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蠱 “不要——你不要死!”……
“如果王宗海傷害到她, 我讓他全家連坐,別管在牢裏不在牢裏的,全部給老子死!”
這邊勸說失敗, 喬開宇大發雷霆。
他其實還未趕到現場,這座城市通往楚河街的路全被封鎖,即使有幸可以通行的也是特殊車輛。
警方、消防、醫療等……
沙黎婷在旁邊坐着, 做為秘書,為老板分憂解難職責所在。
“您放心, 王宗海知道紀小姐對您的重要性,一百個膽子都不敢傷她。”
這些年他辛苦培養王宗海, 在肖家內部放一個将來可以為他所用的定時炸.彈。
結果這顆炸彈還沒開始炸,被警方捷足先登, 快連根拔起,害他百費周折解救。
“算了。讓他自生自滅。”喬開宇望着這一排堵塞的長龍, 撥着自己的手串珠子,閉眼靠回座椅, “臨死把江傾幹掉,我算他功勞一件。”
沙黎婷渾身一抖,終究沒敢開口。
……
“怎麽了, 你幹哥?”老蔡問。
“是。”紀荷無奈一聳肩,“讓我出去。”
“他關心你。”在老蔡的認知裏, 喬開宇雖然有些大少爺的高高在上,但總體社交态度良好,對他們這幫他妹妹的同事很看中。
每次有特殊行動前, 會主動詢問需要什麽幫助。
總之,對紀荷特別好,好到容易讓人亂想。
但紀荷, 矢口否認她和喬開宇有暧昧,一提起就是親哥哥的口風,老蔡也不好挑明,說你自己把人家當哥,人家未必……
這會兒只能說,“你放心,收你哥那麽多茶,我一定護着你,不讓他妹妹出事。”
“收他茶就為給我擋槍?”紀荷失笑,單肘支在落開的車窗上。
“沒這麽嚴重吧?”後座的秋秋怕了,“擋槍?這麽誇張?”
“爆炸都有了。擋槍有什麽誇張。”紀荷一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輕松神态,“王宗海為了逃命,無所不用其極。”
車上另三人一時呼吸屏住,着實感到前方兇險。
……
用時十分鐘到達鳳凰大街。
路上都是慌亂的人群和組織秩序的警察,往鳳凰大街方向卻逐步清冷。
到了主街路口更是重兵把守。
老蔡亮采訪證被拒絕,是紀荷打了電話給江傾,才被放行。
“發生什麽了?”程誦扛起攝像機,一個鏡頭都不敢放過。
秋秋拿着衛星電話正和臺領導彙報楚河街目前情況,聽話音,臺裏領導一開始被動,情緒非常不好,後來老虞趕到臺長那安撫,說《法網》整個欄目組早随警方抵達,臺長才轉怒為笑,大為誇贊整個節目組。
各種天花亂墜的好詞都用在紀荷身上。
看來警方這場聯合行動真的一級機密,連臺長這種輿論宣傳口的大佬都一無所知,可見整個明州在後知後覺後,該多麽震動。
“尤欣玩完了!”結束溝通,秋秋做了這最後一句,大快人心式的總結。
紀荷笑不出,車子越往裏開,氣氛越肅殺。
程誦鏡頭裏拍到的全是大門緊閉的空街。
住戶被清出,拖家帶口越外撤。
開不到中段,就被沿途武警要求下車步行。
老蔡随便問了一位戰士,到底發生什麽事,人家根本不答。
如果是王宗海藏匿在此處,大可不必大規模徹離群衆,一定是對群衆生命財産産生極大威脅,才做如此規模的動員。
除了明州臺,還有一家國家級報社記者加兩位省臺記者,等于四家媒體進入。
騙走那位新媒體記者後,這剩下的三家和紀荷算同一個陣營了。
大家一齊往裏面奔跑。
沿途晨曦從密密麻麻的街邊老樓縫中鑽出,照着這些人的臉,像移動的光源。
每個人臉上都是駭然。
“天吶——”有記者驚叫。
鳳凰大街不算窄,是除楚河街外的第二大主街。
和楚河街的熙熙攘攘商業繁華不同,這裏有上百家小作坊色情産業,間或搭配做鋁合金窗、賣瓜子炒貨、外地人支棱起的小面館等五花八門,貧窮中透着娛樂生活的豐富大膽。
白天各家發廊、按摩店門緊閉,大街上會成為奇裝異服網紅拍照者們的天堂。
今天,鳳凰大街的主街盡頭聳立的明州最高摩天大樓紫峰大廈,沒有像往常迎來拍照者們在老街中心、搔首弄姿的場景。
而是一輛宇通18座客車,橫在老街中心位置,以絕對C位的角度,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車裏有人質!”不知誰嘴快喊了一聲。
紀荷心跳如雷,連忙帶着自己的組員,迅速找位置,占據最佳視線點。
可惜這些視線點無一不被狙擊手占據,還未靠近,即被喝止。
大家如無頭蒼蠅亂轉,終于聽到一個聲音喊她。
是個女聲,在現場幾乎鴉雀無聲的肅殺氣氛裏,輕叫“紀姐姐”。
“曉晨……”紀荷只敢以口型回應,然後帶着成員迅速往那家飯館二樓沖去。
另三家記者緊随其後。
大家氣喘籲籲趕來二樓露臺,正巧視線斜對宇通客車,算高點,也算視線優良點。
“這裏為什麽沒狙擊手?”一旦發生劫持人質事件,狙擊手數量必然到位,這個位置絕佳。
紀荷完全懵了,問經過一夜折騰,臉色有些嬌弱的白大小姐。
白曉晨虛弱說,“王宗海能看到這裏,一旦看到狙擊手肯定會激怒他。車裏有十名人質,還有一旅行包硝酸铵爆炸品。”
“怎麽會這樣?”紀荷驚到魂不附體。
白曉晨做為市局宣傳處民警,她的每一句都代表了市局對外面的聲音。
所以很謹慎。
其他記者紛紛面對着她,席地而坐,膝頭上抱着筆記本準備敲開來的架勢……
她唇一抿,很有防備心的,沒有講出更多。
紀荷拍拍她,“不為難你,你是小警員,我們還是跟宣傳處老大溝通。把我們帶來這裏,已經很謝謝你了。”
“別呀,紀制片!”其他人抗議。
她在警方這邊完全吃得開的架勢,衆人想分一杯羹,盡量柔軟跟她磨。
紀荷愛莫能助,“我都把大家帶這裏來了,剩下怎麽寫全靠自己。”
衆人見刺探情報無果,只能自食其力,紛紛讓攝像機占有安全且有利位置。
紀荷靠在一盆多肉旁,聚精會神盯着下面情況。
只見晨光中的宇通客車,車窗緊閉,玻璃是深色,還拉着窗簾,裏面情況不明。
偶爾有人頭晃動,也顯然是被劫持的人質。
王宗海狡猾,根本不靠近任何一個暴露自己身體的位置。
而先前還接她電話将她放行進來的江傾,這會兒不見蹤影。
一個穿便衣看起來是警方談判專家的中年男人,沒帶武器,雙手舉頭頂,在客車前門十米遠的位置,正和裏面的王宗海溝通。
裏面叫嚣着:“不要廢話!我不止一個人,你們的狙擊手敢動我,其他人立即引爆炸.藥,我不活,所有人都別活!”
在所有劫持人質事件中,保證人質安全是第一任務,為此警方甚至可以委曲求全答應劫匪的一些要求。
“王宗海太狡猾了,裏面人質到底有沒有他人?”
“或者說有沒有炸.藥呢?”
其他人提出疑問,渴求的目光看白曉晨。
白曉晨不想答,她現在十分擔心江傾的安危,不安幾乎快壓倒她。
再去看紀荷,她臉色很白,好像真的身體不舒服,精神頭卻越挫越勇,完全理智、沉着。
“別問她。她只是新人。”開口第一句就是維護她。
白曉晨感動之中有點哭笑不得。好像從這一刻,她才開始了解這個讓江傾流淚的女人。
“廢車場爆炸調查需要時間,等排爆和刑偵專家找到那邊的性質,王宗海此時話裏的真假就有着落了。”
“怎麽說?”連老蔡都疑惑了,忍不住發問。
紀荷盯着樓下談判進展,一邊解釋,“剛才在廢車場江傾一直讓我過來,他沒有被調虎離山,證明廢車場的爆炸是幌子,真正目的是掩護王宗海逃脫。那邊可能是王宗海存放炸.藥的一個地點。”
前天晚上,王宗海代表肖家通過喬開宇找到她,顯然是狗急跳牆。
而當天最重要的一個事情就是肖冰有自首傾向。
肖冰提供的消息,可能直接導致肖家覆滅。
王宗海警覺,可能從那晚開始部署一旦事發,自己逃生的準備。
硝酸铵爆.炸物并不好弄,何況量要足夠的大。
就算弄到,他得先藏到一個足夠安全的地方,而廢車場就是最好的選擇,那裏幾乎空無一人。
如果警方能在那裏确定爆.炸物是意外燃爆,而不是定時控制,就能證明王宗海還沒來得及部署完畢。那他身上就不可能随身攜帶玉石俱焚的東西。
說到底,這種為利益不擇手段的人,自我性命珍貴。
“重要的一點,所有劫持人質事件中除了極端自殺式襲擊,之所以劫持,是因為劫持者想要活命。”
“想活命,就有談判空間。”
“而談判空間同樣給警方争取時間,調查爆.炸物存在與否、人質身份的确認,一旦這二者辦妥,接下來就是強攻階段。”
“強攻是指火力對抗?不會傷害到人質?”另三家同行對她欽佩至極,逮着空隙真摯發問。
紀荷朝樓下一昂下巴,神情不容樂觀,“談判專家撤離了,反劫持第一步失敗;進入第二步狙擊——”
“狙擊就是強攻嗎?”
“說不準……”紀荷又不是萬能,她只是之前研究過菲律賓823劫持人質事件,對菲律賓警方“驚為天人”的騷操作“五體投地”,恨不得自己端把槍去解救香港同胞,可惜也只是想想。
“各國面對劫持人質事件都有慘痛教訓。我國最近發生的就是兩年前南江客車劫持案,四名殺人犯劫持一名9歲小女孩和一名男子,警方解救失誤,誤射男人質臉部,使其重傷,第二槍才成功制服歹徒。”
“一旦人質傷亡,就意味着反劫持失敗。所以考驗各地警方的專業素質和水準。”
紀荷解釋的口幹舌燥之際,樓梯上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腳步聲,伴随一個男人頗贊賞的聲音。
“紀制片你懂真多!”
露臺上衆人一起回頭,看到三名特警端着沖.鋒槍出現。
這幫記者其實認不出沖.鋒槍與熱成像狙.擊槍的區別,但為首的男人槍支明顯與其他兩名不同。
“宋隊!”紀荷看到來人,欣喜若狂,“你們還好吧!”
她剛才以為江傾他們出事了,一直不出現!
盯着女人狂喜的明亮眼睛,宋競楊憨憨笑了,“我們挺好啊。談判專家在幹活,我們就準備!”
“江傾呢!”這話是白曉晨問的,她第一次大庭廣衆叫江傾而不是江秘書。
所以其他人沒覺得有什麽特別時,她自己先一懵,接着羞惱,再然後朝紀荷遞去一個怯怯的眼神。這個眼神是善意的,至少她不惡毒,想着在紀荷面前招顯她和江秘書之間的特別。
可人家呢?
根本不在意別人看那男人的眼神。
哪怕白曉晨喜歡對方的事全局皆知,她紀荷不可能不知道!
但卻沒任何反應……
白曉晨有點疑惑了,靜靜看着她和宋競楊從善如流交談。
“你們果然沒放棄這個最佳射擊位置!”她驚喜,恨不得要拍宋競楊的肩膀。
宋競楊沒其他話,輕輕松松将狙.q擊槍往兩花盆之間一卡,說了聲,“看我和江隊的!”
“他人呢!”紀荷将位置讓給宋競楊,自己只好另找位置,同時讓大家不要喧嘩,引起王宗海的注意,狙擊手一旦暴露,極有可能觸怒對方虐殺人質。
大家面色蒼白往後退。
這個時候,不得不佩服紀荷,她好像完全不知怕為何物,恨不得和宋競楊站在一個位置。
宋競楊說,“他馬上出現。”
音落,紀荷躲藏在一顆幸福樹下的眼睛就瞟到從後方逐漸進入大衆視野的男人背影。
他單槍匹馬。
兩手幹幹淨淨,半舉起,步伐堪稱閑庭散步,往客車靠近。
這時候晨光亮得人幾乎睜不開眼,他的出現像驟然闖進這僵持死寂氣氛下的一道新風,代表一輪的結束又一輪的開始。
“王宗海。我是市局江傾。”他聲音不急不緩,比談判專家多了一點從容與自信,好像這場對峙,在他眼底不過是一場游戲,誰輸誰贏不要緊,重在參與。
“這個氣質絕了!”紀荷聽到自己心在狂跳。
如果是以前,他只是一個大少爺,這種氣質會被看作冷血殘酷,像正在手起刀落一個無辜的生命。
現在,他身為警察,那股心狠手辣用在威脅人民人身財産安全的犯罪份子身上,是适得其所。
可是好擔心。
旁邊白曉晨驚呼一聲後,捂着嘴巴落下淚來。
紀荷原打算速度跟進,表現一個女人的柔軟,畢竟這家夥曾在寒冷的冬天脫掉帶他溫度的羊絨衫,套在她身上……
她後來,最窮的時候都懷念上等羊絨材質給自己所帶來的的熾熱。
是的。
一旦穿上羊絨,她就感覺自己升華,好像冬天零下幾十度都無所畏懼,心頭發暖,很暖。
她感激、感動……
這個時刻為他操心理所當然……
可是,她實在擠不出淚,怕淚妨礙眼睛觀察他的生死……
但是紀荷将一塊牆皮扯下來。
她手指感不到痛,所有注意力都在街中心,面臨宏偉紫峰大廈、被劫持車輛而站的男人。
“我知道你江傾,這次行動就是你帶頭——”車裏人激動,“這些人如果死了,都是你害死的!”
“那我做你的人質,把其他人放了。”他一步步靠近車輛,最後在比談判專家多近了五米的位置,突然被王宗海發現。
對方舉槍叫嚣,圓圓的槍口頂着一塊玻璃,暴露位置,“再走進我就先殺一名小學生——”
江傾停下腳步,雙手舉得再高一點,表示臣服,希望對方不要激動。
王宗海喊,“這個小學生才十二歲,和媽媽一起來明州玩,旅游大巴剛開到鳳凰街就被我扣下,這車裏所有人的性命都在你們警方手裏,趕緊讓我離開——”
“沒有不讓你離開。”江傾回話,淡漠口吻,“只是你至少先放一部分人,我們才看到你誠意,然後讓司機開車走。”
“這确實是旅游大巴嗎?”樓上,紀荷問白曉晨。
這姑娘牙關發抖,說話不利索,“是……”
“怎麽會有半夜進鳳凰街的大巴?”紀荷皺眉,“不是很奇怪嗎?”難道也是王宗海逃跑計劃中的一環,混入大目标,攜衆逃跑?
她正疑惑,旁邊埋伏的宋競楊突然笑了一聲。
紀荷猛地側眸看對方。對方滴水不漏,全神貫注把控着自己手裏的槍。
好似是她錯覺。
不可能啊。
那笑,明明存在過。
難道……
紀荷擰眉,帶着疑惑繼續看下方。
江傾仍然往前靠近了一米。他簡直置生死與度外。
白曉晨又哭了。用手掌捂着嘴。很驚懼。
旁邊的記者們也高度緊張,除了記錄時間與畫面再沒精力顧其他。
紀荷這會兒倒平靜下來了,可能自信與張揚都會傳染,她和江傾一樣拽起來,大不了就是一個死。
很奇怪,前一秒擔心到指甲扣掉牆皮,後一秒,尊重他職業、尊重他部署,任何結果出現,她都坦然接受……
“為什麽不放?哪怕只要一個。讓我知道裏面真的是游客。”
“你懷疑我?”王宗海暴跳如雷,在窗口吼,“難道我炸.藥假的嗎——”
江傾說,“當然是真的。但我還是這句話,放一部分人,我允許客車通行。”
“為什麽執着放人?”天臺上又有記者議論。
是程誦回複的聲音,“當然少一個人危險,警方壓力就少一分啊。”
“不對哦……”這時候那名記者明顯表現出一點專業。卻沒有多分享,而是迅速在鍵盤上敲擊。
紀荷沒時間替程誦出頭,聚精會神盯着樓下一舉一動。
王宗海突然答應了!
要求江傾往後退,他馬上開門放人。
江傾卻無動于衷,挺無奈的說,“我站哪兒都是你的射擊點。讓我接那個孩子下來,小姑娘該吓壞了。”
他這時候表現的特別人性化。
樓上有兩名記者被感動到眼角濕潤。
紀荷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果然,客車正門打開,過了大概三分鐘,一個原先紮着馬尾但在挾持中頭發塌下來,無比淩亂的小女孩,哭泣着從車廂走下來。
“叔叔,叔叔……我媽媽還在車上……”
可憐的孩子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母親……
江傾走過去領人。
王宗海特別機警,車門提前關上,這時候,突然一聲爆裂的聲響,是破窗器擊碎玻璃的動靜,看不到江傾從身上哪個地方摸出的破窗器,也看不到他出手速度,只瞄到他在第二扇車窗一晃而過,接着猛壓下小女孩、卧倒在地。
砰——
狙擊.槍子彈迸發出的聲音,幾乎将紀荷耳朵震聾。
她沒像天臺上其他人一樣尖叫,而是心神俱裂的盯着地面。
江傾沒動。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沒動!
王宗海瘋了,他最後一刻竟然想射殺江傾,他們到底什麽仇什麽怨!
宋競楊第一槍在江傾破窗動作之後,子彈射穿那扇窗戶後的王宗海胸膛,接着沒死,伸手朝外面地面開槍,宋競楊的第二槍如果晚半秒——
江傾就沒了!
“江秘書!”白曉晨先驚叫起來。
紀荷連忙拉住她,才沒讓這丫頭哭叫着沖進解救人質現場。
“你放開——他要死了!”白曉晨非常的驚吓。
她慘白的臉色令紀荷有一瞬間的怔忪。
在這個小姑娘臉上,她看到十年前的自己,當時在ICU的樓下花壇邊,江董事長的秘書一而再要求她離開時,她大概也是這種臉色吧……
“別怕,沒事。”她安撫對方。
白曉晨哭得肩膀聳動。
在宋競楊危險解除的手勢中,紀荷發軟的從地上爬起,然後拉着白曉晨到樓下察看。
白曉晨走得跌跌撞撞,一路都在問“他是不是死了”“他是不是死了”……
紀荷說沒有。
他和宋競楊發動突擊、伏擊……
在深色車窗的限制下,一個先行擊碎、暴露歹徒位置,緊跟着狙擊手射殺,屬于配合行動……
很嚴密、嚴謹、也很成功。
完全可以記錄在國內反劫持成功案例史上,教科書級別營救。
“他沒動……”白曉晨一直在重複這句話。
紀荷耐心,将人領到現場。
王宗海一死後,特警沖入,幾十秒的功夫控制車輛……
“暫時沒發現同夥,都是旅游公司提供的旅客資料。同時也沒有爆.炸物!”特警在旁邊做彙報。
紀荷這時候才發現,現場最高指揮可能就是江傾自己。
在指揮車上,市局指揮中心的畫面如實傳送,一群白襯衣領導們此時正在瘋狂鼓掌。
顯然,結果大快人心。
“我們想問一下,為什麽要先擊碎窗戶?”媒體可能覺得現場沒有危險了,紛紛拿着話筒對着江傾。
他身上灰襯衣沾了一點髒,單手護着那小女孩肩膀,滿臉不耐,“讓他們先走!”又倏地目光一晃,在人群中看到什麽,伸手指點了點,“那兩個進來。”
是紀荷和白曉晨。
白曉晨這時候才相信江傾真的沒事了,停止了哽咽,眼神幽怨而又後怕,盯着他不住看。
紀荷是真有耐心,一直安慰她。
見她沒事,終于笑看江傾。
他在晨光中的眉眼極為冷漠,但嘴角翹起的弧度仿佛在向她炫耀。
又仿佛在說,讓你過來,你就要乖乖過來,不然這場精彩絕倫的解救你哪能拍着?
紀荷失笑,終于放開白曉晨的手,往他的圈子跑了兩步,接着,站定,手掌握拳,對他肩膀作勢轟了一下。
“真不錯啊,江隊!”
“你懂?”他其實還沒放松,其他人在打掃戰場,有趕來的宣傳警在轟記者,明州臺那幾個是這場行動的內定媒體方,被允許留在中間。
他還是覺得有點危險,說,“你們先出去吧。”
紀荷搖頭抗議。
她臉上笑容仿佛是他最美的功勳章,綻放的那叫一個漂亮。
江傾催趕的語言一滞,算是犯下了這場行動中最大的一個私人錯誤,将在幾分鐘後兌現,而兌現前。
發生的畫面栩栩如生,在他後來的腦子裏幾乎輪番播放,像在地獄看到的走馬燈。
“南江公交劫持案就敗在,狙擊手第一槍從車窗射入,沒考慮到子彈經車窗後所發生的軌跡轉移,從而誤傷男人質,造成重大教訓。”紀荷抱着雙臂,在他面前如數家珍。
“你這次吸引南江警方教訓,在談判、其他地方設伏均失敗後,采取了化妝攻擊——假意求釋放人質,接着趁其不備擊碎對方所在位置的車窗,然後和宋競楊天衣無縫配合,使其一擊即中。不過仍然是冒險,第二槍慢了點,你就出事了!”
她說完,輕哼一聲,現場很亂,但江傾還是聽到了。
他注視她,好似在分辨她那聲哼的含義。
不等分析完畢,她主動嘚瑟,“你這次啊,真叫人擔心,不過功大于過,還是很厲害的!”
又叽裏呱啦,“這次成功有我很大功勞。你怎麽謝我?”
他故意挑眉,不承認。
紀荷義憤填膺,顯然在為接下來的采訪做鬥争,她手中的話筒甚至蠢蠢欲動,正要往他唇邊戳。
身後站着扛攝像機的程誦。
師徒倆配合的天衣無縫。
紀荷幹脆把話筒舉給他,“我給你打碼。”
怕他不同意,又再拉籌碼,“肖冰父親是上任族長,突然失蹤,是肖家內部的黑吃黑行為,肖冰是知道他父母不幹淨的,所以抗拒用法律解決問題。你就聰明在不主動找肖冰,而是通過我軟化他、向警方招供……”
“這麽大功勞。你得送我一個只言片語的采訪,好送到電視上播放吧!”
江傾準備答應了,旁邊在處理小細節的宋競楊搶着大聲:“哎呦江隊——你就答應人家啦——”
“你有病?”周圍哄然大笑,江傾別扭,蹙着眉罵了一句。
紀荷倒臉不紅氣不喘,不管人家怎麽取笑,在采訪面前如果江傾現在讓她跳脫衣舞,她都義無反顧!
但顯然他心情受到影響,對她開始擺臉色,“回局裏再說。”
“憑什麽!”紀荷不依,這是現場,不在現場留影像回市局幹嘛?
他轉身,帶着那名被解救的小女孩準備離開。
小女孩十二歲,長得出奇美麗,那種美麗甚至比白曉晨還熟豔一些。
從被解救,她縮在江傾身邊,沒哭也沒叫,安安靜靜等待着這位警察叔叔領她找媽媽的樣子。
可她的神情好怪異!
敞開穿的粉色針織衫有一個內側口袋,裏面裝着一件很沉的東西,一轉身,被江傾帶開時,紀荷瞄到裏頭一個圓圓的形狀。
她話筒一掉,幾乎本能去掏那孩子的口袋,一個冰涼的一掌可握的東西到了紀荷手上。
“扔掉——”幾乎在同時,江傾發現她動作,暴喝一聲。
也似乎和宋競楊與他的配合一樣,在他一發聲時,紀荷猛地将自己手裏的玩意兒扔出去。
具體在哪,她在電光火石間有過選擇,是街邊一個酒樓。
這個酒樓人員早被清空,是最安全的爆炸地點。
砰——
這是比廢車場還尖銳的動靜,只有一聲,尖利着打破全街平靜。
在場的警察、記者通通震撼。
好在這東西似乎年歲久遠,火力有限,酒樓二樓陽臺被炸傷,加壞了幾扇門窗,剩塵土飛揚,再無動靜。
小女孩迅速被制服。
一個女警扣着她雙臂,單手速度檢查她全身,報了聲,“安全!”
紀荷一顆提着心才悄然降落。
剛才一切都仿佛電影。
她耳鳴、心跳驟停,然後在做了好事,全身力氣都似被用盡時,一個巨大的沙袋般的人體砸中她——
沒被手.雷炸死,差點被這堵胸膛壓死。
“江傾……”她叫了一聲無果,一慌,以為他被炸死了!
自己再怎麽說也不是專業,可能扔的途中誤傷他。
先不說這裏面的物體運動軌跡的非合理性,紀荷完全沒有理智可言,嘴巴一張,要哭嚎……
忽地,卻有人搶先。
“紀荷!紀荷!!”江傾雙目赤紅,從她身上起身,然後又彎腰跪在地,用額、用雙手去感受她的生命。
紀荷被他摸到胸部,渾身一個機靈,發現自己頭上是藍天,眼前是他英俊此刻卻着急扭曲的五官,還有他一閃而過不知道用什麽洗發水很香的頭發。
江傾瘋了,看到她圓睜着而一動不動的眼睛,“紀荷——”
“不要——你不要死!”
他喪失理智,伸手胡亂的感觸她全身死活氣息……
“你不要扒拉我……”紀荷還是瞪着天,她是絕望的。
這時候,她上方不再只是藍天,還有老蔡等人、警方這邊的宋競楊等人震驚過度而啼笑皆非的表情。
“你活着,你活着?”他不可置信,将她從地上扒拉起來,瞪大的黑眸像是放大面積似的觀察她,最後他不相信,劍眉像閃電一樣扭曲起來。
這一刻,紀荷完全當真了,相信他眼底的恐懼,好像自己真的死了,她自己的感知是錯誤的,他的情緒才是對的。
她倏地,一句話說不出。
江傾太悲痛了,太不像他了,他眼底慌、亂、找不着方向,這一刻好像全世界都抛棄他。
紀荷突然鼻子發酸,定定看着他。
他說,“你不要騙我,你流血了,你還在騙我……”
她唇瓣張了張,被迫與他額頭相抵,仍是解釋了聲,“那是我來例假……”
“你還騙我……”江傾一手朝她展示着血跡,一手卡着她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要粉碎她。
紀荷皺眉,重申,“真的……你手再亂動……我肩膀也會碎掉……”
大型社死現場。
雙方的。
江傾抵在她額上的那部分皮膚忽然着火一般,一下彈開。
他舉着朝她展示的那只手,無處安放,和他偏轉的眼神一樣,滿地面的找縫隙企圖鑽下去……
他回過神了,眼底有些活氣,但很快被木然的尴尬代替……
紀荷沒了他的抓握,幹脆躺回地面,側轉身,也在努力找地縫……
兩人誰都不看誰,一個躺着找地縫,一個坐着找地縫……
但楚河街地皮金貴,顯然沒有多少空閑的地縫給他們找,加上旁邊看熱鬧的人這時候實在忍不住了,在突發的劫後餘生後,人們來不及慶祝,就被眼前這對沙雕震撼了……
先“啊啊啊啊?”發生什麽了我們沒看見,又“噗噗噗噗噗”但是實在太好笑了,最後“哈哈哈哈哈哈哈”抱歉我們忍失敗了……
“操——”
無顏面對江東父老的紀荷聽到一個壓抑的暴躁男聲,極為有感情的“操”了那堆人後,倏地氣息來到她上方。
她連尖叫都使不出,尴尬的閉上眼,被他雙臂撈走,然後,颠簸着不知往何方而去……
可能……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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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