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被擒
“是你?!”
顧延卿的驚訝并不是沒有道理。眼前的人,竟是人人指着顧延卿的鼻子,說是他殺掉的左旗!而當下,左旗不但沒死,還當起了洛國的卧底。又究竟是什麽時候,他隐藏進了顧延卿的大軍中?
“是我,顧将軍很奇怪麽?”左旗笑的一臉輕松。
顧延卿氣到急了,沒頭沒臉的踹了他好幾腳,左旗抵擋不住狂嘔了幾口鮮血。
“你混蛋!”顧延卿眼睛一陣酸痛,“你給洛國當內奸,殺自己的弟兄。你看到沒有,兩萬大軍,現在是什麽樣子!”
“自己的兄弟?”左旗反唇相譏,“他們是你的兵,不是我的兵。”
“你究竟是什麽目的?!”
“什麽目的?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都聽命于我,顧延卿,你就等着死吧!哈哈哈!”
左旗的話裏包含着太多的意思。顧延卿心中一驚。左旗莫不是勾通外敵,妄想賣國稱帝?若是這樣,這個計劃裏絕非只有左旗一人。
“我殺了你——!”顧延卿胸中的恨意如熔漿傾倒般灼燒着他的理智,抽回長槍高高舉起,在左旗驚恐的眼神下,狠狠地刺透他的身體,汩汩的滾燙血液從破口處噴薄而出。他卻還不夠解恨,将長槍從他的身體拔出,反複的又抽戳了幾次。直到左旗的屍體完全爛成一片血肉,方才失神的停了下來。
這次他是真的殺了左旗,還殺了個徹底。
士兵發現來的路上有一些灰色的泥土,正好與左旗鞋底的一樣,似乎是他故意撒上去的。
知道了他的洩密渠道,大家也稍稍放了心,繼續往山裏移動。左旗的屍體被抛至荒野,不久後或許會成為野獸的餐食。但是沒有人會在意這些。他本來就該是個死人。
“将軍,左旗既然是內奸,為什麽在山洞的時候還要故意提醒我們?讓洛賊殺了我們豈不更好?”王成楠不解問道,樹枝燃起的火焰,映的周圍一圈人全身豔紅一片。
顧延卿又丢了一根殘枝到那火裏。對于王成楠的問題,他也不甚明了,只怪當時太沖動,很多事都沒能問清楚。
“或許他良心發現,不想殺我們了。”夫晏随口猜測着,要說事實結果也無關要緊了,左旗害死這麽多将士,死有餘辜。
顧延卿依舊沒說話,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又站起身撣了撣屁股上的泥塵,反身走到赤束身邊,從馬背上的包裹裏取出一塊将印。那是皇帝欽賜的,是他身為主将身份的象征。
“李東,王虎。”顧延卿手持将印,點名道。
立時兩個龍騎将士便起身站定,“在!”
“你們兩人腳程最快,受傷也最輕,這個任務非你們莫屬。”顧延卿想了很久,一直這麽躲下去總不是辦法。
“但憑将軍吩咐!”兩人皆是铮铮鐵漢,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不存位居。
顧延卿雙手遞過将印,“北上,向啓國借兵。”
“将軍,要借多少?”
“五萬。”
顧延卿這是純屬在跟自己打賭。啓國也不算大國,與煜國雖有交情卻并不深。就算是五萬,也不一定會大方出手。
話說回來,洛國兵力少說八萬,就算啓國肯借兵,他也未必能勝。但若再多借,啓國也必然不會答應。
思來想去,與其什麽也不做,受困等死。就算機會渺茫,他也總得搏一搏。啓國若是借了,等他打退洛國,自然少不了他們的好處。
兩名将士領命後即刻出發,顧延卿回頭又将目光定在了夫晏的身上。
“将軍可有吩咐?”夫晏能看懂他的目光,随即起身待命。
“啓國借兵的可能不大,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所以,我想讓你連夜趕回德安,請求支援。”
洛國的兵馬必然堵在宛城外,顧延卿的人馬想要從外面進去,難上加難。所以他只能想到讓有能力的人只身前往,那樣或許喬裝一番能夠蒙混過關,而不被發現。
顧延卿也想過讓王成楠去,但是夫晏畢竟是新将,認識他的人不多。
“末将遵命!”夫晏義不容辭道。臨行前,他褪盡一身铠甲,原本俊俏的臉抹滿了泥濘,喬裝成乞丐的模樣。又選了一匹最普通的戰馬,等到人多處便打算将其扔掉。
如此等了一夜,顧延卿從朦胧中醒來時,便看見有将士從外面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顧延卿頓時惡從心生,這樣貪生怕死的人,怎麽有資格會在他的軍中。強忍下要将他一槍斃命的沖動,顧延卿冷着臉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莫不是洛賊又追來了?
那人髒兮兮的臉上竟然抑制不住的流下了懦弱的水花,伴着哭腔,他道:“将軍,李東和王虎……死了!”
顧延卿心下一窒,忍不住顫抖的手,死死的握住手中從未離身的長槍,那上面還挂着未幹的血漬,不知來自多少人的身上。
洛國的軍隊早已将整座峽谷包圍,顧延卿想到過這一層,所以他提醒李東和王虎二人盡量要走不易被人發現的小路,可終究是沒能躲過洛賊的眼線。
打探的将士傳回消息,兩人的屍體被高高吊挂在峽谷外北面的空地上,早已面目全非。
那夫晏呢?顧延卿不敢想下去,他們的命難道就被他這樣活生生的捧出去送死了麽?
顧延卿還在想下一步要怎麽做,王成楠便疾步跑進來,一下子跪倒在地,拱手抱拳
道:“将軍,讓我去!”
“去哪?”顧延卿努力的克制住聲音中的顫抖,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少,王成楠已經是他最後還可以托付希望的人。
“啓國,讓我去!”
顧延卿怔怔的看着他滿是堅定地雙眸,最終遲疑道:“你有把握麽?”
“是!”王成楠義正言辭。就算是死路一條,他也要為将士們拼一把,畢竟……那千百名被毒殺的将士,都是直接死于他的手上。
這些命,他終究是要還的。
顧延卿的将印不在,他撕下一塊布袂,咬破自己的手指。以布為紙,以血為墨,寫下一封借兵信。
王成楠是入夜時走的,顧延卿忍不住對着他的背影多站了一會。這一去,也許就是永別了。
王成楠水性極佳,他探到西面有水路,便早早卸下了盔甲。寒冬季節,他卻硬是在水中游了一夜。等避過洛國眼線,從水中出來時,整個人都不斷地往外散發着寒氣。似乎不小心就能凍成冰人。
丢失戰馬,剩下的路只能靠腿來走。也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力氣,王成楠撐着最後的一口氣,日夜不停地跑了四五日。終于持着顧延卿寫下的血書,來到了啓國城樓下。
如刀削刺骨的風吹在他單薄的身上,他冷的不堪一擊,但身體卻燙的吓人。再加上奔波幾日,食水未沾,早已氣若游絲。僅僅憑着心中的一份堅定,僅僅因為顧延卿的一句相信的托付,他撐到了現在。
“城下何人?”樓上的守将高聲詢問道。
王成楠舔了舔幹涸的唇,喘着大氣,啞聲回道,“煜國,王成楠!奉龍騎将軍顧延卿之命,前來向貴國借兵。”
“可有将印?”守将微眯着眼,打量着樓下幾乎奄奄一息的人,心中已經了然。洛國與煜國的仗,啓國雖不參與,但也能清楚的知道。
“沒……”
王成楠擡頭,略帶模糊的雙眼映射出黑色的一點,直逼他而來。腳下頹然的向後踉跄兩步,胸口微涼,接着是一陣難以承受的絞痛。他的話剛說一字,就再也說不出來。
低頭看着穿透過自己胸口的箭枝,他拼着最後一絲力氣舉起手中的布袂,那是顧延卿親筆寫下的書信。
“這人是敵國奸細,放箭!”守将大手一揮,一聲令下,鋪天蓋地的箭雨向着王成楠迎面湧來。
他睜大了眼睛,似是不能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全身最後的力氣漸漸脫離,意識也在越飄越遠。滿身穿插的箭枝,他卻再也感覺不到痛。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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