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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最後還是沒吃成,因為揚慶說,過季的水果已經不好吃了。要是一直渴望着某件食物,好不容易嘗到了卻沒有記憶中的味道,更會讓人難受。
林栖覺得他這話很有道理,也就放棄了那焦躁的念頭。
只是這天他狀态一直不好,拍戲的間隙裏始終沉默着看手機,別人跟他搭話他也常常反應遲鈍。揚慶擔心地問:“哥,你是不是過敏後遺症啊,今天好沒精神。”
林栖揉着眉心說:“不是。昨晚做了個太長的夢,沒睡好。”
“那你等會兒回去補覺吧。你今天只剩一條了,也沒別的通告。”
林栖點點頭。
下一條也是在棚子裏拍,不算太複雜的一場戲,他只再看了看臺詞。但他的眼皮卻有點沉重,看着看着就有點想要打瞌睡。
反正背得很熟了,林栖也沒有強行打起精神,能睡一會兒就睡吧。
正待要沉入夢鄉,化妝間的門卻猛地被人打開了,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把他驚得立刻睜開眼。
素質呢?林栖不悅地蹙眉看向門口,卻看見一下子進來了好幾個人,為首的男人趾高氣揚地走進來,染着相當紮眼的藍黑色頭發,眼皮漫不經心地微擡,正與他的目光對上。
林栖在腦海中搜尋一番。哦,想起來了,這是最近人氣如日中天的某男團成員,程立葉。
《謎心》這電影雖然是大制作,立意深刻,一幹主演均是實力派,但畢竟是商業片,因此也邀請了數個流量明星參演,增加票房號召力。程立葉則是受邀出演電影裏一個小配角,戲份不多,人設簡單,但非常讨喜,很适合他這樣的偶像來跨界演出。
今天應該是他進組的日子。之前電影開機剪彩時他沒來,這是林栖第一次跟他見面。
算起來林栖還是前輩,他也就只打算微笑着打個招呼,沒想到那程立葉跟他對視一眼就移開了目光,一邊往裏走一邊嫌棄地問:“這兒都沒有單獨一人的化妝間啊?”
棚子裏一切從簡,化妝間雖然是公用的,但也夠寬敞了,他倒是一來就耍大牌。林栖懶得理他,幹脆轉回去,繼續盯臺詞。
“诶,是林栖哥吧?”這人奇怪,剛對他愛答不理的,現在又坐到他旁邊來主動搭話。
林栖略擡下巴,側頭說:“叫我林栖就好。歡迎進組。”
程立葉笑了一下,他的确長相出衆,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卻說着:“哥,我想坐你這兒可不可以,你這兒的光好棒,襯得你皮膚真絕。”
你這說話的藝術也真絕,讓人哪兒哪兒都生氣。
林栖瞥了一眼旁邊的鏡子,每面鏡子上頭都有三顆燈,那兒壞了一顆,還沒來得及修。不過,旁邊明明還有其他兩面是好的。
“行。”他困得慌,樂得坐到最遠處的那面鏡子前面去,盡量屏蔽他們的聲音。
只不過他性子一向不算好,忍不住腹诽一句:長得夠好看了還如此不自信,帶那麽多化妝師,浪費場地。
那頭忙活開了,程立葉開始上妝,他還挺愛發表自己的見解的,不停地對化妝師提出各種修改意見。
林栖打了個呵欠,實在是困,就枕着臺詞本小睡起來。
“砰!”
又是一聲響,林栖身體一顫,怨念地看向聲源。
“對不起啊哥,我看了個新聞,太震驚了,一不小心把手機摔地上了。真是太驚訝了。”程立葉滿臉歉意,身邊的助理正幫他撿起手機。
林栖問:“摔壞了沒?”
“沒有。”程立葉有點懵,看都沒看手機一眼就回答了。
他那副裝模作樣的神态,林栖一看就知道了,重點在那新聞。
但我就是不問。氣死你。
“沒壞就好。”林栖轉過頭,繼續睡覺。
“诶——”程立葉短促地發出一個音節,只見到一個後腦勺,悻悻閉嘴。
林栖剛閉上眼睛一分鐘,又聽到“篤篤篤”三下敲門聲,接着化妝室的門又被人打開了。
這覺是沒法兒睡了。他幹脆直起身。
“哥。”進來的人卻是揚慶,小跑着到他旁邊來,湊近他說,“出事了。”
他把手機屏幕舉到林栖眼前。
林栖還沒來得及看清什麽內容,旁邊就射來一束讓人難以忽視的目光。他暗自一哂,怪不得剛那麽做作,原來在吃我的瓜。
一目十行地看完屏幕上文字,林栖無語地說:“這些人閑不閑?”
昨天他跟蔣修思被人偷拍了,視頻被放到網上去被營銷號一番添油加醋地編排,說他們不和。
揚慶苦着臉說:“真就是太閑了,成天編故事。哥你路人緣本來就不好,這下蔣哥的粉絲又要發洗腦包敗壞你名聲了。”
林栖一怔:“我路人緣不好嗎?”
旁邊發出一聲似有似無的輕笑。林栖毫不顧忌地看了過去,那頭程立葉正對着手機,演技相當拙劣地看着屏幕:“這個笑話真太好笑了。”
啧。
林栖沒拆穿他,問揚慶:“為什麽路人緣不好?”
揚慶瞥一眼程立葉,大聲說:“曲高和寡呗。”
過了過了。林栖差點想笑,揚慶是他頭號粉絲,向來容不得人對他冷嘲熱諷,就是把握不好回怼的力度。
“這麽說,”程立葉居然直接轉過來對線了,瞪着揚慶,“修思哥哥的粉絲水平低咯?”
修思哥哥,林栖一陣惡寒。
揚慶眼睛一轉,反應很快:“我只是說我哥路人緣不好的原因,路人緣好的原因跟這個不構成對立關系。我可不敢瞎說。”
程立葉那雙形狀姣好的眼睛都氣得微微發紅,哼了一聲,氣咻咻地轉回去了。
揚慶悄悄對着林栖比了個“耶”,十分得意。林栖笑笑不說話,再看了看那個視頻。
偷拍的還挺會找角度,看上去他跟蔣修思兩人之間的氣氛簡直劍拔弩張。
“哥你解釋一下嗎?”楊慶問,“這事兒劇組應該不會管,媛姐到現在也沒什麽動作。”
媛姐就是方媛,林栖的經紀人。
林栖搖頭:“無趣。我跟蔣修思不過是合作拍一部戲而已,我們是否不和對這部戲有什麽影響?專業演員又不會把情緒帶到表演裏。”
話音剛落,一人在此時走了進來。
揚慶進來後只虛掩着門,那人只推了下門,聲音輕得很,只是他後頭追上來的人腳步聲清晰。
化妝室衆人均看向門口。
蔣修思穿一件深灰色襯衫,右邊袖子挽到手肘處,上面沾了些泥土。他表情冷淡,目不斜視,徑直朝化妝鏡前走去。
還剩兩個位置,他選了林栖旁邊那個坐下,坐下後也一言不發,接過跟上來的助理遞來的濕巾,邊擦手腕,邊等待着化妝師過來給他畫下一場的妝。
他一進來,整間屋子都仿佛降下去好幾度。那種生人勿進的冷漠氣場,讓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安靜下去。
林栖也沒專門跟他打招呼,只想着:剛才那些話被他聽到了沒有?
不過聽到了也無所謂。本來就是實話。他也沒什麽想要跟蔣修思打好關系的意思。
值得玩味的是,有個人躁動起來了。
林栖饒有興味地用餘光打量着那邊的程立葉,他都感受到對方的激動心情了。
不是叫修思哥哥了嗎?都不聊個幾毛錢的?
眼見着程立葉一下又一下地偷看蔣修思,雙眼激動得閃閃發亮,看一眼蔣修思就匆匆轉過頭去,雙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擱了,搓一搓大腿又扯着并不皺的衣角的樣子,林栖感嘆着:多好的素材,立刻記下來學習!
終于,他看見程立葉緊握了一下拳頭,身體微微前傾,似乎就要站起來走向蔣修思了。
“你看我做什麽?”
蔣修思的聲音突然響起,一雙涼氣逼人的眼睛也看向林栖。
正要看好戲的林栖愣住。
不好意思,沒看你,只是視線擦過你了。
但這句有點諷刺蔣修思自作多情的話沒能說出口。即便清楚這是兩個人,可直面着蔣修思這張與夢裏的師尊毫無二致的臉時,他還是有些恍惚。
雖然是夢,可那個夢給人的感受太真實了。
他側過頭去跟蔣修思對視。還好,接觸到他與夢裏截然不同的冰涼的目光,林栖又能清醒起來。
“不做什麽,”他擺出個無所謂的笑容,“只是好奇你們是不是認識?”
他的視線自蔣修思移到程立葉那裏去。
林栖看到程立葉驚得抖了一下,臉飛快蹿紅的模樣,心裏又忍不住使壞,聲音延長:“畢竟,他管你叫——”
“咳咳咳咳。”程立葉瘋狂咳嗽起來,林栖順勢也收了話頭。
蔣修思于是看向程立葉。
“蔣……蔣哥,”程立葉立刻站起身,幾步就走到蔣修思面前,結結巴巴的,緊張到極點,“我是程立葉,今天剛進組,在劇裏演……演……”
他一急,把演什麽角色給忘了。
蔣修思面不改色,只是擡眼瞥了他一下。但他這人氣質過分的清冷、不近人情,細微的表情變化就夠讓人心驚膽戰的了。
林栖瞧着程立葉快急哭了,暗自嘆口氣,替他解圍:“演傅傑,天真傻小子,現在就演上了。”
程立葉小雞啄米似地狂點頭,十分感激他給了臺階下,忙說:“對,演傅傑,我跟兩位哥哥都有對手戲,希望蔣哥到時候別嫌棄我笨。”
他那滿臉的“我是粉絲我好崇拜你”看得林栖想笑,也有點無語。對着他就耍大牌,面對蔣修思倒像個乖巧小學生,可惡,是他長得不夠像老師嗎!
這裏三個演員,畫風簡直大相徑庭。程立葉剛松了口氣,蔣修思一句話就又将他打入地獄。
“如果你演不好你的角色,我為什麽不能嫌棄你?”
林栖不經意地挑了下眉。
程立葉蹭地紅了臉,明明是大高個,站着還像是比坐着的蔣修思矮了一大截,唯唯諾諾道:“是,蔣哥說得對。我一定好好學習!”
蔣修思視線移向鏡子,化妝師已經來了,笑着站在他身後。他示意可以開始做造型了,沒再說話。
程立葉可憐兮兮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正好副導演來找他,他逃也似地跟着出去了。
化妝師估計跟他交情不錯,打趣道:“這麽嚴肅幹嘛,把人孩子給吓着了。劇組這麽好的氛圍,可以交多少朋友啊。”
蔣修思閉着眼睛,任由對方給他畫深色眼影,聲音很輕,語意卻一點不柔和:“我只關注電影。交情如何,跟能否拍好戲有什麽關系。況且也不是每個人都值得深交。”
化妝師畫好一邊,撤開了刷子,蔣修思睜眼。他又看向林栖,眸中微微帶了點笑意,說:“是吧?”
林栖怔住。
他剛說那句“我們是否不和對這部戲有什麽影響”果然是被蔣修思聽到了。覺得他那句話不好聽沒關系,想不想做朋友也無所謂。
但是他先鋪墊一句“不是每個人都值得”,緊接着又夾槍帶棒地問聲“是吧”,也真夠沒意思的。
林栖譏諷地扯了下嘴角:“沒錯。”
心裏那點因為夢中溫柔師尊而産生的濾鏡,此刻完全破碎。
作者有話要說: 小蔣(可憐巴巴):老婆我錯了qaq,下次一定好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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