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我病了,我裝的
僅僅一個早上,Q大教務處的鬧劇就傳遍了兩所高校,并通過各位吃瓜校友的努力輻射到南北各大校園論壇。
“夜北送去聯姻的顧少爺被晝南皇室遠親打傷送醫”這事經由網絡,跨越迩海,傳到夜北聯盟,就變成了“歐陽氏蓄意傷害顧韞,破壞聯盟和諧”,一下激起群憤。
當初同意聯姻已經是夜北高擡貴手,不料手下敗将居然毫無自知之明。
顧韞雖不是皇室的王子,卻也是已故老國王的親外甥,更是顧家的獨苗。
當年顧韞平安降生,顧長臨老來得子,欣喜不已,當即表示顧氏旗下的醫療機構将連續三年為重症患者免費醫治直到康複,部分高成本研發的特效藥也免費向病人提供,以此來給顧韞積福積德。
這樣的善事,顧家做了不少。
顧氏的醫學研究切實地造福着夜北社會每一位平民,是除卻皇室以外,唯二受到無條件尊敬愛戴的家族,顧氏的獨苗,自然也等同于夜北的半個王子,成了整個聯盟都願意寵着的福星。
顧長臨在得知新聞後的第一時間就進了一趟皇宮,替顧韞訴苦,連帶着把小韞之前在盛家所遭受的種種暴力一并上報。
夜北的君主夜慈剛剛掌政,年紀輕輕,感情充沛,輕易就被顧叔叔聲淚俱下的愛子之心所打動,當即就要制裁晝南。
晝南戰敗後割了6個附屬國将近一半的國土獻給夜北,還喪失了迩海的制海權,這6個附屬國地理位置特殊,以環形包圍着整個晝南聯盟,換句話說,晝南皇室所在的中心國以及那僅剩的六個附屬國實則是被夜北完全包圍了的,一旦開戰,天然的地理優勢能讓晝南最厲害的将軍愁禿頭。
海上貿易更是晝南的經濟支柱之一,夜北握着制海權,等同于把着晝南的經濟命脈。
夜慈要真想制裁,歐陽氏的十八代祖宗都得跳出來跪求他手下留情,饒過他們那些廢物子孫。
年輕的君主下重大決定前總要先請教自己的輔政将軍,當初讓戰敗方割特定附屬國就是他給出的建議,事實證明這給夜北帶來了極大的助益。
這次夜慈打算封鎖晝南在迩海的半數港口,簽字蓋章前,他依然詢問自己的心腹:“愛卿,這些懲罰會不會太輕了?”
“陛下,顧韞畢竟還在晝南,不能逼得太緊。”将軍握住君主骨節分明的白皙右手,愛撫地揉了揉,而後将筆從夜慈手中拿出,放置一旁:“從北宮飛躍迩海的消息,足可以讓歐陽氏聞風喪膽了。”
當晚,“夜北即将封鎖晝南半數港口已實行經濟制裁”的小道消息在網絡上傳得滿天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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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大事,絕不會是空穴來風。
晝南幾個沿海的附屬國聞之立刻慌如螞蟻,斷港口就是斷他們的命根!
原本就不景氣的經濟更是雪上加霜。
歐陽宏自然也急,他在皇宮中,一邊痛斥歐陽傑一家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只會惹是生非,一邊為可能成真的經濟制裁着急上火。
一旁的大臣提議道:“殿下不如親自攜歐陽傑一家上門和顧韞道個歉?”
“我給顧韞道歉?”歐陽宏指了指自己,鼻孔翹得老高,仿佛他有多高貴,彎腰道歉會要他命一樣。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大臣的意思是:這個時候就別在意您那張厚臉皮了,乖乖上門,代表皇室道歉,以換取夜北的原諒。
“...他媽的,我艹他媽的!!”歐陽宏對着空氣極盡粗鄙之詞,完全沒有一國王儲的風度,氣急敗壞道:“這個顧韞怎麽就那麽多事?我找人把他殺了是不是就後顧無憂了?!”
“不可啊!!”大臣急忙勸道:“學校的事之所以傳得那麽廣,必然是因為有眼線在暗中運作傳播,殿下若是對顧先生動手,他一出事,夜北敢直接用遠程導彈炸了沿海幾個附屬國!我們現在,絕對反抗不了啊!!我不能做亡國之臣,殿下也不能做亡國之君啊!”
“........”歐陽宏踹翻一個人高的古董花瓶,胸前起伏急促,臉氣得通紅:“你們這群無能的廢物,居然讓我受制于夜慈那個愣頭青手下?”
夜北的君主夜慈,一年前剛剛上位掌政,他曾是夜北皇室最小最弱的皇子,坐上高位時僅20歲,還是個Omega,說是“王子”,還不如“公主”強。
但就是這樣一個注定任人宰割的薄命藍顏,最後卻踩着長兄的屍體一步一步登上權利巅峰,整個夜北聯盟在他手中欣欣向榮,和歐陽氏統治下的晝南形成鮮明對比。
可笑的是歐陽宏曾經還倒追過夜慈,在某段不為人知的歲月裏。
他看着花瓶碎片,冷靜了些,問:“研發所的‘飛棘’研究到什麽進度了?”
“飛棘”是集晝南全盟之力研制的反戰AI,開發完全的“飛棘”能入侵被割舍的6個附屬國的軍事系統,就算已經失去了對該附屬國的統治權,也能利用“飛棘”控制他們的武器,從而打擊夜北。
這是晝南一雪前恥的關鍵,是歐陽氏手中最後一張王牌。
“還在試錯階段。”大臣答道:“今年年底也許能有個雛形,真正投用,至少需要兩年。”
“我他媽還要再憋屈兩年?!”
大臣倒是想反問他晝南走到這麽憋屈的地步可不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嗎?
嘴上還是恭敬地:“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盡快道歉,殿下,只有你能代表整個歐陽氏。”
“.......”
——
顧韞在教務處昏倒後,就停了課在家中休息。
那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盛霁松還算有良心,第一時間把人從地上抱起,準備送去醫院,卻被喻嚣攔下,說是心髒舊症發作,用顧氏特配的藥才能緩解,而藥在家中,去普通醫院也沒用。
顧韞就被抱回了家中的卧室,一着軟乎乎的床,他自己就醒了,盛霁松離他近,覺得他的臉色很紅潤,嘴唇也粉粉的,不像生病的樣子,但喻醫生都下了定論,他也不好質疑。
顧少爺雖然清醒了,卻時不時捂着心口,擺出一副西子捧心的虛弱模樣,症狀一周都不消退,盛家上下所有人都吊着心。
他們都以為歐陽傑那一推是下了重手,才把弱不禁風的顧少爺折騰到生病。
這麽對一個Omega,可謂毫無紳士風度,歐陽氏的風評再次被害。
盛淩是整個盛家最不安的一個,畢竟顧韞是為了保護自己,才被歐陽傑推了。
為此,他對顧韞頗為關心,對這位曾經惹了不少事的顧少放下了大半成見,成了盛家唯一一個能和顧韞和平相處,誰也不氣誰的存在。
這日他怕顧韞無聊,把自己珍藏的游戲機拿了來,打算借給他解悶,到三樓卧室門口時,發現門是虛掩着的,他聽到盛霁松的聲音:
“把這碗魚湯喝了。”
“唔,我要你喂我。”
“你是心髒疼,不是手疼。”
“我不管。就要你喂。不然我就不吃!你就眼睜睜看着我餓死好了!”
盛淩看到顧韞在被窩裏滾了一圈,當真是耍起賴來。
“.......”
大概僵持了半分鐘,盛霁松妥協了屈服了,搬了個椅子坐在床邊,拿起勺子喂他。
從盛淩的視角看過去,喂湯的姿勢頗為粗暴,像是在填塞鴨子的嘴。
看得他一陣無語。
顧韞也忍不了這般敷衍的态度,第二勺就借口說燙,要他給自己吹一吹。
盛淩的角度只能看到哥哥的後腦勺,不過他已經可以想象出哥哥正臉的臉色不會太好看。
等給他吹好了湯,顧韞又嫌魚肉有刺,要他給自己挑刺。
“讓我給魚挑刺,我看是你給我挑刺。”
盛霁松嘴上憤憤,手上還是照做不誤。
顧韞抱着手臂坐在床上,一臉小得意。
他是個會哭的孩子,會哭的孩子,往往能得到別人給予的額外照顧,即使對方不耐煩,最多也就嘴上抱怨幾句。
“你就是個矯情鬼。”
把魚肉挑好後,盛霁松如此評價道。
盛淩想起了江徵,他要是有顧韞一半“矯情”,也許能少受許多苦。
所以矯情,大概也沒什麽不好。
他在外面等了大概十五分鐘,在這期間,圍觀了顧韞無理取鬧恃寵而驕,圍觀了哥哥忍氣吞聲委曲求全,看了一出霸道山寨老大戲弄受氣小媳婦的戲碼。
哦,別誤會,盛霁松才是那個小媳婦。
“小媳婦”受完氣沉着臉走出卧室時,恰好撞見了自家弟弟。
前幾年盛淩對哥哥一貫是臭臉到底無視之,現在他成長了,對盛霁松的态度緩和了許多,偶爾會主動開始對話,但一般不是什麽好話。
“你對顧韞好點。”他說:“不要讓他成為第二個江徵。”
盛霁松硬憋着的被顧韞氣出的那一口老血險些被弟弟給激得徹底吐出來:“他不配和江徵相提并論。”
盛淩看他一眼,回怼:“你才是最不配把江徵挂在嘴邊的人。”說罷,就要推門進去,盛霁松按住他的輪椅扶手,阻止他前行。
盛淩以為他要發火,卻只是被抓住了右胳膊。
“手還疼嗎?”他聽到哥哥關心地問。
“...不疼了。”
盛淩把胳膊收回,當着盛霁松的面打開掌上游戲機,随手在游戲裏秀了一波操作,已佐證他“不疼”的事實。
“顧氏的藥确實厲害。”
盛淩的手是喻嚣治的。
兩天前他搭模型時手還會發顫,今天已經能穩當地擊殺游戲中的boss。
足可見喻嚣的醫術水平。
“你...你代我謝謝喻醫生。”盛淩說。
盛霁松笑了笑,摸摸弟弟又軟又長的頭發:“我會的。”
盛淩最讨厭被摸頭,像小狗甩水一樣把哥哥的大手甩開了,他操控着輪椅走進卧室,讓盛霁松在外面幫自己把門關上,一副要和顧韞說悄悄話的架勢。
盛霁松只能照做。他也不屑聽牆角,屋裏待着的,是他最無可奈何的兩個人,當然,一個是他自己願意讓着寵着,另一個,則是被迫忍讓縱容的。
顧韞喝了碗魚湯就飽得不行,正準備睡一覺,見盛淩進了屋裏,他原本都躺下了,立刻彈坐起來,動作之迅速敏捷,讓盛淩都楞了一下:“你...你還好嗎?”
“......”顧韞才想起自己是個病人來着,連忙擡手撫住額頭:“哎呀起猛了,頭有些暈。”
盛淩一聽這話,就有些着急:“我叫喻醫生來?”
“不用不用!”顧少爺連忙阻止:“這是小毛病,沒大礙。小盛淩,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只比我大一歲而已。”盛淩不怎麽喜歡自己的名字前加個“小”字,但顧韞大概是想套近乎,一直就愛喊他“小盛淩”。
盛淩也不會和一個病人過多計較,他移動到床邊,把掌上游戲機遞給顧韞:“給你的。”
“裏面幾百個游戲,賬號都是滿級的,夠你解悶。”
“謝謝,我很喜歡。”江徵沒想到這孩子是來給自己送游戲機的,他記得,這臺限量版游戲機是盛淩的摯愛,三年前他在十處服役時,這臺游戲機是鎖在書房的保險箱裏小心保存的。
“算是還你的人情。”
江徵知道盛淩指的是學校的事兒。
“我老早就想打歐陽成了,要不是站不起來...我早打得他滿地找牙,都不用你動手。”
“小盛淩。”顧韞說:“你的腿一定會好的,在這之前,誰欺負你,你就跟我說,我替你打回去。”
“...算了吧,你打人或是被打,都能鬧出大新聞。”盛淩說:“外面都亂套了。”
顧韞知道外面怎麽個亂法。
“盛淩,歐陽成欠你一句道歉,我想他很快就會親自上門還給你的。”
盛淩還有一個游戲機,他和顧韞聯機玩了一下午,到了傍晚,喻醫生上門,來給盛淩換藥,卧室裏又只剩下顧韞一人,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顧夫人。
顧韞接起,就聽母親在電話那頭關心地詢問他的身體狀況,還說自己已經買好了機票,要親自過來照顧他,顧韞一聽,這怎麽行!
“媽,你別擔心,我已經好多了。”
顧夫人愛子心切,只當他是報喜不報憂:“你別說這種話來哄我,那些報道我都看了,歐陽氏欺人太甚!你不用為他們開脫,我這就飛過來,親自照顧你。”
“真的不用。”顧韞看了一眼虛掩的卧室門,外面似乎沒人,這才壓低聲音,悄咪咪:
“我沒病,我裝的。”
“啊?啊這...”顧夫人反應了好一會兒,綜合顧韞這三年間歇性瘋瘋癫癫的狀态,雙标地接受了:“寶貝,你玩得開心最重要。”
剛好走到門口聽了一耳朵的盛霁松:“.......”
他忽然記起那天顧韞在餐桌上看的那本專業教科書。
叫什麽來着?
哦
《戲劇表演基礎》
還真是學以致用演得有模有樣,把所有人都騙過去了!
正在震驚時,管家上樓與他說:“王儲帶着歐陽成一家親自上門來找顧少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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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