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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小破氈帽一進屋就給人跪下了,哭得涕泗橫流:“姐姐我對不起你們……我不該自作主張往藥裏下瀉藥,是我害得青青姐姐受傷對不起……”
“早幹什麽去了,現在才來?是繞着整個鞍山鎮跑圈兒去了?”
柳青青看我一眼,聽不慣我說陰陽怪氣的話,她抿起唇:“祈兒你先起來再說吧。”
這小破氈帽就是吃準了柳青青會對自己心軟,當下哭着道:“不姐姐不原諒我就不起來……”
“那就別起來了。”我對他的招數司空見慣,“你對救你的恩人尚能以德報怨,難說以後再做什麽不得了的事來。”
“到時候後悔就晚了。”我對柳青青強調再三。
“祈兒……祈兒不會再做這種事情了……”他低着頭。
我的态度擺得清清楚楚,對于兩難境地柳青青一臉為難。
祈兒試圖轉攻向我博取我的原諒,我起身就回屋睡覺去了。
“反正受傷的不是我,接受與否權力都在你手上,只要你記得這孩子燙手得很呢。”
我回到房間躺下就料定柳青青又心軟,果不其然,沒等半炷香的功夫,柳青青就回到房間,說她決定再給祈兒一次機會。
柳青青在我身邊躺下,小心斟酌着問我:“明日送藥之事,你覺得如何?還有今天李府的碧水丫頭是不是給你……”
“我覺得!”我打了個哈欠,“明日之事明日再說,熄燈。”
強制關閉話題,我倒頭就睡。
這是我第一次與旁人一起睡,怪不方便的。
柳青青向來早起,我卻是沒這規矩的,她即便輕手輕腳卻也驚得我從夢中坐起。
這一大早旺財就找到藥堂裏來了,他同我帶信:“隐門的長老昨晚已經回去了。”
“謝天謝地,師父的情況如何?”
他想了想說:“莊主喝了幾天的藥,又服用了長老給的什麽藥丸,看起來已經恢複了。”
我心道旺財還不知道師父中毒的事,他休息了兩天看起來也精神許多。
旺財看看我,又閉了嘴,不知在糾結什麽。
我皺着眉:“別學良回那套吞吞吐吐,要說便直說,磨磨唧唧的,你是女人嗎?”
“……你就像個女人了嗎?”旺財據理力争。
他猶豫了會兒,終于開口:“其實……昨晚,阿襄他們跟着元琛長老回隐門了,或許會在寧致鄉安家落戶……”
我驚了一跳,又洩了口氣:“這畢竟是師父的選擇,必有他的良苦用心罷。”
說是這麽說,卻不可避免的多了些沮喪,這偌大隐莊變得更空曠咯。
“對了。”旺財撓撓頭,“今日我來的路上,還是有不少鎮民往門口望,是不是我錯過了什麽?”
我輕咳一聲,看向正在稱量藥材的柳青青一眼:“喏,當事人更有發言權。”
旺財:“?”
柳青青頭也不擡,口齒不清的糊弄:“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小孩子不太懂事罷了。”
她還是想包庇祈兒,許是她看着祈兒想起幼年背井離鄉的自己,于是心生共情罷。
我“唔”了一聲:“那你不懂事也會往病人藥裏摻瀉藥嗎?”
她手一抖,正要封裝的藥材散落掉下:“……如果再發生,我第一個不饒他。”
旺財撓撓頭:“什麽藥?”
柳青青扭頭就甩臉道:“這跟你什麽關系!”
□□味很沖。
旺財呆滞:“現在……現在的女人都吃了槍藥嗎……”
看柳青青把藥材包裝收起,我道:“你決定了還要去送藥嗎?”
她微蹙着眉,手上動作一頓:“不知道……那昨日李府丫頭給了你什麽東西?”
“嘎?”
這個話題轉得突然,我稍作沉吟,把袖中紙條拿給她看,其上赫然寫着“求救”二字。
原來還想糊弄過去,但她再三問起來,還不如直接讓她知道得好。
“不知道是不是圈套。”我道。
柳青青糾結了一番還是決定去:“如果人家後續還想找麻煩,應該就不會等我們自投羅網了。只是去送藥,應該不會有事的……”
我一挑眉:“那行,既然你都想好了,就不用我們再出什麽主意了……反正這趟渾水我再也不想淌了。”
說是這麽說……可我還是架着柳青青上了路,身後還跟着旺財。
仿佛多了一個人,這個隊伍就多了底氣似的。
我嘆了口氣。
此次前往,柳青青一路上謹慎小心,剛到門口,卻看見那碧水丫頭大老遠就向我們跑過來。
我攔下碧水,把柳青青懷裏藥材丢給她:“诶,事先聲明我們不是來回應你的紙條的,更不想再與李府扯上牽連。”
碧水略表歉意:“字條讓你們感到為難真是抱歉……碧水懇求幾位聽我說幾句話……”
旺財湊上腦袋:“這位是?”
碧水自我介紹:“我是碧水,是我家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各位跟我來?”
我在一邊裝作事不關己卻并不起效用,柳青青給人面子便罷了,硬要拖上我一起:“昨日還要感謝李小姐相助,若是我能夠幫到你們什麽,碧水你但說無妨。”
于是乎,我三人跟着碧水往前走去百米處一個小客棧坐下,她點了一壺茶:“此事說來話長……”
我道:“長話短說。”
旺財對一切很是迷茫,但還是耐着性子聽她說完。
當今王城有四大将軍分別是季、鄧、方、周四人,四大将軍幾代糾葛至今,勢力相互平衡相互壓制,因此至今安定國都泉鎮州。
其中方姓将軍方首勝,一介武夫手握兵權,性格霸道愛好酒肉。一日在江南船坊上方将軍與李仁楓意外結識,李府平日裏就附勢得厲害,更別提遇上貴人了。
這晚李仁楓同方首勝可謂是腆盡老臉吹盡了馬屁,哄得方将軍樂樂呵呵,與他攀談起子女婚事,恰好方将軍膝下一子适婚年紀尚未娶親,李仁楓就意圖将李雲霜嫁去聯姻。
李雲霜雖是女子,可性子剛烈不似表面溫婉,不提她心有所屬,即便無人歡喜,她也不願下嫁一個從未謀面的武夫之子。
李仁楓下定決心的事情無人能夠動搖,但沒成想李雲霜倔性更盛,寧可熏瞎雙目也要拒婚。
此事被李仁楓壓下來并沒有聲張,口上怒其不争,不管她了。
碧水就是為此事而來:“……我不知道老爺還要怎麽對付小姐,但我不忍心看小姐糟踐自己,怕雙眼再不醫治就真的來不及了!”
平靜之餘,我納罕:“你小姐都不急,你急什麽?”
“我……”
柳青青開脫道:“碧水姑娘也是護主心切,我們可以理解。”
我便盯着柳青青看,面上一副“你再随意答應了試試”。
旺財看看我又看看柳青青,最後問碧水:“所以你是求助大夫去治你小姐眼疾?”
“不,不光如此。”碧水道,“小姐性子倔,拒絕大夫問診,如果一切順利那當然好,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幾位大夫可以幫着勸我家小姐幾句……”
“原來如此。”旺財若有所思。
我低頭飲茶,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柳青青反複思量,碧水卻退了一步:“幾位也不必立刻就拿主意,今日肯聽碧水說這麽多就已經很感激了。”說罷她向我們行禮,“不論事情成敗與否,今日恩情碧水替小姐記下了。”
柳青青:“言重了……”
“不嚴重不嚴重。”我拉起旺財,“既然故事講完了,那我們走吧。”
“嗯?你們走去哪兒?”柳青青高呼。
“坐不住了外頭轉轉。”我擺擺手。
走出小客棧一段距離,我問旺財:“柳青青就是一直這樣,什麽事都往身上攬?”
旺財撓撓頭:“也不盡然……反正我有什麽麻煩她就從來都不關心。”
我瞥他一眼:“确定不是你平時作風太差?”
“……你不損我會出事嗎?”
心血來潮,我叫旺財陪同去郊外散散心,卻沒成想中途有個人跟了上來。
我與旺財回顧近日發生的事,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旺財也很是為難。
我道:“莊上剩下幾人了,你打算何時走啊?”
旺財搖搖頭:“命都是莊主給的,我不走。”
“你倒是固執。”我笑笑,“你是哪個門派被逐出的弟子?”
“你,你問這個做什麽……”他突然慌亂。
我稀罕一陣:“往日瞧見漂亮姑娘都不見得你臉紅,今日你怎麽了?”
“不是……我,初雪小心——”下一秒旺財将我推倒一邊。
從一塊巨石後沖出一個面生之人,他從懷中亮出一塊匕首。少年聲色俱厲,形容癫狂:“你,我終于找到你了……就是你害死了我母親——!!!”
一瞬皮開肉綻,旺財痛極背上生生受了一刀。
“旺財你怎麽樣!”我試圖查看他的傷勢。
旺財伏在地上推我:“……我沒事你快走。”
癫狂少年一擊未中,拔出匕首又朝着我沖過來:“魔頭同黨你納命來!”
我慌張擡頭怒斥出聲:“你誰啊你腦子燒壞了吧!?”
見少年猙獰相向,我閃身一躲,接着立刻抓住他的手腕争奪刀具。
“當年我母親将你從亡崖樹上救下,一身血泊帶你回家……沒想到你恩将仇報引來夜殺滿鎮屠殺……你好狠的心啊——!!!”少年眼眸赤紅。
“我……?”沒時間同他據理力争,我唯恐他再傷到旺財,将癫狂少年拖拽一邊,我剛想用輕功脫身,一回神卻發現自己身處懸崖邊上。
我怎麽好死不死走到這裏來了……
“你小心千萬別摔下去了!”旺財按住傷口艱難起身。
我一腳将少年踹倒在地,沒等喘息,他竟向我生撲過來……這少年竟是亡命的主,與我争執不下,終竟試圖與我共赴山崖但求共死……
我一聲尖叫,伸手狂抓,巧合之下扣住崖壁石塊。
山崖之下萬丈深淵。
旺財面色一白:“初雪!”
我一個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如今不但要用盡全力自救,還要再加一個男子的體重!
我悲憤交加,沖着抱住我腳的少年吶喊:“你是不是有病啊我都不認識你,第一次見面就拿命來賭,少年郎你也玩得太大了點吧!?”
“少廢話,血海深仇無以為報。我今日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替永濟鎮上下無辜百姓要個公道!”癫狂少年死死咬定了我。
石塊松動,我沖下瞪大了雙眼:“要死你自己去死,旺財救我——”
旺財從崖邊伸出手臂盡可能的延伸,背部撕扯的疼痛令他冷汗直冒:“快抓住我……”
我趕忙伸出一只抓住旺財手腕:“你還撐得住嗎?”
旺財艱難點頭,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快!”
我用盡渾身解數想把少年甩下去,沒成想他不但緊抓不放,又從靴裏掏出匕首深深刺入……
“嘶——”我的小腿一陣巨痛,疼得我眼淚水在眼眶轉悠。
“姑奶奶我不跟你玩了,你是哪來的瘋子啊——”
危機關頭,要麽一起死要麽活一個,我自诩不是聖人以天下蒼生為己任,既然你不要命……那你就去死吧!
“去死去死去死——”我疼紅了眼,撐着傷腿踹他頭部,沒等他松開匕首接着又一腳踩手,直蹬着他的胸口把人擠下去。
終了我手一滑,得虧旺財抓住我。
“抓緊了……我拉你上來!”旺財龇牙咧嘴。
“我抓緊了我回去我就減肥旺財你加把勁!”我的求生欲使每個指甲都用盡全力。
“閉嘴你全身就剩骨頭了減什麽減!”旺財啞着嗓子,一滴汗落到了我的臉上。
幾經轉折,我終于上岸。剛一坐到平地,我全身脫力再也動不了了。
懸崖底下不知多深,要是摔下去必定屍骨無存!
我拼命後怕,得虧爬上來了。
旺財蹲在我的身邊,一亮手臂全是指甲印:“你感覺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這張臉湊近了,我一時楞住,随即推遠了些:“我,我沒事,沒傷到要害。”
不敢把匕首生拔下來,我正想起身試試腿腳,卻見旺財在我身前又蹲下了:“你上來。”
我詫然:“……你幹什麽?你背上不也受了傷,我自己能走。”
卻沒等我反應,旺財已主動請纓架起雙腿将我背了起來。
“喂?你今日怎麽這麽好心。”我坦然受之。
“要不是看你傷了腿,我才不理你。”
我“哦”了聲,卻覺得背上寬厚傳來的跳動劇烈了些:“那你的心跳怎麽跳得這麽快?”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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