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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我知道,他做到了。
師父說過的話,從來都說一不二。
我半天給不出一個回應,只站着,腳上似有千斤,柳青青阿珣幾人第一次聽說我的故事,同樣啞口無言。
良回道:“此琴名為殇燼,生而有靈,一生只認一主。”
我終于得知了為何那日我彈奏律曲,琴身會綻放如此奪目的金光。
我怔怔的看着良回,倒退幾步,忽而指尖用力握緊了琴,我下定決心,抱住琴大步跑開。
殇燼,傷盡。
謝謝你,師父。
“初雪!”柳青青欲追,卻被良回叫住。
“青青,你不會武功,去了也無可奈何,只能徒增麻煩。你留下。”良回道。
“知道了……先生。”柳青青應話。
柳青青也知道良回的安排是正确的,可她突然很羨慕初雪,從心底羨慕起她的敢喜悲、言愛恨,初雪做到了許多自己曾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柳青青也想,有一日,她能為誰拼了。
豁出性命,敢愛敢恨,酣暢淋漓!
阿珣青恕青命三人相互一看,對良回抱拳:“良先生,再會!”說罷頭也不回的匆匆追上去。
良回搖搖頭:“青青,随我進來。”
柳青青看看離去的背影,一跺腳,鑽回了密道裏。
大門重新關上。
————
天色快速的黯淡下來,風雪交加,就連視線都變得有些昏暗不清。
我抱着琴,就連邁開步子奔跑,也變得極為吃力。
忽見前方火把照得通明,我抓緊時間追上去。
滿地積雪上站滿了人,就像白衣們尚在時那麽熱鬧,卻與曾經背道而馳。
近三十餘人,人人的手中握着一根火把,試圖把漆黑的天空照亮。
鐘離笙一身墨衣被圍在其中,佩劍始終別在腰間,未曾出鞘。
先前磬竹居的手下說得對,鐘離笙即便把自己分離出去,自立門戶,他也始終無法與隐門拆開。
他不曾從這個囹圄中掙脫。
他不能出手,因為會連累自己的師門。
面前站着玄宗祖師嫉君、磬竹居新任掌門孔蓬以及歸塵門的靜淞和尚。
嫉君年歲已過百年,但精神卻如青年,一頭花白摻半的束發,看着與年過半百的磬竹居掌門差不多。
和尚一身布衣,簡約至極,只手中攥着一串佛珠,被盤得圓滑。
鐘離笙直立于此,任疾風吹動他的衣袂衣擺,他道:“晚輩鐘離笙,見過各位前輩。”
嫉君冷嘲:“無需那些虛招子,今日我等來此只為了一人。你把人交出來,我就看在昔日喝過你長老滿月酒的份上,饒你一次。”
“何人需要各位前輩如此興師動衆。”
“哼,別裝傻了。”磬竹居掌門孔蓬嗤之以鼻,“就是你莊上那個女子,快把她交出來。”
“我徒兒不曾犯錯,即便有錯,也是鐘某這個做師父的沒有管教得當。”鐘離笙淡淡道。
嫉君嗤笑:“聽你的意思,是要替你這個‘好徒兒’擔責了?”
鐘離笙不卑不亢:“鐘某正有此意。”
“找死——”嫉君怒目一瞠,腳下積雪踩得粉碎,他蜷掌為爪直直抓來,絲毫不留情面。
鐘離笙眉間一凝,身體傾倒,腳尖落地急速退開,再以拳腳卸力靈活應對。
“今日我就代替你師門長老,好好訓你這個冥頑不靈的逆徒!”一招未半,嫉君忽而收手,上半身以腰力硬生生擰成一個怪異姿态,以腿為鞭帶着“嘩嘩”風聲。
鐘離笙來不及卸力,雙臂相疊硬扛一擊,節節敗退。
忽而磬竹居掌門孔蓬雙眼一亮,帶着一身暗器趁虛而入:“嫉君我來助你!”
以二對一,雙拳不敵四手,鐘離笙避之不及,背中三镖,一剎氣血翻湧。
镖上有毒。
鐘離笙嗆咳,再次站直了身體:“再來。”
“不知悔改!”嫉君憤聲,只瞬息,就見其身影逼近鐘離笙,嫉君以摧枯拉朽之力在其胸口落下一掌。
如同一陣強風在胸口暴裂開來,鐘離笙吐出一口濁血,其力道之大,逼得身體近乎是被甩在樹上。
五人合抱粗的樹,一時攔腰折斷。
鐘離笙只覺四肢震蕩麻木。
他的眉目始終淡淡的,似是不知疼痛謂何,不過起身的速度比以往緩慢了些。
鐘離笙直立站起:“……再來。”
嫉君摔袖震怒:“你以為擋在我等前面,就可以阻攔我了?你真當我不敢殺你?”
鐘離笙道:“晚輩願得如此,還望前輩成全。”
嫉君逐步沒了耐心,眼前的小輩竟試圖挑釁他的權威,不容其蔑視!
嫉君再不留手,孔蓬掌門見機行事,卻見靜淞和尚始終不出手,孔蓬問:“不如靜淞師傅與我們一起抓了此人?”
靜淞和尚不肯:“阿彌陀佛,貧僧為夜殺而來,貿然不能出手。”
“是不敢還是不能啊?”有細碎雜話從角落裏散出來,盡是些閑雜門派。
“阿彌陀佛。”靜淞和尚閉眼閉念,将自己置身于外。
在一邊倒的戰局上,墨衣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直立站起。
梨香的藥性近乎被之打散,妖囚醉于體內伺機而動。
“……再……來。”鐘離笙嗆咳不斷,目光卻一成不變。
旁人幾乎聽膩了這二字,都期待着看這個男子再也站不起來卑微求饒的姿态,可是一再落空。
戰局越往後越發沒有懸念,嫉君一人就像是塊打不倒的戰牌,可鐘離笙亦是如此。
打倒了,站起來。
不知是何執念,以至于他一次次的起身直立。
終于,孔蓬在其後幾镖落其腿上,鐘離笙吃痛,生生跪入雪中。
鐘離笙喘着粗氣,雙手撐于地上,毒性已經擴散大半,眼前模糊不清。
……他還要站起來。
妖囚醉随之不斷擴散開來。
正如我想得那樣,師父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反抗,也從沒想過離了這裏……還能活着回去。
以多欺少,還要下毒?
我終于趕到,見到此情此景氣得火冒三丈,漲得滿目通紅,我咬牙切齒:“……你們算是個什麽東西,就憑你們……也敢碰我師父!”
我被怒意沖昏頭腦,一瞬将琴面順于胸前,五指連撥,琴音之中暗藏內勁,一如曾經熟悉的感覺又找回幾分。
內勁卷刃風雪,直直向嫉君孔蓬二人門面而去。
嫉君倏然睜眼,拈手取葉一擲,暗勁四散開來。只孔蓬并未及時發現,肩背剎那被劃開數道口子。
孔蓬吃痛,捂住傷處:“是什麽人,膽敢偷襲本掌門?!”
“就憑你偷襲取勝,也能當得掌門?”我冷笑,“也不怕門下弟子被外人把大牙都笑去了。”
旁人嘩然。
一衆人目光轉向我,鐘離笙擡頭,他自然也發現了我,當下寡淡的神色終于隐隐愠色。
他發白的唇開合。
胡鬧。
我看懂了。
嫉君雙眸微眯,神色忽而一動:“你就是他徒兒?”
“是啊,聽說你想抓我?”我啓唇笑,吊兒郎當道,“就怕你沒這個本事。”
嫉君怒極反笑:“好一個牙尖嘴利黃口小兒。”
我撓撓頭又是燦爛一笑:“那定是,沒有前輩的牙口好,尚能啃人骨,吸人髓。”
“好好好,待我抓你回去,定把你一口牙顆顆拔下來,看你還如何嚣張。”
大戰再度開啓,嫉君不斷招式或拳爪或腿掌,舞得密不透風,我将殇燼往腿上一擺,就地見招拆招。
他的近身攻擊與我并不管用,如是碰得到我才有傷害……也就是師父癡傻,堅持所謂門下之誼不肯還手。
孔蓬悄悄湊與一旁,又欲下黑手,我反手就是一巴掌,五指琴弦如劍破空,打得他動彈不得。
“果真是琴靈。”嫉君窄其雙眼。
我自然充耳不聞。
我持琴,幾個閃身來到鐘離笙身前,卻聽他悶咳幾聲,扶樹站起,他氣血翻湧,良久才道出一句話:“初兒……你不該來。”
“欸漂亮師父,你救我這麽多次,還養我這麽多年。我記下了。”我窄起雙眼,“這回,我拼着半條命不要,也再不會讓他們碰你一下。”
鐘離笙虛弱的臉上神情複雜。
忽而有人認出我來,大聲呼道:“那女子,那女子跟夜殺是一夥的!”
随手我便再送他兩弦暗勁:“讓你多嘴。”
這時,一邊伫立不動宛如雕塑的靜淞和尚動了,他一路助跑,恰好在旁人面前完美擋下一擊。
他體面的行禮:“阿彌陀佛,女施主既與荒誅闕夜殺關系千萬,就随貧僧回歸塵門罷。”
“回去?”我輕笑,“回去作甚,剃度出家?你們和尚什麽時候還招女弟子了,怕是不好罷?就不怕路人見了笑話你們,六根不淨。”
“阿彌陀佛……”他閉着眼,手指不斷的撥動佛珠。
一顆、兩顆、三顆。
他又在一瞬睜眼,拿出和尚的看家本領,又是拳腳。
我撥亂反正,其間不知冗雜多少曲目,勉強對上三者攻勢,我冷汗津津很是吃力。
黑夜之中,漆黑的琴案忽而金光大盛,與我面前升起一朵金色的鳳凰盤旋不已。
有如神助,倏然我雙手琴面一震。
“铮——”
眼前三人被震退開去。
有人驚詫不已,論我小小年紀就在琴藝上有如此修為,是有些人窮極一生無法追逐的境界。
“這是……入魂引,她就是煙渚畔的入魂引!”
“什麽!?煙渚畔世代不入世,他們居然也跟荒誅闕有染!!”
“入魂引?入魂引之稱的子弟不是煙渚畔早已對外宣傳病故,幼年殒命了嗎?”
這些人羅裏吧嗦,吵得我耳朵都不清淨。
“全都給我閉嘴——”
弦音一動,如令似箭,帶着煞氣四散開去。
此戰局于我,氣場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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