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祁家花園裏, 小二為了向旺福賠罪,求得小夥伴原諒,主動交代出大黑剩下的食物藏匿點。

于是, 林語和二哈一起攜爪刨遍了花園的草皮。沒多久,泰迪淺咖啡色的犬毛就變成了泥土色,胡須上搭着幾顆土粒, 還在堅持不懈吭哧吭哧地掘着土。

兩條狗狗齊心協力,挖出一堆土塊裹着的骨頭殘渣和馊掉不知多少天的肉排。但有時候做某些事,結果不重要,過程快樂才是最棒的。

狗子漸漸愛上這種刨坑挖寶的感覺,爪子插進土裏肆無忌憚地瘋狂亂挖, 什麽煩惱都忘在了腦後, 超有意思的!

它倆倒是快樂了, 草皮和野花遭殃了。

小二的記憶力并沒有它自信的那麽好,常常找錯地方, 可能努力挖了半天結果只是翻出一條蚯蚓來。

這就導致原本完整鮮綠的草地上出現許多土坑, 揚出的泥巴撒的到處都是, 一塊草皮上看不到幾處完好的綠色。

附近給花花草草澆水的園丁大叔敢怒不敢言,怕得罪這倆小祖宗,它們再一個不高興把花園全毀了。

當兩只皮狗子開始把魔爪伸向玫瑰叢的時候, 不遠處時刻注意它們行動的大叔忍無可忍,迅速去屋子裏找狗主人打小報告。

大叔用詞非常委婉:“少爺, 玫瑰帶刺, 紮到旺福和小二就不好了。”

祁念想到狗子爪子勾着玫瑰刺嗷嗷慘叫的樣子, 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從沙發上站起來。

“走吧。”

幸好林語智商還在,玫瑰花尖尖的小刺讓她對花叢望而卻步,并及時咬住小二的尾巴阻止它進去作死。

轉移陣地後,它們又挖了幾個坑。林語對髒兮兮不能吃的食物失去興趣,眼珠一轉,提議和小二比賽挖蚯蚓,誰找到的蚯蚓多,晚上就可以吃兩份晚餐,當然輸掉的一方晚上就要餓肚子。

她猜測二哈肯定挖到一半就會分心去做別的事,這樣她贏得比賽還不是輕而易舉。

林語狗嘴上揚露出壞笑,是時候讓小二體驗一下成年世界的殘酷了。

單蠢的哈士奇不明白狗子的險惡用心,樂颠颠地同意了。

由于園丁的精力都放在了嬌貴的花兒身上,很少會給光禿禿的草地澆水,所以草皮下的土地較為幹燥,土壤裏的蚯蚓不太好找。

林語起初還會有意識地不進入有圍欄的地方挖,然而比賽到後面抓紅了眼,小二又四處亂鑽,不在乎有沒有圍欄。久而久之,她也不再顧慮,放肆地去禍害種滿鮮花和造型植物的地方。

木栅欄對小泰迪來說太高,林語做不到像哈士奇一樣從障礙物上方跳過去,只能扭曲身體從木板空隙裏穿過,然後撒開腳丫子大肆禍禍。

不過蚯蚓好惹,蜜蜂可不好惹。在花瓣上停歇的蜜蜂被一顫一顫的花梗驚動,土地表面還時不時有飛起的土塊襲擊它們,十幾只蜜蜂從花骨朵裏冒出頭,在空中尋找驚擾它們的罪魁禍首。

自半空向下探去,小泰迪胖乎乎的身影清晰的暴露在視野裏,蜜蜂們被這個無法無天的家夥激怒,扇動翅膀齊齊沖向它。

“嗷嗷。”

林語嘴巴猝不及防被蜜蜂蟄了一下,痛到叫出聲,她這才察覺到自己周圍全是蜜蜂。

它們不依不饒地飛在她身邊,林語吓得狗腿一抖,轉身頭也不回地跑出這塊區域。

“汪汪汪。”救命呀呀呀!

小二在不遠處和花壇作鬥争,聞聲從土坑中擡起狗頭,鼻尖沾着土,奇怪地看向撒丫子狂奔的小夥伴。

噫,不玩了嗎?

這是她無論人生還是狗生跑得最快的一次,泰迪四條腿步伐跨到最大,飛速沖進別墅,在門口悶頭撞上了走到玄關處的祁念。

“怎麽跑這麽急?”

祁念正想抱起撞昏頭的狗子,驀地注意到它身上的泥,遲疑片刻,終究沒有下手。

“嗚嗚。”

林語嘴邊出現明顯的紅腫,疼中帶癢的感覺十分不好受。小爪子拼命撓着被蟄到的地方,但越撓越痛,逼的她在地板上直打滾,無助地哼哼。

園丁大叔看一眼就明白是怎麽回事,而門口趕來的蜜蜂們也證明了他猜的沒錯。将大門關上,大叔提醒祁念:“少爺,旺福這是被蜜蜂蟄了,找冰塊給它敷一敷吧,我馬上去處理外面的蜜蜂。”

祁念點點頭,也不計較髒不髒的問題了,抱起狗子去到餐廳,找出幾顆冰塊裹着毛巾覆上它腫起一邊的嘴角。

嚴厲道:“叫你皮,每次都吃苦頭還不長記性。”

林語嘴腫着張不開,嗓子裏委委屈屈地“嗚”了一聲。

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挖土什麽的再也不玩了。

真的好痛啊!

挖蚯蚓比賽最後勝利的是小二,它雖然不出林語所料,挖到一半就分心去抓蝴蝶了。但是它爪子大,力氣也大,随便刨一個土坑就是林語認真刨的三倍大小,找蚯蚓簡單很多。

但哈士奇完全忘記了比賽和獎品的事,它也不在乎。因為光是自己的那份晚餐就能吃得很飽,對林語塞牙縫的狗食一點觊觎之心都沒有。

晚餐時,小二看到旺福嘴巴張開一點點,貓咪似的用舌尖舔着骨頭湯,忽然就想起了它說過的勝利者的獎品,非常大方地說道:“嗷嗷嗷。”我不需要你的晚餐,你可以吃飯的。

林語的嘴消腫沒多久,一動就痛,眼淚汪汪地怒視它:“嗚嗚。”去去去,別來刺激我。

她故意轉過身體,背對着小二吃飯,以免看到它飯碗裏豐盛的晚餐而忍不住流口水。

小二在花園玩耍了一天,并不知道旺福中途回別墅裏是因為被蜜蜂蟄了臉。

哈士奇非常委屈,兩只立起的耳朵傷心地抖動,嘴裏的飯都不香了。它很喜歡自己難得擁有的小夥伴,在原來的家裏只有布布陪它,主人經常不在家。但布布是貓,不能出門又不愛動彈,還怕髒,賽跑和挖坑都沒有同伴陪它一起玩。來到這裏,它遇到了大黑和旺福,小二非常高興,因為自己終于找到同類的玩伴了。

現在大黑離開後只剩下旺福,雖然它又懶又饞,但是它願意和自己玩。小二其實很聽小夥伴的話,害怕惹它不高興,盡管表現的不明顯。

不過旺福最近好像特別容易生氣。

于是,擔心被夥伴嫌棄的小二決定要找些有趣的東西讓它開心起來。

旺福喜歡吃零食,那就去找有趣的食物好了。

哈士奇覺得自己非常聰明,晚餐吃到一半就迫不及待地要去實行自己的想法。

狗子看它飯也不吃就跑去玩,心裏默默流下兩行寬淚。有的狗連狗糧都不能吃,有的狗卻連有大肉肉的晚飯都不珍惜。

小二在一樓慢慢踱着步子尋找目标,不知不覺來到了走廊盡頭。

一樓最角落的位置有一扇小門,這裏是傭人們的更衣室,裏面放着他們的私人用品和衣物,

此時更衣室的門半開着,女傭閑聊的聲音傳出來。

“柒柒你帶回來的袋子裏裝得是什麽呀?”

“我媽媽給我裝的一些小物件還有吃的。”

“有什麽好吃的,我要看我要看。”

雲柒柒從手提袋裏掏出一些有地方特色的小零食,大方的分給她們。

小蘭和小玥開心地接下。

她斜過袋子,繼續翻找裏面的吃的。

透過袋子口,小玥注意到有個金色包裝的東西,在房間微弱的燈光下閃閃發光,猶疑道:“那個金色的是什麽?”

雲柒柒将那個東西拿出來,翻過包裝看了一下,随口說道:“是巧克力。”

小蘭聽到後連忙看了眼門外,壓低聲音說:“少爺特別強調過別墅裏不可以出現巧克力的。”

雲柒柒還未說話,小玥就從她手裏搶過巧克力,搖着包裝無所謂道:“安心啦,我們當場吃掉不就好了,領班又不在。”

小蘭還是有些擔心地望向好朋友,雲柒柒心中雖然也有顧忌,但她不想朋友覺得她小氣,再說祁念又不會來傭人的更衣室,于是贊同了小玥的提議。

“小玥說得對,我們現在吃掉吧。”

小玥特別喜歡吃零食,見她同意,立刻打開了包裝,将巧克力分成三塊遞給了她們。

一口咬到嘴裏,女傭的臉色霎時間變得猙獰,“這是什麽巧克力啊,好苦哦。”

雲柒柒咬了一口,皺眉道:“好像是黑巧克力。”

“包裝上面沒寫嗎?”

小玥看了一眼包裝紙,撇嘴回答:“都是英文,看起來很貴的樣子。”

小蘭勉強吃完自己的那份,趕緊喝了口水:“真的好苦,柒柒你媽媽怎麽會給你裝這個啊?”

“可能是沒注意就放進去了。”

雲柒柒捏着手裏的黑巧克力,笑容減淡,應該是媽媽又厚着臉皮去以前富裕時期的“好姐妹”那裏做客了。

三人閑聊着,領班的聲音隔着門響起:“都出來,該工作了,快去把三樓的健身房打掃一下,少爺一會兒要用。”

小玥幾口吞下剩下的巧克力,舔了舔手指,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雲柒柒吃得慢,手中還剩下一小塊,嚼完嘴裏的之後來不及多吃一塊,便匆匆把剩下的巧克力丢到袋子裏,放在房間的椅子上就趕緊出門了。小蘭天性謹慎,她仔仔細細檢查一遍身上的各個部位,确認沒有留下巧克力殘渣。

門外領班還在催:“小蘭怎麽回事,動作這麽慢。”

“來啦。”

“動作快一點。”

慌忙出門後,她将門随手一扣,小跑跟上了已經有些生氣的領班。

小二躲在更衣室一側,它的毛色和這一部分的壁紙顏色很接近,緊靠牆面和背景融為一體,誰都沒有注意到它。

幾人走遠後,哈士奇悄悄來到門邊,指甲伸進門縫裏,用力一勾,沒有扣緊的小門緩緩向外展開。

小二搖着尾巴鑽進房間,滿屋子聞聞嗅嗅,最終鎖定了雲柒柒的手提袋。

用嘴巴拱開袋子,使勁聞了聞。裏面看樣子有許多好吃的,旺福可以慢慢挑。

找到目标後,小二叼起手提袋,提速狂奔向吃飯的地方。它跑得太急,袋子裏的東西颠來颠去。

它抵達旺福的位置時,狗子的湯才喝了一小半。

沒辦法,嘴巴餘痛未消,舌頭都不能好好伸出來。

哈士奇到達目的地,急剎車的瞬間,它朝小泰迪叫道:“嗷嗷。”快看快看。

張嘴時,銜着的東西飛了出去,一小塊黑色的物體落在狗子碗裏,濺出小半碗骨頭湯。

林語頓時炸毛:“汪嗷嗷。”小二我要咬死你哦!

然而剛叫出一聲就扯到了嘴角,痛徹心扉。

雖然憋了一肚子髒話要問候哈士奇的二大爺,但現在她只能沒脾氣地接着喝湯。

要是這個蠢貨一會兒把她的碗踢倒,那她就連湯都沒得喝了。

不理亂叫的小二,林語認真地繼續舔湯,口中的味道越喝越不對,湯變得苦苦的。

話說剛才是不是有什麽東西飛進來了。

林語看向碗裏,她以為是玩具的零件之類的,反正不影響口感就繼續喝了,沒想到會發苦。

唯一一點晚餐被毀掉,她氣得揮倒了湯碗。湯水全部流到地板,如縮小版的溪流延伸出去,只剩個黑乎乎的東西黏在碗底。

看着像是,巧克力?!

因為還沒有完全融化,巧克力板分出的格子痕跡還能勉強看出來。

林語傻眼。

狗,不可以吃巧克力吧?

巧克力湯可以嗎?

嘴巴的疼痛已經感受不到了,林語心髒跳動地頻率忽然極速加快,大腦變得亢奮,好像有了可以出門繞着別墅跑上一百圈的精神。

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不對勁,她動動前腿想去求救,一步還未跨出,似曾相識的暈眩感襲來。

不是吧。

……

待到意識回籠時,林語感覺腦袋昏昏漲漲,身體非常沉重,眼皮怎麽用力都睜不開,呼吸也有些困難。

好不容易睜開眼,發覺自己臉上冰冰涼涼的,鼻子抵着堅硬的東西,喘不過氣。

雙手撐在地板上坐直了身體,林語擡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大概是撞塌了。

怪不得睜不開眼睛,她還停在倒下地板的姿勢,額頭的包摸起來比上次大了許多。

坐在地上,林語抓了兩下頭發,百思不得其解。

她怎麽又回來了,明明對做狗的生活已經習慣了的說。

還是幾個小時之後又會回去嗎?

側頭望向一旁的電腦,其實上次她也不算回去,因為身體還是在書裏的時間。

那麽,這次呢?

動動麻掉的腿,林語顫顫巍巍地立起身體,一步一步小心地走到書桌前,再次查找之前搜索過的訊息。

果然,還是那個趙鐵柱和楊春花,祁念的背影照片也依舊挂在網頁上。

她的身體又在這個世界趴了半個月,外觀毫無異狀,時間仿佛只過了幾秒鐘。

林語聯系她兩次穿回身體的契機,第一次是腸炎,第二次是吃了巧克力,而人類的身體兩次都是由于頭部受到撞擊。

也就是說,當靈魂所在的身體面臨危險的時候,她就會來回穿越,直到一方脫離險境,而另一方再次出現危機。

那中間的時間差該怎麽辦,還是說其實有三個世界,現在的祁念并沒有養一只叫旺福的泰迪。

林語呼出一口氣,狗的腦子不夠用,人類的也不夠啊。她總不能去祁念的公司抓個人問一問,嗨,你們老板有養狗嗎?皮到原地去世的那種狗?

會被保安趕出來吧。

眼神悠悠飄向桌板,心中冒出一個念頭,如果再次撞到頭,會不會馬上就回去了。

越想越心動,她試着将上半身向後拉出一段距離,猛地一沖,而後停在了距離桌面幾厘米的位置。

深刻靈魂的慫使她冷靜。

萬一旺福的身體喝了巧克力湯,救不回來怎麽辦,那她不就徹底和世界說再見了嗎?

不行,不能沖動。

林語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已經撓成了鳥窩狀,最後她決定随遇而安,能回去她很開心,但是做人也沒什麽不好的。變成泰迪她就只有十幾年的壽命,作為人她還能活幾十年呢。

壓下心頭濃濃的不舍,林語郁悶地将自己摔在床上,雙手舉着手機不怎麽熟練地搜索亂七八糟的信息。

泰迪的壽命,狗吃了巧克力還能救活嗎以及祁念的各種新聞。

網頁上彈出感恩節活動的宣傳廣告,她撇撇嘴,自己要感恩的人都不在了,過什麽感恩節。

在床上躺到深夜,林語撐不住困意,抱着難以言喻的期待,沉沉地睡去。

也許明天一早醒來發現這一切只是個夢境,她還在祁家和小二一起挖土坑,然後被那人溫柔的抱在懷裏碎碎念。

孤單久了,也會希望生活能熱鬧一點,哪怕不是作為人類來享受這種熱鬧。

回到人的身體,習慣也變了回去。曾經淩晨就清醒作妖的狗子,一覺睡到了近中午時分。

林語起床後還有些迷茫,她的窩怎麽變得這麽大了。

繼而用了幾分鐘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人,不需要睡狗窩。

而且也沒有人替她準備早餐。

摸着咕嚕咕嚕叫個不停的肚子,林語越發覺得當狗真是不錯的選擇。

還不想嘗試餓死自己這麽可怕的死法,她磨磨蹭蹭地從床上爬起,搓了搓打結的長發,去了自家的小衛生間——一個沒有祁家玄關大的衛生間。

林語站在洗手臺前,半天才想起自己現在需要刷牙洗臉。手指用力擠着一直忘記換的牙膏,榨幹了最後一點殘餘,邊刷牙邊扯着打成死節的頭發。

曾經她很喜歡自己的長發,像她這樣懶的人,每天都會注意好好打理保養秀發。然而她現在只想随便梳一梳,能見人就行。

從衣櫃裏挖出一件不知什麽時候買的肥大短袖,彎腰在地上撿起一條聞上去沒有味道的牛仔褲,往身上一套就出門覓食了。

要說做人的好處,最重要的就是可以随便吃吃喝喝。

小區門口的早餐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久違的灌湯包端上桌,汁水碰到味蕾的一刻,林語覺得她應該是不想回去了,做人真的超棒的!

再次嘗到熱騰騰的美食,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一不小心吃撐了。

兩屜湯包,一碗豆漿,六根油條加上兩個茶葉蛋,林語站起來的時候胃都要兜不住了。

她一只手摸着小腹,心滿意足地結賬離開了攤位。

家裏的衛生紙還有牙膏缺少存貨,她準備去附近的超市買些日常用品。起身走到路邊時,聽見攤位前買早餐的兩個阿姨在聊天。

“你女兒快結婚了吧?”

“是啊,七月底就辦婚禮。”

“那不就剩半個月了嗎,恭喜恭喜。”

林語腳步停住,七月底的婚禮,還剩半個月,感恩節的廣告。

她猛地想到什麽,急忙掏出手機查看月份。屏幕顯示的是十一月,她第一次穿到狗子身體的那個月。

如果手機沒有故障的話,那她身體的特殊情況就有了解釋。

她作為人類的時間靜止了,包括自己家裏的物品也都一起處于靜止狀态。

太奇怪了,林語滿懷心事,不知不覺踏上了馬路。

祁宅,別墅主人正在對傭人們大發雷霆,女傭們吓得身體發抖,眼淚都不敢流。

祁念第一次這麽生氣,一貫清冷無波的嗓音失去冷靜,大聲責問着傭人。

“誰放的巧克力,快說!”

狗子倒下時,目睹一切的小二直覺它不對勁,立刻跑去找祁念。

他跟着小二來到旺福身邊,看到地板上沒了生氣的狗子和湯碗裏的黑色殘留物,眼前一黑,當即把旺福送去了市裏的寵物醫院。

一直等到淩晨,它還在昏迷。

早上祁念被醫生勸回家,臨走時想到家裏還有個對狗子下毒手的人,便将別墅裏所有的人叫到一起。

別墅走廊和除私人空間外的地方都安裝了監控,但旺福吃飯的地方是死角,晚餐期間也沒有人經過那裏。

給旺福送晚餐的女傭泣不成聲,拼命解釋她送的時候碗裏除了骨頭湯,真的什麽都沒有。

做湯的廚師也是百口莫辯,一個勁說着絕對不可能是廚房的人幹的。旺福來家裏後,他們連巧克力點心都不做了,不可能會在湯鍋裏放巧克力的。

“監控裏出現的袋子是誰的?”

小二叼着手提袋在走廊奔跑的畫面被監控器拍到,他剛才去走廊查看,發現袋子不見了。

雲柒柒面色慘白,低頭死死咬住嘴唇,指甲狠狠戳在手心裏不敢作聲。

祁念冷笑一聲,下最後通牒:“如果自己承認,我可以從輕處置,要是徹查監控之後被抓到,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傭人之中,昨晚在更衣室吃過巧克力的三人內心惴惴不安,尤其是将東西帶到別墅的雲柒柒,越來越支撐不住發抖的身體,嘴唇不見血色,猛然癱倒在地。

小蘭忙蹲下身扶住她:“柒柒!”

衆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到她們的方位,祁念眼裏寒風瑟瑟,加重語氣,一字一頓道:“是你幹的。”

所有女傭裏最漂亮的女人失去平時的清婉氣質,顫抖着嗓音喊道:“不,不是我。”

小蘭知道她在害怕,盡力安撫她:“柒柒你冷靜一點。”

“我不是故意的,少爺,我只是帶了巧克力,沒吃完,然後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沒有。”

女傭的淚水無聲落下,她磕磕巴巴地對心上人解釋道。

祁念轉過頭,極力抑制住動手的沖動,不想看見她也不願和她多說一個字。

他叫過負責雲柒柒的領班匆匆說了幾句話,便出發去醫院陪還處在危險期的旺福。

傭人們多多少少都在責備着這個破壞規矩,連累大家挨罵的人,但又覺得她的樣子十分可憐,就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和旁邊的人小聲議論着她,逐漸散去。

平時看雲柒柒不順眼的幾個女傭小聲嘀咕:“什麽人啊,害的大家被少爺罵。”

“就是,平時仗着好看天天湊去少爺面前,現在好了,少爺最讨厭的人就是她了吧,啧啧。”

領班平時很看重雲柒柒,覺得她勤奮又不多話,幹活也利索,萬萬沒想到最讓人失望的會是她。

不帶感情地和她複述祁念的話:“少爺說,如果旺福平安無事,對你需要付出的賠償可以減輕,但若是它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做好傾家蕩産的準備吧。”

過失害死寵物的賠償做不到拖垮一個人,但是祁念有無數種辦法讓她和家人未來一點收入都得不到。

“王姐,我沒有對狗下手,我只是吃了一塊巧克力,我不能離開這裏。”

“你收拾一下趕緊走吧。”領班搖了搖頭,沒再多說,轉身離去。

小蘭和小玥蹲在雲柒柒身後,擔憂道:“柒柒。”

雲柒柒眼淚一顆顆流下,半晌,她停止哭泣,瞪着眼睛看向小蘭:“最後一個離開的人是你吧,為什麽更衣室的門會被狗打開?”

“那個,我。”

“你是不是想害我!”

小蘭被她的樣子吓到,哽咽道:“我沒有啊,柒柒你冷靜一點。”

離開喜歡的人,丢掉高薪水的工作,家裏還有一對沉浸在過去輝煌中的父母,她的生活要怎麽繼續下去。

祁念駕車駛向寵物醫院,醫生剛才打來電話叫他做好心理準備,如果旺福今天還不能醒過來,基本就沒有活命的希望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握住方向盤,青筋一根根暴起。

要是當初他沒有接受何憐的請求,小二沒有來家裏寄養,他昨天能早一點趕到花園……旺福也許就不會有事。

加速行駛的途中,前方馬路拐角突然出現一個人迎向祁念的車,車頭眼看就要碰上那人。千鈞一發之際,祁念迅速打過方向盤,減速拐向了路邊,撞倒了行道樹。

他停車後趕忙下車檢查,只見被撞到的行人倒在路邊,一動不動。

祁念迅速抱起地上的人放到車後座,調轉車頭去了中心醫院。

另一邊,寵物病房裏的小泰迪動了動眼皮,緩緩睜開眼睛。

“祁先生,有好消息,您的狗醒過來了。”

在檢查室外等候的祁念欣喜了一刻,随即又皺起了眉頭,家裏的狗子沒事固然讓人高興,但裏面那位要是出事,就又是一樁麻煩了。

這個人身上沒有外傷,甚至連擦傷都沒出現,在醫院做了幾項檢查都顯示沒有問題,但她就是昏迷不醒。

放心不下醫院的狗子,祁念分別打給了夏陽和趙一麥。

半小時後,趙一麥帶着大黑和夏陽一起出現在旺福的病房裏。

林語對自己這次的穿越相當不知所措,她好像是要去超市的,然後走到馬路上,忘記看車,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所以她這次穿回來是因為出了車禍,那她的身體豈不是要完。

夏陽擔心她難受,關心地問道:“旺福,感覺怎麽樣?”

林語閑閑地瞥他一眼,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她現在感覺很好,不久前還狂吃早餐吃到想吐。

大黑對着病床上的狗子叫道:“汪汪汪。”旺福,你怎麽躺在這裏,我讨厭這個地方。

“汪汪。”巧了,我也不喜歡。

泰迪前臂紮着針不能動,胃裏空空蕩蕩,剛才吃撐的滿足感消失不見,她又想大吃大喝一頓了。

守在一邊的醫生問夏陽:“祁先生呢?”

林語耳朵豎起,她也好奇祁念為什麽不在,難道自己昏迷一天之後就不是他的小寶貝了嗎!

“祁少臨時去處理些事情,我們先來看看它。”

“哦,這樣啊。”

醫生有事出去後,趙一麥忍不住問夏陽:“祁少出什麽事了?”

夏陽攤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祁念打電話只說了讓他和趙一麥帶上大黑去醫院陪旺福,他遇到了什麽事卻沒說。

中心醫院裏,昏迷不醒的人被推出檢查室,送往監護室,醫生讓祁念等待檢查報告。

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皮膚姣好,面色紅潤,不像是有什麽毛病的樣子。

祁念心放下了大半,接着給夏陽打電話詢問旺福的情況。

“放心吧祁少,旺福看起來很有精神,醫生也說應該沒有大礙了。”

祁念神色終于放松一點,說道:“那就好。”

“對了,祁少你遇上什麽事了,需要我們趕過去嗎?”

“撞到一個人。”

夏陽大叫:“什麽?!”

趙一麥和旺福齊齊看向他,大黑也被他吓到,“汪”地叫出聲音。

“人應該不嚴重,沒有外傷,只是人還昏迷不醒。”

“那就好,哪家醫院啊。”

“你不用過來,看好旺福就行。”

說完便挂掉電話。

見夏陽拿開手機,趙一麥忙湊上前問道:“祁少怎麽了?”

“他說撞到人了,不過好像不怎麽嚴重。”

“那還好。”

狗子聞言心裏慌得一批,祁念撞到人,和她穿越的時間卡得剛剛好,很有可能他撞到的倒黴蛋就是過馬路不看車的她。

這也太巧了吧。

祁念一直不來,兩人兩狗大眼瞪小眼的略顯無聊,夏陽靈機一動,選擇給狗子講故事。

“旺福,想不想聽小醜人魚的故事?”

林語一腦袋問號,她怎麽記得那個故事好像叫小美人魚。

夏陽不等她回答,自顧自講起現編的故事。

“從前,海底有一條小醜人魚,她是海巫婆的第十個女兒,長得最醜,所以大家都叫她小醜人魚。”

聽到開頭,林語眼角抽了抽,竟然有種想聽下去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其他人魚都得到媽媽的生日禮物去了岸上,小醜人魚也非常想去。終于在她十八歲那年,海巫婆送給她屬于她的那份藥水,并囑咐她說,岸上的人非常危險,你要小心,在天黑之前一定要回來。小醜人魚答應了,開心地去到岸上的世界。”

“人類的世界太過多姿多彩,小醜人魚玩得忘記了時間,直到第二天早上,她發現回不到海裏了,但她卻一點也不着急,覺得這樣也很好,有趣的人類世界讓她舍不得回家。”

趙一麥摳摳耳朵,眼睛一白,打斷他:“你又在編故事騙小孩了,旺福可聽不懂你高深的故事。”

“你懂個屁。”

林語躺在特制病床上看着他們倆争吵,心裏着急。

後來呢,你倒是說完啊!

留在人類世界的小醜人魚怎麽樣了,她後悔了嗎?

可惜夏陽一心和趙一麥争吵,再也沒提起這個故事。

祁念直到晚上才出現在寵物醫院,趙一麥傍晚帶着大黑先回家了,他進病房的時候只有夏陽守在狗子旁邊玩手機。

旺福輸完液,安詳地睡了過去,嘴巴在睡夢中不停砸吧着,叫人很容易猜到它是夢到了好吃的。

男人輕輕碰了碰泰迪頭上的毛,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低聲自語道:“還好你沒事。”

夏陽拍拍他的胳膊,手指指向門的方向,示意他出去說話。

來到走廊上,關心老板的下屬開口問道:“祁少你撞到的人還好吧?”

祁念揉搓着困頓到酸澀的眼睛,淡淡回答:“她還沒醒,我讓人守在醫院,等她清醒後就通知我。”

“不是不嚴重嗎?”

“沒有外傷,檢查結果也沒有問題,但就是一直昏迷。”

“家屬呢?有辦法聯系到她的家人嗎?”

“她手機通訊錄裏備注的都是外賣和快遞號碼,沒有找到親人或者朋友的聯系方式。”

“……”

有家屬的話,後續事宜道歉賠償就好了,但這種情況,那人要是醒不過來,豈不是要照顧她一輩子。

兩人談過幾句,祁念便回到病房裏去看狗子。小泰迪剛睡醒,迷蒙的圓眼見到他頓時睜大,眸子亮亮地叫道:“汪汪。”蠢主人我又回來啦。

男人桃花眼彎起,薄唇微勾,兩天的疲憊一掃而空,笑道:“歡迎回來。”

接下來幾天祁念在公司和兩個醫院之間輾轉,林語也愈發想知道被撞的人是不是自己,可惜它這些日子不能離開醫院,下床的機會都很少。

在醫院躺了兩天确認沒有後遺症,林語終于可以回家了。

雖說她平時也不愛運動,但是整天拘在床上不能亂跑的日子着實讓狗受不了。車開進別墅停穩,林語急不可待地從副駕駛座跳出,跺了兩下許久不動的狗腿,搖着尾巴跑向大門。

從屋子裏循着味道出來的小二興奮地蹦向小泰迪,朝着消失幾天的夥伴打招呼:“嗷嗷嗷。”旺福,你是來找我玩的嗎?

林語疑惑地歪頭,啥意思?

原來小二以為她和大黑一樣被人接走了,它還郁悶了很久,沒想到小夥伴這麽快就回來看它了。

“嗷嗷。”你還會離開嗎?

“汪汪汪。”安心,你走了我都不會走的。

萬萬沒想到,一語成谶,她的話很快就應驗了。

兩條狗子在別墅瘋跑了一圈後,楊家的傭人忽然上門拜訪。

不久,中途企圖逃跑的二哈被楊家傭人熟練地拖走了。

小夥伴走得這麽突然,林語納悶地瞧向身邊的蠢主人。

祁念在通知傭人将家裏的裝飾擺件回歸原位,并要求聯系家具商送一批新的家具來。安排好一切之後,他彎着嘴角,俯身摸摸狗子的腦袋:“小二的主人想它了,要把它接回去,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看開一點八斤。”

你要是笑得矜持一點,我也許就信了。

其實楊家并沒有着急接哈士奇回家,祁念只是把狗子誤食巧克力的經過輕描淡寫地和楊顯全說了一遍,今天他就派人接回了小二。

事故源頭雖然在那個女傭身上,但小二卻是導致旺福進醫院的直接原因,防止這種意外再度出現,必須要送走它。

現在還有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在等着他,醫院裏的那個女人到底要躺到什麽時候。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