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林語喝着清湯米糊熬到出院, 回家還要繼續進行熟悉又讨厭的節食生活。
在醫院裏每天只能喝些奶糊之類的流食,狗糧都不可以吃。出院後依舊要節制幾天口糧,和肉罐頭其他小零食暫時說再見。
泰迪橫卧在玄關, 四肢錯開,小肚子一鼓一鼓地呼吸着,偶爾呼出粗氣, 吹動小胡子打顫。
小夥伴各回各家,各尋各主。只留她一狗,土坑不敢刨,零食和肉肉吃不到,行動還受到限制。
生活沒了樂趣, 狗生還有什麽意義呢。
祁念這幾天出門的次數也變多了, 他以前沒事絕不出門, 現在下班回家吃過飯後就匆匆開車離家,兩三個小時後才回來。
林語一度懷疑他外面有別的狗了。
為了查證, 她偷偷聞過祁念的衣服, 上面除了淡淡的藥水味兒, 沒有其它亂七八糟的味道。
“旺福,在家乖一點,我一會兒就回來。”
例行的每日出門時間。
狗子眼皮不擡, 小鼻子裏重重呼出一口氣,聲音聽起來有點像打噴嚏, 算是回應了主人的話。
祁念小踹一腳它粗壯的背, 嫌棄道:“八斤你真是越來越懶了。”
“哼哧。”
“醫生讓你不要劇烈運動, 不是叫你一動不動。”
“哼哧。”
“節食截止日期延長兩天。”
小泰迪一秒鐘坐直身體,爪子乖巧地放在胸前,狗眼锃亮:“汪汪!”主人您慢走,路上小心。
祁念滿意地拍了幾下狗頭,開門離去。
門合上的下一秒,狗子又頹廢地躺回原地。
“唉。”
還有件古怪的事情,過去女傭姐姐們見到它會對它親親抱抱,膽子大的還會拿出一點零食逗逗它。
但自醫院回家後,別墅裏的小姐姐們一遇到它都躲得遠遠的,也沒人和自己打招呼,比如說一句歡迎回來什麽的。
仿佛她不是食物中毒而是有狂犬病。
平日裏有事沒事都要來摸摸它的女主,更是人間蒸發似的消失不見。過去只要祁念在家,它總能在幾米範圍找到她的身影,但近幾天卻見不到她的人影。
不過是住院一段時間,怎麽世界好像變了個樣子。
難道是因為她這幾天節食過程中消瘦許多,體型不圓潤了,她們覺得不可愛啦?
真是無情的人類。
“哎,你知道雲柒柒怎麽樣了嗎?”
“噓,你不想要工作啦,還敢提她。”
“沒事啦,我看到少爺出門了。”
林語聽到附近傭人的交談聲,其中提起雲柒柒。便收緊爪子無聲靠近她們,蹲在拐角處偷聽。
知曉祁念不在,阻止另一個人說話的人放下心,壓下聲音問道:“雲柒柒怎麽啦?”
那人嗤笑一聲,小聲道:“我昨天休假逛街時看到她在四處打聽工作的事呢。”
“啧啧啧,她也是倒黴,藏起來的巧克力居然讓狗叼出去了,平白背個冤枉事丢了工作。”
“我看是活該,誰叫她平時一臉清高,跟個大小姐似的,大家都是替人幹活的,驕傲什麽呀。”
兩人的議論聲漸行漸遠,林語瞪圓了眼睛,滿腹震驚無處訴說。
啥玩意?
女主讓男主開除了,就因為藏了巧克力?
這是什麽狗血虐戀哇。
在震驚的同時,林語也認同祁念的做法。她誤食巧克力湯,自己錯在不仔細檢查來歷不明的物體。最大的過錯來自小二,但是如果雲柒柒不私下偷吃巧克力,她也不至于又來回穿越一遭,原身還在馬路上不知生死。
說起來,她真的很想去醫院确認昏迷不醒的人是不是自己。難辦的是,且不說祁念會不會帶她出門,醫院也不會讓泰迪狗進門的。
沒想到幾天後,她的煩惱迎刃而解,因為祁念把人帶回了別墅。
被撞到的女人持續昏迷半個月,期間沒有醒來的跡象,生命體征無異狀,發布消息遲遲等不到家屬來認領。
他找人調查過這個女人的信息。
24歲的小說寫手,住在出事點附近的小區。父母早亡,無兄弟姐妹,家庭關系簡單。獨居,通常一到兩個星期出一次門。今天是她這個星期第一次出門,吃過早餐過馬路可能是要去對面超市買東西。
看起來沒有可疑點,極大可能真的只是場意外。
祁念的公司處在上升期,暗處藏了不知多少雙眼睛盯着他,随時準備下手找到他的致命點打垮他甚至是壓倒祁家。
不過事發這麽久,若是有人故意陷害,往常小動作不斷的競争對手應該抓緊機會散布他的醜聞,但最近風平浪靜,報紙新聞上也是一片祥和。
所以她真的只是偶然沖到了自己的車下,然後不知道撞壞了哪根神經,忽然一睡不醒。
祁念近期去醫院的次數太多,已經開始有人察覺端倪,悄悄跟蹤他了。繼續讓她待在醫院也許真的會有麻煩,所以祁念幹脆把她接到別墅,安置在三樓的空房裏。除了私人醫生和每天來按摩的護工,禁止其他人進到這個房間。
知道的人越少保密性越高,夜裏傭人們回家休息,只有幾個安保在巡邏值班,所以他選擇半夜将人送到別墅。
夜幕無雲,月光如瀑,映襯着女人白皙姣好的面龐。她安靜地躺在擔架上,烏黑的長發散落身後,幾縷細絲垂落一邊,纖長的睫毛随擔架的颠簸而微微抖動,更為她添一抹靈動。宛若童話裏中了魔法陷入沉睡的公主,可惜少了一條美麗的裙子。
林語睡得不深,走廊裏陣陣腳步聲吵醒了她。眨眨眼睛,晃晃悠悠地走到房間門口探頭望去。
祁家夜裏走廊的燈都亮着,恍若天明。可以清楚看到樓梯上有四個人正擡着擔架小心翼翼地上樓,而祁念披着外套走他們在後面。
林語大驚,他們該不會是在運屍吧?!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誰會把屍體藏在自家樓上,要藏也是藏在花園啊。
她膽子大,又好奇那個被擡的人是誰,于是悄咪咪地走出房間,無聲無息跟上他們。
三樓盡頭的房間改成了專業病房,各類醫療設施都安置齊全,醫生和男護工擡着病人将她放在床上。
深呼吸一聲,對祁念說道:“祁少,人放好了。”
“辛苦了,我會再找兩人明早來和你們換班。”
說完,祁念捂嘴打了個哈欠。
護工連忙道:“好的,祁少您早點休息。”
“嗯。”
回過頭,驀然望見狗子正探着腦袋站在門口,雙目呆滞地盯着床上的女人。
祁念驚訝道:“旺福你怎麽在這兒?”
林語呆呆地看着床上的側影,久久不能回神。
媽媽呀,那個頭發淩亂,因為常常熬夜趕稿而整天臉色慘白的女人不就是她嗎!
即使早有猜測,但實際看到的感覺還是非常震撼,全視角看自己的模樣,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祁念以為狗子突然見到生人害怕,溫柔地将它抱到懷裏,輕聲說道:“不要怕,等她醒了就會離開的。”
林語嘆口氣,怎麽能不怕,她醒了那就意味着泰迪的身體又嗝屁了哇。
祁念揣着狗子回到房間,将它放回窩裏,道過晚安後,上床閉目入睡。
林語合眼在狗窩翻來覆去睡不着,自己的身體躺在床上的一幕不停閃現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心裏有股沖動催促她再去那個房間看一眼。
約莫半小時左右,祁念的呼吸聲漸趨平緩。
林語墊着腳離開了房間,去往三樓。
可惜改造後的房間從裏面上了鎖,她默默蹲在門口,躁動的心情平穩一點,就這樣睜着眼睛在門外坐了很久。
天蒙蒙時才下樓。
湊巧碰到祁念起床,見狗子剛從外面回來,知道它有早起上廁所的習慣便沒有懷疑。
捏了下她長回長毛的耳朵,說道:“等你過幾天身體完全康複,我們就可以一起早起跑步了。”
林語裝作沒聽到,将耳朵從他手裏拽出來,疲憊地趴到窩裏閉上了眼睛。
一夜沒睡,她現在沾床就能睡着。
好在那股奇怪的躁動感不見了。
林語睡飽清醒時,祁念早已出發去了公司。
雙目無神地放空一段時間,她又想起樓上的自己,忍不住再次上到三樓。
今天運氣爆棚,她碰巧撞上兩批護工醫生換班的間隙。
負責夜班的人背對着門在低頭收拾東西,值早班的人剛剛進門。狗子瞅準時機,飛速蹿到屋子裏,鑽到了床架下面。
近距離靠近身體,她體內湧起一陣奇怪的波動,愈來愈強。
靜下心感受這種波動,她閉上了眼睛,片刻後舒爽地輕輕呼出一聲。
藥丸。
早上沒上廁所。
房間門緊閉,屋裏窗雖開着,但通風效果一般。
刺激難聞的氣味漸漸發酵,屋內的人聞到了,都以為是床上的人失禁産生的味道。
男護工和醫生轉過身體,女護工将病人的衣服拉開,檢查一番後又幫她穿好了褲子。奇怪道:“不對啊,她身上沒有髒東西。”
“不會吧。”
醫生走到窗邊聞了下外面的空氣,發覺那股味道減淡許多。排除掉是外部傳來的氣味,他們将房間認認真真檢查了一遍。
最後循着味道找出了躲在床底的小泰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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