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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這次來到鎮上的都是各個門派有頭有臉的人物,除去玄宗,來的江湖中人都有借此機會相互巴結的意思在。
玄宗的開山鼻祖如今還活在世上,想來也已上百歲了罷?此人活得太久,忘卻了姓甚名誰,只剩一“嫉”字。
嫉惡如仇的嫉。
此人修行圓滿,功力自然深不可測。江湖中人提起這位元老人物,就是當年煙渚畔的內門長老,也要給他三分薄面,稱其一聲——嫉君。
聽聞這位人物早早的退隐江湖,早已雙耳不聞江湖事,把自己關在深山老林中,只等着哪日圓寂。
沒成想有一日夢見已故的弟子含淚托夢,教他大為震驚,他出山一看,果真玄宗被滅個幹淨。
他親手創立的基業全盤被毀,氣急敗壞,當場一掌就毀了一座山頭,如今死了小的殺了大的,門派被滅個幹淨,老的終于坐不住了。
于是,玄宗的老不死人物欲向荒誅闕殺個說法出來,向着江城方向而去。
一方柳青青還在滿鎮的尋人,李府一邊張羅着,恨不得要整個王城都知曉自家要與大人物聯姻。
方将軍嫡子方琢聽父親說媒,說此女容貌婉約氣質上佳,又是嫁與自己作妾。試問王室侯爵達官顯貴,何人沒有個三妻四妾?方琢一想如此甚好,既能抱得美人歸,也不耽誤日後聖上為自己許配做親,便爽快答應了。
楓楠山莊礙于情面,派人為李府送來賀禮。
李家宅邸的渙夫人當着楓楠山莊的男子獻殷勤,欲以美色引誘之,結果人家絲毫不為所動,反被咬文嚼字羞辱一番,大大的出了一次洋相。
這些天裏我見了太多繁華與人來人往,耳邊從早到晚吵鬧得很,又偏心覺得還是莊裏清閑,恰好花光了身上盤纏,便打算回去了。
也不知旺財這幾日在忙什麽,不見其人。我同客棧的小二打了個招呼:“若有個穿白衣相貌憨傻的男子找來,便同他說回莊尋我。”
“诶好嘞!歡迎客官下回再來!”
小二還是那副積極向上的樣子。
我照例披上外衣再上山,這山路少了白衣的清理,比往常難走不少。滿是積雪,石板路被厚厚積雪覆蓋。
我猜這幾日山上又下過雪。
近旁滿是深林,我便靠着林子作引導一步一個腳印,時間一長,腿腳就開始吃力。
到底是好些時日沒有鍛煉,體力完全跟不上。
到了半山腰行程暫緩,瞧見一顆锃光瓦亮的巨石,就是它了,我坐上去歇歇。
只聽“咯”的一聲,似是何處傳來了聲響。
我坐在其上挪了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而後自言自語:“這塊石頭我以前好像沒見過……哎呀不重要。”
我剛欲脫下鞋子揉揉後腳跟,一個噴嚏的功夫,鞋子就兀自溜下了山,還跑得十分快活。
我的身體僵了一瞬,殊不知該回頭撿鞋還是繼續上山。
重重嘆了口氣,罷了,撿鞋罷!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偷懶不會有好下場。
我單着腿腳剛起身,隐隐聽見“咯咯”聲,傳來了機械器物啓動的聲音。
我正納悶,卻見以周身以中心的密林忽而繞起了陣法,幾棵繁茂樹木向我沖來,我一個打滾躲到巨石之後,沒成想我一觸碰巨石,樹木卻似收到命令停了下來。
“見了鬼了……”我罵罵咧咧。
我傾身在巨石上去尋那只繡花鞋,哪還有鞋的影子……不知被方才的動靜掉到何處去了。
我心裏犯了嘀咕,如果這石頭一定需要一個人牽制,那我這番上山豈不就要被困在巨林之中。
恐我等不來旺財搭救,屍骨早已涼透。
我被樹木圍得四周密不透風,只想插上翅膀飛出去。
眼下離不開,我只好繞着巨石做研究,在其上敲敲打打仔細觀察,忽而在地面一角發現粗略雕刻。
我趕緊用穿了鞋的腳把雪撥開,恍然大悟,這刻的大抵就是樹木的移動規律,此為破解之法。
正北、東南、西南、正南、西北……
我趕緊将其記下,在心中默背三次,給自己一個鼓勵,我猛地将巨石一推,盎然站起。
“來吧,就讓這場風雪來得更猛烈些!”
離了人,巨石又發出“咯咯”的聲響,周身一圈的樹林如是按着雕刻快速移動。
正北。
我打着旋兒避開,恰好躲到一旁夾角裏。
心中暗喜。
東南。
樹木成群如同有靈,按着某種怪異節奏移動開去。
狠狠吞咽,我一個猛子大跳向長滿尖銳倒刺的枝丫,恰好我臨近剎那,枝丫移去一旁。
西南。
這陣法囹圄之地愈發縮小,我一腳踩去一邊,卻被石子給伏擊個中,我吃痛。
陣法繼續運作,我連忙閃開卻來不及鑽進安全區。
回頭一看樹上安插的箭雨已蓄勢待發,我咬咬牙,只好先撲到巨石上。
關卡重置。
得,白搭。
一只例外的箭雨失控,從樹上飛射而出,密林之外,一顆石子破空而來,一擊即碎。
我靠着石頭坐下,一看腳底,果然被石子劃破,透過長襪透出星點血色。
這一出,體力消化得愈發大,我喘了幾口粗氣,決定一鼓作氣。
于是如上重來。
正北。
東南。
西南。
正南。
連闖四關,眼看希望就在眼前,我倏然一拍額頭:“……然後是什麽來着?”
箭雨上弩,蓄勢待發。
我連忙遠遠去瞧刻印:“哦對對對,西北、西北。”
時間将近,我踩着最後的時刻就要躲開,此時腳踝傳來一陣劇痛,箭雨如瀑而來。
臨了,我心道自己沒死在戰亂,命大被師父撿回去吊了條命,如今卻死在偷懶機關上……被人知道了,真是死都不瞑目!
“初兒,動身。”
忽而聽見師父的聲音,我連忙回頭。
風雪之中他揮着衣袖來了,夾帶着一身墨色,與眉宇之間的硬朗相稱。他當空把配劍一擲,劍則“叮哐”一陣,禦下無數箭羽。
下一秒,鐘離笙踩下最後陣點,順勢端起劍将我護在身後。
小命保住了!
我激動得熱淚盈眶:“師父你又救了我一次。”
此林木陣法已解,樹木逐漸歸于原位。
鐘離笙冷豔睨我一眼:“初兒這次下山,可玩夠了?”
我連連點頭。
“那就收收心,不許再胡鬧了。”
看着師父,我竟鼻頭一絲酸楚,唔哝着聲音道:“知道了師父,徒兒這就回去抄書。”
鐘離笙一怔,朝我不甚熟練的伸手,替我順好被風吹亂的頭發:“今日怎麽這麽聽話,是不是山下受了欺負……同為師說。”
我搖搖頭:“沒人敢欺負我,師父。”
我吸了吸鼻子,甚有些委屈:“或許是我突然想您了。”
他那張緊繃的面容緩解幾分,不問我近況如何,只道:“回來就好。”
點滴血跡将白雪染上新的顏色,鐘離笙蹲下身替我查看腿腳,我卻連連退後:“師父師父,小傷,我自己抹些藥就好。”
也沒問腳上怎麽丢了鞋,他默了一瞬,收起劍,以牢靠的姿态将我背起。
我眨了眨眼,心道旺財也曾這麽背過自己,相比之下,師父的背更加寬厚一些。
鐘離笙架起我的腿腳,向山上而去,一步一踏十分穩健。
我問起師父怎麽會及時趕到,他卻道只是碰巧在北庭山門檢查機關,恰巧發現第一處機關啓動再三,唯恐傷到普通路人就下山查看。
我汗顏低下了頭,對不起我就是個路人。
鐘離笙道:“幸好初兒只是困于第一重機關,再而往上還有其他,共計九重,木林便不值一提。”
我在師父的背上聽完這番話,再一次熱淚盈眶:“師父,我常聽旁人說,今生能做師徒,是因上輩子緣分巧合,如今依徒兒看來……這哪是前世有緣,分明是今世還怨……”
鐘離笙似是被我的話逗笑了,眉眼不似方才緊繃,唇畔微彎:“胡言。”
恐路上無聊,我就挑些鎮上近來發生的事兒與師父解悶。
我伏在背上:“鎮上來了很多人十分熱鬧,各門各派都有,徒兒瞧見的就有磬竹居、歸塵門和楓楠山莊來的人。”
“初兒不是向來耐不住靜,最喜熱鬧?”
我有些羞愧,撓撓頭:“再愛熱鬧,也不能鑼鼓唢吶鞭炮響就了是一整天啊,耳朵都快聾了。”
背上傳來一震,是鐘離笙笑着搖搖頭。
想起最近遭遇,我忽而想起那個沖我尋死覓活的癫狂少年,又一想近日隐莊布下機關,今時有師父相救才逃過一劫。
我的小命系在自己手裏總是不太牢靠。
如此一想,我又不禁嘆出一聲憂阿憂的愁啊愁:“……師父,你說徒兒若是有一日,面對衆叛親離,世人皆欲将我殺之而後快……”
聞言,鐘離笙倏然身體一僵,他默了眉眼:“為師既收你為徒,千難萬險,定護你無恙。”
——千難萬險,定護你無恙。
只是我的随口一說,卻得到如此沉重的承諾。
既然是師父說出口的話,我深信不疑。
我不知哪來的驕傲:“那是,也不看看這是誰師父!”
我二人閉口不提那日“走火入魔”,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師父一一走過剩餘機關,并教會我應如何避開。
我一一記下,不住的點頭。
如今莊內只剩我、旺財、阿珣以及青恕青命,西庭都顯得空曠寂寥。
我想師父會突然在自家門口布上數陣,想來也是因此。
師父收養來的白衣們,都以各種理由別推脫送去別處,師父的心裏必然也不好受。
師父命阿珣扶我回屋,我回到東庭,不染塵埃,應是有人打掃過的。
我推開房間,發現桌上竟明晃晃擺着三只小瓷瓶,與黑衣女子給我的外觀別無二致。
我一怔,開瓶聞嗅,果然是梨香?!
明明離上次病發才過去半月,這麽快就送來了這麽多劑量的藥。
我突然意識過來,是有人來過了:“……是夜傾。”
那日,他面上張牙舞爪兇狠尖利,實際上……他回頭就替我想辦法去了。
這三瓶梨香就是證據。
可他既然來過了,又為何不現身呢?我開始反省自己。
好吧,我想他是被我那天的話傷到了。
我癟癟嘴,将瓷瓶小心翼翼的收進抽屜裏,等待良回回來給他再作定奪。
如此忙活一陣,我簡單将腿腳上藥,便如約往桌上鋪紙一張開始抄書。
一天就是十遍,如此算來,就是上百遍莊規。
寫寫停停,手上染了好些墨跡,我時而咬着筆杆發呆:“不知鎮上怎麽樣了。”
不知柳青青他們,把事情解決了嗎,有沒有被刁難,有沒有被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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