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淨髓池水消污穢

地上的積雪已經厚到能沒過腳踝。

點點鮮紅滴落在潔白的雪地上,留下刺目的痕跡。

白發蒼蒼散落在身上,卻也擋不住漆黑的魔紋猙獰。

身無寸縷、身無分文。

凇雲有的只是滿身的傷痕。

嚴刑拷打的痕跡,挑斷了的手腳筋,還有左側大腿剜肉後那五個并排的陰陽魚。

他要去哪兒?又能去哪兒呢?

玄子楓拼命穩住自己的情緒,方才的血海與神識撕裂殘留的疼痛提醒他,如果他情緒失控、神識不穩,整個幻境就會面臨崩塌的風險,連帶着他的神識也會一并撕碎。

所以玄子楓只能一遍遍地提醒自己,這都是過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很快,凇雲便倒在雪地上。

他并沒有走出去很遠,但已沒力氣向前行走了,被挑斷手腳筋的四肢再也無法支撐他的身體。

凜冽的寒風中,他如同嬰兒般蜷縮,也同嬰兒那樣赤|裸、脆弱。

寒冷和無盡的黑暗吞噬了凇雲的整個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

凇雲緩緩轉醒,他發現自己躺在某處柔軟的床鋪中。

但他依然感覺很冷,全身都冷得微微發抖。

Advertisement

凇雲并不清楚這裏究竟是何處,他的視力似乎更糟糕了,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輪廓。

還沒等凇雲的大腦重新開始思考,門被推開,透出朦胧的“吱呀”聲,一人走進他所在的房間。

“寒松公子,您醒了?”

男子的聲音模糊卻十分耳熟,但凇雲還沒能适應身體的異常,恕他實在是聽不出來者何人。

凇雲張了張嘴試圖出聲詢問,卻發現咽喉傳來劇痛,似乎是腫起來之後封鎖了整個喉管似的,全然發不出半點兒聲響。

“您發燒了,先喝口水。”男人輕輕扶起凇雲的身體,将一碗溫水搭在凇雲唇邊。

想必沒人會費力設計陷阱坑害一個衣不蔽體、身無分文、魔紋白發的怪物。凇雲也是真的口渴,便張開幹裂的唇瓣稍稍喝了些水。

如今,就是溫水入喉也能劃得凇雲嗓子生疼。

凇雲咳嗽幾聲,微微擡頭看向對他施以援手的男人。

在如此之近的距離下,凇雲的視野總算是變得清晰了些,不再男女人畜不分。男人見凇雲擡頭看他,竟然吓得脊梁骨竄上一個激靈,當即戰戰兢兢、正襟危坐。

而這時,凇雲也總算是看清了。

“……方士賢?”沙啞的聲音十分艱難地從腫脹的喉嚨中掉出來。

——喲,當年那個日日被戒尺抽得涕淚俱下的小孩都長這麽大了?

玄子楓也在同時認出了眼前出挑的青年。

“在。”

方士賢坐得筆直,如同被叫起來回答問題似的,帶着幾分恐慌。盡管他已經長大了,但打斷無數根戒尺的童年陰影依然萦繞在他心頭,經久不散。

“……公、公子有何吩咐?”

按理說,方士賢比凇雲年長,應該喚凇雲“師弟”;但以入學堂、拜師的時間來算,凇雲又早他幾年;加之凇雲一直在學堂授課,還算得上是他老師。故而稱呼上向來比較尴尬,常以“公子”代之。

凇雲艱難地開口,“……多謝。”

“不、不必客氣,公子咽喉不适,還是多休息。有什麽話,可以‘靈幻’入腦告知,我、我沒事,扛得住。”方士賢平時說話很利索的一個人,在凇雲面前條件反射地結巴起來。

“我本源有損。”凇雲笑得凄涼,“用不了靈能。”

此話一出,吓得方士賢急忙起身自主罰站。

“公子恕罪!我不是有意冒犯,提起公子傷心事的,公子……”

凇雲搖搖頭,“無礙,也不必叫‘公子’了,我不過一個罪人罷了。”

經方士賢此番鬧騰,凇雲反而能提起些精神來了。

随着視野的逐漸清晰,房間中的裝潢擺設映入凇雲眼簾。這裏是宏劍宗附近城鎮的某間客棧,此前凇雲外出執行任務時也曾在這裏落腳。中衣只是客棧提供的麻制布料,但總能蔽體。

攢了些力氣,凇雲掙紮着從床鋪中起身正坐,整理好衣物,鄭重地向方士賢行了一禮。

“此番搭救,凇雲沒齒難忘。”

凇雲的額頭輕輕置于疊在床榻的手背上,滿頭白發順着床畔滑落在地。

現如今,這樣簡單的動作也如此艱難、痛苦,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別、別!公子您別折煞我,我受不了您這樣,公子您起來。”方士賢慌張地将凇雲扶起來,用枕頭墊在他背後,話音起先有些惶恐,而後竟有些哽咽。

在方士賢心中,凇雲還是那個一個眼神過來滿學堂弟子都要抖三抖的天縱奇才,多麽威風凜凜、衆星捧月、惹人羨慕、受人敬仰。

如今,竟是白發淩亂、麻布衣衫,還要向他這個不學無術的垃圾叩首言謝。

方士賢想着想着,不禁生出許多物是人非之感,眼眶都紅了。

不過,怎麽說方士賢也是宏劍宗裏的儒生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也不怎麽會伺候人,更不知道怎麽擺弄凇雲這種大病之人的身體,大冬天急出一把汗。

——大兄弟,你實在不會侍疾就換我來成不?

幻境畢竟是凇雲的記憶,身處其中的玄子楓很清楚凇雲身上何處疼痛最是折磨人,他半透明的神識試圖撫慰那些痛處。

凇雲斜倚在床邊,對他搖了搖頭,“方士賢,你快回去吧。這裏常有宏劍宗弟子經過,與被逐出宗門之人接觸乃是大忌,叫人發現會連累你的。剩下的路,我自己……”

“別說了!公子,您別說了!”方士賢打斷凇雲的話,眼眶和鼻子都憋得通紅,使勁吸着鼻子将鼻水淚水收回去,“公子,您別謝我。您該恨我的,公子該恨我的……”

說着,方士賢徹底忍不住了,豆大的淚珠“啪嗒”落在袖口。他擡起胳膊胡亂抹去臉上的淚珠。

凇雲有些不明所以,本就頭痛欲裂,被方士賢的情緒感染,他的腦子愈發疼了起來。

他嘆了口氣,問:“何事,何時,何因,我為何要恨你?”

玄子楓半透明的手指變着法兒地按摩凇雲的頭,雖然徒勞無功,但他實在是心裏疼得不行,沒法對凇雲的痛苦袖手旁觀。

猶豫了好半天,方士賢還是有些膽怯,嗫嚅道:“公、公子,我、我現在說不出來……要不,我還是跪着交待吧,比、比較習慣。”

沒辦法,孩子是從小罰到大的,跟凇雲說話有一大半都是罰跪背書、罰跪交待錯誤,不換個熟悉的姿勢開口還真不太适應。

說着,方士賢正坐在床榻之下,抹幹淨眼淚。

“我、我……此前,見過三公子把您……就是,按在藏書閣,行那事……”

若不是凇雲失血過多,聽了此話定是要臉紅的。只是他現在體內并無多餘的血液分給羞臊,也經歷過更為顏面盡失的事情,不會為此有什麽太大的反應了。

宏劍宗上下都知道他是春時祭的祭品,方士賢只是恰巧知道享用祭品的是何人罷了。

方士賢見凇雲面色無改,壯起膽子道:“我知道公子作為家臣難以違抗少主命令,乃是被三公子強迫的,卻……對不住公子,我當時沒那個勇氣為公子辯駁,害公子這般,我……”

對此,凇雲只是搖頭,低垂下目光,“我與少主……不,我與卓三确有私情,是自願的,并非你所想的那般。你不必為此自責。”

“即便是公子所說的那樣,也不能對公子用邪道雙修的術法啊!”方士賢反而更加激動了,“不如說,正因為如此才更不能這般糟蹋。既知公子有情,他怎可這般無情無義!”

事到如今,就連一個外人都知道萬不該如此,都在憐憫凇雲。

方士賢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低下頭不敢與凇雲對視,“出言不遜,冒犯公子,還請公子見諒。”

“無礙。如今也沒什麽冒犯、更沒什麽公子。”凇雲還想伸手将人扶起來,卻被方士賢躲開。

“其實,不僅如此……此前三公子給大家分湯圓的時候,我錯拿了他給你的那份,結果三公子特別嚴肅把碗搶走了。當時我只是覺得奇怪,但、但我沒想到那是邪術的藥引!”

這時,凇雲才想到那碗湯圓,才明白卓應天這段時間為什麽如此關注他的飲食,每每送過小食後,又以各種理由拉着他雙修。

凇雲許久說不出話來。

看不出凇雲臉上喜怒,方士賢也不敢妄動,只是偷偷打量。

若不是凇雲還有緩慢的呼吸,方士賢差點以為凇雲就這麽被春時祭吸幹了靈力和生命力,再被他火上澆油氣死了。

就這樣等到方士賢腿都麻了,凇雲才微微有了動作。

凇雲擡起一條手臂擋在眼眶上,竟然笑了出來。

笑得身體都微微抽搐。

笑到他一口血咳在床畔。

紫黑的淤血落在方士賢膝前的地面上,吓得他方寸大亂,“公子、公子!你怎麽樣?我、我去找醫生或者會治療的馭靈師……”

就在方士賢準備沖出去尋醫之時,凇雲抓住他的袖子,将他攔下。

凇雲擡手拭去唇角的血絲,對他搖搖頭,“多謝,但我命不久矣,不值得如此奔波,還會連累你受罰,真的不必了。”

“公子……”

不等方士賢說完,凇雲像是平日裏講課那般淡然開口:“想剝奪本源之力和全部的生命力并不容易,越是高階的馭靈師越是如此。須得用劇毒的藥引壞其根基、敗其精神才行。”

一番折騰耗盡了凇雲全部的力氣,他拽不住方士賢,無力地垂下手。

“我六段靈力,足足吃了四十九天幾乎是見血封喉的毒藥。春時祭成了之後,體內積攢的毒素成了魔藤,長遍全身,将每一處血肉都腐蝕成留不住靈力的死物,這才會從皮膚內透出魔紋。人都這樣了,怎麽可能活得成?”

這番話說得平靜,就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凇雲勸道:“所以,你也不必因我這個将死之人惹上麻煩、染上晦氣。”

沉默許久,方士賢起身。

但他并未離開,只是回身取了熱水和毛巾,笨拙地将地上的淤血擦幹淨。

可惜這小子是真的不會幹活,擦了半天不僅把地畫得亂七八糟,毛巾和自己的衣袖也髒得不成樣子。

“快回去吧。”凇雲想了想,又叮囑道:“回去之後別對任何人提及此事,都爛在肚子裏,否則卓三容不了你。”

方士賢聽了竟然梗着脖子不為所動,依然和地上的淤血較勁。

反正他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留下,凇雲如今病怏怏打不動人,他也不怕。

良久,等方士賢總算是把地板上的血液擦淨,再擡頭看向凇雲的時候,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凇雲哭了。

被當衆除去所有衣物羞辱的時候,他沒哭;知道全心全意侍奉的少主背叛他的時候,他沒哭;嚴刑拷打招呼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沒哭;自廢武學挑斷手腳筋的時候,他沒哭。

這麽多的壞、這麽多的惡意都扛下來了,凇雲卻受不了人對他好。

自打進入宏劍宗學堂以來,凇雲從來沒在人前哭過。

此時此刻,他終于忍不住了,在方士賢面前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方士賢更是手忙腳亂,差點要拿着剛剛擦過地的毛巾遞給凇雲擦臉。他看着凇雲這般模樣,唇瓣顫抖着開合幾回,也跟着掉了不少金豆。

“你不是怕我的、厭我的嗎?”凇雲本就燒得喉嚨沙啞,此番落淚更是不成聲,“為什麽,為什麽……”

嘶啞的話語已是支離破碎,但方士賢明白凇雲想說的那些。

他先是将溫水遞過去給凇雲潤喉,卻不小心把眼淚滴進去,只能又換了一杯。

“公子,我以前是真恨您、真怕了您的。可是,我也知道公子不是壞人。跟着公子出過任務的,都被公子救過。我也是後來才明白,挨打總比在外面挨刀子輕,公子都是為我們好。”

方士賢很響地吸幾下鼻子,随手用袖子擦去臉上狼狽的淚痕。

“公子是頂好的人。就連這個時候,還不是在為我考慮、怕連累我?公子,我不怕被罰,反正我挨罰多了皮早就厚了,禁打。”

二人相對而視,哭着哭着,看着彼此哭得滿臉狼藉,又都忍不住笑了。

——還有人記得小師尊的好。

玄子楓總算是放下心來。

然而下一秒,某種不詳的預感萦繞在玄子楓心頭,讓他有幾分心悸。

就在這時,凇雲開口,“既然方兄願意幫忙,凇雲有一事相求。”

“公子請講。”

玄子楓猛然感受到那份不詳的預感轉化為某種刻骨銘心的恐懼,萦繞在腦海中。

“我知道有某個地方或許可以淨化體內的魔藤,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不知方兄能否接個宏劍宗的任務,執行時順道帶我去?”凇雲淡淡地笑了。

方士賢當即應下,“管他天南地北,我都能送公子過去。不知公子要去哪裏?”

“淨髓池。”

當猶如夢魇般的三個字錐子似的紮進玄子楓的神識,被淨髓池舊水侵襲的記憶湧上心頭。

淨髓池,可洗世間至穢之物。

但那代價太大了、太痛了,任誰都絕對不想再體驗第二次。玄子楓寧願自己被淩遲後扔到烈酒中浸泡,也不願意再入淨髓池。

玄子楓那次還只是沾了些被稀釋的淨髓池舊水,就狼狽得不成樣子。他無法想象凇雲用純度極高的淨髓池新水洗去魔紋,是要經歷些什麽。

眼瞧着玄子楓的神識搖搖欲墜,凇雲的靈力再次催動起來。

幻境的流速在飛雪中驟然加快,又被厚厚的雪層覆蓋、遮掩起來,似乎是不想叫人看去。

但玄子楓還是看到了。

墜入淨髓池的凇雲,還有靈力沸騰了三天三夜的淨髓池,黑霧與淨髓池的白光交替蒸騰,映在山間的天空。

淨髓池至純至淨卻容不下任何髒污、毒素,幾乎是怒而“殺”掉所有不純、外來之物。滿身魔藤紋路之人被洗淨,無異于烈火中焚以涅槃。

此番折騰甚至改變了淨髓池周邊的地貌,使得山間裂開了幾條新的淨髓池舊水湧出的河道。連附近的霜葉山也受到其影響,跑來察看情況。

“師尊!”

玄子楓只能在這無邊痛苦的幻境中,無力地呼喚那個心尖上的人。

終于,幻境的大雪将視野所及都變為純白,而後消散。

再入目,已是洗去一身魔紋的凇雲,在淨髓池水邊更衣。

當凇雲低頭看見水中自己的倒影時,眸中流露出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魔紋雖然褪去,但這妖異醜陋的白發紅瞳,卻像是紋面那般的罪證,一遍遍地揭開凇雲心中血淋淋的傷口,提醒着他是如何尊嚴掃地、衆叛親離的。

發如此、臨流羞照。

凇雲狠狠地在淨髓池水面落下一掌,将倒影出的那個詭異身型打散。

曾經的驕傲使得凇雲即便如此,也要維持最後的體面。

他擡手蘸取淨髓池的池水,梳理自己披散下來的白發。看似清澈、實則恐怖的淨髓池水,似乎已經被凇雲馴服了,再也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他将那雪發束起,一絲不茍,不見半根落下的碎發;他整理衣袍,扯出回肘堆疊的褶皺,顯得從容而端莊。

如此,勉強可以見人了。

淨髓池結界之外,與方士賢約定的碰頭處。

方士賢見到凇雲褪去魔紋、衣衫莊重規整的模樣,把百感交集都寫在臉上,五官皺的皺、歪的歪,都快擰起來了。

“你這是什麽表情?全然失态,不像個宏劍宗弟子的模樣。”凇雲淡淡打趣。

雖是凇雲以前常常訓斥其他弟子的話,但因為少了那份厲聲厲色,竟顯得有幾分溫柔。

方士賢擡起手,把臉藏在袖子中狠狠吸了幾下鼻子,這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緒。

“看到公子這樣,我就放心了。”方士賢哽咽道。

“那是自然,我向來不勞他人操心。”

凇雲擡手拍在方士賢背上,示意他挺直腰杆,“方兄,以前先生們、長輩們都說你猶豫不決、婦人之仁、成不了大氣候,但我從不這麽認為。若有一天身居高位,切莫忘了今日的本心。往後的日子,我們各自珍重。”

多年來凇雲對學堂的弟子們極少有誇贊,偶爾零星冒出來些的肯定、認同也向來沒有方士賢的份兒。

能得如此期許,方士賢紛繁的愁緒中多了份受寵若驚。本就不怎麽機靈的大腦,這下更是轉不太起來了。

忽然,方士賢好像是被雷劈過似的,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他幾乎是跳起來抓住凇雲的衣袖,“公子,我突然想起來了。此前,還有這次同三公子執行任務時,曾撞見過他與一群神秘人有來往。有沒有可能……是邪道?”

這話也算是提醒了玄子楓。

——卓應天一個正道門派的人,上哪裏得到春時祭的秘法?

就連響玉閣這個三教九流雲集的浪子收容所,都找不到太多詳細描寫邪道術法操作方式的秘籍。宏劍宗更不可能有這類藏書。

此外,卓應天只是個舞劍的儒生,并非藥師,又是如何煉制的藥引?

玄子楓心中了然。

——其中必有見不得人的交易。

既然是交易,那肯定是有來有往的。卓應天又是許諾給對方什麽條件,才換來的春時祭呢?

——有的查了。

就在這時,方士賢在紙上描繪出歪歪扭扭的紋樣,據說是他看到那群神秘人當中的頭兒身上帶的令牌。

圖案畫得走樣,凇雲自然是不認得的,只是将其收入衣衫當中。

但玄子楓卻是認得出來的。

——自己本家的東西,認不出來才怪了。

聆風堂密語,寫的是“毒蠱派”三個字。

作為天底下最大的情報販子基地,聆風堂想得個春時祭的方子還不容易嗎?

只要用來交易的報酬夠了,不僅僅是毒蠱派,百八十個能煉制藥引的藥師都聯系得上。

忽而,玄子楓不由得有些心虛。

凇雲此番苦難,也有聆風堂摻的一腳。他這個暗探,要如何跟凇雲解釋呢?

此時,差不多是分別的時候了。

“方兄,此番好意,凇雲來日相報。”凇雲微微拱手,雙瞳滿是赤誠。

方士賢翻身上馬,低着頭嘟囔道:“不必,我也沒做什麽……公子要是當初少抽我那麽多戒尺,說不定我還能對公子更好些。”

小小的抱怨有些可愛,凇雲忍不住笑了。

不是絕望時近乎癫狂的笑,也不是若有若無的笑。

那笑容實實在在地在溫和端正的臉上展露,任誰看了心裏都能開出朵花兒來。

馬背上的方士賢壓下笠帽的帽檐,走出幾步後,又回身道:“若是萬一,公子以後教書,別再用戒尺了。”

凇雲點點頭,“嗯,不會了。”

馬蹄踏雪而去,從此各有天地,有緣再見。

目送方士賢遠去,凇雲用以維持身體的最後一絲力氣消散,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小師尊,您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喲。

在一片漆黑的幻境中,玄子楓無奈地直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  雞仔的聆風堂分店——目前可以公開的情報

春時祭

從活人身上汲取靈力和生命力的邪道雙修術法。

被抽走靈力的一方為“祭品”,需要服用劇毒藥引破壞本源,以便靈力和生命力被抽出。靈力越是充沛的祭品服用的藥量越多。祭品通常會在祭成之後的當時至兩年內死去,最多活不過五年。

獲得靈力的一方被稱作“祭主”,将融有自己血液的靈藥将春時祭的祭文描繪在祭品的身體上,并通過與祭品交|合的方式抽取對方的靈力與生命力。

春時祭的副作用(祭品)

藥引中的毒素将在春時祭的作用下成為魔藤在祭品體內生長,持續破壞神識和身體的健康,以魔紋的形式外顯。

被抽取生命力和靈力之後,祭品須發皆白,虹膜褪色,畏光易曬傷,視力聽力下降。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