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顧炎寧揪緊了顧炎玥的衣領:“快說。”
顧炎玥的衣領本就很高, 此時更是被勒得有些喘不過氣,就在她支支吾吾要開口的時候,有隊侍衛尋了過來, 侍衛尚記得帝王吩咐過, 不準皇後娘娘和徐國人接觸, 慌忙将二人分開。
顧炎玥後退了幾步, 這才大喘了幾口氣。
顧炎玥恨恨地看了她一眼,罵了一句‘瘋子’便急匆匆跑掉了, 徒留下一個小丫鬟,顧炎寧剛想喊住那丫鬟問兩句,便見那丫鬟沖她颔了颔首,也轉身走了。
顧炎寧不太舍得玉畫在淨房待太久, 本打算先去尋了她, 壽宴持續的時辰久,她身為皇後, 若離開席面太久, 總歸不好看。
在男賓席等五哥去淨房确然也不太好等。
是以, 顧炎寧打算說通玉畫,讓她幫自己盯着,待五哥或承安哥哥出來, 便引他們去尋她。
可此時她心裏陣陣慌亂,顧炎玥剛剛的話充斥在她的腦中。
她想起前幾日做的那個夢。
全部都是血。
外公就倒在一片血泊中,沒了呼吸。
顧炎寧覺得有些心悸, 在道路一側的石凳上落了座, 整個人混混沌沌, 不由又想起每次問起她不記得的往事時,蘇嬷嬷含糊的表情, 還有今日玉畫非要随在她身側的異常舉動。
甚至連李逢舟,都在抗拒讓她接觸徐國的人。
可李逢舟分明同她說外公如今在漠州駐守。
為什麽呢?
魏家——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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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玉畫。
蘇嬷嬷不肯說,但玉畫不經詐。
顧炎寧打定了主意去詐玉畫,提着裙擺站起,便見侍衛守在她身側不肯走,為首那人見她面色慘白,正遲疑着是否要去禀報帝王。
顧炎寧沒管他們,一路走去了淨房,在淨房口堪堪站定,才問起:“本宮要進去了,你們還要跟着麽?”
侍衛們搖了搖頭,顧炎寧轉念想到,若是讓李逢舟知曉今日她和顧炎玥争執之事,豈不是更要下決心攔着她見徐國的人。
顧炎寧:“本宮與玥寧郡主素來不親善,不過是起了兩句口角,若讓皇上知道此事,本宮饒不了你們。”
為首那人看了眼她,極盡猶豫,想了想,才點了點頭。
顧炎寧剛踏入淨房,便覺出了些不對,她四下一看,便見玉畫正靠牆倒在一側,顧炎寧慌忙走過去探她的鼻息,誰知剛走至玉畫身邊,便有柄劍橫在了她的頸間。
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幾個人,穿着晉國侍衛的衣裳,小心地将劍尖逼了過來。
有個男人開口:“別出聲。”
幾個人小心翼翼地圍了過來,顧炎寧淡淡地掃了一眼,這些人她不認得,也不眼熟,她低頭看了看,眼尖地瞅得有人的靴子上竟繡了一朵翟花。
晉國這邊沒這個花樣,這分明是徐國貴女才會穿的圖樣。
顧炎寧擡起眼睛,尋着穿靴子那人,視線順着腿向上,那人很瘦,身量不高,就在她要看清人臉時,有個大漢擋了過來,對她抱了抱拳:“六公主,得罪了。”
顧炎寧笑了笑:“五哥的人?”
那大漢撒了把藥粉,顧炎寧不及設防,吸入鼻腔,眼前便昏了起來,她的身子一軟,卻有人扶住了她。
那些侍衛不知為何,突然紛紛背過身去。
有人開始脫她身上的衣衫,又将自己身上的侍衛衣裳給她穿上,那人的手指很白皙,不像是男人的手指,顧炎寧抿抿唇,再次瞅見了那繡着翟花的靴子,她往上看了看,拼力擡了擡眼皮。
“你……”
是在官驿那個女人。
那雙眼睛……
在昏過去之前,顧炎寧終于知道,她為何覺得那眼睛如此熟悉了。
——那雙眼睛分明和她的有九分相似。
李逢舟今日一直心神不寧,聽着臺下的絲竹之聲,只覺得聒噪得很,有些坐立難安。
剛剛顧炎徹起身離了席,說是收到豐域關傳來的線報,徐國出了些事情,要先行離去。
他自然求之不得,立刻便允了,顧炎徹來時也只帶了幾個侍衛,走時便也将那幾個侍衛帶走了。
使臣團倒是沒走,柳承安也還在,李逢舟只當顧炎徹是被他那句‘不再扶持八皇子,讓他安心繼位’的瞎話忽悠過去了,可卻不知為何,心裏始終難安,想來是一整日沒見着那小丫頭了。
他擡手喚來侍衛,問:“皇後可還在女賓席?”
剛剛确實有人來通禀皇後娘娘的動向,侍衛如實禀告:“娘娘方才同玥寧郡主争執了幾句,後來去了趟淨房,從淨房出來後便回了女賓席,飲了幾杯酒,說是有些不适,便回翊坤宮了。”
又貪杯了?
“玥寧郡主?”
李逢舟将視線轉到還在臺下坐着的女人,便見她的右臉有一道紅腫的印子,問侍衛,“動手了嘛?”
“動了的,”侍衛道,“皇後娘娘打了玥寧郡主。”
“沒還手?”
侍衛搖了搖頭。
帝王這才将酒杯中的酒飲下,道:“那就好。”
“這玥寧郡主可同皇後說什麽了?”
侍衛搖了搖頭:“娘娘說沒什麽事,說是和玥寧郡主原本就不親善。”
李逢舟點了點頭,心想那小丫頭定是又貪杯果酒,有些醉了,醉了好,醉了就不鬧着要找顧炎徹了。
很快又有侍衛通禀,說是徐太子已經策馬出了城,依然只帶了幾個随身的侍衛。
李逢舟這才放了些心,轉頭又見公孫統的坐席始終空着,正疑惑着,便見那厮從一側走了回來,渾身上下頗有些春風得意之感。
李逢舟打趣般喊住他:“做什麽去了?”
公孫統笑了笑,道:“沒做什麽,只是走了走。”
公孫統衣衫整齊,只是唇角被蹭了一抹嫣紅,李逢舟嫌棄道:“走哪兒去了?你唇邊那是什麽?”
公孫統摸了摸,便見指腹多了一抹紅,拿出帕子細細地将嘴邊擦了擦,才随意道:“此乃懲罰和獎賞。”
什麽亂七八糟的?
男人舉手投足都充滿了炫耀,李逢舟瞥了他一眼:“你身為我朝重臣,如此這番成何體統?你和朝陽還未完婚,總歸要注意些影響。”
李逢舟擺擺手:“快坐下吧,別在朕跟前礙眼。”
公孫統這會兒脾氣很好,并未和李逢舟争辯,撩撩衣袍便坐了回去,還甚是惬意地飲了幾杯酒。
李逢舟朝坐席後側的竹林瞧了幾眼,朝陽都曉得來尋人,一整日未見了,那小丫頭也不說偷偷來看他一眼。
李逢舟喝口悶酒,看着下方坐着的柳承安。
算了,還是不來為好。
一彎新月劃過角樓,高高的宮牆內也灑下了一片昏黃朦胧的光,熱鬧了一整日的絲竹聲終于停歇,宮門口的馬車也陸陸續續被人駕走,皇宮裏更顯安靜和神秘。
李逢舟今日酒飲得多了些,被來喜扶去翊坤宮。
夏日将至,原本厚重的帷裳被換成了輕薄的紗帳。
有風從窗子中吹入,紗帳四散飄起,女人側躺的線條在薄被下更加明顯。
顧炎徹走了,李逢舟心中的一顆石頭才落地,一整日未見,他确實有些想她了。
他輕手輕腳坐在床畔,剛将靴子脫掉,便見床帷間的女人從薄被中坐起,玉臂從他肘下纏了上來,下巴輕輕擱在他的肩窩。
“朕吵到你了?”
女人不說話,只是伸手在他胸前胡亂游走。
李逢舟皺皺眉,女人身上的香味并非他平日裏熟悉的花香,反而濃了起來。
李逢舟将她拉開,回身看了過去。
月光流轉,從窗子打了進來,女人正乖巧的坐在床上,一雙眼睛羞澀的看着他。
是這張臉。
可似乎又不是。
女人低眉順眼地小聲說道:“皇上,夜深了,臣妾伺候您就寝吧。”
女人的手又要纏上來時,李逢舟倏地起身,重重将她推開,擡手扼住她的脖頸。
聲音冰冷,“你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周一淩晨的更新先提前更了,下一更是周二淩晨啦~麽麽噠~
離這個月完結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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