂中筆山傾倒,硯臺翻下,剛剛寫的文書不得已再次作廢。
“比試在即,寒松哥哥不鼓勵鼓勵我?”卓應天将人壓在書桌上,低頭正欲做些什麽之時,發現了已然滿是褶皺的文書,“寫給我的?生辰還早,哥哥這時候就開始準備了?”
本就是羞于訴諸言語,才以書信的形式傳達,誰成想還被卓應天當面戳穿,于寒松幾乎是整個人都紅透了,“少主又取笑屬下。”
“哪裏是取笑?既然我都看到了,要寒松哥哥現在就念給我聽。”卓應天将人從案上抱下來,眼睛忽閃幾下就能把于寒松看得心軟。
被發現也就算了,還被要求當面讀,于寒松臉皮子薄得很,自然是不肯的。
卓應天故意激他道:“寒松哥哥不敢,莫非裏面寫的是什麽淫詞豔曲?”
若是被誤會至此,可真是千古奇冤了。
“……”
緩了好半晌,于寒松才赴死似的拿起文稿,聲和手都顫抖着,磕磕絆絆地讀出來。
【……君子有九不可為:一曰,財不可貪;二曰,文不可抄;三曰,父母師長不可辱;四曰,友不可賣;五曰,婦幼不可殺;六曰,上不可媚;七曰,下不可慢;八曰,馭靈不可怠;九曰,天地不可欺。……】
一字一句皆是真情厚望,既有臣子的勸谏與期許,又是兄長的引導與關懷。只留最後一點點,萬般隐晦地透出些他欲說還休的情。
【君為石上泉,泠泠月高懸。試問心所向,瑟瑟聽七弦。】
七弦古琴可演高山流水,是于寒松彈得最好的曲子。卓應天曾是他清泉石上流,是他心頭可望不可及的明月清風,是他認定的一生知己知音。
讀完,于寒松擡起冰涼的手,以手背輕觸自己發燙的臉降溫,平靜了好一會兒,才試探地看向對面的人。
沒有預想中對方或是驚喜或是感動的神情,卓應天只是低着頭,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
“……少主?”于寒松試探着去牽卓應天的袖口,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句話說錯了,戳中了人家的痛處,有些慌張。
卓應天沒有回應,依然低着頭。
眼前的人從未在他面前這般沉默過,于寒松有些慌張,“屬下哪裏做得不妥,還請少主明示。”
——怎的?這是後悔了?
玄子楓看得出,卓應天耷拉着臉是在抵禦內心強烈的掙紮。
畢竟卓應天當時才不到十五歲,雖然會耍手段,但也還嫩着、又出身正道,心裏頭多少還是有些良知的。此刻聽了于寒松的書信,被字字真情所動,難免有些愧疚和煎熬。
——那有何用?最後還不是用了春時祭。
玄子楓看着卓應天,周身被一種陰鸷的情緒纏繞。
作為旁觀者,玄子楓清楚得很。若說卓應天對于寒松半分情誼也無,倒是偏頗了。只是在卓應天心裏的那杆秤上,少宗主的位置遠比小情人重要得多。
良久,卓應天擡起頭,眼眶竟是有些紅的。
他搖搖頭說:“沒什麽不妥。多謝師兄。”
聽了這話,于寒松才總算是松了口氣,“唉,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怎麽,少主現在還怯場嗎?明日之戰,我們盡人事聽天命。”于寒松捧起卓應天的臉,柔聲道:“無論如何,屬下都會跟在少主身邊,此生不負。”
說罷,于寒松紅着臉,猶豫往複幾回,才壯起膽子,生澀地主動吻了卓應天的額頭。
“寒松哥哥。”卓應天喚他時沒有同往常那般帶着笑意,面色像是結了一層寒霜,“我們雙修吧。”
當“雙修”兩個字落入耳中,于寒松有些猶豫。
他剛想說自打用上那雙修之法後他修為不穩、身體也出了些小問題,就被卓應天吻住。
口中渡過來一物,于寒松在親吻中被迫咽下那微苦的東西。
随後,燎原般的熱浪随着靈力的流淌蔓延至整個身體。
“少主……剛剛,那是什麽?”于寒松忍着異樣的感受,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卓應天将人抱起,壓在房間的軟榻中,話語間有些冷硬,“藥,助興的。”
那根本不是什麽助興催|情的藥,而是春時祭的最後一劑劇毒藥引。
身體滾燙失控的于寒松無力地倒在榻上,只能任由層層衣衫被逐件解開、剝下。
多麽眼熟的場景,與玄子楓狼狽離去的那個夜晚如此相似……
——難怪,難怪。
難怪從不大聲呵斥學生的凇雲會憤怒至極,難怪他斥責玄子楓“下作”“卑鄙”“為人不齒”,難怪……
玄子楓自嘲地笑了。
他該罵。
沉浮中,春時祭的祭品漸漸失去意識。
……
翌日,當于寒松從萬般痛苦中掙紮醒來時,他只以為是昨夜卓應天索取得粗魯、玩得狠了些,又因冰冷的榻上沒有那人的身影而有些失落。
滞澀的經脈沒有半點靈力,視野一片模糊,聽覺也不太靈敏,間有強烈的耳鳴,幾欲裂開的大腦叫嚣着,體內的痛楚猶如烈火在內裏燃燒、蔓延全身。
于寒松自打有記憶以來從未這般痛過,痛到連他跌在地上被碎瓷片劃傷都渾然不覺。
令于寒松奇怪的是,鏡中的自己絲毫不見憔悴,身上甚至連半分歡好過的痕跡都沒有。
再看時辰,于寒松才驚覺自己竟睡過了頭,卓應天和卓少天的比試怕是已經開始了。
他頂着極度的不适,更衣匆匆前往會場。
宏劍宗的大殿前,冷風吹拂。
兩位宗主之子的比拼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
“想不到三公子竟然這麽快就達到了五段巅峰,他還沒過十五歲生辰吧?”某位弟子的話落進于寒松耳中,吓了他一跳。
他心道:卓應天的修為明明前幾日還在向着四段中階沖擊突破,怎麽今日就五段高階了?
“要不是二公子比他年長些,恐怕早就輸了。”
“是啊,現在來看,鹿死誰手,還有幾分難說。但我隐約覺着,還是三公子贏面大些。”
于寒松眯起眼睛,不知為何,他今日看什麽都有些模糊,陽光并不如何強烈卻刺得他眼睛生疼。
臺上,二公子卓少天出其不意,憑借深厚的功底在最後關頭突然發難,占據上風。
卓應天只得提起精神,雖勉強扛下了兄長的攻擊,卻也是身形暴退,若是再退就要跌出戰圈了。
情況不容樂觀,于寒松在心裏為卓應天捏了一把汗。
就在這時,卓應天不再留手,将全部的靈力都注入手中的靈劍。劍點三星破了兄長的防禦、掀飛其手中的佩劍,天罡指路将劍鋒逼向卓少天的喉管,在其頸間穩穩地停手。
贏了。
于寒松壓抑不住心中的欣慰與激動,他為卓應天感到無比驕傲,這份喜悅心情超越他自己得到過的任何殊榮和嘉獎。他知道他的少主為此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努力,有多麽值得這份榮耀。
這份雀躍的心情還未來得及消退……
忽而,于寒松察覺到人群中有些騷動,似乎自他身邊傳來。
“寒、寒松師兄……你、你的頭發和臉……”
漸漸地,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于寒松身上,寫滿震驚、難以置信。
在衆目睽睽之下,于寒松的一頭烏發自發根皆白,眼瞳變為瘆人的暗紅血色,衣領下的脖頸生長出黑色的魔紋,蔓延至他左半張臉。
于寒松有些詫異地擡手觸摸自己的頭發和臉頰,起先他并沒有察覺到什麽異常。可當他看到自己的手時,漆黑詭異的魔紋深深地刺入他的雙目,整個識海瞬間被疼痛的火海占據。
烏發皆白、褐瞳染血,沒有哪門正道術法會這樣。
“來人,把那個修習邪道術法的妖孽拿下!”
宗主卓不群震怒,一聲令下。
神識混沌的于寒松當場被執刑者控制住,押到衆人中央。
所有事宜即刻叫停,演武場當即變為審判堂。
事發突然,于寒松他自己都稀裏糊塗,沒能搞清其中緣由。
除了時光之外的玄子楓,并沒有人發現新晉少宗主的臉上并非驚異,而是無措、惶恐、愧疚、焦急。
此番局面,顯然是卓應天自己也沒想到的。
玄子楓冷着臉,他多少猜得到弄得這般無法收場的原因。
先前于寒松“正常”的模樣大概是卓應天以化形術遮掩。
那小子估計是打算先瞞着于寒松,每日騙他服下聚寶震靈丹維持修為,并在此期間尋找其他方法修複本源,能拖一天是一天,直到瞞不住了再攤牌。
到時候,于寒松可能會憤怒、會悲傷、會吵鬧着要斷絕關系……但無論如何卓應天都能把人哄住。聚寶震靈丹拴着修為,共修邪道術法的秘密更是将二人緊緊地捆綁在一起。
本來,這是個萬無一失的計劃。
卓應天用春時祭奪了于寒松的天地智靈和修為,戰勝原本比自己強大的兄長,如願以償地成為少宗主,還能讓他愛而忌妒、多年來始終壓他一頭、高高在上的于寒松一輩子都不得不是他身邊的禁脔。
可是,凡事總有萬一。
打敗卓少天的最後一擊耗盡了卓應天所有的靈力,包括留在于寒松身上維持化形術的那份。
他戰得正酣、眼裏全是唾手可得的勝利,一時得意忘形。
“這魔紋,究竟是何邪術?”宗主卓不群勃然大怒。
林止長老答:“回宗主的話,只有面頰和手上的魔紋不好确認,僅憑露出來的這部分推斷……可能是‘春時祭’的祭品魔紋。”
宏劍宗上下都是老古板陳腐酸儒,向來秉的是“存天理、滅人欲”的條條。違背門規、修習邪道術法,已是犯了大忌。“春時祭”更是在這份滔天怒火上澆了一桶爆沸的熱油。
春時祭的祭品,那是做娼妓态雌伏在他人身下、不知廉恥的東西。
是做了娈童、娼妓,是傷風敗俗之污物、豬狗畜生不如。自然不算做是個“男人”了。
而在宏劍宗,不算“男人”也就不算是個“人”了。
“扒了他的衣服,讓林長老看清楚這妖孽身上的魔紋。”
既然不是“男人”,那用羞辱女人的方式便正合适。
當日,宏劍宗數千弟子在場。衆目睽睽之下,四五個執刑者将于寒松的衣物當衆剝下,露出遍布身體每一個角落的魔紋。
玄子楓瘋狂地想沖上去,将自己的衣物蓋在他身上。
小師尊最是要面子的,臉皮薄得很,十六年來他從未衣冠不整過,就是卓應天鉗着他欺|淩時也得留件小衫給他遮羞。
如今,是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禀宗主,确實是春時祭無誤。”
這句話落地時,于寒松被執刑者按在地上,當衆袒露身體的羞恥欲絕已經算不得什麽了,比今冬正吹拂的寒風更加刺骨的現實,讓他如墜冰窟。
他在混沌中想道:怎麽可能是春時祭呢?
于寒松不敢置信地擡頭,看向他的少主。
而卓應天低頭躲藏在人群當中,未曾向他的方向施舍過一個眼神。
他的少主、他的戀人、他的難覓知音、他放心尖上疼的人。
何時成了這幅模樣?
寫給卓應天的君子九不可為,卓應天早已為之,還是在他于寒松的身上。
辱摯友、慢臣下、欺天地。
“于忠庭,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宗主卓不群一掌拍裂了面前的石案。
“主人息怒!”于忠庭當即跪在卓不群身側,“屬下有罪,沒能在這孽畜生出來的那天将其斬殺,請主人治罪。”
于寒松連眼白都漫上血色,一滴血淚繞着眼眶轉了幾圈,順着眼角滴落。
那是他又敬又愛的父親,是和母親一同給了他生命的人,說恨不得在他出生的那天就殺了他。
冬日的陰雲不散,已經有雪花飄落。
昔日的天驕之子、弟子首席、君子典範,如今一|絲|不|挂、靈力散盡、衆叛親離。
沒有任何言語和詞彙能夠形容于寒松此時的絕望。
語言太蒼白、太無力、太輕飄飄的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再怎麽難也難不過誅心。
玄子楓沖過去,徒勞地想要護住于寒松,卻只能看自己半透明的神識無法觸碰到實處,沒能替他的小師尊遮擋半分淩遲般的目光。
于忠庭給宗主磕了幾個響頭,“于家世代輔佐卓家,代代忠烈,偏偏到了這孽畜身上作出這等腌臜事。我于忠庭愧對列祖列宗,愧對卓家,愧對宏劍宗。”
事到如今,于忠庭只想明哲保身、撇清關系,甚至搬出了老祖宗和幾代人的恩情。
“宗主,我于忠庭絕不會包庇有辱宏劍宗之妖孽。此妖物本就是天地智靈借屍還魂,并非我于家血脈。屬下無能,多年來竭力教導,卻不知這妖物本性難移、包藏禍心,幹這種茍且勾當,請宗主治罪。”
許是痛苦已經越過極限,于寒松幾乎是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恍惚間,不知何時,于忠庭已經站在了于寒松面前。
“啪”!
重重的耳光帶着靈力,打在于寒松沒有魔紋的半邊臉頰。
一顆槽牙順着于寒松吐出去的那口血落在地上。他的鼻尖、嘴角、耳朵緩緩流出血絲。
尖銳的耳鳴入腦,于寒松本就變得遲鈍的聽力徹底失去了半邊。
朦胧的聲音哪怕是在耳畔炸開,聽起來也像是從天外傳來的那般遙遠。
“孽障!說,究竟是與何人媾|合?”
于寒松偏過頭,怔怔地望向卓應天的方向。
那個讓他這般模樣的人,始終沒有擡頭,未曾替他辯解過只言片語。
卓應天躲藏在人群中,低着頭,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縮頭烏龜。
舊憶的時空之外,玄子楓的神識護在于寒松身前,恨不得那些淩|辱與拳腳落在自己身上。
他玄子楓爛命一條、罪人一個,哪怕是如此羞辱,也算是作惡多端之人罪有應得。
可他的小師尊不是啊!
修習邪道術法的不是他、佞幸惑主的也不是他。小師尊從沒做過任何壞事、沒害過任何人,他那麽好、那麽好,為什麽要這麽對他?
于寒松的心,已經冷了。
他在迷茫中全然不知發生什麽,只覺得外界不斷地轟鳴,在碾壓他的靈魂與軀體。
忽然,一股精神力震蕩入腦,強行将于寒松的神識拉回萬般不堪的現實。
“于寒松,你可知罪?”宗主的聲音回蕩在飄雪的天空中。
演武場中心,已滿是被血液污染的薄雪,堆疊描繪出拖拽和刑具的痕跡。
他笑了。
“弟子自知,邪道術法一事違犯門規,辨無可辨。但弟子乃是祭品,也是被人所害,并未以此邪術害人,望宗主明鑒。”
然而,宗門并不會聽他一個佞幸之人的言語。
外界的聲音,他已經全然聽不清了。
他只得跪在那裏無力地、撕裂般的高聲吶喊。
“天地明鑒,弟子雖有愧于宗門教導。但多年來待宗門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每一處草木,皆全心全意,天地可證。我于寒松問心無愧!”
另一顆松動的槽牙因言語間的用力咬牙而徹底折斷,于寒松偏頭将那半截牙齒連同血水吐掉。
“戴罪之身無顏留在宗門。我便将宗門給我的一切還給宗門,不污了宗門的名聲!即日起,我凇雲,再不是宏劍宗之人。”
此言一出,衆弟子嘩然。
不顧周身的騷動,凇雲字字泣血。
“姓、名,歸還于宗門、家族。只有這表字是我自取的,留我殘生,供宗門、供天下唾罵!宗門賦予的靈武、錢財,也不會帶走分文!宗門賦予的這一身武學,也當歸還,凇雲自廢手腳,永生不用弘正劍法!”
說罷,凇雲以密法炸開丹田殘存的天地智靈,從幹涸的體內榨出靈力。
執刑者被暴起的靈力震退。
滿天飛雪之下,凇雲以靈力為刃,逐個挑斷自己的手腳筋。
左手、左腳、右腳。
最後挑到右手時靈力不支,硬是挑了三次,才堪堪把手筋挑斷。
斷了手腳筋的凇雲也不再遮掩自己的身體。他挺直腰杆,跪在演武場上,重重地向着宗主卓不群的方向叩首。
“自今日起,凇雲與宏劍宗再無瓜葛,與少主卓應天恩斷義絕。”
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
誰都沒想到凇雲會這般作為,自斷手腳筋、自廢武學、脫離宗門。
殘存的靈力支撐着,凇雲搖搖晃晃地起身,就這樣赤|裸着身軀離去。
一時間,無人敢攔。
“等等!”
宗主卓不群喝道。靈力震蕩自他腳下擴散開來。
凇雲本就是用僅剩的靈力支撐自己的身體,如此便徹底維持不住的身形,滾地葫蘆一樣滾下了演武臺。
“區區孽障還有臉大放厥詞!”卓不群冷哼一聲,“還于家族、宗門?養育之恩豈是你三言兩語還得起的?于寒松,你聽清楚了。是宏劍宗驅逐你這孽障,萬沒有你自以為潇灑走出宏劍宗之理!來人,拿下!”
凇雲再度被執刑者羁押,按在演武場冰冷的地面上。
宏劍宗連最後的體面,也不會施舍給他。
“與男子媾|合者,當墨刑紋面,割肉二斤五兩,逐出宏劍宗。修行邪道走火入魔,魔紋全身,也沒地方紋面,便罷了。但那二斤五兩的割肉之刑,當立行,以儆效尤。”
當刑刀在凇雲身上剜下血肉之時,玄子楓的神識已經撐到極限。
無處宣洩的憤怒、肆意猖獗的絕望和酸澀的心痛幾乎要把玄子楓的神識割據得四分五裂。
飲刃喉、噬心咒、割魂術、活疽骨……
殺意沸反中,玄子楓無法抑制自己回想所知的一切邪術,尋找最能讓人痛苦的死法,将卓不群、卓應天、于忠庭之流殺光。
他從未有過哪一刻,比現在更加瘋狂。
籠罩整個幻境世界的白雪出現異常,慢慢染上了淡紅,又随着風暴的襲卷徹底變成血紅色。
本是晶瑩通透的雪片融化,成了翻湧着鐵腥的血海,在滔天的殺機中沖擊幻境的邊界。整個世界都劇烈的震顫起來,幾欲崩倒坍塌。
玄子楓的神識在動蕩之中也快被撕裂了,像是被千萬柄戰斧猛然劈在腦殼上。
就在這時……
清涼的靈力在玄子楓周身盤旋,又無比溫暖地将他籠罩在內,隔絕沸騰洶湧的血海。
鼻尖隐約傳來的雪松香緩解了神識的疼痛。燙慰的神識絲絲縷縷融入玄子楓的神識,修補玄子楓自己都沒發現的神識裂縫。
血海呼嘯中,若有似無的一股靈力維持住了靈能主人的穩定,岌岌可危的幻境得以維持。
忽而,猩紅的海浪猶如被施了定身術般停駐,卻又不肯完全被定在原處。飛沫血珠懸浮在空中,沿着原本的軌跡緩緩挪動。
片刻安寧中,玄子楓似乎透過血色重重,看到了那個長松點雪般的背影。
靈石燈的光點亮一屋夜色,蘸水筆的筆尖在墨水瓶中吸飽了朱紅,落在紙上批改。那是凇雲先生在神木塾的夜晚,書稿和作業中的他安靜而淡然,乏了便起身呷茶賞花。
這是他熱鬧、喧嚣、雞飛狗跳的生活中靜好的一角,有墨香、茶香、花草清芬,還有一縷雪松沉而冽的悠長。
——血海污濁,恐髒了師尊衣袖。
玄子楓的神識漸漸穩定下來。
巨浪平息,血色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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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