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轉天一大清早,酣睡中的程皇就被無情地下了逐客令,李明濤告訴他,差不多得了,要睡回家睡去。
睡眼惺忪的程皇不甘不願地爬起來,晃晃悠悠地踱到浴室去洗漱,沒一會兒,嘴裏含着牙刷,倚着門邊,問李明濤:“我昨晚有點過,你那兒還疼嗎?”
李明濤手裏拾掇着煙灰缸裏昨晚作踐下來的一堆煙頭,背對着他說:“沒事,你走吧,我還要去上班。”
“你也太他媽敬業了。都這樣了還上班?”
“哪樣兒啊?”李明濤不耐煩地回身:“別廢話了,趕緊走,我要遲到了。”
“你這是在哪發財呢?就你這工作态度,老板還不得天天偷着樂。”
“就那麽回事吧。”李明濤繞過程皇去洗手,被程皇一把拉住。
“濤子,跟我幹吧。”程皇凝視着李明濤,神色嚴肅,一點不像開玩笑:“給我當副總,公司的資産我一半,你一半,怎麽樣?”
李明濤狐疑地看着程皇,半天,才覺得這玩笑還真好笑,他幹幹一笑:“就你那小破公司?一半的資産夠不夠吃碗魚翅的?”
程皇顯然被傷了自尊,反駁道:“撐不死你丫的,太他媽瞧不起人了,我那兒随便評估一下就能過千萬。”
李明濤不置可否,甩開程皇的手,去擰水龍頭。
“濤子,我認真的,你考慮一下。”
“認真?”李明濤拽下毛巾擦了擦手,看着面前鏡子裏程皇那張棱角分明帥氣的臉,笑意又爬了滿眼。還是那種沒什麽實質的笑,假惺惺的:“怎麽着?操我一次不夠?還他媽想天天操我?”
程皇一下子愣住了,說實話,他真沒這麽想,不過到底怎麽想的,他也說不上來,不管怎樣,他确實有股沖動想和李明濤一起共事,一如在大學時代一樣。
李明濤見他沒言聲,狠狠地推了他一下,下了最後通牒:“我這兒一會來人,趕緊給我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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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程皇回憶,他似乎從沒真正意義上了解過李明濤。
上大學時,大二的暑假是他們兩個人幹得最昏天黑地的時候,程皇租的那個一室一廳的小單元算是派上了大用場,那段時間簡直成了他們的愛巢,到處都是他們揮灑的愛液。有次,程皇剛把李明濤的褲子給扒下來,虎子他們一竿子狐朋狗友就甚是不合時宜地出現了。
好在單元房的鑰匙程皇只配給了李明濤一人,這幫人再沒禮貌也只能在外邊乖乖敲門。可問題是,對于兩個欲火焚身的大男人來說,讓那東西軟下來可比穿上衣服難多了。沒辦法,李明濤靈機一動,把花了大把銀子弄來的日本AV錄影帶迅速塞進了錄像機裏,調大音量。
虎子一幫人進來的時候,電視裏一名衣着淩亂的日本妞兒正被幹得浪叫不已,再瞅瞅他們倆那欲求不滿的德行,真是羨慕嫉妒恨得哇哇叫,直罵他們太他媽不夠意思了,只顧着自己吃肉,放着一群嗷嗷待哺的小狼崽子連管都不管,粥都不給喝一口。
程皇笑罵着,扔了卷手紙過去,還給了句相當溫馨的小貼士,悠着點,小心手酸。
趁着大夥專心致志地觀賞毛片,程皇一把将李明濤扯進卧室,咔嚓一下反鎖上門,開始解決他們的需求。
那次是程皇在大學時期幹得最爽的一次,在床上,李明濤的反應一向低調,他不會胡言亂語地放聲浪叫,更不會風騷地扭動身體配合你,最大限度不過是那種情不自禁溢出的悶哼和從嗓子深處發出的低沉呻吟,這種表現多少讓人覺得沉悶,但是程皇就好這口。
他喜歡李明濤那種壓抑的感覺,李明濤越是壓着不出聲,他越是想瘋狂幹他。
那天外邊盡是人,李明濤跪在卧室的床邊大氣不敢出一下,程皇在他身後沒命的撞擊,他越是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程皇就越興奮,這種極致壓抑的快感讓李明濤大汗淋漓,皮膚像被染色一樣,泛出一層紅暈。
那個時候,程皇在他耳邊低吼了一句:“濤子……我太他媽愛你了。”這句話是壓着聲音吼出來的,音量雖不大,聽起來卻格外清晰,李明濤全身抖了一下,噴薄而出……
程皇從來不跟床伴讨論感情問題,更加不會和愛與不愛這類話題沾一點邊,對他來說,上床只和兩個字有關,那就是“操”和“爽”。
不過那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操得實在太爽,他的話裏确實有了“愛”這個字,而且非但如此,完事後他還破天荒的跟李明濤談論起愛來。
程皇一面穿褲子,一面問身邊的李明濤:“舒服嗎?”
李明濤簡單地“嗯”了一聲,低頭去撿地上的T恤。
程皇從後邊抱住他問:“喜歡我嗎?”
“不喜歡。”李明濤答得超乎想象的快。
這話讓程皇心裏多少有點不是滋味,不過他還是保持着波濤不驚的笑模樣,在李明濤的後脖子上又啃又咬:“說嘛,快說嘛~說你喜歡我。”
“別鬧,”李明濤壓低嗓音,奮力掙脫:“咱們趕緊出去,帶子快放完了。”
程皇哪聽他的,仍舊跟個八爪魚似的對其糾纏不休。
“還有完沒完了?別招我煩啊!”李明濤心下着急,回頭沖程皇大聲嚷嚷。
“不說是吧?”程皇收了手,斜斜的倚在門邊,說得半真半假:“那以後就少他媽上我的床。”
李明濤有些愕然地擡頭看他,眼中蒙上一層辨不清的神色,他焦急地好像要辯解什麽:“程皇,其實我……”
“我操,帶子卷了,這他媽怎麽回事啊啊啊?!”外邊客廳裏一陣騷動,虎子慘絕人寰的叫聲把李明濤“我”之後的話斷了個幹淨,這一斷就再沒連上。
那天虎子他們活活在程皇那兒泡了一整天,差點沒把錄像機整個嚼了,基本上餘下的時間都是在抱怨上蒼的不公以及悔恨倒帶倒多了的複雜情緒中度過。
至于李明濤那回到底想說什麽,程皇不知道,也沒興趣再提,李明濤不說,他也懶得問,畢竟只有肉體上的關系才最簡單,勃起射精的歡愉才最純粹,他這人向來不願活得太累。
所以,即便兩人分手後,程皇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對李明濤當他瘟神下凡一樣躲避的舉動很不理解,他也會選擇性去忽略此事。
而那個一不小心把李明濤操了的冬夜卻讓程皇認真思考起一個問題,那就是李明濤到底把他當什麽?
因為就在李明濤當面拒絕了程皇提議後的第七天,人卻出現在了程皇的辦公室。
當時,李明濤拖着一個不大的旅行箱,手上搭着件黑色大衣,冷冷地問他:“你這有員工宿舍嗎?”
——
後來的大半年,李明濤都沒再跟程皇提過那晚的事,他們好像真的回到了大學的青澀年華,還是最純潔的那種,工作以外,直言不諱地瞎扯什麽都行,就是不會談論彼此,即便涉及以前的事也不過是用一兩句無關緊要的玩笑話一帶而過。
在程皇看來,他們倆那點子屁事早就成了過往雲煙,散得一點不剩,他們心裏誰都沒誰。
可在“亂世佳人”,郝文靖透露出來的訊息卻讓程皇明顯地感覺到李明濤這個人的感情遠遠沒有他想象得那麽簡單。
他沒心思再跟郝文靖窮貧下去,掐了手裏的煙,讓李明濤去銀臺結賬,自己先到車裏閉目養神,靜靜心。
沒過多久,引擎的聲音在寂靜的車中響起,李明濤一面發動車子,一面推他,告訴他,車裏冷,別睡着了。
“我說你就不能結結賬嘛?”看程皇仍舊閉着眼睛,李明濤沒話找話地幫他醒盹:“次次都是我填報銷單,替你走財務流程,再這樣下去,你可就只會寫自個名字了。”
“要不幹脆把公司賣你得了,我就蹲家數錢。”程皇睜開眼,含笑地看着李明濤。
李明濤哼了一聲:“你真他媽适合吃軟飯,懶筋長得都跟別人不一樣。”
程皇沒像平時那樣對李明濤的明譏暗諷報以微笑,相反地,卻是少有的正經:“濤子,說真的,你要是有興趣,我就出錢幫你辦個公司,百來萬的注冊資金,不成問題。”
李明濤沒言聲,車裏頓時一片寂靜,許久,他那沉沉的聲音響起:“我沒興趣。”
“東區國稅局的吳處長跟我關系不錯,他們那最近有個肥缺兒,公務員編制,風吹不着,雨打不着,油水還不少撈……”
“你什麽意思?”李明濤打斷他。
“你要是嫌我這兒累,太走心思,我就幫你運作運作……”
“怎麽着?你是要跟我拜拜?不知道往哪甩是吧?” 李明濤怪腔怪調地打斷他。
“瞎說什麽呢?我沒這意思!”
“沒這意思就該幹嘛幹嘛去!少他媽管我的閑事!” 李明濤吼起來。
吼完,車裏又陷入寂靜。
半天,程皇冷哼一聲:“看來還是給你活兒不夠多。去,明天領輛沃爾沃給張浩開過去。”
“幹嘛?”李明濤狐疑地問。
“張浩過生日,送他的生日禮物。”程皇編瞎話的功力一向很有。
李明濤沉默了,再開口時,又是那種半開不開的玩笑話:“讓曾經操過的人給現在正在操的人送生日禮物,你丫口夠重的啊?”
“你不是當我保姆有瘾嗎?”程皇一字一字說得格外清晰:“這是你他媽自找的。”
猛地,李明濤一個大幅度右轉,一腳停在了路邊。
“下車!”他冷冷開口。
程皇瞥了眼方向盤上李明濤氣得發抖的手,嬉皮笑臉地說:“這大冷天的,又不好打車,你舍得我在外邊凍着?”
“你他媽給我滾蛋!”李明濤吼着,強行打開程皇的安全帶,一把推了出去。
毫不遲疑,車門“啪”的一下關上,車子揚長而去。
李明濤走後很久,程皇都沒怎麽動地方,他倚着就近的路燈,摸了半天才在身上找到煙和打火機。
孤星寒月,一個男人斜靠在路邊,吞雲吐霧,乍看去有種說不出來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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