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關鍵

炎魔呼喚了米爾寇的名字,不過,名字的影響仍然有限。

每個人都有最在意的一件事。

它會影響人的很多選擇、所以通常它會成為記憶的關鍵點。即使把所有遺忘,甚至把連那件在意的事情都忘得幹幹淨淨,但當它忽然出現的時候，帶來的改變遠遠超出想象。

徹底喚醒米爾寇的關鍵——造物。

巨龍之族的主人,到底是誰？斯矛戈也跟炎魔一樣說過巨龍不承認索倫自稱的黑暗魔君。黑暗魔君本來指的是米爾寇。而米爾寇是維拉，根本不需要有“主人”這種奇怪的說法。

在一個有神存在的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由神創造的，海洋、山脈、陸地……還有生命。

那麽問題來了，衆神絕對不可能造出食人妖、半獸人這些醜陋生物。一個種族可以信仰黑暗、淪亡黑暗,但是對黑暗這麽有歸屬感，還要稱呼“主人”的，就只有這個神的造物。

突然從腦海深處沸騰而出的強烈憎恨、憤怒，将費伊的意識再次拉扯進了記憶之中。

但這一次，出現在他眼前的景象非常奇怪。

不是白霧，也不是耀眼的光，沒有天空，沒有陸地，費伊能看得見周圍，但卻找不到任何一樣東西。

——空虛之境。

世界在創造之前，就是這樣一無所有的模樣。

會出現在空虛之境的都是神，但是神對這樣空蕩的地方，也提不起任何興趣。

費伊感覺到自己在找什麽，而且已經找了很久。

以“費伊”的意識判斷，“米爾寇”這個行為很奇怪，就好比在一個四面都是牆的空房子裏找東西，這腦子不太好吧。

不過在這個空房子裏轉悠得太久，有一個念頭難以遏制的冒出來:真想放一點屬于自己的東西進去，雖然占不了多少空間，但是那塊地方就成為自己的了。只要好好布置，它将比這什麽都沒有虛無之境勝出千萬倍，并會成為最耀眼最出色的事物。

就好比在空蕩蕩的桌子上放上一籃鮮果，它必将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哪怕這張桌子空蕩的地方再大，只要望向桌子，首先就會看到它。

——但是，米爾寇做不到。

到哪裏找東西放在這片虛無之中？

費伊忽然感覺到遠處有一個“人”走過來，站在自己身後：“一如召喚我們。”

“我們？他只喜愛傾聽你們的歌聲與樂曲，而我對那些沒有興趣。”費伊聽到自己這樣回答。

“在我看來，你已經迷失在空虛之境……米爾寇，你該離開。”

“你們都不在意這空虛之境，我為什麽不能想辦法讓它改變？”

“空虛之境的歸屬、存在還有改變，永遠不會被你我的意志主導，唯有‘一如’可以決斷。”

費伊真想回頭看看說話的人到底是誰，可這只是一段深埋的記憶，米爾寇的視線不停駐在說話的人身上，他就沒辦法。

“你們沒有能力，不代表我也沒有！”米爾寇憤怒的說。

那個聲音停滞很久，才慢慢響起：“你所想的事情我很清楚……你在尋找秘火，放棄吧，它不是你能得到的東西。”

秘火是什麽？

費伊剛覺得疑惑，意識裏就立刻冒出了答案：不滅之火，創造完美事物的關鍵。

【一如在召喚我們。】那個聲音重複了一遍，響徹了整個空虛之境，然後他離開了。

費伊看着空蕩蕩的周圍，忽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沮喪，還有惱怒的不甘心。

記憶中的米爾寇終于離開了空虛之境，空虛之境的外面是一座銀白色的壯觀建築，無數根柱子支撐起圓拱形的穹頂，沒有縫隙，也沒有地磚的邊緣，永恒大殿的存在本來就是神跡。

大殿內有很多神，但是他們都沒有“人”的外表，有的是一團熾裂燃燒的火焰，有的是光，這就是衆神的本質，在他們降臨到世上之前，根本就沒有穿“衣服”的概念。

這是一個很好笑的場景。

幾個大光團湊在一起搗鼓看上去像管風琴一樣的東西，再右邊又是幾朵火苗飄來飄去的唱歌，一滴藍色水珠在幾十米高的金色豎琴上滾來滾去，時不時還要跳過幾根弦，蹦得很賣力，也很歡快。

永恒大殿裏面充滿了各種樂曲，還有歌聲。

每一位“神”都盡心盡力的琢磨着自己的曲子，當然如果不看他們外形，這是很嚴肅的一件事。

衆神的樂曲各有特征，他們會彼此傾聽，然後和聲。衆神就是在這樣的過程中成長，彼此了解，互相配合。

“米爾寇，歡迎回來。”

這就是之前到空虛之境勸米爾寇的聲音，這個神的形态是螺旋狀的氣流，通體透着金色的光輝，跟大殿中的其他神比起來，他的本質強大，聲音也威嚴厚重。

衆神全部停下了樂曲，然後飄浮過來。

這樣一對比，費伊立刻明白了衆神之間的力量差距，有些神的本質形态有半人高，有的只有拳頭大小，更多的神不比水滴大多少。

跟米爾寇差不多的只有那個螺旋氣流。

費伊忍不住嘀咕，不知道米爾寇的本質到底是什麽，黑暗？好像這個時候還不是，永恒大殿并沒有因為他的到來亮度減弱。

費伊忽然看到最後面有一團銀白色的光芒，之前這團光漂浮着一動不動，導致費伊以為這個是裝飾品，結果等它默默飄過來後，費伊才恍然，原來這也是個神。而且根本不是費伊特別注意到的，是這段記憶裏米爾寇正盯着那個神看。

大概是這個神沒有唱歌，提升了米爾寇的好感？

費伊古怪的想，然後他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竟然眼熟！見鬼了，這跟路邊鈴蘭造型燈泡差不多的光球，還能看出眼熟？

好吧，神畢竟是神，比路燈還是好看多了。銀白色的光輝不斷變幻，并不刺眼，但卻能無聲無息的蓋過身邊所有本質形态比他小的神靈，光團的邊緣并不規則，起伏的弧度像燃燒的火苗一樣。

這時，一個振聾發聩的聲音響起，它不僅僅是聲音，更像是一種觸碰靈魂與力量本質的永恒存在：“過來，都到我的座前來！”

衆神紛紛恭敬的朝那個方向行禮，然後絡繹不絕的往前飄。

在最初的時間裏，米爾寇是衆神之中的最強者，但是他們沒有任何明确的高低階級劃分。米爾寇并不統領他們，衆神也是憑自己的喜好，自願歸屬不同的大能者。

但是，所有神都必須遵從他們的創造者——

在大殿盡頭，雪白的王座之上，費伊看到了一個有明顯形态的“人”，燦金色的長發，金色的眼睛，比世間一切美好都更耀眼，而世間一切完美也無法描述他的存在。

一如。

意為，獨一之神。

創世神……有限力量或有限生命的被創造者，稱呼他為伊露維塔。衆神從伊露維塔的意念之中誕生，是伊露維塔創造了衆神。其中米爾寇與曼威最先，他們是雙生兄弟。

“我聽到你們的歌聲，也聽到了你們心中的困擾，因為無論怎樣讓旋律統一，它們始終還是不同的樂曲。”伊露維塔沒有戴王冠，他不需要任何彰顯身份的裝飾品，他的存在就是世間唯一無法抹去的真理。

伊露維塔給了衆神一個樂章的主題。

衆神誕生于伊露維塔的單一意念，他們對一切的了解與知識也僅限于那個意念包含的事物。力量是否強大，取決于伊露維塔那時候到底在想什麽……這個樂章的主題，超出了衆神的想象，只要随着這個主題想下去，那些美妙壯麗的景象都觸手可及。

費伊正在發愣。

他完全不知道這段記憶有什麽意義，雖然他沒想到衆神愛唱歌，甚至準備搞一個合唱團，創作最和諧完美的音樂，但是他還是覺得很新奇。

“盡你們最大的能力，完善并延伸這個主題的樂章！”伊露維塔說。

從創世最初，到一切毀滅，都不會再出現這樣壯觀的景象。這是世間最美的歌聲，也是最變化無窮的樂章，整座永恒大殿都籠罩在樂章之中。

也許這是個比大小聲的合唱。

費伊感覺到有幾個聲音是主音，跟力量大小，以及聲音主人的感染力有關，其他衆神會不自覺的附和這些聲音的主題，竭力向這些旋律靠攏。米爾寇毫無疑問是其中最完美的聲音之一。

歌聲持續了很久，時間對神來說毫無意義。

費伊忽然發現這根本不是唱歌那麽簡單，樂章與回音充滿永恒大殿後，流往空虛之境。使那個空蕩蕩的地方，好像多了什麽，但又無法看明白。

這首大樂章的曲調是衆神竭盡全力頌唱的，包括了所有能想得到的聲音，以及許多從創世神那裏得到的知識與力量，它描繪的是世間萬物，還有命運的，生命的初始榮光與終了的壯麗。

這才是高潮？原來整個世界是一首合唱締造的……

費伊剛得出這個驚悚的答案，他就發現不對了。

——他能想到的事情，記憶裏的米爾寇也立刻發現了，米爾寇從伊露維塔那裏得到的力量最多，衆神擁有的各種能力，雖然他不是全部精通，但全部擁有，所以他比別人更早發現這首樂章會造成的結果。

空虛之境……

米爾寇改變了旋律，他違背了伊露維塔定下的主題，他急切的想在那個即将形成的世界裏加入他自己的想法、信念，還有創造。

這股意念是如此強烈，連旁觀記憶的費伊都被影響了，更不要說靠近米爾寇，本來就被米爾寇影響的一些神。他們不知不覺跟着米爾寇違逆了樂章主題，但是再美再出色的歌聲也沒用，與主題完全背逆，就成了雜音。這個曲調在整個樂章中十分的刺耳，又很突兀。

伊露維塔看着米爾寇沒有說話。

直到整首樂章都被影響到沒法進行下去，他才改變了主題，米爾寇卻沒有放棄，當雜音第三次讓樂章發生激烈沖突時，直接讓永恒大殿的所有柱子都震動起來，空虛之境同樣被影響。

伊露維塔站了起來。

樂章沒有結束，就被強行終止了。

費伊感到一種無比可怕的力量，籠罩在他的身上。眼前忽然又是一片黑，永恒大殿消失了，王座之前的唯一之神也不見了，他像被一個漆黑的沼澤吞沒，耳邊出現了他曾經聽到過的可怕聲音，現在他知道了，那是伊露維塔：【你選擇改變，選擇對抗……這是最大的錯誤。】

【你最終看見的一切源頭，還在我這裏，所有更改，都只能證明我所創造的正确，它将遠遠超過你的想象。】費伊按住額頭，他竭力想讓自己清醒。

“但是，世界的改變開始了……”費伊聽到米爾寇這樣自言自語。

空虛之境最終成為宇宙，樂章成為世界之命運。

懷着對樂章描述美麗景象的期盼，衆神降臨到宇宙之中，但是，這個世界從最初到最終，永遠有一個不和諧的變調——邪惡與黑暗。無論它們看上去多麽強大，蠱惑又充滿魅力，始終都是與整個世界相違逆。

衆神創造山脈、海洋……還有生命。

米爾寇立刻帶着他的追随者，趕去破壞那一切。

許多記憶瘋狂的湧進來，眼前的世界崩毀好幾次，戰争與憤怒的喊聲同時在衆神之間爆發，無數星辰變成粉末，恐怖的火焰一路燃燒……

——我是誰，我是我。

費伊徹底混亂了。

最後他在一片黑暗中聽到曼威低沉憂慮的聲音：“……米爾寇看待自己與衆不同，他一直想在空虛之境擺放屬于他的造物，可是他沒有秘火，完美的生命永遠也無法誕生在米爾寇的手上。”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前因後果紀錄片放完

半獸人：……

食人妖；……

然後群情激奮，跳起來扔鐵盔兵器，齊聲：那我們就活該這麽醜嗎？！！！！

巨龍看天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