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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後四下沒尋到棍子, 眼看巴掌就要落了下來。
李逢舟嘆了口氣,往後撤了撤:“母後,您能不能先聽兒臣說兩句?”
沈太後将手掌撤下:“你說吧, 哀家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麽花樣來。”
李逢舟正不知如何措辭開口, 殿門被敲了敲, 來喜進來禀道:“皇上, 榮城的加急密報。”
李逢舟如蒙大赦,連忙道:“快宣。”
轉頭又對沈太後道:“母後, 邊關的緊急軍情,耽誤不得。”
沈太後被噎住,打定了主意今日要問出一二,索性擇了方椅子坐下。
“這軍情哀家可聽得?”
“自然聽得, ”李逢舟讪笑兩下, 對來喜擺擺手,“快宣。”
探子如實禀告着, 沈太後聽得雲裏霧裏:“徐國使臣剛來同哀家拜壽, 如今尚在京都還未啓程回徐, 豐域關怎會有徐兵挑釁?”
“豐域關新換了位将領,好大喜功,昨日突然夜襲榮城, 雖無傷亡,卻燒了我方糧草,是以求皇上定奪, 咱們是戰還是和?”
李逢舟看了沈太後一眼:“母後覺得呢?”
沈太後氣憤地拍拍椅臂:“既然瞧不上咱們晉國, 做甚還上趕着給哀家送壽禮, 前腳堆着笑臉,後腳又要挑釁, 依哀家看,徐國使臣也不必走了,就留在京都吧。”
“是,”李逢舟喊過一個侍衛,“太後所言極是,還不快去辦。”
沈太後不過一句氣話,倒沒想到李逢舟還真照辦了,又問她:“母後認為這場仗咱們打還是不打?”
沈太後尋思了幾番,才道:“你早猜到徐晉要打仗,才将那丫頭關起來,省得她因着母國的事同你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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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好的托詞李逢舟倒是沒想到,很快應下來,添油加醋道:“母後說的是,且皇後有了身孕,若知曉朕要攻打徐國,動了胎氣可如何是好?”
“有了身孕?”沈太後登的站起,“太醫怎麽沒同哀家說?”
沈太後倒是沒那麽好騙,很快想通了:“她有了身孕你怎麽還能将她關起來,她一多想,郁結于心,這可怎麽辦?你同哀家說實話,少在這裏胡扯。”
李逢舟摸摸鼻子,這才道:“母後,兒臣想親自率兵前往榮城,徐國使團之所以來給您賀壽,便是想借機将皇後擄走,要挾于兒臣,是以兒臣偷偷将皇後藏起來了,這樣才能放心前往邊境不是?”
這話說得有些可信,想着自己這兒子不是那麽狼心狗肺的家夥,沈太後信了。
“你如今身為帝王,怎還好親自率兵打仗,戰場上刀槍無眼,萬一你這次回來又患了隐疾可如何是好?”
上次就是打了個仗,回來就有隐疾了。
雖然不知道真假,萬一這次成真了呢。
沈太後有些擔心:“不行,朝中有那般多大将,你不準去。”
沈太後不允他去,但李逢舟十分堅持,曉得自己這兒子是從戰場上拼殺出來的,沈太後見他面上敷衍着,定是還會去的。
只好嘆了口氣,對他道:“你想去便去吧,我會安撫好你妹妹的,前朝你打算找誰暫掌?”
“令國公吧,他德高望重,且待朝陽嫁過去,便是朝陽的婆家,其餘的一些瑣碎雜事,還是要母後費心。”
沈太後看着兒子,頓了幾瞬,才道:“逢舟啊,你如今是有家室的人,可不能像以前一樣拼命了。”
李逢舟輕輕拍了拍沈太後的手:“兒臣曉得,母後放心就是。”
徐國軍隊連番挑釁,帝王親自挂帥率大軍出征,百姓高呼‘揚我國威’,十裏長街站滿了人,送別了帝王和大軍。
顧炎徹沒有限制顧炎寧的自由,也沒有再逼她吃藥,可是院子的四周皆站着不少大漢。
顧炎徹不準她出院子,不論她走去哪裏,都會有婆子跟着。
這裏定然是郊外,清晨的薄霧消散後,她依稀能瞧見遠方綿延起伏的山脈,附近好似人煙不多,她只遠遠瞧見過幾次人影經過。
小紅也一直沒有尋到,不知去了哪裏。
不會棄她而去了吧?
顧炎寧舒口氣,也數不清過了幾日,白日裏她就在院子裏曬曬太陽,裝作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
山間的日頭過得很慢,顧炎徹一直沒有走,偶爾練練劍,倒也沒有再同她說什麽,只是視線追随着她,見她看過去,便對她笑笑。
顧炎寧不知為何,總覺得顧炎徹的笑意,讓她有點兒不舒服。
直到有一日清晨,顧炎寧起得早了些,婆子去備膳了,她正欲推門出去,卻從門縫中看到有個黑衣男子在同顧炎徹說話。
顧炎寧将耳朵湊在門縫上,聽得不是很清楚,只依稀聽得那人說八皇子在豐域關不老實,接連出兵挑釁榮城将士,晉帝氣惱非常,當即決定出兵,親自挂帥,十萬大軍已經在路上了。
顧炎寧聽得心下一咯噔,又要打仗了?
轉念一想,顧炎寧更覺得五哥是騙了她,狗皇帝怎麽可能要一統天下呢,分明是八弟先動得手。
提起八弟,顧炎寧怔了瞬。
兒時,她同五哥相處的時間其實并不算多,在宮闱內的大多數時候,都是在領着顧炎燚玩。
父皇的孩子多。
後宮的孩子分成了兩派,一派跟着祺貴妃所生的大姐姐。
另一派就是顧炎寧自己。
後來她發現了顧炎燚,顧炎燚比她小一歲,因着生母地位卑微,他在一衆皇子中格外不起眼,甚至父皇都不記得有他這麽一個孩子。
顧炎寧同他倒有些惺惺相惜,她只記得顧炎燚很聽她的話。
那臭小子,顧炎寧恨不得親自去豐域關,揪着他的耳朵罵他一頓。
打什麽仗,相安無事不好嗎?
只是……親自挂帥?
李逢舟出征了?
一邊是自己的弟弟,一邊是自己的夫君。
顧炎寧光想想就擰起了眉心。
男人怎麽總愛打仗?
李逢舟還惦記着打仗,是不是真的沒有發現她不在啊。
長着一雙大眼睛有什麽用,顧炎寧越想越氣,小臉也皺成了包子。
顧炎寧繼續偷聽,便見顧炎徹也很生氣,聞言将手中的劍重重摔在地上。
“這種緊要關頭打什麽仗?顧炎燚這傻子是瘋了嗎?”
顧炎燚起先不過是個不起眼的,便是丢在衆皇子堆裏,父皇也瞧不見他。
他是這兩年被李逢舟扶起來的,辦了幾樁大事,這才露了臉,得了父皇青眼,顧炎燚和李逢舟不是一條道上的麽?
難不成是為了逼他交出顧炎寧,故意演給他看的吧?
顧炎徹發完脾氣,冷靜下來,覺得此事蹊跷,不禁問道:“真打起來了嗎?”
“真打起來了,八皇子燒了晉軍的糧草,一來二往,打了幾次了。副将已經往邺都去了好幾本折子,說是八皇子整日叫嚣着要将榮城拿下來,完成殿下當年沒有完成的任務,給皇上看。”
顧炎徹氣惱地将腳邊的劍踢開數丈遠。
“真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李逢舟費了那麽多心思将他扶起來,他竟然能這麽好大喜功,剛到豐域關,兵還沒練熟,就敢去打仗?誰下的令,又是誰給他的膽子?”
下屬提醒道:“殿下,咱們在晉國逗留太久了,該回了。”
顧炎燚是他作保,順康帝才将其派去了豐域關,來晉國之前,順康帝不知從何處尋了位得道真人,真人所煉的丹藥,順康帝服下後龍顏煥發,還禦了女,是以格外信任那位真人。
可那藥有虎狼之效,雖無毒,順康帝的病體殘軀卻根本受不住。
他要去往晉國,若将顧炎燚留在邺都內,變數太大,不得已,他只得想個法子将他先調離邺都。
誰知那家夥竟如此不承李逢舟的扶持之情,剛去豐域關,便急着立戰功,搞了這麽一出糊塗事。
若是讓順康帝知曉顧炎燚此時公然打破兩國的合約,若因此終了貿易,定會将怒火遷到他的頭上。
他自然知曉該回了,顧炎徹看了眼不遠處的青山,又回身看了眼小院內緊閉的房門。
在這山間待了幾日,他竟然有些不想回去看着順康帝那惡心又蒼老的容顏。
可他終歸,還是要走。
從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到太子這一條路,他走了太久,他不會回頭,他必須走上去。
顧炎徹道:“待寧寧醒了,我同她說一聲,便啓程。”
聽到顧炎徹這般說,顧炎寧忙轉過身躺回了床上,假裝沒有睡醒,直到日上中梢才打着哈欠出了門,便見院門口已經拴好了兩匹馬,馬背上挂着幾個包袱。
顧炎寧故作疑惑的瞅了幾眼,揉揉惺忪的睡眼:“五哥,你要去哪兒?”
顧炎徹正在同下人交代事情,聽見動靜,回過頭,同她商量:“哥哥有事,要走幾日。寧寧乖乖在這兒待着,可以嗎?”
“不可以,”顧炎寧撇起嘴巴,上前晃着他的手臂,“寧寧也會騎馬啊,不能和哥哥一起走嗎?寧寧不知道這是哪裏,也不認識這些人,我想蘇嬷嬷和玉畫,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裏。”
顧炎徹哪裏舍得她,見她這般依賴自己,只得哄道:“是因為要打仗了,太危險了。”
“是……是皇上出兵要打徐國嗎?”
顧炎徹點了點頭,當是默認了,對她道:“待仗打完了,哥哥便想辦法将蘇嬷嬷和玉畫接來陪着你,好不好?”
“不好。”
顧炎寧委屈地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五哥,你帶我去見皇上,我去同他說,讓他不要打仗,好不好?”
顧炎徹一聽她要見李逢舟,整張臉瞬間拉下來:“你想都不要想。”
“那你走吧,打仗去吧,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
顧炎寧吸了吸鼻子,扭頭跑進了屋內,賭氣般關上了門。
關上門後,她才無力地靠着門框滑了下去。
五哥為什麽要一直騙她呢?
她分明那麽希望他能同自己說實話啊。
顧炎寧抱着雙膝,重重地嘆了口氣。
顧炎徹敲了敲她的門,為他剛剛的語氣道了歉,還同她告了別,她隐隐又聽得顧炎徹同下人吩咐不準她離開院子。
顧炎寧起身打開了門,便見顧炎徹策馬離開的身影越來越遠,漸漸與遠方的青山融為一體,再也看不見了。
五哥走了,逃跑就好辦了些。
顧炎寧每日都認真地觀察着院子裏的人,想找個辦法偷偷溜走,但是這些人每日一換班,門口始終有人守着,便連婆子都不離開她片刻。
五哥到底為什麽,非要這麽關着她呢?
顧炎寧越來越煩躁,她要去找個人,她要問清楚這一切。
又一日入了夜,門口的守衛換了一批人,守着的婆子也換了班,顧炎寧在屋子裏尋了好久,也沒尋到個武器,頭上的簪子也是個木頭做的。
顧炎寧頹喪的坐在床上,床底突然傳來咿呀的叫聲,顧炎寧彎下腰一看,便見好幾日未見的小狐貍從床下的一個小洞裏鑽了出來,嘴裏正銜着一個布包。
小狐貍将布包拖出來,親昵的蹭着她,驕傲的揚着頭,滿臉都是求表揚的驕傲神情。
顧炎寧揉了揉它的小腦袋,狐疑地将布包打開,裏面是幾小罐子,像是放毒藥或者解藥的。
顧炎寧打開瓶蓋,點起一點輕嗅了下,人一下子興奮了起來,好家夥,竟然是迷藥!
顧炎寧剛想叫出聲,又怕外頭的婆子聽見,忙沉下聲音,對小紅道:“小紅,你怕不是神仙吧?”
“你太厲害了,小紅,你簡直就是姐姐的救星。”
“你一定是神仙派下來幫姐姐的。”
小狐貍的頭揚得更高了。
第二日一大早,顧炎寧趁着婆子去煮飯,侍衛換值,悄悄爬了起來,将幾包迷藥全倒入了院內的水缸裏。
她鬧着不舒服,一直不肯吃東西。
婆子和侍衛們以為她還在生顧炎徹的氣,只将飯食放在了她屋內,便離開了。
堪堪過了午時,門口的兩個大漢便倒了下去。
顧炎寧在院裏喊了幾聲,也沒有人回應,她不曉得這迷藥能管多久,急匆匆抱着小狐貍離開了院子。
确然是山裏,四周偶爾有幾戶人家的煙囪上冒着白煙。
不遠處是條小溪,顧炎寧順着小溪慌不擇路的走着,小溪過後便是山路,她得在太陽下山前找戶人家才好。
她今日水米未進,走了沒多久便氣喘籲籲,小紅一直在她身側蹦蹦跳跳的,見她累了,就也停下來歇歇。
顧炎寧擦擦額上的汗水,又走了一個時辰,日頭有些斜了,她終于瞧到不遠處有個村莊。
那村莊瞧着近,走起來卻有些遠,小紅終于累了,賴在地上撒嬌打滾不肯走了,顧炎寧只得俯身抱起它。
日頭越來越斜,天色逐漸暗了下去,顧炎寧走入一條小巷子,擡手正想敲門,便聽身後突然響起陣陣的腳步聲。
這麽快就追來了?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顧炎寧不敢往後瞧,低着頭快步往前走去,走至巷子盡頭,便見後頭是個死胡同。
她正焦灼着,不遠處有個木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有個小孩将腦袋探了出來,顧炎寧慌忙掩住他的嘴巴,一個閃身便進了院子裏。
輕輕将門關上後,顧炎寧細細辨識着門外的腳步聲,低聲警告懷中的孩子:“別說話。”
腳步聲近了,似是未發現什麽異常,便又走遠了。
顧炎寧松口氣,小孩子從她懷中擡起頭,打量了她幾眼,很是驚喜的喊她:“黃……”
‘哥哥’二字被硬生生吞去肚中,小男孩稚嫩的聲音響起:“原來是個姐姐呀。”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想看誰的番外可以評論裏先和我說一下,我康康有沒有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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