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出征

讓蒙桓随行出征?黎文羽盯了他好一會,也沒能看出他這是打的哪門子算盤。

“你就這麽肯定皇兄會讓本宮去?”

“公主勢在必得。”

權衡之下,黎文羽終于點頭,“好,本宮答應你。”

得到黎文羽的保證,蒙桓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那微臣就等公主的消息了。”

蒙桓所料不假,皇帝雖然一開始以黎文羽生育不久需要保養身體為由拒絕了幾次,但在黎文羽的再三懇請下,答應的也不算勉強。只是提及蒙桓随行之事時,皇帝是真的表現出了為難。

皇帝不敢放權給蒙桓,即使有時暫時任命于他,也會盡早收回。顧延卿當時因為皇帝把事情交給蒙桓還表示過不滿,但其實完全沒有必要。皇帝壓根不信他。

“有國師在一旁協同出謀劃策,臣妹相信,此仗勝算會更大。”黎文羽自當知道皇帝的想法,于是她又道:“皇兄若不放心,大可只任命他為随行軍師不予兵權便可。”只是軍師,不是副将,沒有實權,他一個人也嚣張不起來。

皇帝思來想去,黎文羽的提議也不是不可以,與其把蒙桓放在身邊,閑置不用浪費人才,倒不如把他遠遠地丢出去,還能派上點用處。

這個議題最終得到了皇帝的認可。皇帝給黎文羽八萬精兵,外加蒙桓随軍。要求再次升級,這次不但要打到洛國永不再犯,還要讓他們簽下附屬國條約。

既然來犯,就要有兜着結果的決心。皇帝這次是狠了心要拿下洛國。

“淵國借兵給洛國,說明他們依然賊心不死,很可能是借由此事聲東擊西。皇兄最好派一幹将領去株洲城外守着。”

“這事朕也在想,所以一直拿捏不下北上與南下的人選。”

“王成佩與杜連便可,他們雖居于副将,但領兵的實力也堪當一方。”

“嗯。”皇帝并不否認,“此事朕自當有所定奪。”

聖旨當日便下發到了各家府邸,黎文羽聽聞蒙桓接旨後臉色不是很好看。可能這結果與他所期望的有了些出入。但聰明如他,也早該料到是這樣了不是麽?

黎文羽再見到蒙桓時,兩人皆坐于馬上,行駛與萬軍之中。蒙桓雲淡風輕的笑意與小厮傳聞的毫無相關,俊朗的面容下襯着一身簡易的戎裝,看起來英姿飒爽。哪裏有不開心的樣子?

黎文羽略微打量了他幾眼便收回目光。蒙桓當真是個坐懷不亂的奇人。

大軍人多,不能從城中橫穿,只能走外城官道,這一來即便日夜兼程也難免會拖延許多時日。但是再急也沒用,這路還是得一天天的趕着,沒有捷徑可言。

“你那天說的話,是真是假?”黎文羽随口問道。整日對着荒寂的大道,任誰都有些無聊。

“公主是指哪一句?”蒙桓面向前方,聞聲反問道。

“你說你喜歡本宮的那句。”黎文羽覺得自己當真是無聊到了極點,竟然會自己把話題扯到這上來。

“公主希望是真是假?”蒙桓笑。

黎文羽低頭握了握手中缰繩,“希望是真,但寧可是假。”

“這是為何?”

“希望是真,那是女人天生不可避免的虛榮心在作祟。寧可是假,是因為,本宮不喜歡你。”她轉頭看向蒙桓,“本宮這輩子,只愛一人。”

“哈哈,公主倒是直白。”蒙桓笑聲爽朗,似乎對自己被拒絕的事情并不在意,然後他恢複一絲嚴肅,肯定道:“微臣那日所言,千真萬确。

黎文羽勾着嘴角,心裏想着,原來她也不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女人。那為什麽,顧延卿總是無法愛上她呢?

陰濕的牢房裏,顧延卿雙手被鐵鏈束縛,高舉過頭頂,扣在從屋頂上懸吊下來的鐵索上。一身盔甲早已不知去向,滿臉的血漬污泥未經處理,右腿膝蓋處的箭枝仍插在肉中。自從被俘,他便被關在這裏無人問津,連飯也再未能吃上一口。牢中無光,也不知是過了幾日。

力氣在一點點的褪去,被綁住的手腕早已被磨出了血,雙手也因為血液不同而演變發紫。

顧延卿忍不住苦笑,沒想到有朝一日,他也會落到如此境地。腿上刺骨的疼痛一次一次将他從昏迷中重新拽回清醒,他想要咬舌自盡了此殘生,卻又想到一同被俘的其他将士。他不能死的如此不值。

“開門。”牢外忽然傳來少女清悅的聲音。顧延卿吃力的擡起低垂的腦袋,終于有人來了麽?

女子的臉俏麗清秀,雖談不上驚豔,但也算好看,只是那高傲的表情讓顧延卿覺得十分厭惡。一身明黃色的長裙,衣飾上的習俗雖然與煜國稍有差別,但也相差不遠。能着這種顏色的女子,身份必然是不低的。

女子的身後是一身铠甲的男人,顧延卿認得,正是将他俘獲的傅淩天。

顧延卿沒有繼續看下去,他再次低下頭,那張眸子透着不屑,在髒亂的臉上顯得格外明亮。

那女子見顧延卿事到如今還這般狂妄,不禁惱怒,幾步邁過去,提起手中的劍,用粗鈍的劍柄處托起顧延卿的下巴。

堅硬的東西戳在下鄂上,顧延卿吃痛的閉上眼,眉頭也跟着微微皺起。但又因為全身虛弱無力根本無法脫離這份鉗制。

女子伸出另一手将顧延卿撒在臉上的亂發撇開,抓在一起往他腦袋後面用力一扯。

“呃……!”發梢傳來的刺痛讓顧延卿被迫将頭仰的更高。這種疼痛的折磨,他早該做好準備了。

女子細細打量着他的臉,雖然被污穢遮擋住,但依然難掩那份絕美的氣質。倔犟的脾氣更是能輕易俘獲所有女人的心。女子笑了,似乎對這個獵物很滿意。

“都說煜國的龍騎将軍是個小白臉,本公主原來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只是那些傳的神乎其神的戰績,看起來倒是浪得虛名了。”女子嬌笑着諷刺道,一字一句都像是針尖紮進顧延卿的心中。

成王敗寇,他在敵人的手裏,再多的戰績也沒有用。只是這女子,言語之中自稱公主,倒是讓顧延卿微微一愣,腦中立時浮現出那英氣逼人的女人,黎文羽。

他跟公主身份的女子倒還真是淵源不淺。

下巴上的劍柄被拿開,在發上撕扯的小手也松開了。顧延卿再次無力的垂下頭,緩出幾口氣。

“你叫什麽名字?”女子又問。

顧延卿不覺好笑,略顯沙啞的嗓音夾雜着威懾,“何必明知故問?”她知道他是龍騎将軍,怎會不知他的名姓。

女子臉一沉,“事到如今還敢如此傲慢,你就不怕本公主下令殺了你?”

“哈哈,事到如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顧延卿不留餘地的回敬道,讓他向敵國賊人低頭,癡人做夢。

“你!”從來沒人敢這麽和她講話,現在區區一個階下囚竟然敢和她這麽不客氣。女子當時便怒火沖天,走到一邊拿來一條長鞭,沖着空處淩空甩出一條聲響。

本想要吓吓顧延卿,但他卻絲毫不為所動,看不出一點害怕的樣子。倒是一邊的傅淩天開口了,“公主,您答應皇上只是來看看,這……”傅淩天想說這樣有失妥當,這公主的任性他們可都是見識過的。

女子瞪了他一眼,“留着他不過就是想降他,既然如此就把這任務交給本公主又有何不妥?你回去和父皇說時,只管說是我的意思便成。”

“……是。”傅淩天俯首稱是。

“你先出去。”女子再次命令道,她勢必要收拾這眼中無她的男人。

傅淩天領命關門退出牢房。顧延卿把頭扭在一邊,閉着眼睛暗中攢着力氣。眼下難免會是一場大刑。

“你若是現在求饒還來得及。”

顧延卿沒說話,現在分散力氣是不明智的。更何況,他是決計不會跟她求饒的。

“呵!”女子一聲冷笑,手上用力,津着鹽水的蛇皮鞭呼嘯而起,劃出一道可怖的軌跡,然後直擊上顧延卿的上身。

‘啪——’的一聲,在原本安靜的牢房中蕩漾開來,那杯打到的地方頓時皮開肉綻,鮮血直流。錐心的痛覺從傷口處蔓延開來,顧延卿死死的咬着下唇,極力忍下到嘴的痛呼。

一鞭出去得不到任何示弱的回應,女子愈發氣惱,“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到幾時。”

又是接連的幾鞭,幾乎無錯的打在了同一處皮膚,裂開的傷口越發深入,血流更多,濺的滿地都是,看着滲人。可顧延卿始終不發一聲,甚至連一句難熬的呻,吟也未發出。

女子将目光落在他受傷的右膝蓋上,嘴角微微一挑,心中已拿定了主意。她就不信,他能一直撐下去。

她将手中的鞭子随手丢在了一旁,走到近處彎下身子,一手握上露在外端的箭枝。靜心找準顧延卿的呼吸頻率,然後出其不意的将手中的箭枝轉起一個角度。

骨骼摩擦的聲音聽起來驚心動魄,血肉都随着轉動的箭枝而攪動着,顧延卿身上的冷汗越發淋如雨下,下唇被咬的出血破裂,他硬是沒叫出一聲痛。

半圈轉完,再往下擰倒是有了些難度,畢竟那箭是卡在膝蓋骨中的。女子無趣的甩開手,心中卻對顧延卿更加感興趣。這樣的男人,她倒是真沒見過。

起身後,發現顧延卿氣若游絲的喘息,臉上慘白一片仿若死人一般。女子心中竟有片刻的驚慌。她這麽玩,他該不會死吧?低頭看着因為自己而扭曲着箭枝,她拔劍砍掉箭後的翎羽,一鼓作氣從另一邊将箭枝整根從他的腿上拔出。

“來人,放他下來。”女子将箭頭憤憤的丢在地上。她可不想這麽快就讓這個男人死,她還沒玩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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