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破綻

精靈當然不是邪惡生物，但精靈也是分種族的，木精靈對外族不太友善，他們将家園看得很重，極有領域觀，對外敵也十分警惕。這世界的歷史幾經變遷，目前居住在北方幽暗密林的精靈統稱西爾凡精靈，他們骁勇善戰。

“兩千年前這裏還叫大綠林，啊，那個時候巫師剛剛抵達中土大陸。”褐袍巫師瑞達加斯特帶着費伊走在宮殿的走廊上。

“瑟蘭迪爾王統治林地王國，這裏也是中土世界領域最廣的精靈國度，可惜索倫占據了阿蒙蘭，建造可怕的堡壘多爾哥多，從此這片森林就被黑暗籠罩，瑟蘭迪爾王帶着木精靈遷徙到幽暗密林東北面……”褐袍巫師指着宮殿裏高大華美的廊柱說，“這座地底宮殿就是兩千年前才建造的。”

兩千年——

費伊眼皮抽搐了一下，他跟長生不死的巫師與精靈真是沒有共同語言。

等等，意思就是索倫靈魂狀态飄回來在幽暗密林窩了兩千年都沒複活成功，也沒找到魔戒……真悲催。

瑞達加斯特拎着法杖，一路走一路嘀咕：“從幾天前開始，幽暗密林裏的黑暗力量就空前高漲，木精靈這邊并沒有異狀，我必須盡快把這件事傳達到聖白議會。”

費伊聽到前半句一陣心虛，黑暗力量增加估計跟魔戒出現在幽暗密林有關，然後他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詞：“聖白議會？”

“啊，是的，巫師與精靈組建的……為了對抗黑暗勢力。”

褐袍巫師好像想起了什麽，突然扭頭嚴肅的說：“還有你的事情，也必須上報給聖白議會。”

費伊頭皮發麻，正要拒絕，忽然看到長廊對面有一個精靈奇怪的朝這邊張望。

“那邊有人……”費伊趕緊岔開話題，提醒褐袍巫師注意旁邊。

瑞達加斯特伸着脖子一看，立刻手忙腳亂的解開帽子，他的頭發亂得像鳥窩，而且真的有兩只夜莺從帽子裏飛出來，叽叽喳喳的繞着他轉。

“從羅斯哥貝爾來的瑞達加斯特，您要準備離開幽暗密林？”那個精靈繞過廊柱走過來，他身形修長矯健，如白楊一般挺拔有力，背着一把雕刻金色花紋的杉木弓，裝有鐵箭的箭袋就挂在腰側，衣袍在繁複藤紋狀的衣領收攏處，別着一枚用白水晶與綠寶石鑲嵌的樹葉狀胸針。淡金色的長發與別的精靈一樣整齊攏在脖頸後面，合腳的麂皮高筒靴踩在鋪着彩色石子的地面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越是接近，費伊就越發現這個精靈身份不尋常。

有一雙湛藍色的漂亮眼睛，即使放在一群精靈裏也是最出衆顯眼的英俊容貌，根本沒法在那張臉上找到任何瑕疵，還帶着一種輕松愉快的笑容，能讓人不自覺的就松懈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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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差不多，我有點迷失方向，正在自言自語。”瑞達加斯特笑眯眯的說，兩只夜莺低頭輕啄着了一下他老樹皮似的臉頰。

其中一只夜莺朝那個精靈飛過去，停在對方肩膀上繼續叽叽喳喳。

瑞達加斯特踮着腳去拍那只夜莺，精靈看不到費伊，禮貌的問：“您迷路了？需要我帶您去石門洞口嗎？”

“不用不用，如果瑟蘭迪爾王知道了，我付不起帶路費……”褐袍巫師趕緊擺手。

精靈先是驚訝，然後尴尬的笑起來。

瑞達加斯特想趕緊避開這個精靈繼續與費伊談話，于是眼珠一轉，用法杖指着遠處的大廳說：“你父王抓了很多路過幽暗密林的矮人！”

“啊？”

精靈王子順着那個方向扭頭，恰好看到一隊精靈押着滿身狼狽的矮人出了大廳，往地牢走去。

瑞達加斯特趁機脫身，拎着法杖匆匆忙忙跑過走廊，才低聲跟費伊嘀咕：“雅凡娜在上，我可沒有多少家當！”

費伊納悶的看他：“可是……這位王子看上去挺好說話呀！”

“萊戈拉斯是很好，但是他的父王……噢，看在維拉（神）的份上！”褐袍巫師沉重的用法杖捶了下腦門。

“費伊，如果将來你有了‘衣服’，又必須路過幽暗密林，你記得要帶上值錢的東西。瑟蘭迪爾喜愛財寶，雖然他已經有很多了，但是他不介意擁有更多。不過金子就不必了，瑟蘭迪爾王更偏好白水晶與白銀，當然對精靈王來說，這座地底宮殿收藏的所有財富也比不上萊戈拉斯重要……奇怪我為什麽要對你說這些？”

瑞達加斯特幹咳一聲，又看看四周，确認沒有精靈後，才嚴肅的開口：“我就是給你提個醒，現在我要趕去聖白議會……啊，這裏挺安全！即使黑暗籠罩整個幽暗密林，瑟蘭迪爾王的宮殿仍然是樂土，你不用擔心索倫。”

就是這樣才值得擔心！

費伊的日程表上，又多了一條必須盡快解決的事：要逃離這座地底宮殿！他不能等到別的巫師前來揭穿身份。

看着褐袍巫師匆忙離開的背影，費伊往四周打量了一下，往地牢摸去。

——想離開這裏不難，只要守在石門邊，趁精靈出入的時候跑出去就行，問題在于他的本體，魔戒要怎麽辦？

不能被所謂的聖白議會發現魔戒蹤跡，一旦發現，他就離死沒多遠了。

但是那個戴着魔戒的霍比特人又執意要把矮人同伴全部救走。

問題陷入了死循環——你說到底要怎麽辦，才能将十二個矮人一起打包，從精靈王的宮殿裏逃出去？這不天方夜譚嗎？

“王說要關這些矮人多久？”

“這些矮人什麽時候肯說實話，王才會考慮釋放他們，否則就算一百年也照樣關！”

費伊站在地牢門口，聽着精靈們的議論，黑線滿頭。

一百年！！矮人的壽命是多長？還能全部活着嗎？

不死的精靈，時間觀念堪憂啊！

費伊走進黑漆漆的地牢，迎面就看到比爾博興奮的搓着手轉悠：“太好了！”

“……”

患難之中，就算是陌生人，也會立刻變得熱絡，何況比爾博被魔戒影響，潛意識願意相信費伊，所以此刻他激動的說：“我找到我們之前走丢的同伴了，原來他也被精靈王抓來了，就關在地牢最底層！老天保佑，我們差點以為他被巨蜘蛛吃掉了……森林裏太可怕！”

費伊一頭黑線，他覺得該說點什麽，但是他實在找不到話，于是也開始語無倫次：“我真為你高興！”

“謝謝！”比爾博熱情的過來擁抱費伊。

霍比特人身高實在太矮，費伊必須彎腰，才勉強将比爾博從自己身上拉開。

“對了，還有這個！”比爾博摸出三四顆有點幹癟的葡萄，一塊幹餅，有滋有味的啃起來，“這裏至少有吃的，如果不被精靈抓到這裏來，我們都快餓死了，現在他們全都吃飽喝足躺在地上睡覺呢！”

——混賬，我要是精靈王，關你們兩百年！！

費伊強行按捺住爆粗口的沖動。

他站在精靈王的角度上一想，不行啊，這些矮人飯量很大，養他們到死這真的劃算嗎？也許可以索要贖金？

嗯，魔戒世界裏的矮人們擅長挖坑，一定有很多金銀與礦石。

比爾博吃飽之後，他的興奮勁頭就慢慢過去了。

矮人們是分開被關在地牢裏的，但任憑比爾博如何勸說，他們都死不松口，就是不肯答應去告訴精靈王他們是來找寶藏的！

費伊冷眼旁觀，他在盤算瑞達加斯特去聖白議會估計需要多少天。

然後得出的結論讓他覺得很不妙。

“我說過，這枚戒指帶有厄運，如果你們想順利得到寶藏，最好盡快！”

費伊的危言聳聽，顯然得到了很好的效果，比爾博差點就想拔下戒指去找精靈王坦白了。因為他無法理解矮人的執着之心，惡龍寶藏并不是什麽秘密，當初這條龍毀滅矮人國度的事情，在中土世界影響挺大的。

再說就算冒險小隊能穿過幽暗密林，能不能戰勝惡龍都是問題，何必僵持在這裏守口如瓶？完全沒有意義啊！

不過最後比爾博還是打消了去坦白的念頭。

因為他無法解釋自己是怎麽混進地底宮殿的……如果精靈王一氣之下也關他一百年呢？霍比特人成年是三十三歲，他們能活一百多歲，沒法拿來跟精靈比。

“聽說矮人與精靈有很深的矛盾！我在歌謠裏面聽過！”比爾博重重點頭，然後問，“你知道嗎？”

一枚戒指能知道什麽呀？

費伊只能跟着點頭，含糊的附和：“好像是這樣。”

比爾博在宮殿中到處轉悠，試圖找到逃跑的辦法，他發現精靈王經常帶着木精靈出去，有時候是游獵，有時候驅趕殺死那些嚣張的巨蜘蛛，當然更多時候是出門開篝火晚會。

地底宮殿也比費伊想象中安全，比爾博甚至不必擔心會撞到人，因為西爾凡精靈熱愛的居所仍然在水邊或者樹上，他們鐘愛柏樹，這裏僅僅是精靈王的宮殿，也是收藏寶物的地方，而且在危機時刻，可以當做要塞，精靈們在這裏出入，但只有很少一部分才會住在宮殿裏。

比爾博不敢取下魔戒，所以他能很輕松的取走桌上的食物填飽肚子，但他不敢動精靈王的東西。

不過事情總會露餡，有一次，比爾博嘗到了一盤新鮮的樹莓。

霍比特人對美食的熱愛超過一切，盡管理智告訴比爾博必須離開，不能吃多，卻還是想着這是最後一顆嘗完就走，他陶醉在美味中，直到手伸出去碰到空盤子才猛然醒悟過來，立刻倉皇跑走。

擦拭完長弓，準備出門的精靈王子忽然覺得有點不對，扭頭狐疑的看着桌上的空盤子發愣好半天。

敏銳的萊戈拉斯開始注意地底宮殿的拐角與廊柱背後。

沒幾天，他就跑去找他的父王。

“Ada，我覺得最近有點奇怪。”（精靈語，Ada是父親的意思）

瑟蘭迪爾靠在王座上，漫不經心的翻着手裏貝葉樹做的書冊，順手拿起尺寸大得可怕的杯子喝一口葡萄酒：“哪裏奇怪？”

“好像總有人在看着我……”

瑟蘭迪爾立刻擡頭盯着萊戈拉斯。

“……桌上的盤子！”

精靈王立刻松了口氣，他有許多白銀與寶石，但只有一個兒子。

萊戈拉斯沒注意到他父王的表情，他還努力回憶這些天其他不對勁的事情：“食物與酒都莫名其妙的變少，在大廳與走廊，噴泉灑落的水珠有時會被什麽隔開，豎琴的琴弦在無人時也會發出仿佛不小心碰觸的單音節……”

精靈王的臉全黑了。

作者有話要說：原著沒具體說瑟蘭迪爾有幾個兒子，本文的設定是……只有萊戈拉斯一個，原著也沒有瑟蘭迪爾妻子的記載，所以按照慣有的設定，認為她渡海西去了。精靈們不會死，不會老，他們最終會離開中土大陸，渡海去阿門洲，與衆神住在一起。最後，原著比爾博在瑟蘭迪爾宮殿裏混了N天都沒被發現，我覺得太神奇太不思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