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顧炎寧這才打量起懷裏的小孩, 借着暮色下暗淡的光,小男孩正眨着大眼睛瞧着她。
顧炎寧不由驚喜道:“阿理?”
小狐貍已經掙紮着從她懷裏跳了出去,趴在院裏的水缸前窸窸窣窣地飲着水。
顧炎寧笑着揉了揉他的腦殼, 四下打量了一下:“這是你家?”
阿理點點頭:“爹爹去挖菜了, 還沒回來, 按理說該回了的, 我這才開門瞧瞧,姐姐怎麽會在這兒?”
阿理很自然的改了稱呼, 似乎很快接受了她先前女扮男裝一事。
阿理去井邊打了桶水上來,對她道:“姐姐出了好多汗,快洗洗吧。”
顧炎寧胡亂抹了把臉,便在院中的石凳子上坐下, 打聽道:“這是哪兒?”
“京郊寧家村, ”阿理有些疑惑,“姐姐不知道這是哪裏, 怎麽過來的?”
顧炎寧只說自己迷路了, 心裏不禁想着, 五哥的膽子真大,就将自己藏在京郊附近,這下好辦了, 她得計劃一下是要回宮還是去豐域關找八弟,說服他退兵。
她其實更想去豐域關。
蘇嬷嬷擺明聯合了李逢舟,對往事守口如瓶, 她若這般回去了, 除非自己能想起來, 否則只會知道他們想讓她知道的事情。
尤其此時宮裏還有個與她相似的女人在,她在宮門口叫嚣說自己是皇後, 會有人信嗎?
而且李逢舟親自出征,定會在榮城,若她想去豐域關尋八弟,必要經過榮城,不會被李逢舟發現吧?
顧炎寧胡思亂想了一陣,小廚房的煙囪正冒着白煙,隐隐有香氣從裏面飄出來,顧炎寧的肚子很不合時宜的‘咕嚕’叫了一聲。
便連小紅也蔫蔫地趴在她的腳邊,委屈地叫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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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理像是笑了笑:“姐姐,你等等,我去給你拿個餅子。”
顧炎寧忙阻止他:“還是等王老伯回來了,一起吃吧。”
阿理并未答她,還是進了廚房。
沒一會兒,門便被人推開,正是王老伯,王老伯将背上的菜簍放下,一回身便看見了顧炎寧。
“黃……”
王老伯瞧見顧炎寧穿着一身粗布裙子,面露驚訝:“這不是黃……”
顧炎寧笑笑站起:“老伯,好久不見。”
“是好久了。”
王老伯還有激動,問道:“黃公子……啊不對,姑娘怎會在此?”
顧炎寧只好将剛剛同阿理說的理由又說了一遍。
王老伯熱情得很:“姑娘若不嫌棄,就先在這裏住下,我明日入京賣菜帶着姑娘一起,姑娘可是還住在令國公府?”
“不,不住了。”
如今情況不明,還是別貿然行動為好。
顧炎寧擡手止住了王老伯:“我已經不在令國公府做事了。”
阿理從廚房探出腦袋:“爹,回來了?快洗把手,吃飯了。”
阿理給小狐貍喂了些碎肉,從廚房裏端出幾道菜和一盆粥擺在院裏的小桌上,顧炎寧不作假的接過來一碗:“都是你做的?”
提起阿理,王老漢倒是有些驕傲:“是啊,這孩子廚藝好得很,還很是懂事。我家婆娘懷阿理的時候歲數大了些,生産的時候沒遭住,就那麽去了。我做點小生意養家糊口,成日不在家,我家姑娘便照顧這孩子,好在阿理聽話,也不鬧騰,還能幫她姐姐分擔些。”
阿理聽王老漢這麽誇他,不由紅了紅臉,“哎呀,爹,老說這些做甚,你快吃,菜要涼了。”
“好好好,爹不說了,不知姑娘要來,今晚先将就一下,明日我殺只雞給姑娘炖炖。”
“不用了,太麻煩了,這已經很好了。”
小狐貍吃飽了,已經躺在院子裏曬月亮了,四腳朝天,肚皮露在外面,惬意地打了個滾。
三人吃完飯,顧炎寧要幫着收拾,阿理已經手腳麻利的将碗筷端去了廚房。
王老伯蹲在一邊揉小紅,咧着嘴笑:“這小家夥,看着機靈得很。”
“是呢,”顧炎寧給王老伯搬了個杌子,自己也在他身旁坐下,随口問道,“王姑娘嫁人了?不是那周興懷吧?”
王老伯忙回道:“倒還沒同姑娘道謝,楊大人看在公孫大人的面子上,對小老兒多有照拂,阿若擺脫了那姓周的,也算是嫁了個好人家,姑娘真是我們家的大恩人了。”
王老伯應是許久沒同人這麽說話了,看着阿理在廚房忙碌的身影,不自覺扯起話頭:“阿若年紀輕輕沒了娘,操持着家裏,還要帶着幼弟,我們家條件不好,好人家也看不上,有天我摔了腿,阿若替我去看攤子,便被那周家公子看上了,死活要搶回去做妾,我是吓得好幾日沒睡好覺,真是多虧了姑娘……
“楊大人生怕周公子再惹事,派了個衙差送我回來,這一來二去,那小哥便同阿若好上了,成了我們家姑爺,真是多虧了姑娘,阿若嫁得好,夫君人品好,婆家也對她好,現今又有了身子,姑娘真是我們家的活菩薩了……”
王老伯說着眼眶不自覺濕了,拍着顧炎寧的手。
二人又聊了一陣,阿理已經收拾好廚房,道:“姐姐今夜留下住麽?”
想着左右也無處可去,連夜趕路太過危險,顧炎寧還是點了點頭,阿理跳了跳:“那我去把若姐的屋子給姐姐收拾一下。”
“老伯別再謝我了,我倒還要謝謝你們,”顧炎寧想了想,問王老伯,“老伯,近些日子京都內可發生了什麽大事,有沒有官差在找人?”
“找人?”
王老伯搖了搖頭。
“沒聽說呀,只聽說了宮裏鬧賊,丢了東西,皇上盛怒之下,還扣下了徐國使團,重兵把守着。”
宮裏鬧賊……
她倒是聽李逢舟說起過。
只是真的沒人發現那女人不是她麽,都不找她麽?
若那女人當真與她長得那般相似,所有人都沒發現她丢了,狗皇帝也不在宮內,她還是先不給蘇嬷嬷、朝陽還有母後送消息了,省得她們再想方設法攔着她,不讓她去豐域關。
更有甚者,那女人若取她而代之,哄得大家都信了,她回不去宮裏便算了,萬一那女人同五哥通了氣,再将她關起來可就得不償失了。
希望那個女人別在宮裏做什麽出格的壞事。
不過……顧炎寧轉念一想,怎麽會有人同她長得那般相似,所有人都認不出來嗎?
其實去官驿問顧炎玥也行,可是那裏又被重兵把守着……
顧炎玥向來和她不對付,也不一定會對她說實話。
罷了,還是先去豐域關吧。
剛剛外面的陣陣腳步聲是不是五哥的人一路追過來了?
那她還要抓緊離開寧家村了,省的連累了王老伯和小阿理。
顧炎寧試探着問了句:“就剛剛,我還看着有不少人在這附近走來走去……是什麽人啊?”
“哦,是官爺,宮裏不是鬧了賊嗎,說是丢了重要物什,官爺便時不時來視察一番,”王老伯說着反應過來,緊張道,“姑娘,你不會就是那賊……”
“……”
顧炎寧連忙擺手:“我真是迷了路,我本來是想去找我夫君來着。”
王老伯回想着那日的場景,楊大人對這姑娘尚如此恭敬,應當不是在令國公府做差的,定然是顯貴之家的姑娘,怎會是盜賊之流。
王老伯這才舒了口氣,道:“姑娘的夫君在何處?”
“啊,不是前段時間咱們出兵前往榮城,我夫君是個當兵的,就在那裏頭,我打算去榮城找他。”
這倒也不算瞎話,待她去尋了八弟,問清楚外公到底出了什麽事,再說服他退兵,便去尋狗皇帝。
狗皇帝承她的情,得好好誇她是賢內助呢。
她還得好好盤問一番,看狗皇帝是不是認錯人了。
還夫妻呢,人都認不到!
也不知道他與那女人有沒有做夫妻那種事,顧炎寧想想,總覺得心裏膈應,便慌忙将這念頭抛去腦後。
“确實,我還帶阿理去送了。算算腳程,才走了兩三日,不過大軍行進得快,姑娘若追的話,怕是追不到,且邊關危險,姑娘一個女孩子家,又是只身一人,要不還是回家吧?”
顧炎寧曉得王老伯是為她好,還是道:“我得去。”
王老伯也不再勸她,便道:“若姑娘決心要去,明日我送姑娘出城,這幾日城門口查得嚴,姑娘想來是從家中偷跑出來的吧?”
顧炎寧不好意思地應了一聲。
沉默了一會兒,顧炎寧終于問道:“老伯,你曉不曉得徐國的事情?徐國的魏國公你聽說過麽?”
王老伯搖搖頭:“咱們這兒離豐域關遠,徐國的事情倒是沒聽說過。”
阿理收拾了王家姑娘出閣前的閨房給她住下,夜越來越深,顧炎寧不知為何毫無睡意,她走了一整日的山路,渾身酸痛,卻偏偏睡不着。
小紅在她身側睡得正酣,顧炎寧捏捏它的小鼻子,它也只是拱着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
顧炎寧看着院子裏如水的月色,索性披衣坐起,出去透透氣。
她在院中的石凳上坐着,腦中空蕩蕩的,不知道想什麽好,她突然就覺得很迷茫,仿佛天地之大,卻沒有一處真正屬于她的地方。
寂靜的夜中突然響起了木門的吱呀聲,顧炎寧回頭一看,便見阿理火急火燎地從屋子裏蹿出,往茅房去。
顧炎寧不禁笑了笑:“你慢着點,看着路。”
阿理暈乎乎的,從茅房出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挪過來,問她:“姐姐,你怎麽不睡呀?”
顧炎寧嘆口氣:“姐姐睡不着。”
阿理在她身邊坐下,沉默了幾瞬,顧炎寧突然對他道:“姐姐其實記性不好,有很多事都不記得了,所以有一點難過。”
“這樣好呀,我爹說了,不記事就是不操心,這是享福的命。”
顧炎寧被他認真的表情逗笑:“是嗎?”
“是啊,過去的事情不記得就不記得了呗,姐姐,人要往前看呀,不是嗎?”
顧炎寧伸手捏捏他的小臉:“你這小腦瓜,知道的倒是挺多。”
“那可不,我過幾日就要去學堂了呢,”阿理的小臉上寫滿了得意,“姐姐,我聽阿爹說,你明日就要走啊?”
“嗯,姐姐要去做一件勇敢的事。”
阿理對她笑起來,小孩子的笑充滿了純真的稚氣。
“姐姐一定會做到的。”
“嗯,阿理以後也會成為很勇敢的人,做很勇敢的事,”顧炎寧揉揉他睡亂的頭發,“阿理現在就是個小男子漢了呢。”
第二日一大早,王老伯便送她出了城,顧炎寧怕路上出事,找王老伯借了身男裝,纏緊了束胸。
守城門的人認得王老伯,沒多盤問,便将他們放了出去。
行至城外,王老伯突然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裏面是些碎銀子,還放了幾件幹淨的衣裳和一些烙好的餅子,王老伯還将平板車前的馬解了下來。
王老伯将布包遞給她:“姑娘別嫌少,路上應個急用。”
從此處到豐域關并不算近,眼下也不是矯情推拒的時候,只是老伯家裏就這一匹馬,是用來拉車駝菜的,顧炎寧接過了那些碎銀子,馬卻不肯要。
“老伯,這馬我不能要,我将馬牽走了,這麽重一車菜,你怎麽拉回去啊?”
“嗐,我力氣大,不打緊,攢兩日銀錢重新再買一匹就是。”
王老伯不由分說地将缰繩塞給她:“姑娘一定要保重啊。”
顧炎寧眼眶有些濕,點頭‘嗯’了一聲,只是她自打被五哥從宮裏帶出來,身上一件首飾也沒有,也沒有什麽值錢的物什。
王老伯已經躬身拉起平板車,太陽剛剛升起,晨光熹微,王老伯佝偻着背,影子打在地上,離她越來越遠。
小紅從她懷裏探出了頭,似是感到她哭了,急切的嗚嗚叫着。
“沒事,”顧炎寧摸摸它的腦袋,“這是恩,咱們要還的,是不是呀?”
“唔唔。”
小紅也不知聽懂了沒有,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
顧炎寧策馬沒走多久,便在一條小路上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大漢,手裏拿着刀,圍着一隊車馬。
馬車很是華麗,後面還拉了幾十個大箱子。
這不是把搶我吧擺在明面上麽?
誰這麽傻?
顧炎寧現在自顧不暇,還要提防着五哥的人會不會來尋她,本來不想管閑事了,轉念想着王老伯既然幫了自己,能行一些好事便也算積德了。
她剛剛路過一處鎮子,買了些迷藥,又買了把匕首防身。
顧炎寧看着那些大漢,車隊裏也像是有幾個護衛,應當有幾分勝算。
顧炎寧策馬越來越近,細細盯着車隊打頭那人看了一眼,看清楚後,立刻調轉了馬頭。
幾個大漢明顯察覺到了,喊住他:“小子,停下。”
顧炎寧很快也被圍住,讪笑道:“好漢饒命,我就是看着熱鬧。你們看我這衣着,也不像有錢人吧?”
大漢正繞圈打量着她,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矮小子,你不是愛管閑事麽,怎麽這次不管了?看見小爺就跑算怎麽回事?”
她哪裏矮了?!
王八花心蛋。
動不動就要搶人家姑娘當小妾。
顧炎寧惡狠狠地回頭瞪了那人一眼。
嘴角勾起嘲諷的笑,回嘴道:“喲,你還沒精|盡人亡呢。”
那人面色平平的拉着嘴角,往後挪了挪,試圖避開脖頸上越來越近的那把刀,毫無情緒的對她喊:“救命啊。”
顧炎寧:“……”
大漢原本看着顧炎寧瘦瘦小小、面黃肌瘦的,本想放過她,誰知聽周興懷一喊,心中一慌,兩人認識?
大漢立刻舉着刀:“老實下來。”
顧炎寧罵罵咧咧地從馬上下來,小紅原本在馬背上的布袋子裏睡着,聽見動靜,從袋子裏探出頭,被刀劍的銀光一閃,吓得又将腦袋縮了回去。
顧炎寧牽着馬,被攆到周興懷邊上,嫌棄的踢了踢他,小聲罵道:“你有毛病吧,喊我幹嘛?你這是要去哪兒,帶這麽多東西,是媳婦兒太多,被你爹逐出家門了還是咋着?”
“還不是你害的,”周興懷也憋了一肚子氣,“不是,你到底跟皇上什麽關系?我爹被皇上好一番敲打,就連那楊天遠都被皇上叫過去在禦書房跪了半晌,聽說跪到膝蓋疼才讓人家起來。我爹嫌我不中用,說我不是個當官的料,怕我以後餓死,非要我學着做生意,也不知道從哪裏搞了批茶葉,非讓我運到江城去。榮城那塊兒正打着仗,我就說一路不太平不太平,非要讓我送,我哪兒是做生意的料。”
顧炎寧有一瞬的恍惚,狗皇帝還幫她出氣,可卻從未對她說過半句。
“你爹真不容易。”
顧炎寧由衷道。
周興懷:“我說你這是要幹啥去?”
顧炎寧沒好氣地回道:“去榮城。”
“榮城打着仗呢,你那三腳貓功夫,過去不是送死去?”
“關你屁事,我功夫再差也比你還沒走多遠就被人打劫的強吧,”顧炎寧瞪他一眼,“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優越感,說我是三腳貓功夫,你多能,你多厲害,你厲害你想個法子讓他們把咱們放了啊,你打出去啊。”
周興懷吵不過她,悻悻的閉上了嘴巴。
“你們兩個小子嘀嘀咕咕什麽呢!閉嘴,老實站好!”
大漢拿刀背敲了兩人的背幾下,有個小啰啰模樣的人從車隊末尾一路小跑回來,禀道:“大哥,一共三十二個箱子,三十一箱都是茶葉,艹他娘的,以為是金元寶呢,搞這麽大陣仗。”
大漢猶不死心,他們在這一帶蹲了個把月了,好容易有個上鈎的,弟兄們餓了好一陣了,還想着大幹一場,茶葉他娘的又不能填肚子,喝着還苦不拉幾的,他不認識茶行的人,也不好轉手,還容易吃官司。
“還剩一個箱子呢?”
“全是他娘的男人的衣裳,花裏胡哨的,摸着料子還行,可能能賣幾個錢。”
劫匪們面面相觑:“……”
顧炎寧更嫌棄周興懷了:“你這出趟門,行頭整得挺足,咋着,打算去江城再帶幾個小妾回來?”
周興懷被她說得臉上全是不耐:“閉嘴吧你個臭小子。”
周興懷全身已經被搜拉幹淨了,左右不過一個荷包,還有塊玉佩,他們兄弟這麽多人,塞牙縫都不夠,大漢不信周興懷運這麽多茶葉去江城,卻只帶幾十兩銀子,将刀往他的喉嚨處逼了逼:“說,銀子藏哪兒了?”
周興懷一抖:“真沒拿那麽多,我爹不給,說讓我吃吃苦,賣了茶葉才能有銀子呢,他替我算好了,車上有幹糧,不用怎麽花銀子,省着點用能到江城,一分都沒多給。”
大漢不想放過他,可留着他确實也沒啥用,那茶葉他就算劫走也不好往山上搬,滿是橫肉的大臉正猶豫着。
顧炎寧聽周興懷那麽說,眼珠子一轉,想到了一個絕世好主意:“幾位大哥,這茶葉啊,你們就算劫走,沒有銷路,也不好賣,回頭砸自己手裏,多可惜啊。這樣吧,要不你們把我們一路送到江城去吧,江城繁華,我這兄弟就是專門去那兒賣茶葉的,到時候他把茶葉一賣,錢給你們,你們拿着錢在江城做點小生意,總比當劫匪,饑一頓飽一頓強,你們覺得怎麽樣?”
為首的大漢也不傻:“到了江城就是你們的地界,你們會把賣茶葉的錢老實交出來?笑話,早喊人将我們抓起來了,走,茶葉也帶着,一起上山。”
顧炎寧:“還上山幹甚?把銀子和茶葉給你們不就行了?”
周興懷扯扯她:“沒說把茶葉給他,我爹要是知道了……”
“你要命還是要茶葉?我可不上山,山上是他們的地盤,他們那麽多大男人,把你摁地上,你可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周興懷咽咽口水:“你跟皇上就是這麽玩的嗎?皇後娘娘知道嗎?”
顧炎寧尋思了很久,也沒尋思出來這小子這話啥意思,但聽着不像什麽好話,于是瞪了他一眼。
大漢推着兩人往山上走:“你當我們傻,你們扭臉去報官了,轉頭我們還沒走遠,不全被抓了?我看這小子家裏挺富裕,先帶上,派個人回府報信,拿銀票來贖人吧。”
顧炎寧抗拒着:“大哥,是這麽回事,我這兄弟他爹是當官的,你這派人回去,不相當于報官嗎?到時候這群盜罪可就得關不少年,你們還劫質,這可大可小,要真關進去了,他爹使點手段……”
顧炎寧點到即止,大漢惱了:“你小子威脅我?”
顧炎寧:“他爹真是當官的,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能信其無啊。”
顧炎寧:“就不能好商好量,咱們找個折中的法子,你能拿着錢,我們也不耽誤事。”
顧炎寧對着後頭幾十箱茶葉努努嘴:“這可都是上好的茶,若真賣出去了,得不少錢呢,不白瞎你們幾個去江城走一趟,一到江城的地界,你們就看着我們,盯緊了,我兄弟這麽笨,還熊,也跑不了去找人啊,大哥,你說是不?”
周興懷不樂意了:“你說誰笨呢?誰熊?”
大漢一巴掌拍去他的腦袋:“說的就是你,別咋呼,吵得頭疼。”
大漢被顧炎寧說的話引起了一些興趣:“你接着說。”
顧炎寧:“實在不行你就給他下個毒藥,解藥你自己拿手裏,錢拿到手了再把解藥給他,他這馬車上幹糧多,管吃還管住,不白跑,你就當押趟镖,這銀錢你們掙得光明正大,也不怕官府查,不行讓我這兄弟給你立個保證書,說他是自願的,告到衙門大哥也占理。”
顧炎寧越說越帶勁:“大哥,我真覺得你們這麽厲害,特适合開個镖局,你想啊,江城繁華,生意多,你們拿着賣茶葉的銀子在江城開個镖局,自己掙銀子,花得還舒坦,再混個幾年,便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誰見了你們不得恭恭敬敬地喊聲爺啊。”
顧炎寧很快幫着一群劫匪暢想出了錦繡前程,周興懷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倒是大漢對顧炎寧笑起來:“你這小子真是他兄弟啊,我咋聽着你要害死他呢?”
“誰跟他是兄弟,我現在就是大哥的人,給大哥出謀劃策,”顧炎寧十分狗腿,“大哥,你覺得我說得有道理不?”
這年頭劫匪确實不好做,貧苦人家他們不舍得搶,這地帶的富貴人家又不多,他也老早就想着帶兄弟們做點別的,大漢當即收了刀:“我信你了,我叫田章,他們都喊我田二,小子,你叫啥名?”
“黃掃,”顧炎寧正色道,“黃色黃,掃地掃。”
田章:“什麽破名。”
顧炎寧:“那自然沒大哥的好聽。”
周興華只撇嘴,低聲同她嘀咕:“你小子就是這麽忽悠皇上的吧?”
田章擡擡手,他弟兄們手中的刀一一放了下去:“什麽時候出發?”
顧炎寧:“就現在吧,越早越好啊,你們早點拿了銀子,早點放心不是。”
田章手下有四五十個人,他們派了幾個人回山寨收拾了點東西,便很快開始趕路了。
前面走了十個開路,中間走了十來個盯着她和周興懷,後頭十來個守着茶葉,倒是訓練有素,顧炎寧覺得很有安全感。
顧炎寧騎着馬,周興懷坐着馬車,突然掀開帷裳,耷拉着臉對她道:“我若一分銀子不帶回去,我爹會打死我的。”
“這你就不懂了吧,”顧炎寧瞥他一眼,“這路途遙遙,多些大哥們保護咱們,才是正經事,就當花錢請護衛了呀,還不都怨你爹,出門不給你帶些能打的。”
“帶了的,他們沒見過世面,刀一亮出來都吓暈了。”
周興懷看着後面那麽多茶葉,越想越覺得不對:“不是,姓黃的,你花我的銀子,給你請護衛?”
顧炎寧:“大哥們難道只保護我,不保護你嗎?我發現你這人很不識好歹啊,我救了你你曉得不?要不你早就被大哥們帶山寨子裏摁地上了。”
周興懷被‘摁地上’三個字吓得菊花一緊,忙放下帷裳,老老實實坐進去了。
他們走得慢,還拖着幾箱茶葉,因為銀兩不夠,也沒敢一直住店,在郊外湊活了幾宿,周興懷那個嬌滴滴的少爺被狼叫吓得直往她身邊靠,來來回回哭訴着都怨她,招來這麽多人,吃他的喝他的,連累的他還睡野外,他這輩子都沒睡過野外,他的命好苦。
顧炎寧腦子很清楚:“他們是你招來的啊,是你拉着箱子招搖過市,我是在替你解決麻煩,我還是被你連累的呢,一路風餐露宿,我說什麽了?”
“你不用說,”周興華很郁悶,“你吃得比誰都多,還有你懷裏那小畜生,搶我的肉吃。”
小紅似乎聽懂了周興懷在罵自己,從顧炎寧懷裏鑽出來,沖他龇着牙。
吓得周興懷忙挪到了另一邊。
走了好一陣子,顧炎寧算着日子,想是李逢舟的大軍應該早就到榮城了。
一大群人一起走,倒還算是安全,周興懷那人難得出一趟遠門,備得東西還挺多,雖然哭了一路窮,倒也沒讓他們餓着,偶爾還能住一次店,也省了她花銀子了,還白雇了幾個護衛。
顧炎寧覺得這一路除了慢了些,都挺好。
到江城的前一晚,一夥人在城外紮了個營。
田章的那些弟兄們欣賞着一箱又一箱的茶葉,仿佛能看見銀票在閃光,整個營地都回響着此起彼伏的笑聲。
一路舟車勞頓,顧炎寧突然不适起來。
江城臨近榮城,濕氣重,入了夜便格外涼,田章點了火,周興懷坐在篝火前烤餅,剛烤好一個遞給她,一股惡心猛地沖向喉間,顧炎寧推開餅子,臉朝一側幹嘔了起來。
如此反複了一陣,倒是一口東西也沒吃下去。
周興懷一臉震驚地看着她,幾次欲言又止,最後才道:“你一個大老爺們,這症狀看着咋那麽像我姐懷孕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顧+小周:相聲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雖然遲了一點,但還是祝大家元宵節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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